第六十六章
余耿耿睁大眼睛, 眼神愣愣地看着裴云旗的手,一句“你他妈在对我耍流氓吗”险些脱口而出。
还好他及时想起了自己的小哑巴人设,像是被吓到了一样, 忍气吞声地甩开了裴云旗的手腕,身体往后靠了靠。
粗砺微疼的触感仍然停留在唇瓣上,可以想象裴云旗刚刚揉搓的力道有多重。
余耿耿极力忍耐住动手打人的冲动这小王八犊子, 别让自己逮到他落单的时候。
“我不喜欢这个颜色,以后不要涂了。”
裴云旗收回手,闻到了一种细微的桃子香气, 他拿了张纸巾慢慢擦掉指尖晕染的红色。
只不过, 颜色擦得掉,香气却是怎么擦都还在。
余耿耿闷不吭声,懒得理他。
裴云旗的目光又落在余耿耿的耳垂上, 语气听上去很不怎么样“怎么没有打耳洞”
没想到连这点小细节都被注意到了,余耿耿顿了一会儿,镇定地解释“我怕疼。”
有了前车之鉴,他这次口型变得很慢, 生怕裴云旗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又突然动手动脚起来。
裴云旗垂眼注视着余耿耿, 露出一个略显嘲讽的笑容, 低声问“出来还怕疼”
中间的停顿不言而喻, 可以说侮辱意味极重。
余耿耿如果稍微有点主角的意识,就应该倔强地仰视裴云旗, 用眼神谴责他你竟然这样羞辱我,你虽然用钱得到了我的身体, 但你永远得不到我高贵不屈的尊严。
但他没有。
余耿耿只是点点头, 冲着裴云旗微微笑了笑“国家政策严, 现在重口味的客人少。”然后用打量的目光看着他,一副“遇到变态该怎么办我好为难”的腼腆样子。
“”
裴云旗不知是不是生气了,眉骨陡然下沉,嘴角抿得很平,似乎丧失了聊下去的欲望,他喝了几口酒,侧过身去和西图谈正事。
余耿耿悄悄松了口气,在心里琢磨着,还要不要按照原定计划行事。
之前阿棠无意中透露过一个消息,如果足够吸引人,有的国人会选择带陪酒女郎出去过夜。
余耿耿原本打听出这群人中有一个尤为急色的,他都准备好了,等进包厢直接坐这人旁边,肢体多接触几次,不怕他不松口。
他们虽然在会所同进同出,不好下手,总不可能晚上还一起睡觉吧。
进了酒店,关上房门,凭借余耿耿的刑讯逼供能力,从对方口中翘出点消息来不是难事。
而且,明天陈助理会来芒市碰头。
只要行动足够谨慎,余耿耿甚至能把这人打包带走,直接入境国,打阿努蓬将军一个措手不及。
其实余耿耿还考虑过另一个方案,要不要冒充别人的身份混进将军的老窝,只是这样做风险太大了,自己又不会说国语,没有人在旁边打掩护,简直是分分钟露馅。
余淮之那边情况不明,做起计划来难免会束手束脚。
余耿耿脑子里盘旋的这些想法,都建立在余淮之没有出事的前提下。
要是
要是
要是出事了,他对余淮之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让他走的时候轻一点,不要吵到他。
早知道不这样说了,余耿耿平静地想,应该说点好听的。
旁边,裴云旗和多图看起来聊得不太愉快,其他的陪酒女郎都被赶出去了。
余耿耿勉强算是裴云旗的人,裴云旗没有发话,没有人不长眼地赶他。
他本来都自觉地站了起来,裴云旗却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硬生生拽了下去。
余耿耿“”
这小王八不是在谈话吗,哪来的第三只眼睛注意自己。
余耿耿老实地坐回去,可惜听不懂他们谈话的内容,感觉不像是汉话,带有浓重的口音。他怀疑是国语,如果苗伦在就好了。
气氛越来越紧绷。
多图的态度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恭敬,甚至有点恼羞成怒,瞪着眼睛,音量不知不觉地提高了许多。
裴云旗摆了摆手,制止保镖们的骚动,哂笑一声“我已经为将军了一个更好的人选,生意怎么做是你们的事情,知不知道在我们国家有句古话,叫做贪心不足蛇吞象。”
多图的汉话水平还没到这么高的地步,不过能大致猜得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身旁的男人看了几秒,突然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递过去一张请帖,道“裴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没办法帮您转达给将军,下周是点灯节,将军将宴请尊贵的客人,届时恭请裴先生的光临。”
裴云旗一个眼神,就有人上前帮他接过帖子。
多图脸上带着少许犹疑,忍不住又确认了一遍“裴先生,您会来的吧”
如果合作谈不成,人还请不到,这次的潜在任务可以说是彻底失败了。
“替我转告将军,我会去的。”裴云旗不紧不慢地说。
最后这句话是用汉话说的。
余耿耿正看着桌上的果盘发呆,陡然听到一句能听懂的,心脏快速跳动了几下,而后慢慢地抬头往那边看。
裴云旗恰好偏了偏头,跟他的视线短暂地接触了一瞬。
余耿耿反应很快,拨弄了一下头发,冲着他温温柔柔地笑了笑。
裴云旗也回了个幅度很小的笑容,一双眼睛暗无光亮,不知怎么的,看得人遍体生寒。
余耿耿笑不出来了“”
这人绝对有病。
一场酒喝完,包厢里的人各个心怀鬼胎,冰桶里的酒还剩下大半。
余耿耿始终没找到机会接近那群国人。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想,裴云旗的出现极有可能证实了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杜归的失踪甚至还要在余淮之前面几天,按照原书中的剧情走向,主角攻受这会儿正是相爱相杀难舍难分的关键时刻,裴云旗应该也得到了杜归失踪的消息,所以才顺藤摸瓜地查到芒市来。
在主角光环的作用下,或许他查到的消息还要比陈助理他们更快一步。
余耿耿认真地思索了好一会
既然国人那边不好下手,裴云旗的到来算是另一个突破口,跟紧他说不定有意外收获。
不知算不算自作多情,裴云旗最后那句话简直像是特意说给自己听的一样。
余耿耿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裴云旗是发现了什么端倪,特意来试探他,那也没办法。
所有跟余淮之有关的事,他都会去试一试。先找个机会弄到请柬上的地址,然后偷偷混进去。
余耿耿的想法不算错,操作起来才发现远没那么简单。
正事聊完,裴云旗率先站起来。
多图沉着脸灌了口酒,也很快地跟着站了起来,说要送他们下去。
余耿耿愣愣地坐在沙发上,发现没一个人注意他,赶紧起身,踩着尺码不合的平底鞋追上去。
走廊里铺着软绵绵的地毯,他走不快,又没办法出声让裴云旗等一等,只能憋着一股气往前冲。
还好在电梯门口终于追到了他们。
顶着所有人的目光,余耿耿硬着头皮挤进去,站在裴云旗旁边,若无其事地整理了一下裙摆。
他低头看了看,脚后跟好像磨破皮了,难怪这么疼。
叮咚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多图迟疑地看了余耿耿两眼,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地帮他们按了一楼按钮,然后退了出去。
“裴先生,那就点灯节再会。”
裴云旗冷淡地嗯了一声,目光平视着电梯门。
余耿耿站在角落里,其实他更想靠裴云旗近一点,可惜没抢赢那两个保镖,他们横在电梯中间,像是一道高不可攀的分隔线,只留给他一点可怜的空间。
余耿耿晃了晃脑袋,觉得呼吸好像外困难。
楼层数字跳动得很慢,每一秒都被拉长了好多倍。
余耿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窒息感不是错觉,而是真实的生理反应。
今天他戴了整整一天的束腰,刚刚还激烈地奔跑了一段路,能坚持到现在,简直比行走在刀尖上的美人鱼还要辛苦。
过了几秒,身体上的不适愈演愈烈。
眼前出现一片黑影,余耿耿不得不后退一步,抓住电梯内壁扶手,张着嘴,吸气,吐气。
一时之间,安静的电梯内只能听得到微颤的喘息声。
保镖们见多识广,站得稳稳的,头都懒得回。
在裴先生面前装晕装虚弱的人不要太多,老板向来都看不见,他们也不会多管闲事。
余耿耿原本也以为裴云旗不会理他的。
但他掀了掀汗湿的刘海,发现裴云旗不知何时站过来了,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的自己,脸上的神情像是有些不耐烦。
余耿耿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怎么会有这么无理取闹的人,专门走过来表示嫌弃。
裴云旗又露出了那种不太招人待见的嘲讽笑容,问“生病了还出来工作,这么拼啊。”
汗水淌到眼皮上,余耿耿闭了闭眼睛,没有说什么,脸色差成这样,瞪人都很勉强。
裴云旗完全不懂什么叫做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他忽然靠近了一些,抬手把余耿耿垂下来的头发拨到耳后。
余耿耿感到耳垂传来一阵细细密密的刺痛,像是指甲陷进去的感觉,一时轻一时重。
“你耳垂上长了一颗痣。”裴云旗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啊,是么
余耿耿脑子转动得很慢,只想问他,阿sir,不是吧,难道长痣也有错。
裴云旗没等他回答,突兀地松开手,又站远了一点。
电梯平稳地停在一楼。
余耿耿不再指望裴云旗少得可怜的善心,怕他直接走了,就伸手去拉他的手臂。
不过视线太模糊了,手一滑,碰到了他腰上的皮带。
裴云旗正好要往外走。
余耿耿被他绊了一下,身体惯性地向前一扑,手下意识挂在皮带上。
还好皮带质量不错,浅色的裙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余耿耿猛地跪坐在裴云旗的正前方,脸孔正对着一个非常尴尬的位置。
电梯早就到了,门开了一会儿,又自动阖上了,半天没有人敢出声,也没人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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