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26

    看似天衣无缝的骗术, 终究有其疏漏之处。

    仁王雅治即便可以模仿出青学部长手冢国光99的能力, 从近角抽球、零式削球到手冢领域、手冢魅影, 几乎所有技能他都运用地炉火纯青、假可乱真, 但唯独缺少的零式发球就会成为欺诈术的致命弱点。

    被誉为最强发球、对使用者手臂造成极大负担的零式发球,是仁王雅治无法模仿的存在。

    忍足侑士握着球,抬眼看向对面的场地“你不是手冢国光, 你也永远无法成为他。”

    “手冢国光”身影一阵颤抖, 随即白雾弥漫,雾散后场地中央的仁王雅治弯下腰捂着脸疯狂大笑“噗哩噗哩哈哈哈忍足侑士,我们两个是多么相似的存在啊。”

    “都只会模仿别人的招式,都只能当一个活在正主背后的影子。何其好笑”

    忍足攥紧了手中明黄色的小球,指尖泛白, 脆弱的关节仿佛在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摘下了圆框金属眼镜, 他终于又可以毫无阻挡地好好观察这个世界。

    那副眼镜是他五年前配的,其实并没有度数, 看上去好像也毫无用处, 但只有在镜片的阻隔下, 他那颗在汹涌人潮中总是莫名起伏的心才可以稍微安静下来。

    “如果被人直接盯着眼睛看,我可是会害羞的。”

    其实并不想频繁搬家,也不喜欢总是转学, 明明上一个班级的人还没有全部认熟, 就要转到陌生的班级开始新的生活。

    同学总在换, 住宅附近的建筑物也各不相同, 从北海道山麓上一眼望不到尽头、常年覆盖的皑皑白雪, 到温暖多雨、四季分明的九州冲绳县,他从来都找不到一个可以一直安稳落脚的地方。

    影子,模仿者

    忍足侑士会上百种网球技能,从来只会烦恼下一场比赛究竟该用哪一个比较好,他根本不需要特别去研究和开发属于自己的招式。

    燕回闪、白龙、赫卡通克瑞斯之守卫、唐怀瑟发球、迈向破灭的圆舞曲

    66,冰帝再次扳平比分,比赛进入tie

    eak抢七局。

    仁王雅治抬手擦汗,顺便锤了锤自己酸痛难耐的手臂“喂,忍足,看不出来,你这个人还真是意外的顽强啊”

    他看上去毫无压力,笑嘻嘻道“你知道的吧,冰帝就算赢了这一局,比分也只会是22平。而单打一,上场的可是我们部长,立海大是一定会赢的。

    到时候输得那么难看,你说何必呢”

    立海大网球部部长幸村精市,是日本国中生中nuber1的顶级存在,更被人称为“神之子”,实力堪称恐怖至极。

    闻言,向日岳人虽体力告竭,但仍不肯罢休,如同小孩子吵架一般,当即呛声回道“你胡说什么呢,我们部长也不差”

    仁王摆摆手,略带敷衍性说道“是是是迹部声名在外,他当然很厉害,但是比起我们部长还是差上那么一点的。”说着,用手指悄咪咪地比划了一下“一点点”。

    “仁王雅治你什么意思”

    “噗哩噗哩你说我什么意思我就什么意思咯”

    眼看两个人就要隔着球网吵起来,此时还是柳生比吕士站出来平息事态,他拍了拍搭档的肩膀沉声道“仁王,噤声,专心比赛。”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不跟这个幼稚鬼说话了。”

    虽然被柳生提醒,但仁王雅治对以垃圾话挑衅对手这一事情还是乐此不疲,向日岳人性子急躁,三言两语就能被自己气得跳脚,这样未免太没有挑战性。

    他看向忍足侑士,挑眉扬声道“忍足君,我承认你很厉害,但是我们两个之间相互比较也不过是半斤对八两罢了。

    用着别人的招数,你是绝对不可能在我手上领先两分,赢下比赛的。”

    场外,幸村精市见此情形拧眉不语。

    柳莲二将自己刚才换下的被汗水浸湿的短袖叠得整整齐齐放入挎包内,脖子上搭着一条吸汗的制冷毛巾,又从包里小心拿出一本薄薄的俳句集。

    他找了一个阴凉处,正打算翻开日本“俳圣”松尾芭蕉所著的野曝纪行细细赏阅,就听对面的部长淡淡开口道“莲二。”

    柳莲二闻声抬头看去,只觉幸村在炽烈阳光的照耀下,整个人竟白得发光,思及对方自国中开始就不太好的身体,柳莲二皱起眉头有些别扭道“你不要坐在太阳底下,会很热。”

    幸村微微一笑,他的体质一向特殊,很少出汗,喜热畏寒,所以这点太阳他并不放在心上。

    幸村看着赛场上活蹦乱跳、被柳生规劝后仍然不知悔改的仁王雅治,轻轻巧巧说道“莲二,仁王最近看上去有些松懈,他的训练量还要再翻一倍。”

    柳莲二飞快掏出笔记本记录一二,末了,他停笔后道“我也正有此意。”说着,他难得富有情绪化地翻了一个白眼,毫不避讳批评道“话太多。”

    “这也是有活力的象征嘛。”

    幸村站起身,稍微舒展了一下自己久坐后略僵硬的身体。

    身后,柳莲二皱眉道“你去热身仁王不一定会输吧。”

    幸村并没有回头,他极其自然地从网球袋里抽出自己的球拍,伸出手指轻柔而珍视地拂过球拍表面,垂目轻轻道“你没有看见吗冰帝的忍足侑士已经觉醒了。”

    话至此,作为立海大网球部的部长,幸村精市却并未感到太过恼怒,而是仿佛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他的嘴角噙着小小的笑意“我很久没有和迹部交过手了。”

    他微微摊开五指,修长有力,指腹处因常年握球拍而生出了薄薄的一层老茧,将手伸至半空中虚虚握住,仿佛掌控住了不可言说的命运般。

    他道“不过,大概还是我会赢吧。”

    字里行间不动声色,却又强大沉静。

    这不是自傲,也绝非被过往的赞誉蒙蔽了双眼,而是在客观冷静评估了双方的实力后,他,幸村精市得到了一个理所当然的结果。

    柳莲二不由得悚然。

    太阳所过之处,阴影将无所遁形。

    “仁王,下次打比赛的时候,记得和你的对手少说一点话。”忍足下意识地抬手推眼镜,却只触碰到一片空气,但他并不尴尬,反而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轻松地笑了起来。

    “或许我该感谢你,的确,如果仅仅满足于自身所掌握的庞大模仿技能,止步不前,的确会忘记最初的目标。

    但我不是影子,更不会是模仿者。”

    “我是太阳。”

    忍足侑士将那颗明黄色的小球高高抛起,仁王雅治的视线紧随着球体一同上升,然后猝不及防撞入天际一团艳红色的燃烧火球中。

    是那样鲜亮浓烈的颜色,仿佛无穷无尽的生命力都蕴含其中,刹那间的刺激令他的整颗心都纠紧了。

    仁王雅治的眼角不自觉沁出点点泪花,一大团模糊光晕在他四周流转,在这一瞬间,他似乎迷失在太阳的绚烂光芒下,找不到任何球体运行的轨迹。

    这无疑是一个超高的高吊球,忍足通过巧妙运用视线诱导技巧从而令网球神奇地在对手眼中“消失”。

    听到球体“砰”地撞击地面的声音,仁王的心重重地跌落了下去,他如同踩在软绵绵的云絮上,事情发展超出自己的预计所带来的恐惧牢牢地锁定笼罩了他。

    他竟有一瞬间的茫然、不知所措。

    裁判吹响哨声,宣布本场比赛的最终结果67。

    “噗通”一声,仁王雅治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骨头般跪倒在地,他一向是自信、游刃有余的,赛场如同舞台,他就像编剧般精心安排好、引导着每一个角色的命运走向。

    而现在,那张总是笑嘻嘻、甚至讨嫌到欠打的脸庞上没了表情,仁王雅治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气势竟令人无端感到害怕。

    他大约是愤怒的,天衣无缝的欺诈术被人直接戳穿,自己所依仗的网球技能竟然也罕见地棋逢对手,两个人不相上下。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毫无预兆似乎命运只是在眨眼间,在他不注意的时候便彻底拐了个弯,掀翻了之前他所建立地所有优势。

    他甚至还没有品尝到为胜利奋斗的艰辛,就那样轻松地输掉了比赛。

    “仁王。”柳生尝试着去扶起自己的搭档,然而后者还是依靠自己的力量站了起来。

    仁王雅治在笑,他笑得痛苦万分却又愉悦异常“不,不这跟我想的不一样。”

    他抬手握住了从球网的另一面,忍足侑士伸来的手牢牢地抓住“新招式”

    忍足一手撑着体力耗尽、几乎要瘫软在地的向日岳人,另一手艰难地和对方握手,他“嗯”了一声,简短地承认了。

    “太阳碎片。”

    闻言,仁王雅治手骤然一松,他后退几步,低着头仿佛在整理情绪,不多时又恢复了他往日吊儿郎当的做派“噗哩噗哩我已经看穿了你的招式哦”

    “下次再交手,一定会全数奉还的。”

    对此,忍足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他只是点点头“行,那有缘再见吧。”

    赛后,仁王雅治拖着沉重而疲惫的步伐,整个人都挂在了柳生比吕士身上,开始一步一步往立海大的休息区挪动。

    他看见了自己的部长,幸村精市,一个人站在赛场外,抱臂而立,神色不明。副部长真田玄一郎沉默地坐在长椅上,帽檐压得很低很低,嘴唇紧抿,下巴线条冷硬。

    休息区十分安静,丸井文太嘴巴里嚼着泡泡糖,手指灵活地操纵游戏柄,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仁王;柳莲二则是十年如同一日地一有空闲时刻就在看书,他最近大概正在沉迷俳句,总之,是仁王不感兴趣的东西。

    后知后觉,一股浓重的愧疚感袭上了仁王雅治的心头,对比对面冰帝休息区欢快闹腾、其乐融融的景象,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细小的虫蚁密密麻麻地啃噬着。

    酸涩难耐,又痒又疼。

    在一片沉默中,还是幸村先开口了,他大约是已经热完了身,常年苍白无血色的脸颊上透着一丝红润。

    “仁王,训练翻倍。”

    只是短短六个字却无形中帮仁王雅治卸下了道德枷锁,那团凝重的空气再次流动起来,真田直接给了仁王一拳,直锤得对方整个人一个踉跄,随后仁王抱着胸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

    “真是太松懈了”

    明明被真田以“正义铁拳”制裁,仁王雅治却觉得自己整颗心都松快起来,他躲到柳生比吕士身后,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胸膛,探出脑袋半真半假地抱怨道“疼啊部长你下手也太重了吧。”

    虽然真田是副部长,但大家一般都是以“部长”称呼。

    丸井文太放下游戏机,从身旁一袋糖果中准确捏起一枚青绿色包装的,然后三两下就剥开糖纸,顺手扔进了嘴巴里。

    他一边大力嚼着软糖,感受果汁夹心在口腔里迸溅的愉快感,另一边口齿不清地嘟囔道“喔喔仁王是大笨蛋输了比赛真难看”

    对此,仁王雅治决定大人有大量地不和丸井文太计较。

    d1仁王 柳生 67 向日忍足,冰帝连追两盘,以22强势战平立海大,比赛来至焦点局同时也是决胜局,双方单打1之间的较量

    幸村精市vs迹部景吾。

    对于日本整个高中网球界的人来说,天赋出众近妖孽地步的选手数不胜数,他们或如流星一般璀璨夺目但转瞬即逝,或如网坛常青树,稳扎稳打、进军国际赛事,但实力强悍到令所有人震惊叹服的人只有一个。

    那就是神之子幸村精市,他是当之无愧的nuber1,他所率领的立海大被称作“王者之师”,几乎席卷国内大部分网球赛事的冠军。

    让人万分遗憾的是,他常年体弱多病,国中时期更是因为患上格林巴利综合征即多发性神经炎而频繁动手术,一年中有大半时间都在医院度过。

    造物主似乎格外偏爱幸村精市,既赐予他惊艳绝伦的网球天赋,又亲自用苦难作刻刀仔细雕琢他的灵魂。

    与安静秀气的外表截然不同,幸村拥有一颗强大的内心,这令他依靠持之以恒的复健再一次拿起了网球拍,最终从病魔的泥潭中挣脱出来。

    凡不能毁灭他的,必使他强大。这正是幸村精市以堪称恐怖的精神力统治网球界的根本原因。

    相反,作为他的对手,冰帝网球部部长迹部景吾的人生看上去似乎是一帆风顺。

    迹部出身名门、相貌俊朗,从小就接受精英教育,能力卓越,年纪轻轻便拥簇者众多,这个世界上的绝大部分愿望他都能迅速满足,简称万事不愁。

    但这份光环太过沉重,“迹部景吾”这个名字所象征的意义远远超过实际存在的意义,它就像一个符号、一个标志牢牢捆绑住他这个人。

    他身上的一切都被数字化,所有的行为都要按照最优解去完成,不可以行差踏错,更不可以冲动情绪化。

    “他网球打得这么好一定是因为他家很有钱吧,毕竟冰帝嘛。”

    这是最常见的偏见。

    当家族荣耀如同寄生藤蔓般啃噬着他的血肉,在他身上越缠越紧、几近窒息时,迹部所选择的却是安静穿好衣服,遮挡掉外界所有窥视的目光,无论善意还是恶意。

    对于我来说,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亲自观看水仙花小王子的比赛。

    以往的他,活跃在报纸专栏的点评里,活跃在冰帝学生的交谈中,通过寥寥几语我渐渐勾勒出一个大致的轮廓。

    很厉害,球风霸道,无论是速度、体力、精神等方面都挑不出差错,是一名难得的素质均衡型选手。

    所以,他能够赢下比赛吗

    我并不清楚,当我和迹部的身份调换,当他坐在台下观看我同石桥冬美的比赛时,他内心的想法。

    但是我能够很明显看到周围的观众面上都是不太乐观的表情,虽然她们依旧在卖力地为冰帝鼓气助威。

    场上的比赛几乎是一面倒的情形,30,幸村精市的外套还披在身上。

    而对面,迹部的状态明显有些不正常,准确来说是他的反应速度慢了好几拍,低级错误频频。

    起先是握不稳手中的球拍,在起跳扣杀时,球拍竟直接脱手而出;然后是双眼无法辨认清楚方向,他甚至要通过球袭来的那一瞬间的凛冽破风声来确定方位;最后,似乎是连声音都消失了,空荡荡的球场只留下他孤独一人。

    这是在用一把钝刀,一刀一刀把他的骄傲凌迟给所有人看。

    水仙花小王子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缓慢折磨他,用黑暗和寂静把一个人逼疯,让他所依仗的招式全部失效,碾碎所有的侥幸心理,幸村意在彻底把迹部打服。

    百合子几乎红了眼眶“从来没有人能够逃脱灭五感。”

    “从触觉,到视觉,再到听觉所有的感官一一失效,你仿佛被神明从人间流放,怀疑、自我否定等负面情绪缓缓蚕食着内心,望不到尽头,也不清楚这场折磨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只能等待,忍耐,毫无希望,这足以让人崩溃。

    她抽噎着,极力忍住喉头的哽咽“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的比赛顺序如果把迹部saa安排在单打3,我们现在不就赢了吗”

    “为什么一定要和幸村打呢”

    是迹部极度狂妄吗还是他不够冷静理智

    可是他准确预料到了单打2芥川慈郎的胜利,并将所有赌注压在“认真后的忍足侑士绝对不会让他失望”上,他步步为营,也步步皆获得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我清楚知道水仙花小王子是个骄傲的人,他的自尊心很强,轻易不接受别人的施舍,努力追求以“阳谋”获得胜利。

    但他所有的原则都被这个他倾注了全部心血的网球部打破。

    为了部员,他可以甘愿背负上“卑鄙”的骂名,用拖延时间的方式拖垮手冢国光本就有伤的手臂;为了部员,他可以牺牲自己的尊严,接受全国大赛赛委会给予东京承办方的推荐名额。

    所以,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如果委曲求全可以获得最终的胜利,他为什么不选择最简单便捷的那一条路呢

    我不由得想起那个周六的午后,当他从背后抱着我,下巴轻轻搁在肩窝上,耳边灼热略带湿意的呼吸萦绕不散。

    迹部轻轻叹了一口气,仿佛一位流浪了许久的旅人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停靠休息的站点“都要结束了。”

    直到现在,我才终于理解,他这短短的五个字中究竟蕴含着多少不舍、落寞、失意,还有释然。

    西方经济学上有个基本概念叫做“理性人”,家学渊博、精于此道的迹部自然是对此不陌生充满理智,善于判断和计算,不会感情用事,永远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

    但他不肯“委曲求全”,他偏要勉强,他非要最后用一场单打1比赛堂堂正正证明自己的能力,给自己长达数十年的网球生涯以最盛大、华丽的谢幕。

    哪怕是输,这一次,他也决不向现实低头。

    比分来至40,幸村的神情却不见轻松,他大概是欣赏面前这位冰帝网球部部长的,这是属于强者之间的惺惺相惜。

    所以他愿意竭尽全力、毫无保留地为现场所有人献上这场比赛。

    不知何时,观众席上响起一片整齐连贯的喝彩声“冰帝冰帝迹部迹部”女孩子略带哽咽的嗓音,音调偏高,期间夹杂着男生浑厚低沉的声音,我甚至发现,一些立海大的学生也悄悄加入进来。

    即便被剥夺五感,迹部也仿佛有所察觉,他闭着眼睛,面朝观众席,缓缓举起了手臂,这是他的标志动作

    “胜者是”

    气氛在这一刻被推至高潮,迅速感染全场观众,他们疯狂大喊“冰帝”

    “赢的是”

    “迹部”

    与此同时,幸村含笑握着网球,安静地站在一旁,他并没有选择立刻发球,而是在这一刻将舞台全部让给了对手,风度翩翩,令人敬佩。

    响指打响“沉醉在本大爷华丽的美技之下吧”

    这就是迹部景吾,他身上那股不屈不挠、愈战愈勇的品质正是冰帝精神最好的诠释冰帝无畏逆境,并且永不言弃。

    s1幸村精市 76 迹部景吾,立海大以总成绩32击败冰帝晋级ter high决赛。

    比赛结束后已是时近傍晚,暮霭昏沉,橘黄色的夕阳红透了半片天,从淡蓝、湛蓝、深蓝再到似夜般浓墨重彩的矿紫,天幕层层铺染,星云沉沉。

    冰帝网球部正选收拾好自己随身携带的挎包,统一穿上外套后就依次有序退场。

    我有心追上,同百合子道别后,便独自一人来到了停车场,无需过多费力就找到了他们一行人。

    水仙花小王子依旧站在领头的位置,身后跟着桦地崇弘,对方身上背了两个网球包;排在第三个的是忍足侑士,他外套两侧的领子高高竖起,遮住了大半脸庞,双手插兜,步伐不急不缓。

    芥川慈郎费力地抱着一个超大型的抱枕,摇摇晃晃地走在队伍中央;一旁的向日岳人则是插着耳机,单手握住手机,拇指灵活地在屏幕上滑动。

    全队基本无交流,我刚想迈出去的脚步一下子就迟疑了。

    我只是想要在这个时候陪伴在迹部身边,即便言语、行为都很苍白无力,我终究无法在真正意味上对他的遭遇感同身受,但是我希望沉默而安静的支持能给予他力量。

    虽然这样说很矫情,但是我认为这是正确的做法。

    我从未真正融入网球部,也无法成功走进属于水仙花小王子和他朋友的世界,但我有尝试去做。

    “非网球部成员,请止步。”宍户亮额角贴着ok绷,深蓝色的棒球帽反扣,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淡气场。

    他近1米85的身高足足比我高出大半个头,当他直接站在我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敌视和厌恶,看上去实在是压迫力十足。

    考虑到对方可能因为输了比赛而内心不爽,我尝试放软口气“抱歉,我并不是有意打扰,我只是想要找迹部君”

    话还不曾说完,便被对方粗暴打断“我说了,非网球部成员,请止步。”

    我和宍户亮在车门前的争执很快引起了车上人的注意,最先下来查看情况的是忍足侑士。

    “啊鹿岛小姐。”忍足似乎也不曾料到,他看了一眼桀骜不驯、面色不善的宍户,扬起一个尴尬中略带苦涩的笑容。

    “让你见笑了,是来找迹部的吗”

    “很抱歉打扰你们了,我知道现在大家心情都很不好,但是我想当面和迹部君说几句话。”

    忍足十分善解人意“好,我帮你去叫他。”

    我松了一口气。

    等待时刻,宍户亮抱臂开口嘲讽道“你也懂网球吗像你这样的女人我真的见过太多了,矫揉造作、惺惺作态,你不过是把网球当成一个接近迹部的工具吧你真的了解他今天冰帝是输了比赛,但也不需要你来可怜。”

    之前在春日大社我对宍户亮的挑衅百般忍让,原因很简单迹部很看重他这群网球部的正选,我不想考验他对我的感情,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当时他的好感度只有53。

    “女朋友重要还是兄弟重要”是这个世界上最蠢的命题,如果单纯从攻略角度来看,我想要让水仙花小王子爱上我,那么最聪明的做法是对宍户亮视而不见。

    我无意挑起他们之间的内部矛盾,这只会削弱冰帝网球部的整体实力。

    但是可一不可再,何况是对方三番五次主动挑事,如今ter high已然结束,攻略也只差最后一步,我无需再顾虑。

    我微微一笑,向前走了一步,压低了嗓子道“宍户君,如你所见,我这个矫揉造作、惺惺作态的烦人精很快就要和迹部君一起出国念书啦。

    毕竟我和他之间可是有婚约在身的,你再怎么讨厌我,我最后也能如愿以偿地嫁给他呢。

    我不了解网球又有什么关系呢,迹部君他喜欢我就够了呀”

    我一番做作至极的话成功将宍户亮气得火冒三丈。

    “你你”

    我状似无辜地朝他眨眨眼,将“无耻小人”的形象演绎地入木三分,在看到水仙花小王子的身影后又很快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最终,段位太低的宍户亮愤愤不平、甩袖而去。

    迹部并不曾听到先前的谈话,见队友气愤离开,他有些意外“你不要和他计较,宍户亮这个人性子有点直,说话不太好听。如果有什么冒犯到你的地方,本大爷代他向你道歉。”

    如果说我能够冷静理智到对陌生人的嘲讽不屑置若罔闻,有时甚至还能轻松反击,那么水仙花小王子的这番话就让我的心轻微地“咯噔”了一下。

    我状似玩笑地开口“那你为什么不能让他少讨厌我一点啊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被他这么说呢”

    迹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温柔地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抱歉,让你受委屈了。”

    “为什么要跟我道歉好见外啊。我说过的吧,迹部君你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为什么要因为别人而跟我道歉呢”

    我想要主动揭过这一章,于是握住他的手,有点担心“今天的比赛”

    水仙花小王子唇色苍白,神色倦倦,带有一股剧烈运动后消耗大量精力的疲惫感,他下意识地将目光移开“抱歉,我现在不想说这个。”

    就像长久的等待终于获得了一个预想中的结果,原本久处怦然的心悄悄沉寂,继而化成一片死寂。

    我突然就明白了。

    “是不想和我说这个吧你也觉得我不能理解你”

    我努力了这么久,尝试着向他展示最好的自己,欢迎他进入我的生命、我的人生,最后却发现,自始至终,我都被他的世界拒绝入内。

    迹部沉默良久,却只是道“本大爷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砂糖,你冷静一点。”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迹部试着伸手握住我的肩膀,却被我下意识地躲开。

    见状,他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双手尴尬地举在半空中,最终,他往后退了一步,和我保持了距离。

    沉默在我们两人之间弥漫,我控制自己不去直视迹部的脸“抱歉,今天打扰你们了,我该走了,再见。”

    却在转身的瞬间被迹部紧紧拉住手腕“天色很晚了,你一个人会不安全的,上车。”

    上车和宍户亮面对面让众人观赏我和迹部两个人之间的尴尬气氛

    我转过身抓住迹部的手,一根一根缓慢地将他的手指掰开,我抬头径直对上他的双眼,微微一笑,以一种十分诚恳的语气说道“抱歉,但我现在,是真的不想看见你。”

    这一次,水仙花小王子没有再阻拦,他似乎是直接怔在了原地。

    我一个人走了大约两三分钟,忍足侑士却追了上来,他三步并做二步拦在我面前“鹿岛小姐,请稍微等一下。”

    “迹部,迹部他让我帮你叫一辆出租车,毕竟天黑了,你一个女孩子打车不安全。”

    他看上去有些尴尬,大概是因为突然被自己的部长拜托以这么奇怪的请求吧。

    我无意迁怒于旁人,于是礼貌拒绝道“忍足君,非常感谢你,但是我想我一个人可以的。”

    忍足推了推眼镜,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感到自己的身份不是特别合适,所以万分迟疑。

    “今天,呃你知道的吧,我们输了比赛,”他断断续续开口“所以,迹部他的心情可能不是特别好,希望你不要介意。”

    “还有宍户,我回去一定会好好说说他的嗯,他对你的误会很深,所以态度很不好,真的很不好意思。”

    我很少见忍足侑士这么局促不安的样子,没忍住噗嗤一笑,我扬起脸问他“忍足君,你对所有女孩子都这么体贴入微的吗”

    他小小地愣了一下,见我展颜,这才放松下来,笑着回答道“我可是只对美丽的小姐这样。”

    我沉吟片刻,十分肯定地说道“嗯,忍足先生的异性缘一定很好。”

    说完了这句话后,我们两个人都沉默起来,原本我和他就不是很熟的关系,所以一时找不到话题很正常。

    见忍足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我认真地对他说“我和迹部闹矛盾并不是因为宍户亮的原因,至少,最主要的原因不是这个。

    在我和迹部的感情中,宍户君毕竟只是一个外人,他造成不了多大的麻烦,所以很多时候,我不在意他说的话,也不在意他对我的偏见。

    对于我来说,无论别人怎么议论我,只要我还喜欢迹部,那我就会坚持下去。

    我曾经,真的非常想要进入你们的圈子,因为我觉得网球对他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东西,所以我试着去了解、去学习,去看你们的比赛,我想更好地陪伴他。

    但是,就在今天,或者说就在刚才,我突然发现,迹部他或许从来就不在意我能否理解他的网球。”

    “不是的,迹部他真的很在意你,最起码,我第一次看见他对女孩子这个态度。”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吧,但现在,我和他都需要好好冷静。”我深吸一口气“所以,可以给我一个安静的环境吗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最终,在我的坚持下,忍足侑士妥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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