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全线崩溃

    运动员出口在前方300米左右, 薛业拿出参赛证件, 交给志愿者办理退赛手续。

    “退赛”志愿者稍稍讶异。预赛刚刚结束, 怎么会有人办理退赛

    薛业掀起运动背心, 黑色护腰露出来,一切不言而喻。

    “退赛原因我帮你填写伤病”志愿者问,得到肯定答复后帮运动员办理了退赛。只是有点惋惜。

    没有运动员真心退赛,若不是有不可抗的原因, 他们这种人宁愿累瘫在赛场上。

    薛业拿回证件, 没有一丝一毫后悔。这次来是考验自己的心理状态,试探比赛环境, 最主要是摸清楚自己的底。只要心态和能力不出差错, 夺冠是迟早的,金牌是囊中之物。

    也有私心。回归赛场的第一块金牌, 想和杰哥一起拿。

    “男神你慢点。”孙健一路紧跟,生怕把锦鲤放跑。预赛后直接退赛, 这操作可太秀了。留下一个分数,让a组出线的人照着1650米逆风向争金银, 空留功与名。

    “不慢。”薛业大步向前,还有100米。杰哥在门外等着自己呢。

    孙健笑呵呵地跟着“男神,第一跳向前伸腿的时候”

    “薛业。”

    “啊”薛业听到有人叫他,回头是孔玉, 还有一帮a组的运动员, “有事”

    “有。”孔玉脸色蜡黄, 瓶颈期不建议参赛可他还是逞强来了, 现在被众人推出来问个真相,“我问你,问你”

    薛业完全转向他。“问什么”

    孔玉还没换衣服,手里捏着自己的参赛号,下了决心“问你有人说,你初三的时候出过事,真的假的”

    薛业不予回答,可表情俨然一副震惊和慌措。

    “你别自家人为难自家人,好吧”孙健脑袋里还有欢呼声。孔玉什么毛病,a组记录被c组刷新就集体欺负人是不是

    还带头来问,被人当枪使。

    “是。”薛业稳住自己,叱咤赛场的美梦逐渐清醒,“出过事,怎么了”

    人群哗然。

    “出过事”孙健愣了,带着这份呆愣往下追问,“什么事啊”

    薛业被人包围,几年前的自己也像他们这样,a组,首发,夺冠,热门,不到14岁就打省队,青春蓬勃,踌躇满志。

    “唉,又不是大事,被教练和队医那什么,猥亵。”薛业说,用完全解离的状态抽空了自己。女人的身体、香水味、露骨的问题,还有那张脸,全部想了起来。呕吐感朝他呼啸而来。

    “什么”孙健一个退步。他自小跟着大哥长大,无忧无虑,嘻嘻哈哈,有孙康在,没人敢真欺负他。

    这么恶心的事发生在男神身上自己没做梦吧

    “那那”孔玉被真相轰击,比起这件事,更想知道另外那件事的真实性。

    如果那件事也是真的,薛业根本没有资站上领奖台。他用外挂。

    “外源性促红素,也是真的”孔玉一口气问出来。他希望薛业摇头说不是真的,是林景以讹传讹。

    因为薛业是罗季同的徒弟,是自己师父捧在手里的小师弟,是自己看不顺眼的小师叔。他教自己立师门,用足以吊打的实力稳超a组,是自己暂时无法超越的对手,标杆。

    他怎么能吃那种东西,带一辈子的用药污点。

    孙健也在等一个答案。这是他男神,是秀儿操作,他不相信。

    “谁他妈说的”可孙健还是没能忍住,“男神你说句实话,这事要是假的,我孙健陪你退赛,今天揍断传话傻逼一条腿让我哥赔医药费”

    “到底是不是啊”孔玉追问,他要一个干净的答案。

    “我”薛业咽了咽唾沫,天生嘴笨只会捶人,可是面对所有人的质疑,他的嘴唇麻木了。

    接下来,他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扭身就跑。

    跑出去,跑出这扇门就有人相信自己。薛业撞开挡路的志愿者只向前冲,在人海中左右寻找穿黑色衣服的男生。

    杰哥。杰哥。

    祝杰在运动员出口处等待,许久不见薛业出来。刚赛完,会渴,有上次的噩梦经历,祝杰不敢再从志愿者水站取矿泉水,而是转战贩卖机。

    两瓶常温矿泉水,再买一瓶冰镇的可乐,作为今天的犒赏。

    薛业应该很久没喝过冰可乐了。祝杰弯腰拾起却遭受撞击,冰可乐随之掉出几米。

    不用回头看,腰上多了一双小臂,后背多了一个人。

    “出来了”祝杰问,回手一摸脸上全是汗。

    “杰哥。”终于找到了,薛业汗涔涔的侧脸蹭着杰哥的手,声音像撕破的纸,身体像一颗摇摇欲坠的果实掉在土壤里,“我累了,我想回酒店。”

    两侧不时有志愿者匆匆跑过,祝杰迅速地搂一下就松开“累了就回吧,退赛的手续办好了”

    薛业捡起可乐迈开大步“办好了,杰哥咱们赶紧回去吧,我困了。”

    “困了”祝杰还是摸了他一把,后背全湿,试跳3次就累成这样

    “嗯,我我昨晚没睡好,陶文昌总是动。”薛业望向窗外,急于离开是非之地。

    回到酒店,薛业先去洗澡,洗好澡躺在床上发呆。方才的情形历历在目,孔玉会不会看不起自己孙健再也不会追着自己学技术了吧还有那些a组的运动员,这次自己只打了预赛,往后再打决赛迟早狭路相逢。

    他们会不会集体和赛事主办方抗议毕竟,这样的事,赛圈里不是没有过。

    禁赛期过去按理说可以参赛,可用药后再回归赛场的人寥寥无几。薛业紧紧抓住手里的一点希望,不想它破灭。

    “你有事吧”祝杰问,不兜圈子了。薛业刚完成一场完美的预赛,可以说提前把金牌的分数跳了出来。这也是他归队的第一场,理应兴致高昂,下场后急着和自己分享整个过程。

    可现在他一句不说,不对劲。

    “没有。”薛业本能地想瞒过去,但就瞒住几秒,巨大的压力和无助让他想要求助。

    他曾经依赖自己的力量,有了朋友,有了男朋友,才真实体验了情感链接的力量无比巨大。让他忍不住想要依靠和依赖。

    这一刻,他不想当坚强的运动员了,只想做个解决不了问题的弱者。

    “杰哥。”薛业坐起来,“我的事,他们都知道了。”

    祝杰痛恨自己总是预感成真。“他们是谁们”

    “孔玉,孙健,还有其他的人。他们问我,我就承认了,可他们又问,我就跑了。我是不是不该跑啊应该好好解释一下应该解释。”薛业攥着他的参赛证件,明明是新的开始又陷入进退两难的轮回。

    祝杰用一秒锁定了怀疑目标,可能性最大的是林景。孔玉是个蠢人,哪怕他阴过薛业两次也是用极蠢的方式。孙健更不用说,薛业的迷弟。

    “他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比赛之后。”薛业做了几次深呼吸,再抬起低垂的头。弱者模式关闭,允许自己懦弱和逃跑但只允许几秒。

    他是运动员,没有理由逃避,应当迎敌。

    “我应该解释一下。”薛业喃喃地责怪自己,仿佛整件事的错误由自己引起。

    “不用和他们废话。”祝杰把薛业摁回床上,怪不得出那么些汗,原来在那扇门的里面薛业被人逮住逼问了。

    要是自己在的话

    “杰哥,我应该和他们解释。”薛业喋喋不休,“操,我太慌了,掉头就跑算什么最起码我得说一句实话。我好好解释,他们会信的吧”

    “薛业,你记好,和外人永远不用废话。”祝杰安慰薛业,或者说是警告他。他们会信么不会。薛业落在他们手里会被逼问到绝境。

    “嗯,我记好了,但我还是应该解释一下。”薛业闭上疲惫的眼,“杰哥我睡一会儿,睡醒了吃饭去”

    陶文昌预赛结束直接杀回酒店,急着问个明白,刚推开606的门又被祝杰踹出来“你丫什么毛病”

    “薛业在睡觉。”祝杰不偏不倚地直视陶文昌,“队里多少人知道了”

    “妈的,那事是真的啊”陶文昌捂住了嘴。

    “你指哪件事”祝杰反问,有了些敌意。

    陶文昌一瞪眼“废话,当时是他被教练那啥的事。兴奋剂的事我听苏晓原说过,我操,就薛业那个一根筋的脑袋,逼着他吃他也不会往下咽,傻逼才信。”

    “他没吃过。”祝杰的敌意开始往回收,“这件事复杂,等找个机会再告诉你。你现在进屋,薛业醒了可能会饿,他已经退赛了,你带他去买包饼干,晚上我再回来。”

    “又把他扔给我”陶文昌拧开门把,“你去干嘛啊”

    祝杰反戴棒球帽,他的手指已经缠了东西“去找林景算账。”

    薛业终于睡醒了,还是累。陌生的房间让他迷惑,慢慢想起这是春季校联赛的下榻酒店。陶文昌坐在椅子上,盯着自己不出声。

    “醒了啊”陶文昌问,他盯着薛业将近1小时,实在不敢相信那种事会发生在同学身上,就发生在身边。

    怪不得薛业不喜欢被人碰来碰去,他还是有阴影。这样想来,陶文昌对自己欺负了薛业三年的事倍感懊悔。

    “嗯。”薛业往被子里缩,“杰哥呢”

    “去办事了,说你睡醒会饿,让我带你买零食去。”陶文昌看出来了,祝杰就是关键时刻让自己替他带孩子,“现在去,还是我给买回来”

    薛业眨了眨眼。“一起去,我去洗把脸。”

    陶文昌看着他起床,机械式的洗脸、穿衣服,什么都不想问了。他胸口里窝火,桌上有一瓶没开过的可乐,拿起来就喝,不管什么祸从口入。然后带着薛业出门。

    谁知冤家路窄,刚走到电梯就碰到一群下楼觅食的人。队服各异,每个大学的人都有。

    千万别出事,千万别出事,陶文昌假装心情愉悦,伸手搭住薛业肩膀往另一端的电梯口移动。就在错身的时候,他听到一句极小声的话。

    “咱们和吃药的没法比,人家开挂。”

    他旁边的人,停住了。

    薛业直接转过身,试图从一群人里找出说话的那个。但他找不出来,每个人都盯着他看,好像每个人都说话了。“我没吃过药,我没吃过。”

    “走走走,吃饭去。”陶文昌继续推他,无奈推不动了。

    “不是,我是吃过,可我不是、不是”薛业开始结巴,幻想中的解释很容易,只要告诉别人真相就行。可真相是自己真的用药了,血氧浓度超高的兴奋感至今不忘。

    陶文昌骇然,薛业这张嘴千万别开,越解释越黑。

    “你们听我说,这件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不是真的。”薛业肯定地认为自己能解释清楚,“除了那一场比赛,我的成绩都是真的,都是我练出来的。我没开过挂,我”

    “尿检报告能作假啊”人群里有个声音。

    陶文昌开始往后找,找谁这么嘴欠。可斜前方马上有声音盖了过来“训练也可以吃药,谁知道你成绩怎么来的”

    “你们是不是欠抽啊”陶文昌指着那人的鼻子。

    “我欠抽可我不吃药。”那人不甘示弱,“你也是运动员,和这种人一起比赛不嫌脏啊”

    薛业的大脑彻底停转了,理智一点点流失。这一秒才意识到,自己的解释在外人眼里只是开脱,是废话。自己解释不清楚的。

    自己完了。

    他摇着头往后退“我没吃过药,我血不脏。”

    陶文昌反应敏捷,马上看懂了薛业的用意,但他的动作没有薛业快,来不及了,眼睁睁看他一拳砸碎消防栓,用一块锐角的玻璃划开了左手的手心。

    “你们验我血吧,行吗”薛业张开血红的手掌,捧着他的血,“我他妈求你们了,你们验吧,我真没吃药,我自己跳的”

    “薛业”陶文昌怒吼,警铃被薛业砸响了。

    “你们他妈倒是验啊验啊”薛业举着手往前冲,他多想这些人信自己,哪怕有一个拉着他去验血,最起码有一个人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是没用,解释没用,这些人连看都不看,直接散了。

    他们直接散了。

    “你脑子有病吧跟他们废什么话”陶文昌脱下背心给他包手,妈的,薛业出血了,祝杰回来肯定要揍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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