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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无疑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让堂上所有人都呆住了。
包括晚香。
不过顾大娘倒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她含笑地看了看晚香,道:“你们恐怕不知道, 我早就认识秀秀了, 就是在磨坊认识的。秀秀人长得好, 心也好, 当初还不知我是谁时,就帮我提粮食,还把伞借给我打。
“我就寻思着这女子给我当个儿媳妇不错, 后来听说乔家磨坊的秀秀在寻良配,我就想我那儿子岁数也不小了, 秀秀虽是嫁过人,但人好就能配上他。这不,我就托人上门递话,问了两回,秀秀才答应见见我那儿子。
“为了怕被人撞见不好,相见的地方就定在磨坊里,刚好那地方人来人往,倒也不惧被人传背后有私情什么的。可谁曾想这话还是让人传出来了, 还传得绘声绘色,传得变了样,倒让我这老婆子有些啼笑皆非。”
“也就是说,顾大娘你早就有意秀秀了?”三堂奶奶迟疑问道。
顾大娘也不含糊,点点头。
这事就有点尴尬了。
本想让顾大娘棒打野鸳鸯, 谁曾想人家不是野鸳鸯,那她们演这一出做甚?尤其是马氏,脸色青白交加,若是细瞧,简直精彩至极。
不过这会儿也没人能顾上她。
三堂奶奶在想怎么圆场,那个妇人则在想会不会被人追究,晚香则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顾大娘说的话拆开她都能明白,唯独凑在一起她有点不明白。
这时,有人走了进来。
“顾先生来了。”
“顾先生来了?”
那人点点头,“一同来的还有乔总管。”
三堂奶奶忙站了起来,“快请进来。”
不多时,两人就来了。
乔总管四十多岁的年纪,长得精瘦干练,留着两撇胡子。顾青砚还是一身青衫,大抵是来得匆忙,虽是打了伞,但是袍摆和鞋都湿了。
顾青砚看见顾大娘时,有些诧异:“娘,你……”
“我自然是为了秀秀来的。”顾大娘打断道,又面向三堂奶奶,“索□□情已经说开了,那我们就先走了,我这儿子估计是来接我的,没想到竟还劳动了乔总管。”
乔总管虽不解,还是打着哈哈:“这不当什么。”
“走吧。”顾大娘又对三堂奶奶道,“对了,我把秀秀也带走了?
三堂奶奶自不会说什么。
等三人送走后,乔总管拉下了脸,看向三堂奶奶。
“连智家的,这事到底怎么回事?”
认真来说,乔总管不过是个下人,可乔族长的辈分比三堂奶奶高,他又是乔族长的心腹,管着祖宅里里外外大小事务。甚至族里的事,乔总管说话比乔连智也就是三堂奶奶的丈夫还管用。
所谓族老,说起来是负责监督族长处理族中事务,可若是族长势大,族老就是摆设。
恰巧这任族长的儿子,是乔氏一族目前最大的官,自然是族长势大,不然三堂奶奶也不至于对一个总管的到来如此重视。
“这……”
“罢了,我也不想多问,你且记住别得罪顾先生就行了。”
“这个自然不会。”
乔总管又把目光投向乔申。
乔申被他看得站立难安,恨不得找个地缝里钻进去。
“乔总管……”
“你家那事我倒知道些,以前是无伤大雅,反正乔东河去了,族里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都姓乔,别亏待乔家的孩子就成。可今时不同往日,你明白我说的?”
乔申陪着笑:“明白,明白。”
“明白就行。”乔总管点点头,没有再多留走了。
等他走后,就该是三堂奶奶算账的时候了,首先缩脖子的就是马氏。
三堂奶奶回想着方才的事,又回想起乔总管说的话。
虽然乔总管就对了她说了一句,可他后来故意当着乔申面说的那些话,看似是敲打乔申,何尝不也是在敲打她。
“蠢人办蠢事!”
三堂奶奶满眼嫌弃地看着马氏,冷笑:“这事我家也管不了,你把这人领回去,剩下的该对外面怎么说,不用我提醒你?”
“不用,不用。”马氏忙摇头,一副可怜样儿。
“那还不走?”
两口子忙灰溜溜地领着那妇人走了。
*
三人出来时,雨已经下小了。
顾大娘和晚香撑一把伞,顾青砚独撑一把。
因着顾家离这里最近,顾大娘就把晚香领回了家。
晚香也是到了后,才发现二常在顾家。
二常见到晚香后,就抱着她哭了起来。
“嫂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瞎说什么呢!”
秦婶也是连连抹泪,虽然嘴里没直说,但估计和二常是差不多的想法。
“先别说话了,灶上有水,我给你弄些热水来,你先洗个热水澡。姑娘家家的冻不得,免得以后坏了身子。”顾大娘道。
因为灶上本就烧了热水,所以热水很快就来了。
晚香洗了澡,换了一身顾大娘的旧衣裳,才感觉舒服了不少。
有人敲门。
顾大娘转身去开,来人竟是顾青砚。
他端着个托盘,上面放了一碗姜汤。
顾大娘瞧了儿子一眼,把姜汤接了过来,她倒没说什么,反倒顾青砚被亲娘瞧得很不自在,忙走了。
“把姜汤喝了,驱寒。”
“谢谢大娘。”
一碗浓浓的姜汤下肚,热气从胸腹往浑身扩散,晚香的脸红扑扑的,嘴唇也有了些血色。
她有些欲言又止。
顾大娘看了她一眼,“是不是好奇怎么回事?”
晚香点了点头。
其实事情并不复杂,大致就是马氏听到流言,和乔申商量过后,两人就分头行事了。
这边乔申出去打听清楚源头,那边马氏上了顾家门。
本来顾大娘就在恼这事,她倒不是个听风就是雨的性格,不可能因为外面说几句嘴,就去质问儿子。
就如同她自己说的那样,她最先做的就是去打听这事,当时刚打听完,正犹豫怎么跟儿子开口,马氏上门了。
马氏上门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挑唆。表面是借着长辈的身份上门道歉解释,却历数乔秀秀种种不是。
有这么一句话叫人之常情。
也就是说,一般人碰到某些事后,都会这么做,才叫人之常情。
按照正常人的做法,哪怕是自家人不对,在面对外人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袒护自家人。
可马氏倒好,反而胳膊肘往外拐?
这样一来,顾大娘就疑惑上了,毕竟河田镇就这么大,乔家的事多多少少有些耳闻,同时她也对乔秀秀起了些好奇心。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竟把亲二婶逼得亲自上门诋毁?
同时因为这件事,顾大娘也注意起儿子了,自然也发现了顾青砚的一些异常,甚至那几日顾青砚总在河边徘徊,顾大娘还亲自跟出去瞧见过。
于是才有之后顾大娘借故去打听乔秀秀的为人,甚至专门偶遇试探了她一回。
不过这些事,顾大娘自然不会说得太明白,只说了知道儿子对某位姑娘上了心,凑巧马氏又上门了,她因此好奇去打听秀秀。
而今日马氏请她来她之所以会来,就是想看看马氏到底想做什么。
“你是不是还好奇,我既早已打算好了,为什么开始不直接明说,反而等那妇人进来指认不成,我才出口相帮?”顾大娘问道。
还别说,晚香还真是在想这个。
明明顾大娘开始出言相帮最合适,为何偏要等到她急中生智自救后才开口,若是她没有自救……
看着顾大娘温和的脸,晚香总觉得自己是因为之前那事,把人想得太用心险恶了。
顾大娘笑道:“你忘了外面那些流言?”
是了。
就算顾大娘出言相帮将她救下,外面那些流言又该如何处置?总需要一个引子,也需要合适的人,才能显得不那么刻意将流言解释清楚。
什么能比传出这些流言的人,更为合适?
什么又能比‘居心叵测’,才会致使流言的产生,更来的有说服力?
包括方才顾大娘没有穷追不舍质疑马氏的欺骗,甚至她和三堂奶奶、乔总管说的话,都很有深意。
聪明人打交道,无需多言。
我既没有穷追不舍,给彼此留了颜面,你也最好识趣点。也才会有之后三堂奶奶对马氏说,剩下的该对外面怎么说,不用我提醒你了?
这话的意思是让马氏把一切都背好了,不管这个黑锅是你自己造的,还是旁人的强加。
有人背锅,外面的流言蜚语自然迎刃而解。
晚香很佩服。
像她这样世家出身,又尊贵了一辈子的人,其实对普通人有一种天然的居高临下。
这是与生俱来的。
哪怕是上一世的开始,她的处境那么惨,她其实也是像看戏一般,看什么东西都隔着一层雾,总觉得不真实。
甚至到了这一世依旧如此,她看似积极的想去解决面对的难题,但其实骨子里并不积极,有一种拨一下动一下的那种感觉。
因为她还是居高临下,总觉得自己并没有参与进去。
问玉相关的事是例外,再来就是顾大娘。
她第一次感觉到不容小觑。
“大娘,您真聪明。”这话晚香是打心底说出来的。
顾大娘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倒是嘴甜。”
一个笑得爽朗,一个笑得害羞。外间的二常和秦婶,听到笑声有些好奇,顾青砚其实也好奇,却顾忌着还有外人在,反而要做得一副波澜不惊之态。
“你再暖一会儿,我让砚儿送你们回去。”
等晚香他们往回走时,已经是亥时了。
月亮竟然出来了,雨早就停了,地上湿漉漉的,空气里有一种雨后泥土的味道。
他们撑着两个灯笼,一个顾青砚拿着,一个秦婶提着。
秦婶领着二常在前面走,晚香和顾青砚靠后一点。
一路上都没人说话。
到了家门前,草儿听到动静来开门,抱着二常又是问又是抹眼泪。这边晚香看了顾青砚一眼,想说什么却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过几日,我让人来提亲。”
呃?
“嗯。”
最终,晚香还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份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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