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四十二章

    “这算是报复吧。”廖谨用手指拿着文件的复印件问。

    颜谨道对。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为什么不报复颜静初

    廖谨回答道“因为报复我们成本更低。”

    他随手拿起针管, 半眯起眼睛, 好像要看里面液体的颜色。

    “非法进行人类研究,篡改人类基因,”他笑了, 道“我对这种事情没有兴趣, 不过我对楚锐的基因很有兴趣, 要是对他研究也算是的话, 那么这个罪名大概成立。”

    探索者所带来的副作用太大, 哪怕探索者被研究的初衷确实是作为药用于医学, 而不是作为生化武器用于军事。

    如果想要减轻副作用必须要身体里具有免疫性极强的抗体。

    但是这种免疫性必须在高浓度的探索者中产生。

    不过浓度未知, 计量也未知。

    且注射者身体内之前就必须有抗体, 在其他药物影响下产生的。

    但是要达成这样的条件, 那个人大概不是死了, 就是离死不远了。

    首先人体没法承受那么高浓度的药物, 其次, 就算真的能承受, 谁会拿自己一次又一次当成实验品,注射探索者呢

    廖谨把药打进去。

    疼痛感非常熟悉,熟悉得他都能一边注射一边看文件。

    然后他把针管抽出来。

    如果有用,血液颜色会产生改变,十小时之后恢复正常。

    伤口中淌出的血仍然是红的。

    廖谨拿棉签把血擦干净。

    一个人研究很困难。颜谨道。

    “我知道。”廖谨回答。

    他当然知道很困难, 他也知道楚锐不愿意让更多的人了解探索者。

    楚锐有多厌恶探索者他上辈子就知道了。

    但是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 怎么和元帅说, 是吧。颜谨语气柔软地问。

    廖谨把医用垃圾销毁,点头表示赞同。

    他得和楚锐说清楚,他必须说清楚。

    不是每次都有机会给他一个床让他谈事的。

    而且也不是每一次楚锐都会对他的脸沉迷不已。

    好吧,其实就是每次。

    比如说,这次。

    “我明白您的意思,”楚锐道“这个时候我最好的做法就是明哲保身,对外宣称我什么都不知道,对于廖谨是否无辜持保留意见,如果他真的无辜那就申请重申,如果不无辜就痛彻心扉,撇清关系。”

    聂远洲点头,“你最好描述一下你们婚姻的不和谐。”

    他们的婚姻除了床上不和谐之外哪里都和谐。楚锐想。

    “这关系到你,还有你的家族。”聂远洲道“你一直都很聪明,很理智,我想,你不会做出一个显而易见的错误决定。”

    这个罪名对于一个教授来说不仅仅是免职调查那么简单。

    上一个试图这么干的人在五年前,他现在骨灰在哪里都没有人知道。

    对于这种事情,楚锐不必参与,没有任何好处和利益,哪怕廖谨真的没有做过的,但是一旦证实,楚锐面对可能就是被质控向廖谨研究地和资金,以及政治上的庇护。

    这种事情以前不是没有,倘若果真如此,那么楚锐和廖谨可以想想他们一起埋在哪里比较好了。

    “我的建议是,先将你的夫人,也就是廖谨教授送回来。你那里的情况现在已经没有那么严峻了,更何况现场还有研究院的工作人员在,一切工作也可以交给对方来负责。”

    楚锐点头。

    “在事情确认之前什么都不会发生,如果你真的担心他,我也可以保证,廖谨每天至少能和你通话十分钟。”聂远洲道“我这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楚锐回答“我当然知道您都是为了我好。”

    楚锐打开文件,文件的右下角盖着样式精美的印章。

    “你打算什么时候送廖谨回来我不得不提醒你,廖谨未必愿意回来,所以你必须做好准备,防止出现意外的准备。”

    楚锐笑了,“在我身边廖教授会非常安全。”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不会让廖教授面对任何意外。”楚锐道“虽然您的建议很好我承认,但是我觉得在这种时候对自己的爱人报以冷待,实在过于无情了。”

    “我们一起宣誓过,无论贫穷还是富贵都不会抛弃对方。”楚锐继续道。

    聂远洲看他。

    “你还清醒吗”聂远洲突然道。

    楚锐的眼神清明,他看向聂远洲时甚至有点茫然,像是在疑惑他为什么要这样问。

    “我当然清醒,谢谢您的关心。”他后颈上的伤口被细碎的头发盖住了,“我睡得很好。”

    聂远洲看他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精神问题再次复发的病人。

    楚锐道“您怎么了”

    聂远洲道“楚锐,你应该明白,这个时候保下廖谨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对我的婚姻和爱情永远忠诚。”楚锐笑吟吟地回答。

    要不是他们离的太远了,聂远洲一定会过去给这个脑子不清醒的男人一拳。

    在他看来,楚锐岂止是脑子不清醒,他简直是疯了。

    那个叫廖谨的教授难道研究的基因是关于控制人脑方面的吗

    聂远洲甚至怀疑那位廖教授早就把楚锐的脑子拿走了,现在换上一个控制器在里面。

    “别那么着急,”楚锐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这意味着,我可能马上就被停职,被剥夺军阶,然后被命令去军事法庭,赔上我的,我父亲的,我家族全部的荣誉和声明。”

    “你全都知道,”

    “我知道。”楚锐异常冷静地点头,“但是我仍然拒绝,感谢您的好意,很抱歉。”

    聂远洲按着发疼的太阳穴,“我想你需要一个医生。”

    “我很高兴您没有建议我再开展一段婚姻。”

    聂远洲异常冷漠地回答道“那也不错。”

    “我爱人那样的美人十分少有。”楚锐道。

    在这种情况下聂远洲深吸了一口气,他现在越看楚锐越觉得他神经失常,哪怕他的言谈举止还是一如既往。

    楚锐很少反驳他,一直是个乖顺的后辈。

    “你的爱人,”聂远洲道“你,其实那样的美人至多是少见,但绝对没有到独一无二的那个地步,要是你愿意,你可以有很多那样的爱人,只要你还是元帅。”

    楚锐要是真的拒绝,那么对于军部的影响和打击也是巨大的。

    这毕竟还是一个内部事件,目前只有廖谨所供职的大学,研究院,以及军部接到了文件。

    但如果楚锐拒绝,聂远洲想,帝国法院那帮人大概很乐意把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

    议事厅和军部保持着微妙的平衡,而其中起了很大平衡作用的就是帝国法院。

    对于向军部表示忠诚,他们或许更加愿意和议事厅保持一个相对平等的关系。

    聂远洲头疼的要命。

    楚锐从来都不是能捏在手里随意把玩的小玩意,可是他的服从与不反抗总是给人这样的错觉。

    “像是您说的,只要我还是元帅。”楚锐道“如果我不是元帅,那么这一切很快都将离我而去,但是我的爱人不会。”

    “您就那么笃定他的忠诚”

    “是爱情。”楚锐纠正道。

    聂远洲思索着廖谨,他是个大学教授,是议事厅推出来的人选,背景干净,性格无害,甚至说得上无辜,他

    “你为什么会认为,一个议事厅选出的,和你结婚的人,真的爱你或许有爱情,”也许从一开始,他们的目的就是楚锐,不管是让楚锐从此之后没有任何价值,还是干脆让楚锐站在议事厅的一方,“但是达成自己的目的,对于廖谨来说是更重要的吧。你为什么愿意相信,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是你真的爱他,而不是你受了他的蛊惑,”

    “诱惑。”楚锐道“抵御诱惑最好的方式就是沉迷于诱惑。”

    “你简直疯了。”

    楚锐眨了眨眼,这个动作是他和廖谨学的。

    廖谨每次做这个动作都会显得分外委屈和无辜,但是楚锐做起这个动作来显然没有起到相应的效果。

    “你怎么能认为你现在做的选择都是冷静的楚锐。”聂远洲道“你根本不清醒。”

    “我很清醒也很冷静,”楚锐笑着说“要是您愿意,我可以给您现在讲一节课的高数。”

    聂远洲强压着想要叹气的欲望。

    这真是他这辈子做过最错误的决定,对于廖谨和楚锐的婚事乐见其成,并且推波助澜。

    聂远洲道“你要是非要这么干,那我无话可说。”

    “我只是希望你在冷静地思考之后再做出选择。”

    楚锐道“我已经选择完了。”

    “什么”

    “我说,我选择完了。”楚锐道“我刚才以官方的身份回复帝国最高法院,我相信我爱人绝对清白,他和这种事情不可能扯上任何关系,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这就是无耻的污蔑。”

    “因为一份盖章的文件就想让我把爱人送到首都星去”楚锐哼笑一声,“怎么可能呢”

    他合上文件。

    “我拒绝让廖谨离开我的身边,如果有一天他真的离开,那么也是在我们死了之后,有后辈来打扰我们永恒的安宁。”

    楚锐道“他不会离开,哪怕他自己想也不行。”

    要是廖谨在这的话,这会是非常感人的表白现场。

    但是廖谨不在这,只有一个对于他们两个人结合无比悔恨的聂远洲。

    聂远洲道“你确定吗”

    “我确定。”楚锐道。

    聂远洲微笑了一下,这个微笑是他在无数的愤怒过后勉强挤出的微笑,“那么我现在也以官方的身份通知你,楚锐,你被停职了。”

    “恕我在被停职之后仍然要接手这些事情。”楚锐道“在处理完之后,我会回去认错的,要是我真的有错。”

    聂远洲单方面切断了通讯。

    楚锐保持了半个小时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他相信廖谨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他当然相信。

    在做出回应后,他就不得不相信。

    楚锐眼睛泛着波光粼粼的银,很快又消散了。

    他和廖谨的事情是家事,那么家事必须在家里解决。

    廖谨在处理完该处理的事情之后才打开终端,他想看看事情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颜静初告诉他,楚锐被停职了。

    颜静初还以一种嘲讽和赞美混杂的语气夸他干的不错。

    廖谨抿唇。

    如果楚锐足够聪明应该懂得怎么应付官方的文件,但是为什么会发展到停职这一步

    难道楚锐阁下也口不择言了吗

    廖谨沉思。

    楚锐不敲门就进来了。

    他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雨水的寒气。

    廖谨抬眸,眼中的惊喜让他看起来像是个等待主人回家小宠物。

    “元帅,”他开口道“为什么不敲门。”

    楚锐道“你大概忘记了你的身份。”

    “您的爱人”

    “你现在是个嫌疑人。”楚锐道。

    作为一个疑点还没有洗清的嫌疑人,廖谨活得实在太好太悠闲了。

    “是的,我还是您的犯人。”廖谨伸出手,露出的手腕还保留着之前的伤口,“您现在想逮捕我吗”

    咔的一声。

    手铐束缚住了他的双手。

    廖谨愣了一下,然后才开始笑。

    这个玩意对他来说没什么实际作用,他想挣脱随时可以挣脱。

    但是这或许是人的通病。

    楚锐大概很喜欢看他被拷住的样子,所以他愿意配合。

    “现在您要审问我吗”

    廖谨承认,他期待。

    他期待的耳朵都红了起来。

    楚锐道“你的感情有时候让我非常捉摸不透。”

    “您知道我爱您就可以了。”廖谨笑着说。

    楚锐看廖谨的眼神意味不明。

    “您今天的回复并不冷静,”廖谨道“甚至很失态,阁下。这个时候您最应该做的事情是和我撇清关系,而不是把我留在这。”

    “我想,与其让你回到首都星,在我这,我会更放心。”

    廖谨又一次笑了起来,“您可以对我永远放心。”

    楚锐偏头,廖谨的吻落在他的耳朵上。

    “先说今天的事情。”

    廖谨深吸一口气,道“没什么事情。他们起诉的不仅仅是廖教授,还有一位姓廖的院长。”

    “你为什么不能直接说是你自己”

    廖谨这么说话总给楚锐一种他父亲的朋友,也就是廖谨养父的那位廖院长还活着的感觉。

    “好吧,还有我。”廖谨道“我以为这件事情不是非常重要,就没有告诉您,我供职于研究院,您知道那个机构,这点我不再重复。”

    “人体基因篡改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介意了解一下您的基因,但是我很介意了解别人的。”廖谨道“我是认真的。”

    “好好说话。”

    廖谨不得已和楚锐拉远了距离。

    “而且您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廖谨道“仅仅因为爱我”

    “不然呢”

    廖谨垂眸,“我相信,您爱我。”

    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吻上楚锐的嘴唇。

    手铐被轻易地弄开,不过只弄开了一半。

    他把打开的一半拷在楚锐手腕上。

    廖谨笑了,“我抓住您了。”

    楚锐盯着他的脸,最终缓缓点头。

    廖谨娇艳得宛如一朵玫瑰。

    从楚锐第一次见到廖谨开始,他就很清楚,他想要什么。

    楚锐以为自己抓住了一朵美丽的花,即使最后他的手心被划得鲜血淋漓。

    “别怀疑我。”廖谨在他耳边低声道,语气温柔,“我永远都值得您信任。”

    我知道。他想。

    廖谨当然值得信任,廖谨永远都不会让他失望。

    廖谨就是最美的那朵玫瑰花。

    他当时只是一个小孩,却知道什么是最好的。

    廖谨抽走了他的领带,然后遮住了他的眼睛。

    “嘘。”廖谨道“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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