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恪听见他自己的心脏在黑暗中搏动的声音。
一种陌生的激情,无关收益与风险,无关他个人的得与失,只是单纯的因为要去这样做,就令他倍感快乐的激情,在他的胸膛里无声息地沸腾着。
他安静地坐了一会,然后下床开灯,走进盥洗室,拧开冷水搓了把脸。
他通过啼笑皆非的方式认识谢栗;
他甚至不知道谢栗的手机号;
他听见那天谢栗澄清自己的年龄,他比谢栗年长十岁。
谢栗完全不同于谈恪以往交往过的对象,看起来稚嫩单纯,像一朵还没有完全打开的花苞。
谈恪想,他应该怎么定义这种感情
他盯着镜子里那个杀伐果决的男人。
这个男人曾经被 kir 杂志称作“秃鹫”。杂志曾评价他 “一只总能找到最新鲜的肉的秃鹫 。如果被他盯上,恭喜你,你是一包好垃圾。”
手机在室内响了。
谈恪的思绪被打断,走回卧室,接起电话。
是方显打来的。
方显开门见山“来交换情报,我知道你的小男生要参加什么活动。”
他的声音很急,周围也很安静。
谈恪想了想“除了沈之川和 carn 的事情,我接受任何报价。”
“sheet,” 方显有点生气,“告诉我又不会怎么样”
谈恪不明白方显消停了几天,为什么又打起沈之川的主意“是不会怎么样。但鉴于你和 carn,carn 和沈之川的复杂关系,我不认为你搅进这摊浑水里,对你们三个来说是一件好事。”
“你等一会。” 方显突然丢下手机走开。
谈恪隐约听见电话那一头,有人在低声说话。
过了好一会,方显才回来“对我们三个会有什么影响,这不应该由你来决定。而且从我的角度看,他和 carn 既然已经分手那么多年,难道还要他为 carn 终身守节吗”
方显语气尖酸,一反平日里好脾气。
谈恪没说话。
方显看穿谈恪的心思“你觉得我和沈之川不合适,对吧。”
他的声音很恼怒“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宽了吗沈之川他三十了,不是三岁,不需要他前男友的师弟来干涉他选择伴侣。”
“抱歉。” 谈恪低低地说,“我只是觉得如果他知道你的身份,会非常排斥。你们都应该有更合适的选择。”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更合适这个说法。”方显斩钉截铁,“只有我喜欢的,和我不喜欢的。”
谈恪让步“找个时间我告诉你。你先说谢栗的事。谢栗要参加什么活动”
“就是厚学奖学金的评选。我上次看到了他的”
方显举着电话,无意间一回头,原本躺在他家沙发上闭眼休息的沈之川,正看着他。
方显心里突地一跳。
他匆忙挂了电话,走到沙发边蹲下去“你好点了吗”
沈之川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安静得仿佛一只漂亮玩偶。
方显想到自己刚才和谈恪的对话,不知被沈之川听到了多少,忽然心虚起来。
他站起来“我去给你倒点水。”
转身的瞬间,他听见沈之川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你和 carn x 是什么关系”
方显不敢回头,慌乱地往厨房走。
沈之川晚上有应酬。
做一个大学老师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尤其是在这个人情社会里。
项目组的同事,系里院里的领导,省部教育厅、基金委,都需要通过应酬来打交道,推销自己。
否则差不多同样的项目,人家凭什么把钱给暗物质研究,不给恒星演化呢
今天是外省学校来交流学习,散会后免不了又是一顿觥筹交错。
沈之川年轻又长得漂亮扎眼,自然成为众人敬酒的对象。
一轮一轮喝过去,散席的时候沈之川尚还好,能勉强给自己打个车。等下了车,先扶着小区门口的垃圾箱吐了一通,然后四肢就瘫软了。
中间有一段记忆是模糊的。
他醒过来,就听见有人说 carn 的名字。
沈之川仰面躺在沙发上,盯着陌生的电视墙,心想 carn 最厌恶应酬,幸好分手了,他不会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沈之川不讨厌应酬,也不讨厌聚会。他喜欢热闹的场面。
普林斯顿有中国同学会,老乡见老乡,先浮一大白。
沈之川很喜欢和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同胞聚在一起。大家用操着乡音的普通话骂骂傻叉无良的老板,吐槽一天到晚叽里咕噜听不懂讲啥的印度同事,商量独立日的假期上哪去集体烧烤。
但 carn 不喜欢,认为沈之川在浪费生命。每次沈之川带着聚会过后的火锅味回家时,carn 的脸色都很难看。
后来沈之川找借口偷偷去,结果让 carn 撞上了一回。
一群中国人围坐在中餐店大厅里专门吃火锅的大桌子前,carn 就站在中餐店的门口,脸色阴沉。
沈之川慌慌张张地起身追上去,拦在 carn 的车前。
他心里异常委屈,哽咽着朝 carn 大喊,他只是想要生活里有一点娱乐和放松,这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carn 坐在车里,平静地问沈之川,他对自己的爱人有更高的期许,有什么错吗。
沈之川现在忽然有些想不起来最后是怎么和好的了。他只记得自己再也没去过同乡会了。同乡会的人也不再来找他。
方显终于端着杯子从厨房回来“先喝点水吧。”
沈之川吃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接过那杯水。
方显在厨房里经过激烈的心理斗争和快速的风险评估,最后决定走坦白从宽牢底坐穿的路线。
“我确实和 carn x 认识,我们在英国上过同一所公学,关系不错。” 方显小心翼翼地开口,“但我前阵子才知道,你和他谈过恋爱。”
沈之川一想便明白了,端着杯子点点头“所以你躲着我。”
方显低头,是默认的意思。
方显躲他躲得不要太明显。
好几次沈之川早上出门,前脚进了电梯,后脚就听见方显家开门的声音。
他下班回家,也没有再遇见过凑巧和他一起进车库一起下车一起上电梯的邻居。
方显的偶遇都很刻意,躲避也很矫情。
沈之川想起了那个诡异的梦。
他不想玩这种游戏,一指头戳破那层窗户纸“如果你对我有好感,想和我交往,那么我拒绝。不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方显呆了。他没想到沈之川直接将他驱逐出国境了。
“就因为,我和 carn 认识吗” 他有点慌。
沈之川摇头“不,因为我们不合适。”
方显在一个小时之内两次被人下定义“不合适”,非常委屈“你都没有试过,怎么会知道不合适”
沈之川盯着方显家茶几上用来放车钥匙的收纳盒。
方显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难以置信“你觉得这就是不合适的理由”
沈之川不说话。
他一个月前就看见业主群里有人说,有土豪住进了这个小区,一口气买了四个车位,分别停了保时捷 918,阿斯顿马丁 v12,迈凯伦 650s 和兰博基尼 gardo。
沈之川住的小区已经是高档,地库里常见 abb, anara 或是 cayenne也不少。
但一口气买四个车位停四辆跑车,仍然十分扎眼。
更何况,茶几上的钥匙框里,显然不只四把钥匙。方显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家境,他心里已经有数。
沈之川得知 carn 出轨的过程,非常荒唐,简直是命运的捉弄。
那年麦克默多站有个后勤人员因故被辞退,心生不满,于是把自己在科考站多年的见闻写在了四十二页信纸上,分别寄给了十八家媒体。
那里面写满了关于科学家们在人迹罕至的冰原上的荒淫糜烂的生活。
那时 carn已经从南极回来很久了,在巴西求过婚后,carn 变得越来越体贴。
沈之川只是偶然看了一眼那新闻,完全没有往 carn 身上联想过。
但事情发酵得越来越厉害。
那四十二页信纸里的描述带着大量有明确指向性的个人信息。发色长相口音、爱好性格、研究领域、入站时间等等等等。
好奇又狂热的民众根据这些信息,将信纸背后的科学家一个接一个地扒了出来。
那天早上沈之川走进办公室,所有人都避免和他眼神接触。
午餐的时候,一个来自德克萨斯的女博士生愤愤地将一篇网络博客文章发到他的手机里。
那些香艳的描写像一把刀子割得沈之川浑身发疼。他盯着和 carn 并列的那个名字,颤抖得说不出话。
他认识,一个机械工程的天才博士后,才二十六岁,据说他设计的气动力阀门拿了三个专利,已经安在了巡天项目的探测器上。
有年学校举办的圣诞晚宴上,那个人穿着礼服,就坐在他和 carn 对面。
carn 特意走过去,和那个金发碧眼的男人交谈,回来后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一整晚都在谈论关于那个天才工程师的话题。
沈之川和 carn 在一起那么多年,一直在仰望对方。carn 几乎没有夸奖或赞美过他。仿佛得到这个人的青睐本身,就已经是巨大的赞美。
沈之川一度也这么觉得。虽然他在这个精英荟萃的地方显得平庸了些,但如果 carn 愿意和他在一起,那么他一定也有过人之处。
但天才工程师击碎了他的爱情,还逼着他想起了 carn 说过的话,
carn 说,他对爱人有更高的期许。
沈之川想,所以我满足不了他的期许。
沈之川后来想过,如果再找伴侣,他会找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
收入差不多,成就差不多,性格差不多,两个差不多的人,才适合过一辈子。谁也不必过分期许谁。
一个普通人和天才是不能长久的,一个普通人和富豪也一样。
沈之川慢慢放下那杯动都没动过的水,扶着沙发站起来,对方显说“对,这就是不合适的理由。”
作者有话要说 sheet就是 啦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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锲骨 1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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