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画像

小说:龙图案卷集·续 作者:耳雅
    开封城东的刘记金铺里,伙计忙前忙后正招呼客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围场武试的关系,今天光顾金铺的人比往日多了不少。

    掌柜的正美滋滋算账,一抬头,见门口走进来两个人。

    伙计激动地迎了出去,“哎呀!公孙先生,稀客啊!”

    掌柜的扔下算盘就冲了出来,“神医!”

    霖夜火瞧着瞬间被簇拥的公孙,觉得有些新鲜——受欢迎程度竟然超过了小四子?

    公孙也吓了一跳,觉得这家做买卖这么热情的啊。

    刘记掌柜的上来就说,刘记东家本来身患顽疾,看了多少名医一直不见好,一年前在开封府的善堂,公孙给他开了几副药,他吃完就药到病除了。刘记东家拿公孙当再生父母了,告诉所有刘记的伙计,一旦碰到公孙来铺子,一定要奉若上宾,要啥给啥不准收钱!

    公孙当然不能白收刘记的东西,还挺尴尬,觉得要不还是走吧。

    掌柜的哪儿肯放他走啊,几个伙计堵着门,说收钱的,公孙说什么算什么,只要在他家铺子多待一会儿。

    霖夜火觉得挺有意思,别人是桃李满天下,公孙是病人满天下。

    见气氛挺尴尬,火凤帮解了个围,问掌柜的有金猪没有,公孙想给小四子买个金猪。

    掌柜的一听更激动了,给小四子买金猪?那还得了?!

    “金猪!”掌柜的一声吆喝,伙计把店里所有的金猪都搬了出来,大猪小猪摆了两大桌。

    公孙眨眨眼,刚想说句话,掌柜的打发伙计去各大分铺调金猪来,伙计们跑出去的速度堪比影卫。

    公孙无奈,他就想感慨下好多猪而已…

    刘记的确是有些东西的,虽说今年不是属猪的年份,但猪又胖又福满,做成金器还是很可爱的,因此不少家里有小孩儿的客人也都围拢过来看。

    公孙和霖夜火挑了个挂坠又挑了个百锁,正研究。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了四个人。这几人看起来身材高大,都做武生打扮,手臂上还缠着武生考试的臂章,然而脸上却都戴着面具。

    四人闯进金铺之后,仓啷一声将佩刀拔了出来,一人把住门,一人持刀架住了掌柜,另外两个威胁伙计和客人,“都不准动!”

    店内客人们先愣了一下,等明白过来,吓得纷纷惊叫乱作一团,伙计们扯开嗓子就喊,“打劫啊…”

    “别喊!再吵宰了你!”一个蒙面人一脚踹翻了一个伙计,守着门的蒙面人关上了店铺的大门。

    四人对着伙计们丢过去几个黑色布袋子,让他们将所有金器都装进袋子里。

    公孙和霖夜火起先也愣了愣,等明白过来才发现——这是打劫啊!

    公孙拽了拽霖夜火的袖子,“打劫啦!”

    火凤也点头,“厉害了!第一次见!”

    公孙小声嘟囔了一句,“打劫非礼人贩子,这不是展昭的三大梦想么!他碰见过没啊?”

    霖夜火也扶额,开封府治安一向好,展昭每天满城转悠就想找传说中的流氓劫匪人贩子,可惜从来没碰到过真的。

    火凤“啧”了一声摇摇头,“那只猫就会捡尸体了,别的啥都不会。”

    公孙更正,“还会吃啊!还会撩个耗子逗个孩子什么的。”

    火凤抱着胳膊点头。

    他俩正嘀咕,就引起了前方那几个劫匪的注意。

    其中一个面具男指着他俩就嚷嚷,“都闭嘴!”

    几个客人和伙计扭脸一看,倒抽了口冷气——这位是冲着火凤堂主喊的闭嘴么?

    霖夜火瞧着那劫匪看了一会儿,似乎是寻思什么。

    公孙瞅着他端详那几个贼的眼神就跟厨房大娘端详案板上的肉似的,这是琢磨着煎煮烹炸怎么烧来吃么?

    ……

    “好多人!”

    银妖王带着俩孩子跑到城东,望着人山人海的闹市,忍不住感叹,“果然不管哪儿的皇城都是热闹的!”

    小良子问妖王去哪家金铺,陈家大点儿。

    妖王却摆摆手,“咱们去刘记吧!”

    “那边!”小良子拉着妖王的手往前跑。

    妖王一手抱着小四子,跟着小良子穿过人群,乐呵呵朝着刘记金铺跑去。

    ……

    另一边厢,展昭和白玉堂从黄万那儿问到了些线索,就跑回来准备调查。

    刚走上南天街,就看到浩浩荡荡的皇城军列队走过,后边是皇上出宫的车碾。

    展昭看到欧阳少征和龙乔广亲自护送赵祯往东走,就猜到皇上大概是想去看武试。

    “猫儿。”

    白玉堂见展昭跟着车队往东走,伸手拉了他一把,“不是回开封府么?”

    展昭指了指东边,“那边人好多的样子,我们去看看有没有线索!”边说,还边一摊手,“反正猫爷走到哪儿乱子跟到哪儿,有乱子自然有线索。”

    皇城军的兵马没有选择从城东闹市穿过,而是绕了个远路去围场,展昭和白玉堂则是决定从集市穿过去。

    展昭想得还挺好,到集市买点儿吃的,跑去围场看个热闹,有限错查案没线索回开封府。

    可是两人刚跑进集市,就听到人群闹哄哄的像是出了什么事。

    展昭隐约就听到人们在议论……

    “前面金铺是不是被打劫了?”

    “刚才看到有拿着刀的劫匪进去了”

    “哎呀赶紧报官啊!”

    ……

    五爷自然也听到了,连忙停下来看展昭,果然,展昭整个人都振奋了起来,谁还看什么武试啊,抓劫匪去了!

    展昭拽上白玉堂直冲金铺。

    ……

    刘记金铺里,四个劫匪吼了霖夜火之后,店里的客人都闪到了两旁,伙计们尽量往桌子底下躲。

    几个劫匪哐哐直敲桌,“赶紧把金子装进袋子里!”

    有个大爷挺好心地提醒,“那什么,小伙子,赶紧跑把……趁还能走……”

    “闪开你个老不死的!”一个蒙面人上来抬脚就要将老头踹出去。

    只是老头没飞,他自个儿先飞了出去。

    就听到“哗啦”一声,连同金铺的大门和那个年轻人,一起飞出去老远,正砸进对面酒楼的一面墙上,砸出了老大一个坑。

    一瞬间,不止金铺里的人,连金铺外边的人都愣住了。

    火凤拍了拍手,瞄了一眼另外三个还傻站在原地的面具人。

    公孙走过去扶刚才那个好心的大爷坐下。

    伙计们和掌柜的边扶起桌椅边骂活该,大白天敢出来劫金铺,这里可是开封皇城!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闹市口,展昭拉着白玉堂那通跑啊。展昭也着急,刚才霖夜火和公孙不是去金铺了么!万一几个劫匪被霖夜火都收拾了……不知道会不会给他留一个。

    两人跑到个拐弯口,迎面也跑来一个人,差点装个满怀。

    “展大哥?!”

    “猫猫!”

    展昭和白玉堂一看差点跟自己撞上的竟然是银妖王。

    妖王一手抱着小四子,一手拉着小良子,看到展昭和白玉堂笑得更开心了,“赶紧赶紧,去晚了就瞧不着了!”

    小四子一个劲点头。

    展昭和白玉堂瞧着转身就跑的妖王——什么瞧不着了?

    ……

    开封府里,包大人正翻箱子,门口端着茶的小包福跑进来,“大人,太师来了。”

    包大人抬头瞧了一眼门口,就见太师乐呵呵的,一手还盘着俩核桃,一步三摇地就走进来了。

    同时,院子里突然一阵闹腾,隐约能听到太师家几位夫人跟包夫人说笑的声音。

    太师溜达进来,“黑子你今天有口福,我家花花做了炖猪脚。”

    包大人斜着眼瞅着太师——那你家花花自己来不就行了,你跟来干嘛?

    太师白了包大人一眼,走到书桌边,拽了张太师椅坐下,边瞅了一眼桌上。

    包大人桌上放着几个纸锦盒,盒子盖打开着,里面装着一套茶具。

    太师数了数,总共有五个盒子,包大人将几个盒子拼在一起,拼成一个方形,现在还差了一个角。大人翻箱倒柜的,正找什么。

    太师微微一笑,眼里闪过一丝了然,“原来如此。”

    包大人瞧了他一眼,将手里的东西放回箱子,走到桌边敲了敲桌面,“少了一个。”

    太师接过包福给他送来的茶,慢悠悠问,“茶杯还是茶碗啊?”

    包大人瞅着他笑了一声,“你个胖子少装蒜,重点根本不是盒子里装了什么,而是这几个盒子。”

    太师放下手里的茶杯,摸了摸胡须点点头,“你开封府的茶叶都哪儿买的啊?比我太师府的好喝!”

    “是我夫人亲手种的。”包大人抢过太师的茶杯,问,“少的那个盒子呢?你藏哪儿了?”

    “啧。”太师撇嘴,“除了你个黑炭谁会想到东西藏哪儿了?老夫拿个破盒子干嘛?曹魁手里都未必有那个!”

    包大人摸了摸胡须,“展护卫说胭脂铺地底都被挖空了,好像是有人在找东西。”

    太师点点头,“我也收到风,老曹找了不少人秘密到西北去挖地底下的东西,他究竟找什么?”

    包大人将茶具都拿出来,就留下几个空盒子,拿起来将盒子拆开,边问太师,“你从哪儿收来的风?”

    太师一挑眉,“老夫自然有门路。”

    说话间,包大人拆开了一个盒子,从盒子底部,抽出来一小块焦黄发黑的木片,木片上,有几道痕迹,像是烫出来的线条。

    太师拿过来端详,包大人一个一个拆着盒子。

    等最后一个盒子拆完,拆出了五片木片,拼起来,是一个缺了个角的方形。

    太师和包大人凑到一起一看,都惊讶。

    “这是一幅画啊!”太师指着桌面上木片拼出来的图案,“是个女人的画像!”

    包大人眯着眼睛研究了一下,问,“确定是个女人?”

    “这不是女人难道还是男人?”太师指着画像里人物脖子的位置,“你看,还戴着项链呢!”

    包大人仔细看,“这个是项链?看着怎么像枷锁?”

    “唉,你确定只少了一片么?”太师指着画像的上方和下方,“怎么感觉线条突然断了,应该还有一部分。”

    包大人想了想,打开抽屉,拿出展昭交给他的,昨天从太师府找来的“墨条”。

    包大人将墨条放在画像上下左右试了试,发现哪儿都不是太合适,就抬头看太师。

    太师摸着胖乎乎的下巴,“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古董啊,不是很值钱的样子,曹魁找来干嘛?这木片看着也不是太久远……”

    说到这里,太师突然一抬头,包大人也抬起头,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不禁“哦”了一声。

    正这时,小包福跑了过来,“大人,太师,夫人问你们吃不吃猪脚。”

    包大人和太师却是问他,“公孙某在么?”

    “没在呢,老爷子太学讲课去了。”包福回答,“天尊和殷候在。”

    “请他俩来,就说我这儿有古董。”

    包福答应一声跑出去了,没一会儿,就见殷候和天尊一人端着个碗跑了过来。

    “什么好东西啊?”天尊和殷候往桌边凑,边拿着个调羹舀汤喝。

    等两位低头一看拼出来的画像,不约而同“噗”一声,猪脚汤喷了画像上的“女人”一脸。

    “哇!”天尊拿调羹指着画像,“这不是那妖妃么!”

    殷候也皱眉看包大人和庞太师,“你俩哪儿找来的这画像?”

    包大人和太师对视了一眼,都皱起了眉头。

    太师问二老,“所以,传说是真的了?”

    天尊和殷候都仰起脸望天。

    “所以盐棺公主根本不是公主,而是妖妃媸嫣?”包大人问。

    天尊和殷候愣了一下,随即两人都一拍手,“对哦!这样也说得通!”

    太师无奈看两人,“二位老神仙,你们不知道么?”

    天尊一耸肩,殷候摇摇头,“真正跟媸嫣打过交道的只有小夫子和妖王。”

    “那结局她是被做成盐棺公主么?”包大人好奇,“从没听说过,史书中也没记载。”

    “没有吧。”天尊问殷候。

    “媸嫣死的时候我俩还小,妖王总拿她吓唬我俩。”殷候回忆了一下,“对应传说,赐死她的就是李昪,那把她尸体弄走的将军,是不是就是曹末?”

    “曹末是谁?”太师和包大人都好奇。

    “曹末是李昪手下的一位将军,不是什么名将,武功也一般。当时李昪赐死媸嫣之后,让他将尸体送走,一起押送尸体的好似还有个道士,后来发生什么就不知道了。”

    “跟盐有关系么?”天尊问殷候。

    殷候搔搔头,“好像没有……”

    “等一会儿吃饭的时候问问小夫子就行了。”天尊拍了拍包大人,“也算是有点头绪了,是吧!”

    ……

    刘记金铺门口,妖王带着俩小孩儿和展昭白玉堂一起赶到。

    刚到门口,就见霖夜火正从金铺里走出来。

    展昭赶忙问他,“劫匪呢?”

    火凤一指对面的墙。

    展昭和白玉堂回头一看——好么!四个戴着面具的劫匪都“嵌进”对面酒楼的墙里了。

    展昭无奈——果然没给他留!

    此时金铺附近围观的人已经不少了,就听人群议论,“之前几家金铺钱庄被抢的事情也是他们干的吧?”

    展昭纳闷,问白玉堂,“之前也有劫案么?”

    五爷小声说,“金铺钱庄基本都有江湖背景,有劫案也不肯宣扬,怕影响生意或者门派名声吧?”

    “都戴着臂章啊!”

    “是武生不成?”

    “只有武生有这个臂章!”

    “展大人赶紧把他们抓起来!”

    “就是啊,这要是当了官还得了?!”

    几个劫匪竟然是应考的武生,这显然引起了民愤。

    展昭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蹊跷——如果真是武生打劫,蒙着面为什么要戴着臂章?

    展昭上前就想将人拽下来,摘掉面具看看,然而……

    人群之中忽然传来惊叫声。

    就见墙上的四人忽然变成了白色,随后白色的细盐从墙上滑落,“咔哒”几声,四个面具掉到了地上。

    转眼间,地面上出现了四个盐堆,墙上那四个劫匪消失不见。

    人群瞬间混乱,就算见惯了世面的开封百姓也震惊了。

    霖夜火睁大了眼睛瞧展昭和白玉堂——你俩变的戏法么?

    展昭和白玉堂则是看妖王。

    妖王抱着小四子正“欣赏”呢,小良子直蹦跶,“又来?!这是什么很好学的武功么?怎么谁都会的啊?!”

    而此时,最不淡定的是金铺里的公孙了。

    公孙先生张着嘴,就想冲出来看个明白,谁知太急了,被脚下的黑布袋子绊了一下,一下摔倒了。公孙这一摔还带倒了桌子。

    金铺里两张桌,原本摆了两桌子金猪,一桌刚才伙计都装布袋里了,另一桌还摆在桌上。

    公孙摆到了满的那一桌,同时还踢倒了黑布袋,布袋一倒摔出一堆金猪。公孙摔金猪堆里了,随即又被桌上落下来的金猪给埋了。

    众人听到响动回头,就见公孙先生坐在金猪堆里,怀里还搂着几只金猪,傻呵呵望着前方,嘴里还嘀咕呢,“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小良子仰着脸看看小四子——哎呀!好准啊槿儿!

    小四子也摸下巴——哦呦!原来做梦梦到他爹掉猪圈里了,是这样子的啊!

    妖王微微笑了笑,将小四子放下,顺手捡起了一个滚到脚边的金猪小挂坠,摇了摇,还咔哒咔哒响。

    妖王将金猪给了小四子,“这个可爱。”

    小四子接了。

    妖王又走上前几步捡起一个给小良子,最后捡起一对正傻乎乎对着笑的金猪小挂饰,点点头,“这对给我家酱油组,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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