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炒三泥

小说:医食无忧[穿越] 作者:青猫团
    第二十六章炒三泥

    过了匆匆惶惶、鸡飞狗走的这几日,一碗面馆终于静了下来。那边梅豆也是机灵,整日里总要将清欢哭上两回,失魂落魄地喊阿姊,倒是叫倚翠阁里众姑娘们对清欢已死这桩事没有丝毫怀疑,还为此唏嘘一阵。

    一碗面馆门前正对着一条横贯东西的长街,他们门面虽窄,且又装饰平庸,毫无特色,比之左右的商户来简直是惭愧。但尽管如此,小面馆每日飘散出来的食物芬芳总能吸引到不少路人,如今,也好歹能称得上是客盈满门了。

    虽已至深秋,因信安县临河靠水的缘故,气候并不如何干燥,只早晚两头露重天寒,倍感冷湿。而今日头顶更是灰沉沉发暗,怕是要落雨。

    但不管是天要落雨,还是娘要嫁人,这日子总还是要高高兴兴过下去的,只不过

    季先生的睡前故事他再也不要听了实在是太无聊了

    余锦年一大早垂头丧气地爬起来,将厨房里的卤肉酱热上,便去查看清欢的状况,没料到二娘已经在里面了,两人竟是起得比他还早,正交谈甚欢。

    “睡不下了,便起来看看清欢姑娘。”二娘笑了笑,“她正说闲得慌,要我找些缝缝补补的活儿给她做。”

    余锦年道“找些活儿没问题,却不要太劳累了,还是要好生休养才是。”

    清欢受伤时失过血,此时脸色仍旧略显苍白,她也笑“我也没什么本事,不像年哥儿似的,连断了的腿都能缝起来。年哥儿救了我的命,我还白吃白喝地住着,已是羞愧万分了。若是有什么被褥衣裳要缝补,或者绣花做绢子,我都行,我绣得可快了”

    二娘拍拍她的手“我那儿倒是有几条白绢,本来是打算给穗穗做几个小帕子。现在身体不好了,也坐不住,便都拿来给你罢。到时绣好了让年哥儿拿出去卖掉,就算你的食住钱了。”

    清欢惶恐道“这怎么好,一条绢子才几个钱”

    二娘笑着,叫她不要再推辞,只说“待你好全,若还有心,便留下来帮帮年哥儿。”

    清欢不知该说什么,一个劲用力点头“你们就是清欢的救命恩人,我做牛做马也一定报答”

    “别,”余锦年插嘴道,“你看我们这小院儿,既养不住牛也存不住马好了,现在什么牛啊马啊都赶紧歇着,该换药了。”

    二人听了,俱捂嘴笑起来。

    余锦年将药盘放在床边,拆开布条,用软绢蘸浓葱汤轻轻洗去前药,另换玉红膏融化后搽于其上,用新棉布包扎好,便重新上木板固定。这玉红膏有祛腐生肌、活血解毒之效,能够收敛刀口,在各家药堂都常卖。换罢药,又教她如何轻动脚踝,以防肌肉僵死。

    端着药粉药瓶从清欢房中回来时,季鸿才起,正立于榻前脱换里衣,他没想到余锦年会回来得这样快,一时间也不及遮挡,大片的白皙后背便被余锦年看了个精光。

    余锦年也没想到自己一推门就能看见这样香艳的景象,脚下猛地顿住了,下意识就要错开视线,不过只移开了一寸,便忽然想道他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我亦非登徒浪子,大家都是男人,属性相同,有甚么好羞的,这时候突然移开视线才显得奇怪罢

    于是又硬生生地移回去,妄图像正常男人之间那样打招呼,咧嘴笑道“哎呀季兄,你好白”

    季鸿回眸瞧了他一眼,又背过身去,匆忙穿好衣服,将衣带系得死死,仿佛是害怕余锦年会冲过去非礼他似的。

    “”啊呸,余锦年心中啐自己道,你还不如装没看见,哪有正常男人会夸赞人家“好白”的你还不如盲夸人家身材好

    季鸿穿好衣,余锦年忙道“多穿一点。今日天阴,兴许会落雨。”

    “嗯。”季鸿沉沉应了一声,余锦年见他也不怎么想跟自己说话,便有些失落地将药瓶放下,打算出去下板开业,却没想脚还没迈出门槛,就被季鸿出声叫住了,“锦年,过来。”

    “哦”余锦年收了脚,乐融融地跑过去,“何事”

    季鸿道“发乱了。”

    “我扎得挺好呀”为了方便,余锦年早上起来随手扎了个马尾,没照镜便跑出去了。这时听了季鸿的话,也纳闷地去摸,却一下子就摸到了季鸿已经抬起来的手。男人的手还是那样凉,玉般的温润感沿着手指爬上来,传到臂间倏忽消散。他嘀咕道“不都是这样么,有什么区别。”

    季鸿拉开衣柜底下的木屉,翻出一支发带来,便握住少年的发丝,很是轻巧地缠了两圈“好了。”

    余锦年弯腰照镜,见是一条鸭蛋青的新发带,尾巴上还绣着天青色的小云朵,软软地垂在耳后。他正面侧面地看了看,新奇道“哪里来的,我怎么没见过”

    季鸿很是平常地说“月夕日时投壶赢来的,你忘记了。”

    “是吗”余锦年半信半疑,他怎么不记得投壶的彩头里还有这么一条发带

    季鸿道“嗯,喜欢即可。”

    余锦年左想右想也没有丝毫印象,便放弃了。他以前的发带都是二娘捡穗穗不能穿的旧衣裁制,小丫头衣裳大多鲜艳,能用的也不过是灰灰白白之色,且料子硬实,洗多了都开了线。他也不曾打算如何打扮自己,故而从未想过买条新的发带,都是凑凑合合便用了。

    不过人嘛,甭管是男人女人,爱美之心总是有那么一些的。余锦年高兴地摸了摸,点头道“喜欢啊,怎么不喜欢”

    季鸿神色放柔,将他发束捋顺。

    余锦年也看够了,便笑吟吟地扯他去前面开店。

    于开店一事上,两人已配合得十分默契,你下面来我烧水,你传菜来我收钱。而且心有灵犀的是,余锦年每次才动动爪子,季鸿就知道他想要什么,总能第一时间送到他手上。

    忙过了朝食,便能有一个时辰的空闲,此时来点菜的人不多,余锦年也能坐下来歇会儿。

    季鸿惯例在站在柜面后头算账,余锦年趴在台上看他写字,将那本就不宽敞的柜面挤得连一丝余地都没有了,他趴得不舒服,季鸿也写得不舒服。片刻,季鸿抬起眼帘看了看他,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微不可及地叹了口气,将账本又往旁边挪了挪。

    余锦年看了一会儿,又与他商量起吃什么来,荤的素的、甜的辣的,就差唱菜名儿了。

    季鸿笔下不歇,忽然想起了“剁椒鱼头”这道菜,他为此从城里走到城外,最后不仅没有吃到,而且连究竟是如何做的都没听到。

    两人正同柜异梦,一个妇人领着个还在吃手指的娃娃走进来,那妇人穿着精致,却面色发黄,小娃娃也瘦得下巴都尖了,显得他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格外的大,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余锦年忙走过去,微笑问道“这位婶娘,吃点什么”

    妇人左右看了看墙上悬挂的小木牌,以及上面的价钱“两碗茄汁儿面。”

    竟然是认得字的,想来是那处大户人家的小姐媳妇罢

    余锦年脆生生地应了个好,便往后厨去。那地上的小娃娃拽住了妇人的衣角,一边咬着手指,一边咿咿呀呀地喊道“阿娘,想吃炒三泥”

    妇人神色微烦“没有炒三泥。”

    小娃娃却不依不饶地晃着妇人的胳膊“阿娘,鸿儿想吃炒三泥,想吃炒三泥嘛”

    鸿儿余锦年回头瞧了眼那边的季鸿,心笑道,这里有个小鸿儿,那边有个大鸿儿季鸿似乎发现了他的视线,也淡淡地抬了一眼。

    妇人被小鸿儿闹得烦不胜烦,便将他抱到凳上,严厉道“鸿儿不许闹我们家散了,不是以前了,现在只能去投奔津县你舅舅家。再没有炒三泥可吃了,听见了没有”

    小娃娃哪里听得懂这些,只知道没有好吃的,顿时委屈得大哭起来。

    妇人气道“你怎么这样不懂事”

    余锦年见这样也不是办法,便道“娃娃还小,嘴馋,算不得不懂事,长大了自然会孝敬母亲,是不是呀,鸿儿”他蹲下身子摸了摸小孩子的脑袋,给他擦擦泪珠子,问道“鸿儿想吃什么跟我说。”

    小娃娃吸着鼻子,又看了看他母亲,才瑟瑟道“炒、炒三泥。”

    余锦年眼睛一弯,笑了起来“好呀,这个我会做。鸿儿乖,听哥哥的话,不闹了好不好”

    孩子母亲道“这怎么行,这么惯着他”

    “小孩子嘛,就贪这一口,再者炒三泥也不是什么大菜。”余锦年朝小娃娃摆摆手,便站起身来,往隔帘后面去,钻过去前又回头往柜台看了一眼,撂下句,“鸿儿哥哥要去做菜了哦”

    “”季鸿眉峰微搐,笔下一迟,一滴浓墨顺着笔锋,滴答落下来,洇在纸上。

    少年可真是,光明正大地占他便宜。

    余锦年笑逐颜开地钻进厨房,打了两个蛋,炒三泥中的蛋是只取用蛋黄,所以他把蛋清分出去放在别的碗中,还能用来做其他。炒三泥这道菜,说是菜,其实更像是一种甜品。它是用三种颜色各异的食材炒成甜泥状后摆盘而成,故而叫炒三泥,多有健脾胃的功效,小孩子尤其爱吃。

    他取来一抔赤小豆、一抔豌豆,各自洗净,上笼蒸至酥软,蛋黄也同样蒸至粉面。再将蒸熟蒸透的这三样都碾碎成泥末,放在一旁备用。

    之后起油锅,分别将这三泥与细白糖一同翻炒,稍收水分,使糖融泥软却又不稀烂,便依次盛出来,用大白盘子盛装成三叶饼形,三种颜色分明的甜泥各占一片扇叶,泾渭分明,煞是好看。

    最后再点缀上一把炒香的芝麻,摆上勺。

    余锦年将孩子母亲点的茄汁儿面也一起做好,洗净手,欢快地捧着炒三泥去了前面,撩开隔帘,张口便唤“鸿儿”

    大鸿儿与小鸿儿都不约而同地转头过来。

    余锦年把两道菜端过去,哄好了小鸿儿,才跑到柜台边上,偷偷地打量着这位大鸿儿,见他冷着脸似乎是生气了,便讪讪道“好啦,我也给你叫几声年儿,行吧”

    季鸿唇瓣微动,这声“年儿”实在忒让人瘆麻,他叫不出口。

    余锦年早知结果如此,又哈哈大笑起来。

    季鸿摇摇头,论胡闹,他只能甘拜下风。

    那母子用过饭食,付好账,朝余锦年施了个礼便走了。余锦年见这会儿也没人,便说要出去一会,去向平康药坊的那位老先生归还药具。

    平康药坊的药材物美价廉,也从不克扣分量,且药坊其实和隔壁寿仁堂的是一个东家,寿仁堂“仁医善医”名声在外,因此余锦年也乐得去他家买药。

    这时,一名药僮急匆匆地跑进后堂,奔走喊道“罗老先生罗老先生”

    一位华发老者慢悠悠走出来,皱眉道“何事四处奔跑”

    药僮见他冷不丁从自己背后出现,吓得一个猛子扎住脚,拍了拍胸脯才道“前面有丁家的人来,要请先生去给他家的丁老爷诊病,说是前两日叫匕首给划了,没好,如今流了脓。听说他们家还请了隔壁的邹先生一起去看”

    “什么狗屁丁老爷,前些儿打伤我门下弟子的账还未清算,也不知哪里来的脸面来请我再说,一个外伤流脓,用得着请两个郎中”罗谦一听是丁家,便立刻回绝,这位白发冉冉的老先生竟是一时给气得冒了两句脏话,“出去与他们说,老朽药具不在身边,近日暂不接诊外科,请他们另请高明罢。”

    药僮对那丁家也没什么好印象,罗老先生不去看正好他点点头,便要跑回去回复。只不过他才推开前堂的门,迎面便撞上一个人。

    竟正是隔壁济安堂的“神医”邹恒。

    药僮看不惯丁家,也看不惯邹恒,这两人一个是为富不仁,一个是挟医要价,简直是牛粪配狗屎,一个塞一个臭。稍知因果的人都知道,这“神医”还是邹恒自己给自己封的,也就骗一骗外头不知他底细的病人。

    说来这邹恒与他家的罗老先生也算是师出同门,严格算来,邹恒还应当唤罗老先生一句“师伯”,只不过,据说二人很多年前就闹翻了,罗老先生也从不向他们提及邹恒的事情。

    药僮堵着门,那邹恒仍是厚着脸皮往里挤,硬生生将药僮挤得一个踉跄,他便走进去了,追在罗谦后头笑眯眯道“罗师伯,多日不见”

    罗谦冷哼一声,也不回应。

    邹恒只当没看见,没脸没皮道“丁家请人呐,师伯不去看看”

    “谁是你师伯,看清楚再叫人。”罗谦面色微怒,依旧将那话搬出来,“老朽药具箱借人了,看不了外科,丁家你自己去便是”

    邹恒听了,惊奇道“师伯的药具那可是旁人动也动不得的,不知是什么人有这样大的脸面,竟然借得世伯的药箱”

    罗谦道“与你何干”便扭头就走,砰地将门一关,掀了邹恒一鼻子灰。

    “”邹恒自讨了个没趣,站在门外低声咒骂道,“呸,老东西”

    丁家给那么多的诊金,不去才是傻子转脸,他又换上一副笑嘻嘻的面孔,信步走回前堂,昂首阔步地与那丁家的人离开了。

    刚走过一条街,邹恒与一个少年人擦肩而过,忽地注意到他肩上挂着的一个药箱。

    赫然就是罗谦的药具箱

    他不可能认错,罗谦的药具箱与旁人的不同,那是具墨彩脱胎漆器箱,光亮如镜,轻巧如云,据说是上面某位大人物赏下来的,箱中药具刀圭更是特制,天下独一无二,后来不知怎的,师祖就将此箱传给了罗谦。

    邹恒贪婪地盯着那药箱,半天才想起来抬头看看究竟是谁背着它。

    只不过这一眼,更是将他气得七窍生烟这不是那日在何家损了他面子的余锦年吗不过是个端不上台面的小厨子,竟然背着那药箱罗谦说什么,药箱借人了,莫非就是借给这小子了吗

    余锦年并没有注意到邹恒这个人,脚步轻盈地迈进了平康药坊。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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