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三十六道方程式

小说:沉睡的方程式 作者:风晓樱寒
    方琤的目光停在他的脸上, 仍有些疑惑“江总, 我们以前真的不认识吗”

    江行舟轻笑了声, 反问“我们应该认识吗”

    不等她接话,他又说“话说回来, 方律师, 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不请我吃顿饭吗”

    方琤笑了笑“江总还会缺我这么一顿饭吗”

    “当然。”江行舟扬眉,“有人请吃饭,我可是很乐意的。”

    方琤问“那江总中午有空吗”

    江行舟嘴角笑意渐浓“有,方律师要请客, 我当然有空。”

    方琤说“我知道这附近就有一间餐厅挺不错的,不如就定在那里”

    江行舟说“既然是你请客, 当然是你做主。”

    “好,就这么定了。”

    ahrodite餐厅是一家意式西餐厅, 就在安瑞集团隔壁的商业大厦里。

    落座后, 他们忽然听到了一声惊呼。

    “什么200万”

    这一声, 引得西餐厅里的客人都看了过去。

    方琤也循声看去,看到声音的主人时, 稍稍意外。

    没想到这么巧, 还在这里遇见了熟人。

    不远处的一桌,杜晓玲正在会见她的当事人。

    她的当事人是一名中年男子,长相三大五粗, 但似乎受了伤, 他整只左手都用纱布包扎着。。

    杜晓玲难以置信地说“可是, 根据您的验伤报告,您受的只是轻伤,这医疗费和误工费加起来,最后法院判的金额,也不会”

    “什么轻伤我整个人差点就废了,200万还少了呢”男子有些不耐烦,“你要是不行,我就换律师”

    杜晓玲赶紧赔笑,又低声下气地说“好,杨先生,您先别生气,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按照您的要求,向被告索赔。”

    “早就该这样,罗里吧嗦的,浪费我时间,你赶紧把我给事情搞定”

    男子几口把桌上的面包吃完,一抹嘴,站起来就走了。

    等中年男子离开后,杜晓玲立刻沉下脸来“唐文慧接的都是什么破案子啊这都什么人呀,要不是为了我才不侍候呢”

    她发泄般用力往前一踢,一脚踢到了桌角上,痛得五官都皱成一团。

    “什么破玩意连一张桌子都跟我作对”说着,又要一脚踢上去。

    但又想到什么,她的动作猛地一顿,又把脚收回来。

    她忍着痛换来服务员结了账,站起来就要离开。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方琤和江行舟坐的那一桌。

    杜晓玲脚步停了停,目光停在了两人身上。方琤似有所感,向她看来。

    杜晓玲狠狠瞪了方琤一眼,扭过头,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趾高气昂地走掉了。

    方琤并没在意这段小插曲。

    他们点的菜很快上齐了,但才吃一半,江行舟的助理突然神色焦虑地出现在西餐厅里。

    他快步向他们走了过来,俯身在江行舟耳边低语了几句。

    “江总,公司出事了。”

    江行舟动作稍顿“什么事”

    助理言简意赅“有员工要跳楼。”

    江行舟怔了下,神情变得严肃“怎么回事具体是什么情况”

    助理语速飞快地说起事情经过“后勤部有一名快退休的后勤员工因为薪金的原因,和部门主管发生了争执,后来不知怎么得,闹到要跳楼自杀。”

    江行舟问“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小时前。”

    “为什么现在才汇报”

    助理解释说“后勤部门的主管本来以为只是员工间的小矛盾,可以自己解决,谁知道越闹越大,那名后勤员工一怒之下就翻到窗外去了。”

    江行舟沉着脸问“报警了吗”

    “报了,警方那边派了谈判专家过来。”助理如实说道,“正在上面劝呢。”

    江行舟放下手中的餐具,歉然地对方琤说“抱歉,方律师,我有事要回公司一趟。”

    方琤理解地说“没关系,江总,你先去忙吧。”

    江行舟刚站起来,忽地想起在法院里,方琤空口把欲轻生的男子劝下来的那一幕,脚步又停下。

    他回过头,看向方琤,请求道“方律师,不如你跟我一起回去吧。可能会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方琤微微一怔。江行舟和助理的对话,她刚才也听见了。

    只作了几秒的思考,她便答应下来。

    “好。”

    安瑞集团总部位处繁华的商业区,虽然警方已经在附近拉起警戒线,不允许无关人等靠近。但是警戒线外,仍然围了不少前来看热闹的人。

    江行舟的助理上前,跟守在警戒线外的说明身份。警员验证过后,便拉起警戒线,让他们进入到集团大楼。

    方琤跟着江行舟走进大厦,一眼就看到站在一层大厅里的顾渊。

    他正在和许秉文交谈。

    顾渊问“现在情况如何了”

    许秉文说“胡可可还在上面劝那位阿姨呢。”

    就在这时候,他手中对讲机的指示灯亮起。

    对讲机那头,传来胡可可无奈的声音“顾队,许组长,这位后勤阿姨不相信我的话,她觉得我们是公司派来骗她的,她始终认为,一切都是公司的错,公司必须赔付她双倍的工资和赔偿金。”

    对讲机里,除了胡可可的声音和飒飒的风声外,还有破口大骂的声音隐约传来“呸那群狼心狗肺的东西全是坏东西我兢兢业业在这里干了二十多年,他们竟然要把我开除,还要克扣我工资”

    “小刘,你去跟安瑞集团能说得上话的人沟通。”顾渊分发完任务,又转头看向许秉文,“许秉文,人社局的人还没来吗”

    许秉文摇头“还没有,人社局那边的劳动监察部门说负责人今天外勤了,还没能联系上。”

    顾渊皱眉“那就让他们随便派一个懂法律的员工过来”

    “好。”许秉文应了一声,又赶紧转过头去打电话沟通。

    “我们这里有律师,你们需要吗”

    江行舟走上前去,主动开口。

    许秉文刚挂了电话,下意识抬头,一眼看到了跟在江行舟身后的方琤。

    “哎,方律师”他微有些惊讶。

    方琤怎么会在这里

    有这个疑问的,不仅是他,还有顾渊。

    顾渊只怔了一下,便迅速回神,向方琤走去“律师执业证有带吗”

    “有。”方琤点点头。

    律师执业证,她工作日都会随身携带。

    “那跟我上来。”

    顾渊没再说多余的话,转身朝电梯走去。

    方琤跟上他的脚步,看着他按下电梯的按钮,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是这样的,要跳楼的是安瑞集团里一名后勤员工,好像快要退休了。”

    许秉文也跟了上来,在旁解释。

    “那位阿姨脾气很不好,最近和小组长发生矛盾,把小组长给打了,还把闹到主管那里去了。后来,主管把她调到清洁岗位,她就到处宣扬公司要开除她,还要求公司赔偿她一年的双倍工资,除此之外,还得给她付一笔额外的赔偿金,不然她就要从这座大楼里跳下去。”

    方琤问“那需要我怎么做”

    顾渊没有回头,只淡声道“你给她解释一遍相关的法律规定就好。”

    安瑞集团的大厦共四十层楼高,这名后勤员工正身处23楼是员工餐厅,有一处露天的小平台。

    这名后勤员工约莫四十岁,顶着一头小卷短发。此时,她正坐在小平台的混凝土护栏上,双脚悬空吊在半空。

    胡可可站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不停地劝说着她。

    但员工始终不为所动。

    看到顾渊领着方琤和许秉文上来,她脸上一喜,赶紧让出了位置。

    许秉文走上前去,说起开场白“阿姨你好,我们请了位律师过来,给您解释一下劳动合同法的相关法规,帮助您维权,您看这可以吗”

    后勤员工转过头,半信半疑盯着方琤看“律师”

    “您好,阿姨,这是我的律师执业证,您可以看一下。”

    方琤往前走了几步,主动向她出示了律师执业证。

    乘着她在确认方琤身份的时机,胡可可在旁劝说“对啊,阿姨,您不相信我们的话,律师的话,总相信吧”

    后勤员工盯着方琤手中的证件看了半晌,终于确定她的身份。

    她说“那正好,既然你是律师,那赶紧帮我把我的赔偿金讨回来。”

    “阿姨您好,我大概听说了您的事情,也非常同情您的遭遇。”方琤边解释着,边观察着对方脸上每一帧的表情,“不过,根据劳动合同法的相关规定,只有用人单位无故和劳动者解除劳动合同的情况,或者是用人单位用工满一个月,未与劳动者签订书面劳动合同的情况,才应该支付劳动者双倍的工资。”

    “您现在这种情况,要进行这方面的维权的确有些难。”她耐心地劝说,“不如您先下来,我们有话好好说。如果您认为公司的确侵犯了您的合法权益,可以给我证据,我再帮你仔细分析分析。”

    胡可可也跟着劝说“对啊,阿姨,要是公司真的侵犯了你的合法权益,我们可以帮你维权,再向他们进行索赔。”

    后勤员工态度蛮横“我不管他们就是要开除我我现在就要双倍的赔偿金和工资”

    “今天不把现金放在我面前,我就从这里,从23楼跳下去”她指着下方,语气激动,态度强硬,“我要看到现金”

    劝说无效,方琤退了回来。

    许秉文凑了过来,压低声音“方律师,你觉得这位大妈的情况怎么看”

    方琤也降低音量“从她的神情和表现上看来,她根本没有自杀的倾向。”

    “不过,她的性格偏执,顽固,这类型的人,说理是走不通,要不强行把她救下来,要不就从别的方面想办法。”

    “这样啊”

    许秉文陷入了沉思中。

    顾渊微微皱了下眉,一言不发走进室内,询问在场的记录员“这名后勤员工的身份查出来了吗”

    记录员说“刚刚在江总的帮助下,已经从员工信息库里调出来了。”

    “张桂花,49岁,丈夫叫赵伟强,家庭住址登记是在光明路52号的小区。”

    顾渊沉思片刻“她家里地址就在这附近有联系方式吗先联系他的家人。”

    “明白。”

    记录员接收命令,立马去联系了。

    十几分钟后,一名五十来岁的男子踩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赶到现场,在警员的带领下,他气喘吁吁跑到23楼。

    他一脸憨厚的模样,对着在场的警员和谈判员连声说道歉“抱歉,我妻子给你们添麻烦了,真不好意思。”

    许秉文赶紧阻止“大叔,先别急着道歉。你试试把她劝下来,让她别做傻事。”

    赵伟强应了声,接过谈判员给他的矿泉水走出露天小平台。

    看到熟悉的人,张桂花身上的防备松懈了不少,果然没抵触他的靠近。

    “你来干什么”

    赵伟强把矿泉水交到她手上,苦口婆心地劝说“桂花,都一大把年纪了,别闹了,这多丢人啊,赶紧下来吧。”

    张桂花瞪他一眼“臭老头你是来帮我的,还是来帮他们的呀”

    赵伟强又说了好些劝说的话,但费尽口舌,她丝毫不为所动,反而生气地把他赶走了。

    赵伟强败退,许秉文和胡可可又赶紧上场,轮流和对方交谈。

    顾渊冷静地站在一旁,看他们和张桂花交谈。

    方琤走到顾渊身旁,低声问“你不上去帮忙吗”

    顾渊态度冷淡“这是很好的实践机会,他们需要更多的锻炼。”

    许秉文再一次和胡可可交换了位置。

    他口干舌燥,向在场的同事要了一瓶水,拧开喝了几口。

    他没急着去接替胡可可,而是退到后面,和赵伟强拉起了家常“大叔,你们家里,除了您和阿姨外,还有什么人啊”

    赵伟强愣了一下,说“还有我儿子和儿媳妇,和孙子。”

    许秉文问“孙子那阿姨一定很疼爱你们的孙子吧”

    “当然,我老婆最疼爱我们的小孙子了”

    说起小孙子,赵伟强很快打开了话匣子,脸上是满满的自豪。

    许秉文若有所思。

    再次和胡可可交换位置,他转变了策略。

    “阿姨,您家里是不是有一个孙子。”他试探般问,“我听说,他才3岁,这年纪的孩子,一定很可爱吧”

    这一回,张桂花终于有了反应,微微动身,目光终于落到了他的身上。

    许秉文继续说“我听您丈夫说,您和您的孩子感情特别好,您一定很疼爱您的孙子吧”

    说到她孙子时,张桂花嘴角上扬。

    有用

    许秉文抓住时机,再接再厉“都说孩子的行为会随家长,您这样做,不是给孩子落下个坏榜样吗要是孩子有样学样,也学着您这样岂不是糟糕了。您要给给孩子落下个坏榜样,那怎么办”

    张桂花有些生气,立刻瞪他一眼“我孙子这么乖,才不会这样做”

    许秉文接话“对啊,您孙子这么乖,您就舍得留下他一个人吗”

    张桂花一愣。

    “您要是出事了,您的孙子可怎么办啊他要是知道,疼爱他的奶奶不在了,他一定会很伤心吧。”

    她动了动唇,不语,像是在深思什么,随即皱起了眉头,又抿紧了嘴唇。

    许秉文再加了一把火“还有,要是您不在了,您丈夫给您孙子找来个新奶奶,那新奶奶对您孙子不好怎么办”

    听到这话,张桂花脸色一变,差点跳起来“他敢”

    赵伟强明显是个妻管严,一听这话也慌了神,差点扑通一声跪下“桂花啊,我不敢啊你别听他胡说”

    许秉文不理他,继续说“阿姨,你也知道,男人的话可不能信,我也是男人,最清楚男人在想什么了。要是您不在了,他还不高兴得翻了天,说不定还拿您的钱去风流快活呢”

    “然后,您可怜的小孙子被他新找来的奶奶虐待,天天有一顿没一顿的,还可能被打。哎呦,那个惨啊”他故意用苦兮兮的语气说。

    “这这”

    张桂花顿时慌了神,忍不住就流泪了“我可怜的小孙子不,不这怎么行不可以这样”

    许秉文顺着她的话语说了下去“对啊,要是你不想这样的话,你就赶紧下来,紧紧地盯着他,然后你自己好好照顾你的小孙子,这样,你小孙子才能健康快乐地成长啊。”

    仿佛已经想到小孙子过上悲惨的生活,张桂花急得大叫“不行,我一定得盯着他,不能让他胡来”

    她自言自语,不用谈判人员再劝说,便七手八脚地从围栏上爬了下来。

    只是在她上面坐了这么久,腿脚酸软,落地时,差点站不稳。

    在场的警员见状,赶紧跑上前,把她搀扶了下来。

    张桂花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一阵愧疚感,边流泪边说“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事情得到圆满的解决,许秉文终于松了口气。

    胡可可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许组长,没想到,你刚刚那神来一句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没想到你胡说八道的能力挺强的啊。”

    许秉文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我是刚才看到方律师,突然就想起那天她在法院劝说跳楼者的那个视频,所以就想到这个方法”

    胡可可脸色一僵,赶紧用手肘碰了他一下。

    许秉文蓦地想到什么,赶紧闭嘴。

    顾渊神情冷淡,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许秉文看向方琤,转移话题道“对了,方律师,你的律师执业证能让我摸一下吗”

    “啊可以啊。”

    方琤有些疑惑,但还是把律师执业证拿了出来。

    许秉文接过,十分虔诚地摸了一下,还给方琤。

    “这一次一定能通过的。”他自言自语。

    方琤忍俊不禁。

    但下一秒,又见许秉文变了脸色,神情紧张地拉着顾渊的手。

    “完了完了,我又忘了。老大,当主刑为无期徒刑或死刑时,附加刑为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如刑期被依法减为有期徒刑时,附加刑应该减为多少年”

    顾渊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他瞥了许秉文一眼“还有几天,就是客观题考试,你这样的状态,怎么通过考试”

    “我”

    “好了,事情都结束了,别在这里待着了,要走了。”胡可可走上前来,往许秉文身上拍了下,提醒道。

    顾渊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说“你们先回车上,我有话要跟方琤说。”

    “哦哦,好。”

    许秉文回头看他们一眼,便跟着胡可可离开了。

    顾渊留在原地,等队里所有人都离开后,才回过头,对上方琤的视线。

    方琤疑惑地问“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顾渊把目光移向别处,冷淡地说“我们不顺路,别想着我会载你一程。”

    “不用了,我等会还有事情,要跟江总谈。”方琤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不过,你特意留下来,就是想跟我说这些吗”

    顾渊盯着她看了半晌,终于开口“昨天,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走了”

    方琤露出几分疑惑的神色“我不是给你留了纸条吗”

    顾渊冷笑“那算是什么”

    “病都好了,当然要回去上班了,这有什么不对吗”方琤说得理所当然。

    顾渊“”

    这是事实没错,可这话怎么就这么让人生气

    顾渊溢出一声短促的笑,带着嘲讽“方律师可真热爱工作。”

    “没办法,生活所迫嘛。”方琤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回,“家里还有一条小鱼,矜贵得很,我得赚钱养他。”

    按理说,顾渊不应该知道她说的“小鱼”是什么。

    但她话音刚落,他的耳根子却可疑地红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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