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掉杜晓玲, 方琤回到桌前, 喝了一口咖啡, 又继续翻阅案卷。
又过了半小时，前台通过内线打来电话, 说有客户上门, 点名找她咨询。
方琤合上案卷，起身出门迎接。
客户姓王，大约四十岁，国字脸，虽然一身西装革履的打扮, 面容却带了点憔悴。
“方律师你好，我姓王, 是乔记者介绍过来的。”
方琤跟他握了下手，“王先生你好, 您有什么法律问题要咨询呢”
“是一些私人事情, 我想咨询遗产分割的问题, 不过，这里”
王先生四处环顾, 像是有点难以启齿。
方琤了然“我们进办公室再说”
王先生连连点头“好好。”
杜晓玲低着头, 红着眼圈跟着唐文慧从会议室出来，刚好看到那位王姓客户跟着方琤进入办公室的一幕。
杜晓玲脸上的委屈瞬间一扫而空，连忙提醒。
“哎, 唐律师, 那不是清水集团商务部的王经理吗我们上次去清水集团洽谈业务的时候见过他。”她迟疑半刻, 似是不解地问，“我记得，清水集团的法律事务一向是你负责的，赵经理怎么不找你，反而找了方琤呢”
唐文慧停下脚步，皱了下眉头，但没说话，脸上带着点深思和凝重。
杜晓玲压低了声音“唐律师，我以前就跟你说过了。”说话的同时，她悄悄观察唐文慧脸上的表情，“方琤能抢走我手头上的资源，自然也能”
话说一半，她又收住声音，苦笑一声“算了，我还是不说了，免得被人听见，又说我造谣生非了。”
一个小时后，方琤送走客户。
唐文慧向她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是一贯的淡漠，但看她的目光带着点深奥。
她说“方律师，现在方便谈一下吗”
“好。”
方琤略思考了一下，便答应下来。
两人进了一间无人的小会议室，关上门。
方琤坐下后，抬头看向唐文慧“唐律师，你想跟我谈什么”
唐文慧直视着她，开口“我想跟你谈谈杜晓玲的事情。”
“嗯”方琤向她投去询问的目光，似是不解。
唐文慧说“大家都是同事，你和杜晓玲之间何必闹得这么僵有什么不能退一步说”
方琤疑惑地问“杜晓玲对我不满意，为什么是唐律师过来跟我说呢”
唐文慧也不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杜晓玲是我带的实习律师，现在律所里人手紧缺，我还需要她帮忙。要是她突然离开了，我手上很多的工作，可能无法再进行下去。而且突然少了一个人，这对律所来说，也是很大的损失。”
方琤不紧不慢地回“我有给她准备的时间，一个月，还不够吗”
她又反问“不过，我倒是不知道，杜晓玲在律所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要了”
唐文慧抿紧着唇，停顿了几秒，才说“只要你愿意当作什么也没发生，清水集团的相关业务，我可以让给你。”
方琤扬了扬眉，停了几秒，缓缓开口“唐律师，有些事情，你可以容忍，但我不可以。”
唐文慧冷着一张脸，隐忍地说“方琤，杜晓玲是我手下的人。即使她犯错了，决定她的去留的，应该是我，而不是你。”
“如果唐律师执意要杜晓玲留下来，我也没意见。”她抬眼，声线清冷微沉，“毕竟我也不是律所的负责人，也不是她的带教老师，无权决定一个人的去留。”
她直视着唐文慧，目光清亮逼人“既然唐律师要保下杜晓玲，那希望唐律师能对杜晓玲一切行为负责，也希望唐律师多留几个心眼，免得以后惹火烧身。”
唐文慧皱起眉，语气也变得严厉“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琤淡笑了一声，直截了当地说“没什么，我先前也跟杜晓玲说过，我会通过法律途径，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还请她好自为之吧。”
她站起来，向门口走去，伸手拉开会议室的门，又说“毕竟，人都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不是吗”
唐文慧倏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凌厉的目光紧盯着她的后背，像是一把利剑抵在她的背上。
“方琤，你是铁了心要跟我作对，是吗”
“我从来都没这么想，大家都是同事，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律所的利益，但是”
方琤停了停，回过头，神色冷清“唐律师，到了法庭上，一切是以证据为准，难道还指望在别人的背后乱嚼舌根来获胜吗”
说完这句，她离开了会议室。
门关上了，留下僵立在原地的唐文慧和一室的安静。
出了会议室，方琤又去了陆嘉言的办公室。
“陆师兄。”
陆嘉言放下手上的文件，抬头看向她“你来了。”
方琤关上门。
她转过身，轻轻呼出口气，歉然道“陆师兄，很抱歉，我没跟你商量，就自作主张做了些事，希望你不要介意。”
陆嘉言笑道“当然不会介意。”
缓了缓，他又开口“只是，方琤，其实杜晓玲的事，你不必出面的。”停顿了下，“这件事，让我来出面处理就好，她在实习期表现不佳，她的实习考核，我也不打算让她通过。”
方琤说“陆师兄，你是现在是律所的门面。有些事情，你亲自出面，也不是很方便。”
陆嘉言问“就算是被人误解，也没关系吗”
方琤微微一笑“没关系，无关要紧的人的眼光，完全不必理会。被人误解，我从很久以前，便已经不在乎了。”
下午，忙完手头上的事情，方琤打车前往s市的公安分局。
她现在是公安分局的法律顾问，每周都要抽空到这边一次。
处理完正事，她又顺路去了谈判队的办公室一趟。
顾渊回到办公室的里的时候，敏锐地发现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芝士蛋糕的香甜。
不应该属于这里的东西。
而办公室里，也多出了一个并不属于这里的人。
许秉文正捧着一盒蛋糕在吃，边吃边夸赞道“方律师，你做的蛋糕真是太好吃了”
胡可可也连连点头，黑眸亮亮“真的真的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蛋糕。”
“真的吗你们喜欢就好。”
方琤微笑，仪态谦逊大方。
顾渊站在门边上，目光自然而然地凝在方琤身上，推门的动作停顿下来。
“方琤，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琤像是才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头去。
许秉文连忙咽下蛋糕，站起来，抢着解释“老大，是这样的。方律师不是我们局的法律顾问吗她今天来过来，是为了工作而来。她来给其他部门的工作一些法律意见，顺便到这里探望一下我们。”
“对了，她还给我们带来了自制的芝士酸奶蛋糕，太好吃了”
他炫耀般举了举手上的蛋糕盒子。
顾渊的目光扫过各人的桌面，发现每人的桌上都放着一份蛋糕。
唯独除了他。
他的眸色微沉，视线不动声色地在室内绕了一圈，最后停在许秉文身上。
许秉文猛地意识到不妙，连忙伸手护住他的那份蛋糕“老大，这份是我的，方律师特地说了，这是专门给我们的，每人专属的一份。”他加重了语气，不断强调，“专属的是专属的”
“所以，蛋糕不多不少，谁也不能抢。所以，就算你是我的老大，就算反正，就算天塌下来了，我也不能让给你。”
“方琤，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事要跟你说。”
顾渊回头看了方琤一眼，语气淡淡地开口，脸上似乎没有什么表情。
说着，他推门，径直地出了办公室。
方琤拉开门的那一刻，不经意般，回头看了一眼。
许秉文和胡可可心照不宣地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
方琤嘴角弧度微扬，但很快压下。她收回视线，跟着顾渊走出办公室。
空旷的走廊上，方琤的脚步跟随着顾渊停下。
“你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她看着顾渊的背影，简短地问。
顾渊突然转过身来，目光紧锁在她身上，然后向她逼近。
他进一步，方琤后退一步。
一步又一步，直到她被逼到墙边上，他高大的身影把她前面的路挡住，无处可退。
方琤却从容不迫地抬眼，看向面前的人，冷静地问“顾队长，这里到处都是监控，你想做什么”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顾渊眸色渐深，语气带了点嘲讽。
方琤一本正经“总之，绝对不是你想的那些事情。”
顾渊哂笑了一声，垂眼看她“我那份呢”
“什么”方琤一愣。
顾渊眼里毫无情绪波动，提醒她“蛋糕。”
方琤不假思索“没有。”
顾渊动作僵住，眸色也随即冷凝下来。
她才缓慢地抬起头看向他，脸上露出微微诧异的表情，但眼中却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你不是嫌弃我做的东西难吃，说吃了我做的东西会肚子痛吗所以为了你脆弱的肠胃着想，我没有做你的份。”
“”
顾渊敛下眉眼，压起的唇角溢出一声讥讽的笑“所以，你特意过来这里，是专门给我添堵的吗”
方琤与他对视好几秒，终于破功，“扑哧”地笑了出声“我逗你玩的。”
她说着，从袋子里取出一只饭盒。透明的塑料饭盒里装着一份芝士蛋糕，比刚才所有人的都要精美。蛋糕的上面，还有切好的水果粒，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看上去就像一道美丽的彩虹。
她把饭盒塞进顾渊手里“我没有给你做，但是给我们家小鱼做了一份。好好拿着，别饿着我们家小鱼了。”
顾渊下意识接过，看着盒里的蛋糕在发怔。
方琤把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弯了弯唇角。
“没事的话，那我走了。”
没等他回应，她转身离开。
顾渊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嗯”方琤回头，向他投去疑问的目光。
顾渊与她对视，犹豫着开口“过几天，我要出差。”
方琤愣了一下，问“你要去哪里出差”
“外省，是去参加培训。”顾渊说得含糊，“要去半个月。”
方琤抿唇笑“所以，你是要跟我说，你去出差半个月，欠你的那半顿饭，可以不用还了”
顾渊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怔了几秒，又一声冷笑溢出，他一字一字地说，“你想都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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