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Chapter 69

    “我没有吃鬼, 你看他们不都还活着么”竹宁的解释有些苍白无力。

    病房中的三鬼一聻继续哀嚎。

    竹宁“别喊了, 你们当中有人能用鬼的形态解阵吗”

    厉鬼们抖得更厉害, 惊恐哭道“大人我们真不、不会”

    竹宁“那杀人取脏, 究竟是谁在主使”

    厉鬼们已经被吓破了胆子,不管不顾使劲摇头抵赖“大人, 我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杀人取脏,我们今天就是路过,从来没杀过人, 真的从来没杀过人”

    就在竹宁轻叹了一声, 决定和这些新鲜出炉的厉鬼和聻,好好讲讲道理的时候。

    病房里突然进来一个老头。

    准确的说是穿墙进来了一个老头,他脸上带笑, 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请问这里有人么”

    屋中几只厉鬼一懵,竹宁举手示意“我是人。”

    而后,那老头也懵了。

    老头看了一眼柜子后面躲着的四个大老爷们, 再看看病床上的年轻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地开口问道

    “这个医院里有没有医生管病人我今天脑部手术,风险还挺大的打了麻药后, 也不知道那手术做没做,醒来去找医生, 结果他们都不理我,您说说这像话么。我下楼就看到这里有灯, 就过来问问。”

    竹宁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露出职业性的关怀微笑“老人家, 这样不能怪医护人员,他们不是不理您,是看不到鬼,很遗憾您的脑部手术没有成功。不过,我是地府的阳间鬼差,稍后会把您送到地府。”

    老人怔忡了几分钟,也就想开了,有些新奇地看向竹宁“原来医院里都有鬼差常驻,这倒是方便了,您是伪装成病人多久了”

    竹宁“我真的病了,中毒,现在正在隔离。”

    老人又是一阵唏嘘,感叹地府鬼差都得带病上岗,末了老人走向柜子,似乎想和柜子后面的几个鬼魂搭讪。

    “哎,你们几个小伙子这么年轻就去世,你说这命啊,还真是说不准因为什么故去的”

    三个厉鬼和邹惊骅闻言,敢怒不敢言地看向身为鬼差的竹宁。

    我们是眼前这位鬼差一个喷嚏喷死的,你敢信

    时间倒回20分钟前。

    北市某处,地牢中的血池中,被黑气环绕的脏器和脑脊脉管令人作呕地缓缓蠕动着,血池边一个瘦高老者,目光贪婪而痴迷地看着池中之物,喃喃自语

    “宝贝你们长在那些蝼蚁身上,不过是块废肉,他们整条性命都一文不名,死了也无人关注,没人能认识你们的真正价值心、肝、脾、肺、肾、脑、髓、骨、脉、胆,多少人千金难求。”

    旁边一位弟子上前“师父,文家老爷子已经快不行了,他现在愿意用整个文家换长生体。另外,昌家想求取一对肾脏。”

    老者轻蔑地哼了一声“文家那点家业和底蕴,也想从术士手中获得长生之体,痴心妄想不过,文老头要是怕死到想拿整个文家来换,给他个半身多活几十载也无妨。但这样,这些宝贝就又不够了。”

    旁边的弟子上前半步“师父,也不知我们的纸扎车究竟露了什么马脚,不仅普通人的警局在查,就连特调处也苍蝇似的追着不放。”

    老者眼中划过孤傲和不屑,冷哼一声“那所谓的特调处,不过是群没入门的多事者,被普通人的法律道德条条框框束缚得古板迂腐,又没有传承,怎能与我们术士宗族相比”

    旁边之人躬身“师父所言极是,据说就连特调处总部的调查员,还在读术法基础和阴阳诀,我们的子弟十岁前就必须倒背如流。”

    老者用巾帕擦拭了手上的血迹,离开血池向外踱步,缓缓走到放着名牌的屋舍,看着邹惊骅碎裂成粉末的命牌,怒气横生道“邹惊骅这个蠢货,白学了二十年术法,竟然被特调处的调查员给杀了。”

    旁边的弟子连忙说道“师父,邹惊骅只不过是个旁系弟子,术法不精根本比不上您亲传弟子的万一,和二公子、三公子和四公子更是云泥之别。”

    眼看老者脸色稍霁,这弟子再接再厉地上前半步,恭恭敬敬指着格柜最上方的三枚命牌。

    “二公子、三公子和四公子亲自出马,以真身前去,定能把那个会解傀儡术的调查员挫骨扬灰”

    啪

    在二人的注视下,三位公子的高高在上的命牌应声而碎,碎末崩得到处都是

    一时间,那弟子吓得手都没收,维持着指命牌的姿势彻底僵在了原地。

    老者惊得目眦欲裂,高呼着扑了过去“我儿”

    那弟子被老者撞到了一遍,胆裂魂飞地哭嚎辩解“师父,不是我干的,我就指了一下,根本没碰到没碰到”

    竹宁这边并不知道他一个喷嚏,造成了怎样的动荡,他现在正在发愁病房中的空间问题。

    现在,病房里有一个活人,四具尸体,四只鬼,一只聻,显得格外拥挤。

    老人还想出门最后在阳间遛个弯,结果被病房外的禁制弹了回来“怎么还出不去了”

    竹宁刚想解释,就听到外面叽叽喳喳逛过来一群“人”。

    “第二附属医院还是三甲医院呢,怎么急诊科的医生一个个都不搭理人,叫他们还当做没听见。”

    “我们车祸伤得挺重的,还要自己爬起来找大夫,真是的。”

    “哎,刚才脑病科的老爷子过来找大夫,找着了么,怎么不回来了”

    “这间亮着灯,老爷子在里面,大家快过来看,快来”

    竹宁还没来得及向门外喊,十几个寻找医生的“病人”呼啦一下全都飘了进来,瞬间就在这十平米的小房间内,挤成了鼓鼓囊囊的一堆果冻。

    眼看这些阴气极弱的刚死新鬼,有被挤散架的风险,竹宁情急之下,对着这群半透明的鬼魂呼呼呼

    终于把他们吹稳固了之后,竹宁再一看

    小小的病房里,多了十多个厉鬼

    这阵容,都快赶上之前罗淦攻打阎王殿的军队了。

    四具尸体仍旧横在地上,而邹惊骅和术士三兄弟,已经被彻底挤在柜子后面出不来了,他们对于这些普通人鬼魂的存在,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计可施。

    术士死后,鬼魂要比普通人强大很多,如怨气深重往往能在几天之内从新鬼变为老鬼,甚至在数月之内进化成恶鬼。

    但这些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普通人,被竹宁几口气就吹成了厉鬼,十几只厉鬼阴气浓郁得成了实体,整个病房就像是早高峰时的地铁,里面的鬼全挤成了饼。

    三鬼一聻差点没被柜子压碎,气得七窍生烟。

    就只有脑病科去世的老头最忙叨“大家不要挤,其实我们都已经死了,也不怪人家医生看不见咱,再等一等,这个带病当差的鬼差小伙子,就能把我们送到地府去”

    半小时前,二附院附近路段超载大货车侧翻,砸了一辆大巴车,大多数伤者送过来就已经不行了,这急诊科才有这么多的新魂。

    “什么,我已经死了”

    “可不是么刘大姐,咱们没死怎么能穿门进来”

    “那个天杀的司机超载”

    人的性格不同,对死亡的接受度也不一,有的恍然大悟,有的嚎啕大哭,有的将信将疑而后这小规模骚动,在众鬼发现大货车司机的鬼魂也在屋中后,彻底变成了爆炸式大混乱

    竹宁被挤得抱膝坐到了柜顶上,不太有存在感地温声劝说“地府会审判一切罪责,大家别激动,那位女士,请把司机师傅的胳膊安回去。”

    而地府之中,章昱谨终于一路小跑着冲过了黄泉路,绕过了重重宫殿,向着无常殿狂奔而去。

    原本寂寥无人的无常殿,此刻却是被几十天兵团团围住,殿中黑无常冰冷的声音传来“罗淦打下了阎王殿,天庭都要乐疯了可算捉住了地府的错处,抄家之后连本尊手下的阳间鬼差都要管”

    两个天将立在殿中,其中一位瘦高天将忍不住开口“这半月,我们可什么都没从无常殿抄出来,大人你这一根香火都没有的家底,再抄上三年五载也没损失。不像阎王殿,每多搜一回,就多折进去几箱银钱,无常殿里再搜几百遍,也是一个铜板都无,大人你何乐而不为”

    在黑无常阴恻恻的目光下,这个天兵猛然闭嘴。

    另一个天将则要严肃得多,他拢了拢袖袍朗声道“让活人渡送阴鬼,这本就不合法理,那些凡人避鬼还来不及,又怎能渡鬼”

    正在这时,一路狂奔的章昱谨突然破门而入“无常大人,小竹他有危险”

    章昱谨毕竟是凡胎,在看到殿中的天兵后,冷汗唰的就下来了,但还是强撑着飞速说出了竹宁的危险处境

    “大人,北市今日出现了一拨穷凶极恶的术士,不仅连杀几十人挖脑取髓,昨夜还想将目击者和调查员杀人灭口。如今他们将整个医院用阵法隔绝,要置小竹于死地。

    “小竹入职不到一个月,才刚刚毕业,又中了剧毒,再晚一些恐怕”章昱谨硬着头皮恳求“还请大人看在小竹尽心尽力为地府当差的情分上,救、救他一命”

    这番话正中那威严天将的下怀,他皱眉道“你看,设立阳间鬼差纯粹胡闹,这阳间鬼差遇上术士都活不了命,遇上恶鬼岂不是更糟”

    黑无常无暇顾及那天将,径自拎着章昱谨转身消失,救绒球去了。

    而那威严天将不肯放过这把柄“本将倒要看看,那能被凡间术士杀死的鬼差,究竟是何模样。”

    说罢,也跟了上去。

    几秒钟后,两个天将从病房的地板冒出,而后被十几个厉鬼踩成了饼。

    竹宁早在一秒前用余光发现了门外的黑无常,连忙恪尽职守的工作起来,手持鬼差令维持着秩序

    “大家别挤,再等一等就能去地府地板上是什么东西别踩,别踩,刘大妈麻烦您抬一下脚。对,大家劳驾都抬抬脚,看一下地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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