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影(三)[一更]

小说:撞邪 作者:白羽摘雕弓
    熹光照着弯月形的薄刃, 把它映得泛白,刀在盛君殊手里转了个向,以一块鹿皮仔细擦过, 吹了吹刃,盛君殊坐在洞口,一条腿屈起,握着刀侧头向外看。

    海是厚水粉涂抹的蓝紫色,和淡黄的天混在一起,雾蒙蒙的一片。

    白天比夜晚看得清楚,这里是群峰背面, 距离外峰景点有人和交通的地方,有两三公里的路程。

    阳炎体自愈能力强, 睡了一晚,后背伤口只剩下浅浅的红痕。盛君殊把衣裳抖了抖, 勉强穿回去。衡南也起了,跪坐在石室里皱巴巴的外套上, 身上穿着那件闪光面料的sized衬衣。衬衣料子很硬, 揉了一晚上依然平整, 像她自然垂下的顺直黑发。

    她把粉紫色的粗针毛衣套在外面, 两只手交替拢着头发, 动作慢慢的,带着少女起床时的一点慵懒。晨曦之下,她的手背白得发光,睫毛显出褐色, 哈欠起,飘起一团如云白气。

    这个画面,盛君殊盯着看了半天。

    他甚至有一种荒诞的错觉,他们早就住在这深山里面,猎户打猎,猎妻看家。猎户早晨起来心不在焉地擦刀,他没什么娱乐活动,就看看妻在里面起床梳头,很美,一天都很有干劲。

    “饿不饿”盛君殊温声问她。昨天晚上就没吃什么东西。

    衡南又打了个哈欠,恹恹摇头。

    原来她的早起不是铭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没有闹钟规范,她起得很艰难。

    衡南暗自叹了口气,站起来,脚尖踢踢火堆,走到盛君殊跟前“走回去吗”

    “走。”

    盛君殊也拎着刀站起来。

    他忽然想到,师妹手上还没个武器,弯腰从地上挑捡出一根长而直的树枝,几下掰断枝杈。树枝承了阳炎之气,绷得紧紧的,尖稍都微微抖动。

    他递给衡南“试试用不用师兄再教你一”

    衡南接过来翻看首尾,手腕猝不及防一转,猛然向前旋出,白光一闪,盛君殊立刻向后倾身,咔哒一声闷响,他抓起衬衣一看,胸前一枚塑料纽扣给她削掉半截。

    盛君殊半是生气,半是好笑,用力揉了一把师妹的脑袋”拿着用。”

    “你不生小狐狸气了。”衡南边走边问。

    “没必要。”盛君殊默了一下,说,“毕竟精怪的智商就那么一点。”

    他原本没有其他的意思,衡南却吃吃地笑出声,很刻薄,闹得他有点不好意思。

    “你觉得他是让人利用了”

    “一千年前我也什么都没有,一片狼藉,”盛君殊说,“他如果一早就怨我,大可分道扬镳,没必要跟我走。而且,即便是卧薪尝胆,这蛰伏时间未免太长了,他还没那个气性。”

    盛君殊眯起眼“阳炎体没有转世,一早就有定论,张森不可能突然质疑起这说法来。我怀疑,是那个人许诺了他什么。”

    他现在不想用楚君兮的名字称呼那团黑影“比如,让白雪回来。”

    这个说法让两个人都沉默。衡南说“小狐狸凭什么相信”

    “凭他自己。”盛君殊冷静地说,“假设君兮已经死了。现在回来的这个一模一样的君兮,不就站在张森面前”

    这团黑气是具高阶行尸。姽丘派的弟子,都是行尸。行尸似人非人,似鬼非鬼,不过是炼尸炉里出来的可以无限再生的怪物。

    成为行尸后,大多数仍然保留自己原本的面貌。如果这具行尸不是拿楚君兮炼的,它是怎么变得和楚君兮一模一样的

    容貌,声音,甚至对某些小习惯,和他记忆中几乎没有出入。实在太像了,以至于如果没有衡南点出,头两次相见,他甚至都信以为真。

    还有白雪。

    倘若姽丘派真的为了哄骗张森,复制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白雪,这个“回来”的白雪,究竟会是个什么东西

    千头万绪,难以理清。但比起以上这些,盛君殊其实更加在意行尸说的话他们做不到的事情,衡南可以做到。

    能否复制出一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白雪,需要衡南的帮助。这话究竟何意

    难道指的是天书吗它想引导张森抢夺天书,才画这样的饼

    但这也说不过去。

    衡南能得以重生,全赖她的人和天书完全融合,眼下即便把天书从衡南身体里取出来,他们也得先找到白雪的遗体,才好移植。白雪身为阳炎体,早在千年前死亡的瞬间就消散于天地间了。

    这个道理,张森即便是再病急乱投医,都应该想得明白。

    一定,一定还有什么他没想到的事情

    “师兄,”衡南站定,拽了一下他的衣服角,脸色涨红,“我想尿尿。”

    “”盛君殊已经习惯这种横空出世的要求,回头打量一周,带着衡南找了个隐蔽处,拿手拔了几丛立起的蒿草,清出块空地,轻道,“上吧。”

    千年前下山条件艰苦,少男少女在荒郊野外解手,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如今两人都当了很久的文明现代人,对视一眼,衡南别过眼去,脸上的红还没消下去,盛君殊镇定些,在口袋里摸出张纸,指尖挟过去,被衡南一把抓走。

    盛君殊背过身去,衡南窸窸窣窣矮下身子。

    就在这时,半人高的枯黄竖草摇晃一下,麻秆儿相碰,似是有风,盛君殊很警惕,眸光一闪,银白的刀身亮了出来,衡南受了惊,提了裤子蹦到了他身边。

    嚓嚓的,是一阵列队行进的脚步声,踏着草,踩着杆子压倒一片。眼前黑压压的,出现了人。

    这些人越来越近,只管往前走,谁都不说话,一片诡异的静谧。但这列队并不整齐,不停的有人在里面左晃右晃,摇摆蹒跚。

    衡南才发觉,“黑压压”并不因为人多,而是朝他们走过来的人皮肤暗沉,又背着光,好像有一大团云头把他们全遮蔽住了,几乎看不清五官,身上穿着都是几十年前的青布衫子,直挺挺,硬邦邦,一片寒气飘散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盛君殊手上刀一闪,转眼撂翻两个,把她一拉,扭身便走“都是低阶走尸。”

    两人步子越来越快,背后寒气压近,干脆撒腿跑起来。幸好这里还是垚山地盘,盛君殊将她向身前一推,衡南脚下踩着残余的断阶,盘旋上山,横生的枯草刺痛膝盖,背后传来扑通扑通的僵硬声响。

    衡南的心一通狂跳,忍不住回头,山下行尸黑压压的,就像蚂蚁洞外的蚂蚁一般,他们关节锈蚀,不会屈膝,直直地磕在山壁上,还在往前大步行进,积得多了,后面的行尸就像下饺子一般掉下山崖,溅起高高的水花。

    天上乌云移动,地上阴影蔓延,从两边慢慢将金光挤压成一线。

    阴影没过头顶,衡南仰头一看,骤然一停,盛君殊的胸膛撞上了她后背,他也看见了迎面摇晃着下山的无数黑影,好似空里撒下了一把晃动的鱼虫。

    他提起衡南的肩,两人转瞬换了个位置。

    衡南手里紧紧捏着那根树枝,手心生汗,滑得几乎拿不住;光秃秃的山下行尸体垒起人墙、不住敲打山壁,这时候哪怕手里有一张符纸也好,点燃的符纸扔进行尸窝里,这种邪物是最好的助燃剂,一烧就是燎原之势

    可惜只能干想想。

    这具身体底子很差,跑到半山腰,胸腔里充满了刺骨的冷风,压出一股铁锈味,肋骨都痛,她撑住肋,用力呼吸。

    料峭寒风里,盛君殊回头看看她,容色仍然镇静,只是眼神里含着一丝隐忧“没事,出得去。”

    “你不用费神看顾我。”衡南知道他忧什么,直勾勾地看着他,压低声音喘,“我跟你背对背。”

    盛君殊怔了一下,但他并不是纠结的人,立刻做了决断“好。”

    他低头摸了两下衡南手里的树枝,检查完好,声音很轻“别逞能,这上面的”刀刃向上一指,旋即手腕一松,刀身向下旋转,“还有下面的,师兄都能搞定。”

    盛君殊站定,摸了一下她的发顶,背过身去,身上瞬间生了凛冽之气,好似从肩头开始结了一层白霜。

    衡南向后退两步,抵住他温热的肩胛,匀了口气,反拿树枝勾了把头发,双瞳点了黑血似的,提腕便猛然向前砍去。

    使剑的,行云流水有之,闲云野鹤有之,剑如舞。但唯独她的招式生猛,横劈竖砍,杀气极重。

    倘若剑尖上点墨,在空里作画,在她画出的全是短促的横折,顿点,撇捺,是不满的喟叹,把血肉一起削坠下来,是个上窄下圆的惊叹,溅起如雾的殷红血梅。

    从前人人都说二师姐这手剑太凶,不够舒展写意,浪费她一副柔软韧性的身躯。盛君殊却很喜欢,毕竟剑是武器,武器只看效果,惊叹号代表力量和威严,力量在他那里就是美学。

    他亲口说过,战场之上,再怎么霸道都不为过,他调教她怎么能画得更短、更凶,她越凶,他越忍不住笑,白鹤似的师兄笑起来,眉梢自有一股风流。她放出本性也能得到首肯,于是她惊喜,卖力,眩晕在这满纸顿点中。

    练剑。她最最贴近师兄的时候。

    盛君殊有些一心二用。因为他惦着师妹手里那根灌了灵力的树枝,万一中途断了,碎了,怎么办肩上灵火沿着肩膀和手臂,流水似的倾下,在刀刃上熊熊燃烧,砍在硬邦邦的走尸脖颈上,像是砍了一刀陈年的冻肉。

    火盘踞而上,“呼”地吞噬那具黑乎乎的躯体,噼里啪啦一阵响,焦臭味弥散开,火势迅速蔓延至更远的走尸,远看过去,宛如无形的粗笔在山上勾勒出一条赤红的火龙,蜿蜒蛇行,烤得山岗闪出浅赭石色的微光。

    一直烧到山顶,火龙缓慢地昂首,来不及发出一声啼吟,便猛然发出亮黄的光,随后慢慢熄灭了。

    黑烟滚滚,衡南一阵呛咳,抬腿踹下最后一个,收了树枝。盛君殊向上看去,山上留下一道巨大的焦黑的梭形痕迹,走尸都烧成了上头黑漆漆的木桩。幸存的走尸都停下来,像是挤在一起的蜡像。

    那群古人蜡像半晌不动,过了一会儿,似乎得了指令,慢慢分成两列,中间留出一条道来。

    一个个走尸的脑袋击鼓传花似的往后转,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人形的黑气就立在道的另一端,白皙的面孔隐在流动的云气下,一双上翘的眼里呈满怨毒。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十一点左右。

    推一个基友文穿成大魔头的贴身侍女by灯前抱膝

    文案

    桑陶穿书了,穿成了魔教教主的贴身侍女。

    大魔头善算人心,搅得江湖血雨腥风。

    他拥有绝世容颜,惊世之才。

    最后却被男女主逼得纵身跳崖,只落得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为这个迷人的大反派,桑陶还流下过几滴真情实感的眼泪。

    但是当她得知,自己会为了大魔头被武林中人戳成血筛子,甚至还替他喝下毒酒,命丧黄泉。

    桑陶生命诚可贵,狗命要紧。

    面对江湖众人围追堵截,桑陶假哭成小白花。

    “都是那个大魔头逼我的,我真的超惨的”

    转头面对大魔头,桑陶一脸庄重。

    “我发誓我永远不会背叛教主,为教主生,为教主死”

    大魔头将她勾进怀里。

    “小陶陶,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哭的样子很假”

    翻车了桑墙头草陶傻了。

    后来,武林中人齐齐绞杀魔教。

    大魔头一身鲜血挡在桑陶身前,“若是想要我的命,拿去便是。只是她,你们伤不得。”

    桑陶抱紧他的腰,“若是逃过此劫,我必不离你”。

    大魔头勾唇一笑,带着她众目睽睽下轻松逃离。

    桑陶懵逼你特么哪来的血包,说好的身负重伤呢

    大魔头擦去她嘴角的鲜血,“小傻子,我们回家”。

    只想活命不想抱大腿的墙头草炮灰vs愿护她一世周全为她成疯成魔的大反派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笔迷读 All Rights Reserved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