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干政

    “小惩大诫她是太子妃, 你有何权力惩罚她”

    “臣知罪。”

    苏鸿信嘴上说着,心里却乐开了花, 看来自己的心思没有白费。然而太子心中却十分不满,他完全没有想过因为此事要罚苏亦行。她不生他的气便已经求之不得了,怎么敢再惹她不快。

    苏亦行小声道“昨日确实是我不对,殿下就不要和爹爹计较了。”

    太子神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上前一步将他扶了起来。两人落座,便要商议正事。以往爹爹要商议正事, 苏亦行便在一旁看书习字。如今南窗下的书桌和席子依旧在, 于是她走过去坐下开始磨墨。

    太子的目光止不住落在她的身上, 苏鸿信一时间也有些感慨。太子回过神,对苏鸿信道“太子妃一向乖巧,昨晚之事也都是为了我。且不论君臣之别, 即便她还未出阁, 苏大人也不能那般责罚她。”

    “殿下教训的是, 是臣考虑不周。”

    “她昨日去寻了阮语堂,你可了解此人”

    苏鸿信一顿, 回想起了那段往事。良久, 他颔首道“实不相瞒, 昨晚臣也去了那里原是想询问他一些旧事,可惜后来出了些岔子。”

    “什么旧事”

    “与大皇子有关。”

    太子愣住了,拳头微微攥紧“是那个案子”

    苏鸿信点了点头。

    “恭亲王已经死了, 案子不是结了么”

    “臣最近查刑部的卷宗, 发现一些漏洞。只是存了些疑虑, 但无法作为证据重启此案。何况陛下一定也不愿意旧事重提,臣也只是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罢了。”

    “有何漏洞”

    “当年先帝有心让大皇子历练,命他与臣一起主持科考。大皇子有心结交,于是和当年的考生走得近了一些。其中有两个考生来自四平州,诗才不错,也很会来事。而阮语堂的兄长性情内向,不善言辞,所以没有得到大皇子的重视。只是相处过几次之后,大皇子便瞧出来,四平州那两人都是半吊子。”

    苏鸿信喝了一口茶,发现茶水冷了。一抬头,苏亦行已经端着一壶茶站到了他面前,他以往办公务的时候,丫鬟不便进来,都是苏亦行来添茶倒水。

    可历来黎国的女子是不得干政的,苏鸿信偷眼瞧了瞧太子,发现他神色如常,似乎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还把自己的茶杯往苏亦行的面前推了推。

    “殿下,今日的茶水备的是爹爹爱喝的,你寻常喜欢喝的雨前龙井,这儿没有,所以姑且将就一下吧。”

    太子笑道“我一向不在意这些,不就是杯茶么,解渴就行。”他说着端起来尝了一口,不由得微微蹙眉。他以前确实不在意这些,可是自从娶了妻之后,从饮食起居到穿衣打扮,苏亦行都替他照料着。

    将他禁足期间,太子便发现,自己往日里穿着舒服的衣服,用着趁手的器具,都是她细心准备好的。即便是如司南一般了解他,也未必能做到那样细致妥帖。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饮茶喜欢雨前龙井,经她提醒才发现,别的茶确实不合他的口味。

    苏鸿信趁太子晃神,对苏亦行道“我与殿下在谈要务,你在此处多有不便,还是先回去歇着吧。”

    太子忙道“不必,行儿又不是外人。”

    苏亦行立刻将一张椅子吃力地搬到了太子身边“那我能坐这里听么那边听不清。”

    太子忍俊不禁“原来你一直在偷听。”

    苏鸿信连忙道“殿下,万万不可。若是被人知晓了,定然要参她一个干涉朝政的罪名”

    “这里是苏府,只有你我知晓,难不成苏大人会参自己的女儿”

    见太子这么说了,苏鸿信也不便多说了什么。心中却不由得感慨,他以前还挺瞧不上太子,以为他将来会是个暴君,没想到对他的女儿却是娇惯得很。比起他来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方才说到四平州的这两人,并没有什么真才实学,只是善于钻营。这样的人也不是不能用”

    太子打断了他“这种人如何用得”

    “这种人头脑灵活,办起事来也能干。不过是把双刃剑,如何能妥善地使用,便是帝王之术了。这些皇上未曾教过殿下么”

    “父皇从未说起过此事”

    苏鸿信有些诧异“当年臣为太子伴读之时,顾太傅讲出师表,提及了其中的赏罚用人之道。恰巧先帝过来,不仅驳了顾太傅,还亲自讲了帝王之术。陛下当时深以为然,私底下还曾提起过。为何”

    太子也觉察出了苏鸿信这话里有话。这些老泥鳅就是这点不好,话说一半藏一半,要他去猜。

    “爹爹是说,陛下不是真心想让殿下继承大统”

    苏鸿信脸色煞白“胡说我何时说过你你这是大逆不道之言还不快向殿下请罪”

    苏亦行不情不愿地起身要告罪,太子将手覆在她肩上,示意她坐好。

    “行儿只是性子直,她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其实自高家一事之后,我便隐约感觉到了。既然连行儿都看出来了,我便也不遮掩了。父皇似乎在思虑废太子一事,而且不是一朝一夕了。”

    “什么叫连我也看出来了,我我其实早就瞧着不对了,可是这样的话又不能乱说。”

    太子无奈“好,数你最聪明。”

    苏鸿信也是大风大浪经历过的,但听着这少年夫妻轻描淡写地说着这样能左右黎国未来的大事,却觉得心惊肉跳。

    “殿下既然有此怀疑,可有对策”

    “眼下还是先查清楚这案子,再从长计议。”

    苏鸿信知道太子心中一定已经有了准备,只是不便宣之于口。他也能猜出来,太子当初想让他去兵部,定然是想把控好兵部的实权。毕竟太子最擅长的便是行军打仗。

    有了兵马在手,皇上再动手也要有所顾忌。

    可是苏鸿信也清楚,如果他当初真任了兵部尚书,只怕皇上早就不能容太子了。他选择去刑部,便是算准了皇上在行动之前,定然会先出一招打击太子的声望。

    太子原本打了胜仗,应该是黎国的大英雄。可从京城到乡野之地,全都在说他是个残暴之人,连爱吃人的传闻都编排出来了。

    太子一回来又因为刺杀之事杀了高家满门,更加证实了这些流言。

    如今若是百文买命的案子再坐实,只怕太子的声望便会跌入谷底。如此一来,皇上再要对付他,名正言顺。

    “案子要查,这件事也要想啊。若是这件事不解决,还会有更多的案子,防不胜防。”

    苏鸿信觉得自己这颗脑袋摇摇欲坠,他十分后悔以前对女儿约束得少了。她如今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太子揉了揉她的头“我心中有数,你不必多想。”

    “我当然得多想了。”苏亦行拉住了太子的手,“而且我还想到了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太子原是想顺着她的话说几句便糊弄过去,却听苏亦行道,“以退为进,倘若废太子一事不再是皇上心头一等一的大事,不就可以从长计议了么”

    太子和苏鸿信面面相觑,两人都没想到苏亦行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是直击要害,让人醍醐灌顶。

    沉默良久,苏鸿信道“行儿说的不错,其实百文买命的案子,犬子苏简希去军中调查之时,便已经查出了大概,也取得了人证和物证。倘若对簿公堂,想要洗清殿下的冤屈并不难。一直迟迟未去审判是因为臣想查出此案风声的源头。查来查去,才发现这件事和那桩旧案竟然有了交叉。”

    “哦说来听听。”

    “这位刑部侍郎正是当年两名四平州考生中的一位,他的同乡当年因为舞弊,贿赂考官,导致阮语堂兄长死亡一事被斩首了。他却安然无恙,榜上有名。当时他的排名还颇为靠前,却自请去四平州担任知州,说是丁母忧。陛下也就准许了。”

    “四平州的知州,不久是害死鹿儿一家人的大贪官么”

    “正是他,蒋发财。”

    苏亦行原本很是瞧不上这人,只觉得他獐头鼠目不干人事。没想到此人身上居然还有这样大的秘密。

    “既然知晓了他牵扯此事,为何不将他拿下拷问”太子疑惑道。

    苏鸿信摇了摇头“那老东西精明得很,一有风吹草动就藏起来了。寻常法子根本撬不开他的嘴。”

    难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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