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理会。
这肯定又是六道骸无聊的试探。
花凛想了想, 还是走到一处树荫处, 敛着和服的裙摆坐了下来。
不远处浓雾之下,依稀可见义勇周而复始的举刀挥刺。
他半长的头发扎成一个小揪揪, 随着他的动作宛如小尾巴一样一晃一晃。
也正是因此, 哪怕他的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气, 依然让花凛有种想要亲近的反差萌感。
少年的身姿瘦弱纤细, 但每一刀都气势磅礴, 充满力量。
这本应该是极为养眼的场景, 花凛却坐立不安。
耳边的铃声想过一阵就没有再响。
也许是六道骸觉得无趣了。
不过万一是遇上了什么危险呢?
万一是无惨一言不合, 没有理由地想要杀死六道骸呢?
哪怕六道骸是很强的幻术和体术大师。
他仍然会在和随心所欲又无法轻易杀死的无惨手中吃亏。
就算是白天,鬼也是有可能出现的吧……
无惨上一次出现不也是在黄昏将至的时候么?
六道骸似乎对于这些邪恶势力深恶痛绝, 铃声没有再响是不是已经打起来了?
花凛越想越觉得事情会在这次自己没有理会中超出乎意料的地方一路狂奔。
不行!不管是不是六道骸在捉弄人, 都要回去看一看。
花凛一下子站起身来, 惹得认真训练的义勇都朝她看了过来。
花凛垂下眼眸不好意思地轻捂着肚子,指了指深处的树林, 白皙的脸颊上露出两朵红云。
狭雾山上有攻击人的野兽,义勇疑迟着想要跟过去。
但看着花凛羞涩的模样, 他准备跟过去的动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淡淡地嘱咐:“不要离得太远。”
花凛点点头, 松了口气。
刚刚那一瞬间,她还以为义勇真的会跟过来呢。
走了相当长一段路,花凛确信离大家已经足够的远,才用言灵的能力将自己送至六道骸的身边。
视线里的景物刚刚稳定,花凛就绷着神经马上上下左右观察了一番, 确认自己在安全的位置后,才看向身边的六道骸。
六道骸坐在庭院偏僻的长廊上,支着下巴笑意盈盈地看着花凛,“kufufufu还以为小骗子你不会过来。”
飞快地上下打量了六道骸几眼,发现他完好无损甚至心情还挺好,心里想着果然是被愚弄了,但却莫名舒了口气,将他手上的铃铛拿过来系好才开口,“有什么事?”
“你是在担心我吗?”六道骸却避而不答,饶有兴致地盯着花凛反问。
“嗯。”花凛没有辩解,十分直白的点点头,又将话题绕了回去,“这个时间,你一定有不得不摇铃铛召唤我的事吧?”
六道骸却被如此直球打得一下子愣住,看着花凛一幅理所当然是关心你的样子,异色的双眸半敛了起来,不自然地偏过头去。
“有一个故人来访,在茶室。”
说完,他便站起身来,身影渐渐消融在周围的环境中。
等等,刚刚六道骸是不是害羞了?
是害羞了吧?
花凛下意识边超茶室走便不自觉的回忆起六道骸偏过头去时脸颊乃至耳朵根那一抹究竟算不算是红晕。
一直到站在茶室门外,她才有空思考一下这个故人有可能是谁。
被六道骸和自己都认识的,同样被卷入这个世界里的——
除了童磨,她想不到别人。
果然还是找过来了。
花凛做好了心理准备,一打开门却是一屋子或俏丽、或端庄的美人齐齐向她看来。
一群莺莺燕燕、花枝招展的美人中,花凛险些没能看到童磨。
一位身穿玫红色和服的小姐斜着眼,挑剔的看着花凛,“你就是花道大师?”
她身边的小姐妹也十分嫌弃地看着花凛洗到发白的和服,转头和其他姐妹窃窃私语,不时向花凛投递过来异样的目光,然后像是被集体戳中了笑点,一起小声笑了起来。
花凛没有忘记自己是一个盲人,漆黑的眸子只是茫然地扫过众人,朝着声音方向模糊的转过身来,“我只是一个种花的人罢了。是您要购花么?”
“不是她。是我们教主。”坐在童磨身边似乎很受信赖的一个活泼的女孩子立马反驳道,同样一脸敌意地看着花凛,近乎挑衅地问,“你是眼睛看不见?你是瞎子吗?”
花凛余光瞟向坐在茶几前噙着笑意的童磨,见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
花凛猜不准他此时的想法,便依照着自己的人设,挺直脊背扬起下巴,语气不重不缓慢,但天生特有一种傲慢的味道,“我有眼疾。但并不妨碍我们之间即将进行的交易。各位是都要卖花么?如果不是,请选一个人来说话,逗弄一个盲人并不是那么好玩。”
大约是没见过花凛这样不疾不徐就将人怼到说不出话来的人,也可能是敬畏着一直没有表态的童磨,那位活泼少女和妖艳少妇虽然表情难看,但都收敛起各自的小心思讪讪坐了回去。
见一群女人再没有开口的,童磨不疾不徐的站了起来,走到花凛的面前,言笑晏晏,“花凛小姐么?我叫童磨。”
花凛极快的扫了眼童磨,精致的五官和近乎神迹的七彩瞳眸没有什么变化。
她几乎只是看了一眼就能肯定,这就是跟着善逸或者是比善逸先一步穿越到纲吉的世界中的那个童磨。
他知道了花凛的身份,而不知道花凛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
不,他这样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花凛的面前,几乎就是摆明了自己的身份。
这是想干什么?
花凛被这一系列的操作迷惑得摸不着头脑。
不管怎样,花凛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将视线放空,瞳孔失焦,花凛冷着脸装作不认识他的模样,公事公办地应和着:“是的。童磨先生,您需要什么花?”
童磨仗着花凛看不见不能明着阻止,越走离她越近,两个人最终几乎鼻尖相对,呼吸都交织在一起。
就在花凛快要忍不住开口时,童磨的偏头凑到花凛的耳边,唇瓣和耳垂几乎若即若离,温和暧昧的声音自花凛的耳朵传进大脑中枢,“要你今天种下去的花怎么卖?”
本该是极为缱绻的画面,但童磨呼吸之间冰冷的气息让花凛只想打冷战,那随着声音传进耳膜的气流几乎要让她的耳朵结冰。
花凛不着痕迹的离远了一些,“好的,您什么时候需要?今天种下的花也并非在一个时期开放。”
“不必着急。”被花凛无声嫌弃的童磨并没有恼羞成怒,又坐回了脂粉堆中,执着描金的扇子有一下每一下的敲打着手心,笑意不变地认真嘱咐道,“请务必让每朵花在最娇艳的时候卖给我。”
若是旁人做出这样的动作,说出这样不着四六的话,一定会被认为是浪荡下流的公子哥,但童磨仿佛天生就不会让人产生那方面的联想。
哪怕他走进歌舞伎町,大家也愿意相信他只是迷了路或是寻找拯救堕落其中的年轻男人。
他温吞地说着最容易惹人想歪的话,但是周围一圈虔诚的女教众们却双手捧心,相信她们的教主大人是真心怜惜每一朵花,想要将它们最美丽的一面展示给神明看。
啊,教主大人,你真是仁慈又善良,你就是我们的神。
花凛静静地旁观者女孩子们陶醉迷恋的表情,让她有些想到现代社会中一种叫做传销的可怕组织。
不经意间花凛的目光和童磨对视,童磨绚丽的眸子微怔,很快公式般挂在嘴角的笑容又上扬了几分,仿佛花凛是值得让他特别对待的那一个。
若是普通的女子,大约不能抵抗这样的诱惑。
可花凛并非普通的女孩子,她牢记自己是一个看不见的人,很快便冷漠疏离的挪开了视线,只是轻轻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说出一个昂贵的钱数。
“有的时候真像啊……”童磨轻声感叹。
花凛闻言转脸看向他,表情中带着几分克制的疑惑。
童磨并没有解释什么,转了一个话题,“我希望我们的交易可以秘密进行。我有一个上司,他的脾气不太好,希望你能帮我保密。”
他不希望无惨知道?
花凛的眸中划过一抹暗光。
童磨似乎也没指望花凛对此给出什么反应,他们之间好像真的只是进行了一场普通的交易。
天色已经在交谈之中渐渐明亮,太阳已经升到了最头顶,童磨并没有找什么借口留宿在这里,爽快地付了定金穿上了一身从头遮到脚的黑色长袍,带着他的莺莺燕燕们离开了。
将一群人送至门口,花凛都没有反应过来,这厮到底是来干嘛的?
但并不容她多想,她已经消失的太久了,义勇那边估计已经翻山越岭的找自己了。
在庭院里寻找而来一番,六道骸哪儿都找不见,花凛索性留了纸条将铃铛压在上面,匆匆返回了雾峡山。
***
花凛用言灵的力量离开时,童磨若有所感停下了正准备迈步的脚。
他身边的活泼少女马上殷勤的上前小心地替他理了理头上的兜帽,亲昵地询问,“大人可是把什么东西落在那瞎子家了?”
童磨闻言抬起绚丽的眸子,看向一脸期待等着表扬的少女,露出他标准的温和笑意,“并没有。只是突然发现,你的眼睛很美……”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少女粉嫩柔软的唇上,有些遗憾道,“其他地方虽然有些瑕疵……”
“但没有关系,我有办法。”
童磨心情颇好的翘起唇角,彩色的眸子中浑浊的血色静静流淌。
作者有话要说:磨磨头翘起唇角:我有个朋友,她说想要甜甜的评论,你们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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