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五章:迷雾

    “你还没去上班吗?”

    吉良吉影难得在7点半时还能见到吉良明,因为当老师的话往常吉良明这时候早就去上班了,二人在早上几乎不会碰面。“你这是……”妹妹今天看上去和平日不同,脸色苍白,一副晕乎乎的样子。

    【是……生病了么?】

    吉良吉影没有想到妹妹还在家,他本是要像往常一样和【手】一起做早餐然后悠闲地开车去上班。在看到吉良明的一瞬间他的第一反应是绝对不能让她靠近厨房。吉良吉影走上前,既然不能去厨房还是先让让她去客厅坐着比较好。

    【如果被发现了……不!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麻烦你……能不能送我去趟医院到急诊就可……”话还没说完,吉良明就突然晕了过去。吉良吉影本想扶她去客厅不料妹妹突然就失去了意识,为了不让她这一头栽在地上吉良吉影下意识地搂住了她的腰。

    【杀了她】

    【杀了她!】

    一直被他隐藏的杀意不可控制地闯了出来。

    我生病了。

    本来以为是小感冒但第二天上完课就觉得头痛,想着睡一觉就好了结果早上醒来时像是出去狂奔了3公里,想先下床差点没滚下床。

    发烧了,感觉自己像一个行走的火炉,但是就是烧傻了也要请假啊!和年级主任说好找到老师代课后我决定赶紧去医院打针。谁不想好好在家养病,前提是要有照顾你的人啊……我没有,而且我也没那个时间在家慢慢休养,这样的话学生的课就要被耽误了啊!

    我随便套了件衣服,要我说真的只想穿睡衣了,晕得我都想倒头就睡了还要爬起来去医院。我扶着墙,一步一步走得我都要吐了,我的确是有胃病但是胃痛+发烧这是要我命吗!我知道会有【不幸】,本想着要是碰到个断手断腿的让仗助帮我治好就得了,我怎么都想不到这一次的【不幸】根本就没有躲过去的余地,生病的话就只能靠自己硬扛过去了,还不如断个腿。

    “麻烦你……能不能送我去一趟医院……”老实说我极度不想找我哥,但是现实很无奈啊!一个发烧我总不能叫救护车来接我吧,这是浪费公共医疗资源。伊城真也……虽然是有这么一个熟人但是总是不想找他。“到急诊就可……”我感觉自己在胡言乱语,双腿止不住地发抖,整个人像是被抛了起来正在无端地下坠。不断旋转的景象,所有的色彩像被旋转的向心力杂糅在一起,混合成了黑色。自己的意识似是被丢进了这一片墨色之中,连同刚刚的坠落感。

    大约……我也不知道意识飘忽了多久,反正我再次被胃痛叫回现实时,并不是一个人悲催地躺在地板上。我屈着腿,紧紧抓着我哥的手臂想站起来但是……胃痛+头疼,在我回到现实的短暂几十秒后我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我会在哪里呢?】

    时钟的声音,还有呼吸声。

    吉良吉影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究竟是兴奋还是压抑。他总是不断地克制着自己内心的冲动,这几年他和妹妹算是平静地相处着,没有什么意外,没有什么交集。可这段时间是自己倒霉还是怎么回事!

    【杀了她!】

    【不可以!】

    无论如何自己现在需要冷静,如果真的冲动之下杀了妹妹然后毁尸灭迹,自己所追求的【平静】就彻底地被毁掉了。把妹妹放在沙发上后,吉良吉影独自在厨房中踱步。

    【只是一双手而已】

    真的只是这样吗?自己对手的渴望,本以为只要避而不见就不会有什么困扰,其它的【手】又不是不行!但是每一次,每一次看到妹妹的手,被压抑的【杀意】就愈加强烈。

    【自己失控的那一天……不!绝对不可以!】

    妹妹迟早有一天会离开这个家吧!只要她离开,只要自己再也见不到她……怎么可能。吉良吉影很矛盾,明明只要再也见不到的话就没有问题,在心底却一直在渴望着。

    【留下来】

    当初说这三个字的人不就是他么?

    所以要送她去医院吗?似乎是在发烧,刚刚抱她的时候体温是高得吓人,人如果高烧过度会造成脑部受损以及脱水,继续拖下去会死也不一定。

    【会死么?】

    不对,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选项,如果她因此死去,所有人都会知道是他的错。在这种时候对家里的事漠不关心装作正常地去上班,之后一定会被大家指责的。这不是“家人”会做的事,一个人如果不爱家,很自然地就会让旁人认为是无情冷漠的人,这样的人也一定不会热爱工作,把公司当成自己的家。

    “事情就是这样,我对此深感抱歉,落下的工作我会悉数补上。”

    “没事没事,既然如此明天你也去陪你的妹妹吧!工作上的事我会交给别人做的。”

    电话那头的领导对此表示理解,干脆就让他请了两天的假。再三的权衡之下吉良吉影选择送妹妹去医院,虽然欠下工作很麻烦,但相比之下因此被人说闲话更麻烦。

    【仅此而已】

    “欢迎回家!哥哥今天辛苦了。”

    那是……我?有一次立足于家中却是陌生的感觉。是梦吗?我恍惚记得自己应该要去医院啊。

    我站在玄关,看着“自己”兴奋地跑来,一把扑进了那个人的怀里。

    “明今年已经18岁了,很快就要去上大学了还这么小孩子气。”吉良吉影露出无奈的笑容,在玄关站着让妹妹抱了许久才被松开。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是在杜王町上大学,随时都可以回来。”她才不想离开杜王町,不想离开这个家。

    “也要经常和同龄人交往啊,明总有一天也是要离开这里的呀!”

    “……一定吗?”突然的失落感,也对,迟早有一天她会结婚吧!哥哥也会吧!到时候这里就不再是他们两个人的家了。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她都必须离开这里。“到时候如果我再回来,哥哥会欢迎我吗?”

    “当然会啊,无论如何明都是我最重要的亲人。”

    【最重要的……亲人?】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梦!这最后一句话不断地在我耳边重复,从正常的发音转变为高频的尖叫,即使捂着耳朵也无济于事。连做梦都不给我消停一下吗?现实已经够我烦的了。

    【明明就不是我!】

    【根本就不可能会有这样的人生!】

    【吉良吉影你……】

    “骗子。”

    这个词吉良吉影听得很清楚,此时他正在开车,因为想着就这样把妹妹丢后座不太合适所以就让她坐副驾驶了。还没到医院,吉良吉影希望专心开车不要去想多余的事,但就在刚刚他听见了那个词。

    “你就是个……骗子……”

    吉良明并没有醒,她仍闭着眼睛靠着车门沉睡着,但的确是从她口中说出了那句话。

    发烧过头所以在说胡话吗?她又不是没说过,之前喝醉的那一次,那种莫名的感情还有杀意……吉良吉影不愿回忆。

    【可她是在说谁呢?】

    “为什么要骗我呢?”

    我跪在地上,在一片噪音之中放声哭泣,直到我的世界中只有自己的哭声和夏日的蝉鸣。

    “真可怜呢,吉良明。”

    我抬头,看见年幼的自己穿着我憧憬已久但父母没有买的白色柠檬印花吊带裙,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你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我挣扎地站起来,为什么要听自己的训斥?我只想离开这破地方,继续醒来胃疼我也愿意。

    “你总是看不到自己真正的渴望,你这样只会后悔。”

    背后传来叹息声,为什么我会被自己说教呢?真是可悲。但她说得对,如果我真的一如自己所想的那么坚定和富有正义感的话,在发现我哥杀人的那天晚上我就会站出来和他拼命了吧!

    【我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我醒来时头依旧疼得不行,下意识地想挡一挡刺眼的白色灯光,一抬手发现针还插在手背上,我这是在打吊针吗?应该是躺在医院里吧?现在啥时候了?

    “你醒了。”

    “……现……现在几点了?”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比之前好受多了。我侧脸,看见我哥坐在床边发呆,还真是为难你了要在这里做戏。

    “晚上7点。”

    “麻烦你了。”我哥大概没去上班吧!我还以为自己可以撑到医院的,要不是这个样子我才不要找我哥送我。躺得我全身酸痛,努力坐了起来靠着枕头舒服多了。“……你回去吧!不耽误你时间了。”反正留下来也是无话可说的场面吧!何必让自己为难呢?这样相似的场景,5年前在医院也是这样,谁能想到心境与所想却天翻地覆呢?

    【其实你还是想我离开这个家吧!】

    反正我也要住院,说了些客套话我哥就先走了。我坐在床上发呆,一点也不觉得饿也没什么胃口,几乎是我哥前脚刚走伊城真也后脚叫踏进来了。也是呢!在杜王町看病的话大家都会往大医院跑,我来的话伊城真也肯定会知道的。

    “怎么突然就发烧了呢?当老师一定很辛苦吧!”伊城真也坐到了我哥原先坐的椅子上,还顺便往我这边挪了挪。

    “不知道。”我现在不反感和他聊天,毕竟一个人在这里发呆打吊针挺无聊的。

    “上次的事真的很抱歉啊。”

    “过去就算了。”我想多了,和他似乎也挺尴尬的。

    “我听井上学妹说你总是抱怨你哥哥,但是这两次我觉得……你哥哥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和他所听到的完全不一样,如果真的讨厌她的话又怎么会去关心她呢?从带她来医院再到一直守在她床边。

    “呵,连你也这么想吗?”我忍不住笑出了声,也对,这才是他想要的效果啊!“眼睛所看到的就一定是真实吗?你所看到的只是他想让你看到的。”

    我哥只想要平静的生活,之所以做这些事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开学已有一月有余,这一个月真的是有生以来我过得最心塞的一个月了。先是发现我哥是变态杀人狂,然后又遭到袭击,结识了与自己一样有替身的人,最后成功把音石明这家伙丢进了监狱。要我说他明明就是个杀人犯!结果只是因为盗窃罪坐牢实在是可惜!希望他真的不再闹事,老老实实当个音乐人也好啊!

    而经过这件事,我的内心愈发纠结了。

    究竟该如何制裁【替身使者】呢?即使杀了那么多人,没有法律上的证据,就只能以替身去制裁替身么?我知道安杰罗的下场,像他那种杀人为乐的死变态变成石头活着也是活该!

    【可是,我哥呢?】

    我哥是变态,这一点毋庸置疑,看他那舔手的样子我想起来就觉得恶心。凭良心讲,我哥和安杰罗究竟有什么区别呢?安杰罗一脸凶相,行事疯狂,作案高调,相比之下我哥这种看上去平平无奇正常得不得了实际上心理扭曲的人更可怕吧!

    【其实只要想,这件事完全可以自己解决】

    正常的法律无法制裁替身使者,我哥杀了那么多人,没有尸体没有凶器没有一丝证据,我就是说出去警察也不会信。我本来一直为此事困扰,现在经历了音石明一事后,我的三观发生了变化。我哥吉良吉影,我的内心很清楚对他来说只有死是唯一的惩罚,可这个惩罚……该如何去执行呢?

    以我的能力,要杀他太简单了。替身再强□□也只是人类,除非可以时时刻刻防御下去,不然难道可以躲过所有的【意外】么?只要我想,【意外】随时可以发生。

    【可是心底一直在抗拒着这件事】

    我对此闭口不谈,明明只要告诉仗助他们就一定会相信我,可现在的我心里却想着:就这样就好吧!如果就这样沉默下去也没关系吧!

    【为什么……会这么想?】

    “学长我记得你也有一个妹妹吧?她也在杜王町么?”伊城真也的妹妹,我记得是她母亲改嫁过来前留给前夫的孩子,印象中叶香告诉过我她也搬来了杜王町。

    “是啊,听说她现在开了一家美容院,明想去吗?”

    “不。”我可没这个时间去做什么美容。“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最近镇上挺不安全的……让她自己小心吧!”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起这个,回忆起那个夜晚,小川秋江的家人大概也在等着她回家吧!殊不知在一家人无聊地等待之中自己的女儿早就在恐惧之中死去了。

    【我为什么就是无法做出决定呢?】

    我在医院住了一周,期间还有不少同事和学生来看我,仗助他们也是。他还说让我少用能力,毕竟这样的【不幸】他也无能为力。

    因为欠下了一周的工作,刚刚康复出院我就奔波在家访的路上。

    我还是选择了沉默,就像是一条无法跨越的裂谷,我站在一片阳光之下对自己脚下的阴影视而不见。

    “?”我迷路了么?虽然没按地图走但是方向没错我就选择了一条小路,可走了许久都没走出去,人都看不到一个。大白天我倒是不担心碰到什么……这个邮筒我已经是第三次看到它了!怎么回事?大白天的灵异事件?鬼打墙吗?

    不会是替身攻击吧!可谁有事没事攻击我呢?

    “迷路了吗?”

    背后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总算碰到活人了吗?我心想。

    “啊,是葡萄丘高中的校徽呢,你是那里的老师吗?”

    前方的拐角走出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少女,看年纪应该就是附近的高中生。

    “你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我是一年B组的班主任。”没穿学生制服的话的确是认不出来,但能认出我的衣服上的校徽应该也是在那片区域上学吧!

    “……我已经不在那里上学了。”少女的眼中略过一丝哀伤,她避开了我的视线。“嘛,我先带你走出去吧!这里很容易迷路的。”她又露出了元气的笑容,总之先跟她走出去吧!

    “你曾经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你当时的班主任是谁呢?”好奇地问一问,毕竟我和学校里的老师们关系还是不错的,说不定还认识她的班主任。

    “是三山老师,他可严格了,我以前可是经常被他罚站,他现在还这么严吗?”

    我一下止住了脚步,警惕地盯着眼前这位陌生的少女。

    “怎么了?”她疑惑地看着我。

    “你究竟是什么人!”我叫出了替身。“三山老师……三山老师早在11年前就因为车祸去世了!”我之所印象深刻是因为11年前我16岁上高一,而三山老师是我当时的班主任。如果她的班主任真的是三山老师,她怎么可能会是现在这个年纪!是我紧张过度了么?也许她只是在和我开玩笑呢?可是现在的学生怎么会记得一个已经去世11年的老师呢?

    “是车祸啊……”面对我的一通质问,少女没有急着反驳,而她似乎也看不见我的替身,难道不是替身使者吗?

    “我啊,已经死了15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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