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别往外拐啊!

    天快亮才睡, 等苏枣再睁眼, 已是日上三竿。

    苏枣在被子里早就睡燥热了,一脚将薄被踢了老远, 此时脚横斜着, 胳膊舒舒服服的摊开,堪称睡没睡像的典型。

    有宫女轻手轻脚进了殿内看了看, 见苏枣没醒, 又出去, 跟身边的宫女对视一眼,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只是看着头顶明媚的阳光, 火辣辣的令人为难。

    “枣儿……”

    “枣儿?”

    苏枣是被朱常钰喊醒的, 她睡了个好觉, 梦里是一片池塘, 开了许多花, 她捉了好多鱼,不知道谁在她鬓边别了一朵芙蓉花, 正笑呢, 就被人推着喊醒。

    迷茫的睁开眼,瞧见自己的面容跌进一双深邃深情的双瞳中, 仿佛将她整个心神都吸进去一般,恍惚的不知今夕何夕。

    “六郎?”苏枣眸子一定,惊的一把推开来人,坐了起来。

    “嗯, 我在。”朱常钰明显心情极佳,满眼的笑意几乎遮掩不住。

    苏枣左右看了看,熟悉的内室。

    她昨晚没出宫!

    酒水有问题!

    眸子里染上一层水汽,苏枣的拳头的猛然握紧,强忍着没发作,对朱常钰道:“我要换衣服,你先出去。”

    “咳,咳……咳咳咳。”朱常钰忽然背过身,猛烈咳了几声。

    苏枣能瞧见他额头带着汗,应该是刚下朝,赶过来衣服也没换,眼底一片淡淡的黑圈,咳起来那喘气声,似乎很难受,等转过头,却还是微笑着温声对苏枣乞求般说着:“枣儿,别走。”

    “我没说要走,就是想换件衣服!”苏枣有些气恼,但见六郎这个模样,声调又低了下去,“难道陛下想在这里看我换衣服?”

    虽然穿了亵衣,苏枣还是将身上的薄被拉了拉,冷冷瞥向朱常钰那一眼,几乎让朱常钰以为自己的心思被猜了出来。

    幼时,他跟苏枣就有这种默契。

    隔了十年,虽有些生疏,但目光流转间,碰上一瞬总能琢磨出几分。

    朱常钰便不再说什么,只是站起来,叹了口气,又咳了几声。

    温声道:“那我唤人来服侍。”

    苏枣不搭话。

    朱常钰去殿外等。

    宫女从殿门口鱼贯而入,悄无声息般端水拿衣服的排成一排,熟练的走上前服侍苏枣起身。

    苏枣冷眼旁观,躲开伸过来的手,用手轻扣着一人问:“我昨个的裙子呢?”

    那被苏枣抓住的宫女,埋下头恭敬道:“姑娘的衣服都拿下去洗了。”

    “去拿来,这会儿应该半干了。”

    宫女们闻言,纷纷低下头,领头的宫女直接跪下双手捧起带进来的新衣,周围的人也挨个跪下,众口齐声道:“请姑娘更衣。”

    苏枣睨了殿外一眼,檐上的铃钟在风中摇晃,叮铃作响。

    天已亮。

    众目睽睽下,不好走了。

    眸子里那层水汽,被眨巴回去,苏枣松开了扣着宫女的手,乖巧任这些人服侍。

    待像个娃娃般打扮着坐好,外头的人进来瞧。

    苏枣这才抬起头冷冷问:“昨个酒水你下了药?”

    朱常钰一边捂着咳,一边坐在另一边椅子上,不先回答这个,只是无辜又带着闲聊般的自然语气问苏枣:“枣儿,你的大饼脸呢?好好一张圆脸,如今竟塞不满我两只手了。”

    苏枣:“……”这是在提醒她昨夜的事情么。

    苏枣看了看周围,好在这会儿宫人们都已出去。

    昨个是她先扑进六郎怀里的,现在真是矮了一头似的,一谈起来就让她羞臊。

    不过……大饼脸?

    她什么时候大饼脸了?

    怎么说的这么粗俗,原来六郎小时候一直觉着她大饼脸吗?!

    舟山村穷,娘的铜镜都满是划痕,瞧不清楚。

    苏枣只知道自己小时候生的黑,但面目在水里瞧,都荡漾的看不清,她那时候只爱玩,村里也没人评价她长得怎么样,还真没个印象。

    苏枣从前爱玩,如今年少青春,正是最爱俏的时候。

    便是带面具,都要在里头涂护肤的膏脂,可因着这些年的遭遇,见惯了为色所迷的虚妄,被朱常钰这么一说,心里凉了半截。

    “女大十八变,过了这么多年了,自然不会跟以前一样。”

    此时屋里一坐一站,苏枣抬头看朱常钰,这矮了一头的感觉就强烈,她想要站起来,朱常钰却上前走了一步,跟堵墙似的站在了苏枣面前。

    这一动,便叫苏枣不好站起来了。

    她站起来的话,两个人的距离就太近了些。

    又来了……

    苏枣怔怔的盯着朱常钰的眼睛,忽然问他:“六郎,你想把我永远困在这里吗?”

    又问他,“从前你总给我带好吃的,昨个你让我吃,我就吃了,一点没防备。从前,饭菜里怕有毒,你都不让我吃。那些事情,我到今日都还记得,果真是从前了么?”

    说到这里,苏枣眸中的水光泛滥起来。

    昨天困得梗在心里一夜,到了白天,都成了委屈。

    苏枣也不懂自己在委屈什么。

    除了爹娘,在蝶蝶,元八元九,乃至于认识的任何人面前,这些年来,她没叫一声哭,说过一声累,便是受伤,都没掉过泪,更别说觉着委屈。

    可六郎这样,她心里难受。

    “我以后,再不吃你的东西了!”苏枣放了狠话。

    朱常钰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枣儿,你这么说,是想避开我。”

    苏枣心一紧,低下头没吭声。

    “皇帝是皇帝,六郎,还是枣儿的六郎。”

    “昨夜你不知道我的身份,还能在我怀里哭、还能朝我笑。等知道了,脸上便没有一丝笑意,只急着离开。“

    “我瞧你怕的都不愿跟我说说话,便要抛开我走了。若论从前,刺客在,六郎让枣儿走,枣儿都不肯走。”

    “那么晚,你一个人出去,我如何放心,这才令人放了些安眠的药。”又是一声长叹,“不过一顿饭,你急匆匆跟我说这些,也是想找个由头,早早出宫吧。”

    谈到从前的事情,殿内男女哪个不感怀,隔着身份,好像心也隔远了。

    小心翼翼避开这个,绕开那个的试探着。

    昨夜还能对视着傻笑。

    等回过神,一个料这身份天差地别,只想着远远避开。

    一个瞧出来了,不惜下药阻拦。

    从前是无话不谈的,那些不能对别个说的,都曾在舟山村的小院子挨着一起说过。这么多年过去,哪个心里不是憋了一肚子话。

    朱常钰不是不知道下药的后患,可昨夜见苏枣那样明显的避开,就这样放手,到底不甘心。

    “枣儿,你不想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吗?”朱常钰如今比苏枣高了一个头,凑近的时候面目依旧温和,只眼底难掩黯然,再加上不时强忍咳嗽的动作,让苏枣的心瞬间便软了。

    “昨夜还没咳成这样……是不是夜里着凉了?”苏枣小声问,她想起六郎昨夜打地铺,睡得又晚,这时候黑眼圈都遮不住。

    “我没事,吃点药就好了。”朱常钰又咳了几声,妥妥一个柔弱的病男子在强撑,“枣儿,我们说说话吧。”

    “嗯……”

    苏枣遇强则强,遇软更软。

    朱常钰刚刚几句话,句句说中了她的心思,见六郎说她要避开的黯然,心里软成一片,都后悔刚刚那样冷冰冰说不再吃东西的那些话。

    就跟她习惯吃六郎东西一般。

    只要在六郎身边,那想保护六郎的想法,也会倍增。

    那个在雪夜里孤零零的,想出去都只能钻狗洞,出去玩还得她背的柔弱六郎,差点被刺客杀死的六郎。哪怕过了这么久,还是无法抹去那些年固定在苏枣心里的印象,先前六郎强势些,那种身份和跟过去不同的体格带来的差异,还有陌生感,就叫她很警惕。

    但六郎一旦示弱,她就脑子就开始缺根筋。

    此时若苏枣脑海里有画面,那一定有大脑在头部疯狂呐喊着大家别往外拐啊!那些经脉血液还是不由自主,开始向着六郎的部分拐了又拐。

    就像现在,李德忠瞳孔地震看着自家主子那么个年轻壮实的男子,竟时不时咳嗽个几声仿佛要断气的样子,都感到有些迷惑。

    听从吩咐收拾好了槐园,李德忠头一回,见皇帝吩咐白天将琴拿出来。

    大白天的,就拿出来了!

    等宫人提着各式不同的肉脯零食,果饮美酒摆上石桌,李德忠又瞧见那个姓苏的姑娘,蹲下来,竟瞬间拉开了皇帝的下摆,手朝着大腿而去。

    心中几欲惊呼。

    这……这成何体统!

    “六郎,你的腿没事吧,我昨日就想问的,我给忘了……”苏枣说的是十年前刺客那一剑,旁人听不出来,朱常钰很快便明白。

    “已经好多了,就是偶尔雨天会隐隐作痛。”朱常钰说话做事,从来有种一言九鼎,泰然自若的镇定,“这些年虽然走路无常,但也跑不得……“

    ”枣儿你要是想走,只怕我也赶不上。”

    苏枣虽然缺了根筋了,但是机灵劲是天生的。

    她这些年,对于外伤的判断很是拿手,在李德忠瞳孔地震的同时,已经完成了掀开下摆,捏六郎大腿骨头这些快到行云流水的动作。

    态度坦然到,朱常钰都始料未及。

    这小手这么一捏,他脸上那些温文尔雅差点破功。

    苏枣正疑惑道:“但我摸你骨头,应该已经大好了,对了六郎,你这几年是不是练武了?”

    朱常钰:“……”

    作者有话要说:听说,谈恋爱会让人变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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