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升降

    真斗看了眼腕表,开始逐客:“没有记错的话,你下午的课就要开始了吧。”

    “呵,还真是古板无趣不讨喜的人呢,小公主要不要考虑放弃这个王子同我私奔?”莲对奈奈眨了下眼:“到底喜欢咖啡还是牛奶呢?不给我答案的话我可是不会走的哦。”

    奈奈突然笑了起来:“你们两个啊,就连买饮料的选择都截然不同呢。真斗就像牛奶让人安心,莲像咖啡使人振奋。但从某种程度来说,你们表达个性的方式,十分有默契呢。”

    “莲和真斗,就算表面上有很多不同。但说不定,内在其实很相似呢。”奈奈笑得狡黠:“就像牛奶和咖啡,其实很适合搭配在一起喝。”

    “奈奈,”真斗扶额:“到底是谁给你的这种错觉?”

    “小公主逃避话题的能力一流呢,”莲抱臂:“算了,这次就勉强允许你都喜欢。”

    “但下一次,”无视真斗镭射般灼热的视线,莲抬起奈奈的下巴:“会让你更离不开咖啡哦。”

    学园祭很快就到来了,各班的表演会拉开这场维持三天的狂欢,化好妆的奈奈和小友站在后台通向舞台的台阶处候场。

    “那就是一之濑。”小友指指正在上演的音乐剧,对奈奈说:“快看,是不是真的和HAYATO很像?”

    舞台上轮到的表演是S班的音乐剧,此刻扮演一夜暴富又一夜落魄的主角正是一之濑时矢,这段唱词复杂,音阶变化多端,对演员的唱功要求很高。

    即使是布满补丁脏兮兮的衣服,也无法遮掩时矢如王子般俊秀的容颜和清冷的气质。他身姿挺拔地站在聚光灯下,那出色的嗓音一开腔,就会吸引去全场的目光。

    “很厉害,”奈奈在后台扒着幕布,看着舞台聚光灯的中心:“从音准,节奏来看,可以说是完美无缺的表演。”

    “奈奈也这样觉得对吧,”化完妆后愈发艳光四射的小友困惑地问:“可我听说,一之濑的歌曲成绩一直徘徊在及格边缘。”

    “和音也完全相反的演绎方式,”奈奈评价道:“如果说音也是勃勃生长的野草,那么一之濑就是精心呵护修剪雕琢出来的室内花。”

    剩下的那句话,奈奈却没说出口。

    正是因为缺少那种自由的热情,才会有表面短暂的繁盛,实际已经濒临枯萎吧。

    一夜间遭逢人世变故的主角,前秒有多春风得意,仿佛能拥有世界,后秒就有多失意痛苦,仿佛被踩进尘埃中。音乐是为了情绪才存在的,这首歌之所以需要很广的音域和很高超的技巧,是因为对于此刻的主角来说,人生就是在地狱和天堂间穿梭。

    而时矢,他的嗓音在坐过山车,但他的心灵却稳稳地站在俗世的地面。

    奈奈在心里叹息,某种程度来说,他们两兄弟,还真是像啊。

    一之濑时矢在演唱完后,习惯性地向台下的观众扫了眼,他已经习惯了喝彩声和沉迷和崇拜的神情,所以他几乎是立刻捕捉到了日向龙也的冷淡神情,接触到时矢目光的日向龙也,面色严肃地,向他摇了摇头。

    这个动作让时矢的面色一白,他不甘心地握紧了拳,内心却颤抖起来。

    下场时,有人围到他身边,说是很喜欢HAYATO希望能要到他的签名,沉浸于失落感里的时矢一时没分清自己的身份,他对那个人勉强一笑,出于职业习惯地对他说:“跟我来吧,我去拿笔纸后给你。”

    S班的表演结束,就轮到奈奈他们的舞台剧了。

    鸡飞狗跳的候场中,导演比所有人都紧张:“大家放轻松尽力就好!管道具的?管道具的人呢!真是的,道具调试好了吗就不见了!快点找人顶上去啊!”

    舞台剧以倒叙的方式来,第一幕是王子和灰姑娘的盛大婚礼,随着剧情发展,这个宛如童话般美好梦幻的故事才会被现实层层拨开,露出里面血淋淋的内核来。

    来栖提着厚重的裙摆从她们身边经过时,小友捧着脸直呼可爱。金色长卷发拥着小巧精致的脸庞,天生瓷□□嫩的肌肤,粉嘟嘟的樱唇,碧绿色的眼睛如高级的翠色宝石,干净又诱惑。他穿着欧式的结婚礼服,束腰把他的纤腰勒地不盈一握。来栖明显地瞪了奈奈一眼,但见女孩也一副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的模样,只能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来。

    然后真斗走到了来栖的身边,纯白的西装,打理好梳上额头的深蓝碎发,眼角的泪痣动人心魄。真斗叹了口气挽住来栖,态度勉强地说:“走吧,该我们上场了。”

    但他们走到聚光灯下时,不情愿的真斗消失了,气鼓鼓的来栖消失了。舞台上只有温柔英俊的王子,他带着幸福的笑容,挽着他娇滴滴害羞的真爱,接受所有国民的艳羡和祝福。

    “真棒,”奈奈由衷赞赏:“自然到像是两个精神分裂。”

    小友无奈:“……这不是什么赞美的词句吧。”

    很快旁白出场了,紧接着扮演皇后的小友出场了,她的同班同学露脸了一大半。随着剧情推往正轨,奈奈深呼吸,要轮到她了。

    娇蛮傲气的公主出场时,也引起了不少惊艳。她穿着鹅黄色的礼服,裙摆轻扫过地面。编织复杂的盘发露出她那张清丽绝艳的脸庞来,鹅黄这种温暖的颜色俏皮又娇嫩,衬得奈奈那张表情僵硬的脸都柔和起来,表演无能被衬托成了种恰到好处的矜持和傲娇。

    导演尽量把奈奈往宴会的人群后藏,用配角的表演去抢视线和聚光灯。即使奈奈自得其乐地默默安静地躲在角落,观众席中、舞台上仍有些人的目光不断往她身上扫去。

    “去把他带过来。”公主叉腰,指着树顶,对侍女喝道:“我就在树枝上等你们,要是让我等太久,你就有大麻烦了!”

    婢女应诺,卑微低头,以至于公主错过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尖锐。

    奈奈钻到大树的布景后,扑在升降器上,威亚开始拉动,奈奈只要等自己适当露在树枝外的时候,把她最后的打断独白念完,然后再被威压平稳放下去就好。

    她等啊等,升到了树干升到了分支,再升到了树顶,直到奈奈的全部身形都从幕景后露出来,升降器摇摇晃晃地缓慢上升,完全没有停下的趋势,隐隐感到不妥的奈奈才真的慌张起来。

    怎么回事?!管道具的人呢!

    奈奈有点无措,她撑起上半身向下看了眼,白炽灯光变得晃眼,奈奈瞄了眼木质地面,开始头晕眼花起来。

    要赶紧跳下去,趁这个高度还不会受伤。奈奈微站起身想要调成半蹲的状态,漂亮飘逸的鹅黄色裙摆此刻变得碍手碍脚,奈奈踩了一下,没站稳,差点直接翻下去。

    紧紧攥住牵引威压的奈奈白了脸,她瘫软地坐在升降机的边缘,疼痛的记忆开始乱七八糟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同样涌出来的还有几乎吞没她的恐惧。

    这种分不出现实和虚幻的潮水般将她淹没,奈奈不再犹豫想跳,她把救命稻草拴在了控制道具的人身上。

    “停下来。”奈奈的声音充满了祈求。

    先冲到奈奈身下的是离她最近的真斗和来栖,同时后台和察觉不对开始骚动的观众席上也有人跃起就往台上跑。真斗对她张开了怀抱,焦急地说:“快!奈奈!跳下来,我会接住你的!”

    冷汗进了眼眶,奈奈紧紧攥着手中的细绳,真斗的面容在她的视线里模糊不清,好高,她害怕地想,如果摔下去,会比右手折断更疼吧。

    脑袋浆糊一片。奈奈如垂死的鱼般急急喘气,为什么升降台还没有停下来。

    真斗不敢让奈奈离开自己视线一秒,很快围过来的还有候场的莲和音也,那月从观众席跳到的舞台上,他们把奈奈围在了圈的中心,只等公主信任地一跃。

    可是公主不信任他们,她被恐慌吞没了理智,她全然忘记,升到顶的升降台必定会把她从最高处挤下来,那时候她会摔得最痛、最惨烈。

    或许公主仍存有理智,只不过她更不愿意面对主动跳下这个选项,在真正的绝望无可奈何地到来前,她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命运降临。

    就像剧里那个愚蠢又深爱的公主,只能自食其果摔得粉碎。

    “停下来。”奈奈不断地说:“快停下来。”

    率先赶来的来栖则是被裙摆绊倒了,他爬起来后咬牙切齿地撸起裙摆,粗鲁地在腰间打了个结,露出藏在的裙摆里的黑色休闲裤。

    “不行,按键没法让升降机停下来!”导演跑到舞台边缘大声喊。

    “开关呢?”来栖一眼看见了舞台边上离地两层楼高的总电阀,和靠在旁边施工用还没来得及回收的爬梯。他毫不犹豫地扳过梯子,身形灵敏地攀爬起来。

    奈奈,他很快超过了缓慢上拉的升降机,来栖朝蜷缩的奈奈喊:“再坚持一下!”

    他的手触碰到了闸门的铁门,铁门卡得有些紧,来栖翔干脆放开了抓住木梯的左右手,用劲把它拉开。他的身体因为惯力向后晃了晃,但他灵巧地稳住了,来栖翔扫了遍开关,干脆利落地按下了几个键。

    随着他的动作,载着奈奈的升降机,终于摇摇晃晃地停下了。

    奈奈仿佛被从水里捞了出来般,全身汗湿。但这一停,总算使她跳到喉咙口的心脏,“倏忽”地落回了原有的位置。

    “奈奈,”耳鸣声中她逐渐分辨出来栖的声音:“在那别动,我很快就来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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