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说是素人随机采访，但实际上为了效果也不会真的找完全的素人来配合。”
这是家离学校不远的咖啡厅，环境安静优雅，今天却没有对外营业。摆弄器材的工作人员正在忙碌地做直播前的最后准备，一身日常装束的寿岭二放下白瓷杯，对奈奈微笑：“被兰兰临时拉来帮忙，真的要麻烦奈奈酱了。”
寿岭二今天有一档直播，其中的环节需要素人的配合。原定的人选太紧张了胃绞痛，岭二忙着直播前的准备，就拜托了其他队友去帮忙问问有没有早乙女的后辈可以临时帮忙。
“结果蓝蓝和兰兰都联系了你，”寿岭二对奈奈眨眨眼：“看来他们对奈奈酱非常信任哦。”
“恕我直言，前辈你把社交这件事指望在你的队友们的身上，本来就是件非常不科学的事……”
“也是情急之下，权宜之计。”寿岭二无奈摊手：“本来想着他们几个对我虽然是寒冬腊月，疾风骤雨。但对可爱的后辈们至少也该和蔼可亲些吧……”
“作为后辈，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并没有呢。”奈奈真诚地说：“前辈们没有双标，真正做到了表里如一，一碗水端平。”
“哈哈哈，”寿岭二没忍住笑出了声：“奈奈酱果然很有趣，看你素人合作的环节，找你是对的，肯定会很有趣。”
“前辈没有看过我的社团演出吧？”奈奈扶额：“作为一个配角，差点以一己之力毁掉了整个演出。”
奈奈来之前并不知道是这样的帮忙，听完了内容后悔不当初：“面对镜头我会紧张，动作和表情都会变得很僵硬。”
“我观察到了，”岭二双手叉腰，拿起桌上的玻璃杯，杯口对着奈奈，杯底对着眼睛，好像那是个望远镜，他茶褐色的眸子隔着玻璃滑稽地变形：“坐在我面前的这个可爱的小姐，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写满了视死如归的绝望。”
“不过……”他把杯子推到奈奈面前，给她倒了杯柠檬水。
寿岭二双手十指交叉，抵在下巴，眸子写满了笑意，却意外地让人感到安心：“我会保护你活过这场战争的，放心把一切交给我吧。”
奈奈的表现确实很灾难，直播拍摄了寿岭二进到咖啡厅后随机与人拼桌，奈奈拿到的剧本本该是个粉丝见到忽然降临的偶像时的惊诧和喜悦。但是奈奈太紧张了，以至于嘴边的肌肉痉挛地抽搐了一下后，就再无其他表现。
一点都没有想要的戏剧性……
工作人员捂住了脸时，奈奈正在脑海里紧张地回想台词。
那句“天呐，我在做梦吗？我好喜欢你！”刚到嘴边，寿岭二就抢在她之前开口了。
“这就尴尬了……”他上托帽檐，吐舌一笑：“你不认识我对吧？”
这下可就彻底和剧本脱轨了……奈奈愣在那，脑子一片空白。她茫然的眼神在镜头和寿岭二之前徘徊，看起来就真的像个不知所措的路人。
“嗯。”憋了半天，奈奈硬着头皮点点头。
“那么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露出灿烂的笑容，寿岭二开朗又活泼地说：“我是quartetnight组合的成员寿岭二，今天是拍摄……”
歪掉的轨道又被寿岭二顺到正确的流程上来，屏幕里外的人都在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等候在旁的经纪人对寿岭二竖了拇指，要是按照原定台词走，转折生硬，作秀的痕迹太重了，岭二的临时改动让奈奈的表现更自然了。
接下来的聊天，岭二特地问到了很多音乐问题，奈奈的注意力被quartetnight的歌曲吸引，渐渐忘掉了镜头，变得健谈起来。
“谢谢你陪我聊了这么久的天，作为回报，我给你表演下我的拿手乐器吧！”岭二从帽子里拿出两根沙锤：“锵锵锵~隆重出场。”
奈奈：“……”
“你这是什么眼神嘛，沙锤也是重要的摇奏体鸣乐器，不要歧视沙锤！”
“……你要用沙锤演奏什么呢？”
岭二有节奏地挥舞了几下沙锤说：“有什么你喜欢的开心的乐曲吗？我来唱，还自带伴奏哦。”
“唔……”奈奈的目光落在桌上倒扣的玻璃水杯上时一亮。
她把玻璃杯依次在桌上排开，然后倒入不同水量的柠檬水。她用勺子敲了敲玻璃边缘，高低不同调的声音清脆响起。
“就刚刚聊到的，quartetnight的那首新歌好了，”奈奈敲了几个音后，抬头对有些惊诧的岭二宛然一笑：“我也自备了乐器，也可以帮你伴奏。”
突然迸发的灵感为这段合作添加了戏剧性的美感，岭二和奈奈的配合十分默契。奈奈终于靠自己的努力挽回一程，直播切镜头时进入下一环节时，岭二对奈奈竖起拇指。
“nice”他隔空的口型无声地说，眉眼愉悦地弯起。
接下来的直播也很顺利，直到提问环节，出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问题
“作为团队里唯一一个超过25岁的大龄偶像，认为自己还有优势继续待在团队里吗？”
这个问题让在旁的工作人员都在嗓子眼提起了一口气，生怕岭二处理不好留下话柄，又怕粉丝和这个突然出现的不良言论吵翻天。
岭二却十分淡定，他想了下笑着说：“用那句流行语能概括吧，‘哀时光如流水之逝，沉淀以淘砂。’”
“嗯？什么？不会吧！大家都说没有听过？”话题一下被他突然冒出的“流行语”带偏了，寿岭二看着反馈的弹幕，诧异地问：“这不是小时候我们看的经典电视剧里《月色下的女神》里的名台词吗？！大家的童年记忆啊！”
弹幕快要笑疯了，“你的童年我的童年，其实不一样。”“岭二年纪暴露了”“这是什么古早电视剧啊”“好像是我妈在追的剧。”的搞笑言论频频刷过，气氛又恢复成沙雕欢快的模样。
“……因为这句话我超喜欢河流的，完蛋了，我和我的粉丝没有共同语言了。”岭二哀叹。
“岭二前辈真的很厉害，”奈奈轻声和一旁的经纪人说：“能照顾好不同的人，还能这么自然地用自黑化解尴尬和敌意。”
经纪人的眼里浮现出一种莫名的骄傲：“这些都是小问题，岭二早就被自己人磨练出来了。”
奈奈的脑海里浮现quartetnight的其他成员：高冷的美风蓝，高傲的卡缪，傲娇的黑崎兰丸，深有体会地点点头：“……我能想象，我能理解。”
工作人员提示岭二直播时间快到了，岭二自如控场，按照流程结束了最后的致辞，弹幕上各个粉丝团都开始活跃起来，和岭二道别。
就在这时，一条突兀的言论，出现在了岭二眼前。
“能在生命的最后，和岭二在同个城市一起看河流，我没有遗憾了。”
这条弹幕混在刷屏的应援词中，被五彩缤纷的礼赞淹没，这声喟叹像是露出水面的一招手，转眼便要被裹挟着，冲刷着，消失在屏幕尽头。
可是寿岭二把它打捞了起来。
关掉摄像头的那瞬间，寿岭二冲到屏幕前，对工作人员说。
“刚刚有条弹幕，”他脸上的笑意掩去，浮现上陌生的不安：“找他的ID！”
“岭二，发生什么了？”经纪人焦急围上来，看到往回翻出的评论内容时一愣：“这是……这是谁恶作剧吧？”
寿岭二却完全没把它当成开玩笑，他皱眉读完了全句，然后招呼工作人员帮忙报jing。
经纪人有些犹豫不决：“我看是虚惊一场吧？”
奈奈凑上前去看了ID的主页：“前辈，个人信息上有一个手机号码。”
寿岭二按照号码拨过去时，对方居然接通了。
岭二皱着眉，却强迫自己露出笑容，他的声音轻柔愉悦，仿佛呵护着最珍贵的宝物：“我是寿岭二，我看到你的留言了，恭喜你成为被我选中的幸运观众。”
静默的半分钟里，只能听到对面的呼吸声，一个女声轻轻地说：“骗人的吧。”
“是真的，你听不出我的声音吗？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唱首歌给你听蹡蹡。不过~我更想当面唱给你听。”
岭二握紧手机，温柔地问：“所以，可以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吗？我马上飞奔去见你。”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好像有什么千金大石压住了对方，让她所有的话语都变成了一声痛苦的呜咽。
“别……别问了，”话筒那头传来断断续续的喘气和抽噎：“也别来。”
通话被干净利落地切断，再打过去时，已经变成了关机。
“号码和通话记录都已经给jing察了，”经纪人一转身，发现寿岭二正在疾步向门口走：“岭二，你要去哪？”
“去找她。”
“城市这么大……你怎么找她？”
“她提到了河流吧，我去顺着河找。”
“那范围也太大了……岭二，既然我们已经报jing了，那就交给专业人士等结果吧。”经纪人头疼地跟上去：“你这样贸然行动，帮不上什么忙的。”
“她在呼救，我不可能视而不见。”寿岭二拉开车门，回身看向经纪人。经纪人被那样的眼神穿透后，就知道自己没法阻拦岭二了。
见奈奈也跟了上来，经纪人头疼地求助：“奈奈，快帮我劝劝他。”
“前辈，我和你一起去。”奈奈却径直跑过经纪人，拉开岭二的副驾驶车门，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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