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白祤满脸的不自在, 纪盟的表情可谓十分的怡然自得。他对着仪容镜扭成了一个做作的 S 造型, 口口声声要白祤翟小溪品品他好不好看。
翟小溪转过身去, 后脑勺对着纪盟直接无视他的搔首弄姿。
“你们醒过来就这样了?”
白祤无奈的点头:“应该是这关的设定。你从哪个寝室出来的?”
翟小溪努努嘴:“走廊中间那一间, 511。”
纪盟收敛了嬉皮笑脸, 凑过来听翟小溪把知道的故事简单的说了一遍。
“我们这边给的脚本是, 我和纪盟是负责 C 楼的宿管阿姨, 轮流值班。最近楼里有个寝室的女生在校外去世了。去世了以后,寝室楼里连续几天有人报告说出现了怪事。”
白祤说完,纪盟赶紧把随身携带的宿管日志拿了出来。
翟小溪接过来扫了几眼:这几天楼里总是响起渗人的闹钟声,基本上都是清晨四点左右;有人在公共大盥洗室看到过鬼影;有女生宿舍上报钱财等贵重物品不翼而飞……
宿管阿姨们管理的日常琐碎极多, 所以谁也分辨不清楚哪些事情是真的和灵异有关,哪些是人为。
翟小溪想了想, 把闹钟从包里掏出来丢给了纪盟:“就这玩意儿今早吵醒了我们寝室。剩下的几个人谁也不承认这是自己设定的。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关窍。”
纪盟找出了自己的罗盘开始细细甄别上面是否残留什么灵体。
白祤看了看翟小溪:“511 是不是李小如生前居住的寝室?”
翟小溪点点头又摇摇头:“她住的日子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校外, 看样子和舍友关系也不是很融洽。我觉得咱们第一站可以去她生前最后待过的地方看看。”
两人说着话,纪盟这边也有了答案:“不是阴物,但是被鬼怪触碰过。灵体遗留的不多, 估计不是什么高等级的鬼怪。别的暂时看不出来。”
翟小溪捏着那个闹钟,红色草莓状的, 明显是女孩子喜欢的款式:“要烧了么。”
纪盟摇头:“那倒不用。留着有用。”
三个人一起往外走去, 翟小溪和白祤异口同声的问:“有什么用?”
纪盟撇撇嘴:“你刚刚不是说这女孩子可能在校外结识了什么三教九流。我看这闹钟做武器敲人脑袋的硬度够的上。”
……
纪盟和白祤仗着宿管的身份用钥匙开了后勤处的门,调用了学校电脑查到了小如的资料。
天已经大亮了。校道上来来往往的学生多了起来,有些去自习有些去买早饭。
路过三人,有几个人认出了纪盟和白祤还会客气礼貌的喊一声“阿姨早”。
翟小溪憋笑憋到脸酸。
这两人在自己的眼里依然是高大汉子的模样。白祤虽然白白净净, 但是天生脸庞棱角分明,不笑的时候眼角冷意四溢。旁边的纪盟黑黢黢的,胳膊和小腿的毛在碎花裙子底下迎风飘扬……
这两人哪里有阿姨该有的容颜了。
NPC 有滤镜,翟小溪没有,她实在是无法一本正经的直视这两人当前模样。
“翟小溪!我说你敬业一点好不好!看不出我们为这份工作作出的牺牲么!”
翟小溪正要说话,突然身后窜出来一个男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你是翟小溪吧!我给你们宿舍打电话怎么打不通呢!”
来者看样子并不像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一身浑浊的烟酒气,胡子拉渣,眼睛里都是血丝。
翟小溪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个冒失的男人就被白祤抢先一步推开。
那男人被推了个猝不及防,根本没有料到“矮矮胖胖”的宿管阿姨这么大的力气,差点一个趔趄坐在地上。
他骂了一声,站起来想要硬碰硬,另一个宿管阿姨挡在了他和翟小溪面前,抬了抬下巴,开口声音比他还要痞一些:“你 TM 谁啊,大早晨冒冒失失的抓人姑娘手,想吃我们学校女生豆腐啊!”
纪盟这么一嚷嚷,招来不少学生的注意力,那个男人明显不想声张,样子立刻怂了下去。
他转了转眼珠子,软了语气:“那个,翟小溪,我是周峰……小如的男朋友。”
提到小如,他声音微微低哑了一些。
翟小溪冷眼看着他。按照本体的记忆,她知道他是谁。
在小如出事前的半年,这男人死缠烂打的追她,这件事,系里人尽皆知。小如虽然性子孤僻冷清,但是容貌却是一等一的漂亮。
学校里不少男生听闻她家境,都想要做骑士追求小如,可是到头来却被周峰这个社会上一文不值的小混混追走,许多人感叹人间不值得。
“你是谁男朋友干我什么事儿?”翟小溪冷眼看着他。
周峰嘴唇抽了抽,看样子是在强忍着怒意。
“你们宿舍的电话怎么打不通?我打了好几次了。”
翟小溪抬表冷笑:“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谁会把宿舍电话开着让你打进来扰民?”
说罢,她抬腿作势就要走。下一秒,周峰果然急了,一把抓住了翟小溪的手腕,一气吐出:“帮个忙!如果不是十万火急我不会来找你!”
“松手。”翟小溪瞥了他一眼。
徐峰松手,继续道:“小如的床位下有个箱子,你帮我抱下来。”
翟小溪冷笑:“听闻你和我们寝室婷婷好上了,现女友不用,用我一个路人甲?”
周峰继续耐着性子解释:“这事儿只能你做。放心,哥不让你白跑腿。这一趟,给你这个数。”
他掏出来一只钱包,拉开了拉链在里头掏了掏,拿出一叠钱,数出了十张一百元塞给了翟小溪:“这是订金。你帮我把东西抱下来,我给你双倍尾款!”
翟小溪看了看手心里的钱,挑眉:“不怕我拿了你钱跑路翻脸不认人,亦或者把小如的东西转手卖了?”
徐峰眼底闪过一丝狠意,声音也跟着冷了下去:“小妹妹,我料你不敢。”
他看了看两个保镖似的宿管阿姨,压低了声音:“今天晚上七点,我在你楼下等着。别告诉别人!”
说罢,这男人转身就跑开了。
翟小溪捏着那打钱,轻叹了一口气。
纪盟凑上来:“怎么,拿了赃款心虚啊。”
翟小溪用钱敲了一下他脑袋:“我在想,这些钱还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的呢。”
“不是周峰么?”
白祤接过了翟小溪的话茬,会意的点点头:“钱包是他明显消费不起的牌子,打开来的时候,内页一闪而过夹着的是一家三口的照片。这钱包不是偷的就是抢的。”
白祤的推理正中翟小溪下怀。
三个人静默了下来。小如的男朋友品性恶劣,这姑娘生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小区很容易找,就在学校附近隔着两条马路的居民区。
许多考研或者实习的学生情侣选择在这里合租,小区里进进出出的基本上都是年轻的面孔。
三个人走到了小区最后一排的平房前,顺着门牌号找到了小如生前住过的地方。
让人意外的是,门是开着的。
外面停了一辆车,里头有个男人正在指挥着工人往外搬运东西,一脸嫌弃与不耐烦。
“请问,您是?”
翟小溪敲了敲门,示意屋内的男人。
屋内光线很是昏暗。小区前排高层的房子挡住了阳光,又在一楼,所以屋内混合着潮湿腥臭的味道。这味道与丝丝缕缕的阴气混合在一起,让人感官上极为不舒服。
“你谁啊。”里面的男人粗声粗气的走出来反问。
“我是小如的舍友,这两位是……”翟小溪话到嘴边,换了一个措辞,“这是我们学校的两位导员老师。前阵子……那件事儿以后,我们今天来看看,还有没有小如的生活用品可以带走,转寄给她的家人。”
“哼!她还能有什么剩下来的!这里头可都是我的东西!”
听口气,这男人是小如生前的房东。
当时租房时房东就是看上了小如姑娘家一个人住,干干净净的,就很放心爽快的签了约。可是没多久,和房东做了好多年邻居的隔壁大娘开始跟房东抱怨这小姑娘似乎私生活不检点。
小如住进来以后,不但附近多了许多陌生男人蹲点,甚至有时候还能听到隔壁隐约传来喧哗的人声。
大妈的老伴儿倒是鄙视自家老婆听墙角的声音,但是日复一日,眼看着三教九流天天在家附近转悠,谁心里头都不舒服。
这话传到了房东耳朵里,他也起了毁约赶人的念头,生怕小如做什么非法的勾当到头来连累了自己。
然而房东三番五次上门,次次都是正好小如不在家的时候。
他心里头窝着火,起了别的念想。某日趁着小如不在家,用备用钥匙开了门,自己在房子里兜了一圈,并没有找到不堪入目的东西甚至没有和男人同居的线索,这才悻悻离开。
可是没几日,房东就收到了警察的传唤,这才知道,那个安安静静的小姑娘居然死在了家里。
房子闹出了命案,以后是租也不能租,住也不能住。房东气的不行,今天大早晨过来找工人清理门户。
房东话音落下,原本安安静静的跟着翟小溪的三元此刻一个箭步就冲到了沙发下一顿狂叫。沙发已经被房东抬上了小货车,准备丢掉。
那声音都把众人给叫懵了。
房东面色复杂的看着小白狗,一脸嫌弃:“你这养的什么品种的狗?”
叫声不像猫不像狗也不像鸟,直冲人耳膜,调门极高。
“独一无二的品种。”
翟小溪把三元抱了起来,三元依然脑袋冲着沙发的方向狂吠。
白祤张口:“沙发可以卸下来让我们看看么。”
工人不愿意白费力,房东也不高兴碰那晦气玩意儿,白祤与纪盟一左一右,两个“阿姨”身手矫健的把沙发给抬了下来。
三元一屁股跳上去,反复的踩着其中一块坐垫。
纪盟脸上有些讪讪的,盯着转动的罗盘开始肆意发挥想象力:“靠,这里不会藏尸吧。”
翟小溪白祤还没有说什么,身后的房东和几个工人吓的要死,一个个往后缩去:“我说!你们要看就看!我们先躲一躲啊!”
几个大男人也不管现在是阳气充足的早晨,也不管屋子里刚刚死过人,直接关了门阻隔了视线。
翟小溪抱起了三元,单手就撩起了沙发垫。
很遗憾,里面没有什么血淋淋让人引起不适的东西,反而是一本一本的……手账。
那年头手账刚刚在校园里风靡起来,许多女孩都喜欢去淘各种周边贴纸装扮手账。
小如也不例外。
一本本的手账是从她大学开始到现在鲜少用在爱好上的投资。翟小溪翻了翻最开始的那些,花里胡哨的彩笔贴纸让手账看起来很有少女的气息。
里头记录的事情也多是心情,学业和人生一些迷茫的思考,看上去很正常。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手账上的字迹变得越来越潦草,贴纸颜文字也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横七竖八的数字穿插在凌乱笔迹里,意义未知。越到后面就干脆只有日期和数字。
三月十六:260
三月十九:150
四月五日:1200
……
翟小溪手心抚摸着那些字迹,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脊背上也起了一层冷汗。
小三元缩在翟小溪的怀里,感觉到了她体温的下降,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脸颊。周身起来一些热流,那些涌动的热意向翟小溪的胸口涌去,驱散了因通灵而起的虚弱疲惫。
翟小溪缓过神来,把手账丢进了自己的坤袋里。
“这些东西是她的私人日记。你要是不介意,我们就拿走了,回头邮寄出去。”
房东等人缩在房子里瑟瑟缩缩半天,见那个女孩安然无恙,壮着胆子走出来:“咳,你拿去吧!不过她那个瞎了眼的奶奶可读不来这些东西。”
碍于还有别人在场,纪盟那些搜索灵体的把式没有发挥的余地,三人准备在房子里匆匆兜了一圈便离开。
正要走出屋子,翟小溪在屋内唯一一面镜子前停下了脚步。
半秒钟前,她看到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肩头一闪而过。紧接着那坨黑影窜上了一个搬家工人的左肩,几乎没过多久,那个工人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颈椎,舒缓肩颈的酸疼。
“啧,老板,今天的工钱要现结哦,这么晦气的事情要给个好数字!”
房东极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
两人说着话,翟小溪眼瞅着工人戴上了橘红色的安全帽,黑影又从他的肩头滑走,消失在外面明媚的光里。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几秒钟,等翟小溪再次看向镜子时,那种陌生的微妙的表情再次爬上了她的脸庞。
镜子里的翟小溪腿边没有三元晃着尾巴打转,手里也没有提着坤袋伪装成的女士挎包,而是抱着一打手账本,阴恻恻的对着她笑着……
下一秒,翟小溪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的脖子不受控制的往一边歪去,以正常活人没有办法忍受的弧度断裂开,她仿佛可以听到骨骼相连处发出“咔嚓”的脆响。
翟小溪全身发冷,不由自主的捏住了自己的颈项。
“别看镜子。”白祤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翟小溪的身后。
翟小溪转过头来,看到他冲着自己温柔的笑着。
“翟小溪,你看到什么了。”
翟小溪刚刚要回答,低下头,却没有看到三元。
“三元呢?”
白祤耸耸肩看向外面:“兴许跑出去玩儿了。”
翟小溪嘴角微微一僵,白祤转头看向她:“怎么了?”
“白祤,咱们三元是什么品种?”
白祤亲昵的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翼:“不是你从学校食堂后面的小坡上捡来的么,流浪狗有什么品种。”
翟小溪伸手,猛地推搡了一把白祤,想也不想就冲向了镜子。身后,“白祤”反应了过来,一把抓住了翟小溪的肩膀。
然而他低估了翟小溪的力气和速度,本以为轻轻松松就能制服的翟小溪,硬生生把他往前拖拽了三米。
镜子近在咫尺,翟小溪的指间触碰到镜面的那一瞬间,镜面如同水一般荡漾开去。
而在她肩头的那只手长出了利爪,割的她皮肉生疼。
“留下来,留下来,留下来……”
翟小溪破口大骂,就在此刻,镜子里也伸出了一只手,皮肤白净,骨节分明。那只手一把抓住了翟小溪,强势的把她往自己身体的方向带去。
翟小溪眼前一黑再倏然明亮,睁开眼,三元率先扑到了她的怀里,左右各自站着的,是白祤与纪盟。
他们已经来到了户外。
阳光再次落在了她的身上,全世界的声音汹涌而来,远处菜场的喧嚣,树上的鸟鸣,和不知道哪儿老式电风扇传来的嘎吱声……
“靠,翟小溪你又魇住了!你镜子里看到什么了?”纪盟紧张兮兮的问道。
翟小溪头痛欲裂,用手抚摸着三元软乎乎的皮毛,镇定着起伏的心情。
“不想说没关系,我们先离开这里。”
身后,房东那伙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三个人。白祤牵着翟小溪站了起来,和纪盟一起往小区外头走去。
“我从什么时候开始魇住的?”
“好像是我们刚刚进屋子,你就开始不对劲了。”纪盟回忆了一下。
“你们看到什么黑影么?”
翟小溪想起,自己开始觉得不对劲是从那团黑影开始的。
白祤摇头:“我没有看到。”
翟小溪把自己经历的一切告诉给两人听,纪盟满脸的后怕:“你是说,你在里头看到了假的白哥?”
翟小溪点了点头:“但是恍恍惚惚,一时间很难判断出来。”
白祤补道:“你意识开始神游的时候,身体不受控制的走到镜子前。但是那个时候,魂魄已经被抽走了。是纪盟用了定魂符贴在了你身上,我们才能把你拽回来的。”
和翟小溪想的差不多。
那面镜子大有问题。
因为房屋结构很老,镜子是从前装修时镶嵌在木头柱子里的,所以房东这次没有把它拆卸下来。
看样子,他们还要找机会重新溜进去一次。
翟小溪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而这个疑问其实已经在她的心里持续了一段时间。她停下了脚步,狐疑的看着两人:“你们俩,早知道三元到底是什么品种了,对么?”
会发光会发亮,本体无法被邪灵附体的镜子折射,更别提它不伦不类的叫声,一切都说明三元压根儿不是什么普通犬类。
三元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乖巧的蹲坐在地上,仰着圆脑袋看着翟小溪,毛茸茸的长尾巴扫着地面,充满期待的看着翟小溪。
呆萌的外貌确实极具有欺骗性。
纪盟“噗嗤”的笑出了声音。
白祤淡淡扫了他一眼,回答了翟小溪的问题:“三元确实不是狗。它是伪装成狗的,麒麟幼崽。”
作者有话要说:三元:呜呜呜呜,可怜麒麟,在线掉马。
翟小溪:我,年度最强捡漏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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