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也没有?”纪盟在一旁面色复杂。
翟小溪确认的点点头:“一次也没有……其实……”她看了一眼凝视着自己的白祤, 把心里的困惑说了出来, “其实在地狱酒店里呆的时间越久, 我对之前外面发生的一切印象就越是淡泊。”
她颇为头疼的按了按额头:“我只隐隐约约的记得, 之前我是个混日子的兼职导游。带着许多人来这里旅游, 不过误打误撞进到了这里……更早之前, 我好像是个登山运动员。在某次实战演戏中受了重伤, 一直歇业在家……”
翟小溪说完了这句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那双腿完全没有受伤的痕迹,甚至在她几次主动攻击时都强壮有力。
她抿了抿嘴,“……可是诸如我的亲生父母, 我的朋友家人等更久远的记忆,都统统记不清楚了。你们呢?”
纪盟耸了耸肩否认:“我在外头就是个半吊子风水先生, 来这里就是用本职行当赚外快。地狱酒店里出生入死,在人世间享受生活, 就这么简单。”
他用胳膊肘撞了撞白祤,示意他说下去。
白祤没有立刻回答,他把翟小溪敲打额头的手拿开, 淡淡然:“人的记忆承载能力有限。不是你忘了,而是在短期内, 你承受的压力与冲击太过密集强烈, 冲刷了之前现世的记忆。过阵子就会好起来。”
“真的么?”翟小溪将信将疑,她黑黝黝的眸子紧紧盯着白祤,几乎没有停顿的追问:“那你呢?在进入地狱酒店之前,你是什么人?从哪儿来?为什么你的祥瑞值系统一直无法预估?为什么你身上会携带着一根白色的羽毛?那是什么动物的?”
纪盟:……
白祤:…………
果然翟小溪不但没有忘记之前那茬, 还记得格外的清楚。她前番话明明就是为了先狙击白祤而做的铺垫。
女人的记忆力,分明好的很。
“我……”
白祤迟疑了一下,准备开口,翟小溪抢在了他的前头。
“你说过的,我们是一个团队,你不可以对我撒谎,否则我就!就……”
翟小溪扫了一眼四周,想要寻找有价值的威胁点来,然而周围——女鬼小姐停下了修指甲的手看好戏,三元在纪盟的怀里甩着尾巴,纪盟一脸八卦听好戏的样子……
“你以后赚的每一分钱都归我!”
翟小溪脱口而出。
下一秒……她忍不住用头捶墙——这是什么狗屁不通威胁。
白祤眨了眨眼,实话实说:“现在我的钱也在你兜里。”
翟小溪:……是吼。
纪盟: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咳,我记得来之前的种种……旅游只是幌子,我确实动机不纯。”
白祤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封信。翟小溪展开,古旧的信纸上只有毛笔写的几行小字:三世因果,循环不失,此生空过,后悔莫追。
“这是什么意思?”
白祤收起了信封:“兮芈山之前,我是个孤儿。在离这里一千公里远的白云山被一户姓白的人家收养。等我长大一些以后,养父母告诉我,其实早在我很小的时候,几度因为重疾夭折。那时候附近有个算命先生说,我天生体弱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让我找个高人寄养。再后来,我就成了白云观里小道童,被自己的师傅从六岁将养到成年。”
周围安静了下来,纪盟翟小溪目不转睛的看着白祤。他们从来没有听白祤提起过自己的身世。如果不是借助这样的契机,也许他永远会主动说起自己的过去。
“可是这是一句佛偈,你师傅不应该是道士么……”
白祤苦笑:“在师傅六十岁那一年,白云观突然被拆。师傅离开前让我回到自己的养父母身边,给了我这封信,让我适时造访兮芈山,说我们若有缘,会在那里相见。”
“适时?是什么时候?”
白祤看向翟小溪:“我二十三岁生日。小溪,认识你的那一天,是我的生日。”
“你怎么知道自己的生日?”
“养父母说,在捡到我的时候,襁褓里留着我的生辰八字,那以后,他们就凭借那个认定我的年纪与生日。”
“你师傅莫不是什么得道高人?你就从小跟在他身边,所以祥瑞值很高?”
这一点白祤也有些困惑:“可能如此,也可能白云观的风水命格共同造成的。那根白色羽毛原本夹在师傅给我的信封里,不知怎么着,来了这里,我自然而然便会用了。像是……突然开了窍一样。”
三个人沉默了会儿,各自思量。
纪盟突然发出了苦哼哼的抱怨:“翟小溪天生阴阳眼,通灵能力一流!白哥有个世外高人的师傅,一根白毛比人十万精兵利剑都要厉害!我呢?我有个啥,我只有三元了!”
纪盟抱紧了三元想要寻求一点同甘共苦的依赖感,谁知道三元大腿一蹬,直接从他怀里窜进了翟小溪怀里。
纪盟:一无所有的感觉让原本就不宽裕的自己雪上加霜。
翟小溪他们是察查司最后一波需要兑换奖励的捉鬼师,三人出来以后,中元集市上大部分的铺子都开始陆续打烊,还未离开的捉鬼师三五成群的聊着天,等待下一关的开启。
纪盟拍了拍翟小溪的肩膀,对着白祤与她丢下句“就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回来”就一溜烟的抱着三元跑了。
半晌,翟小溪皱眉看着白祤:“我怎么有种他要去典当三元的既视感。”
白祤失笑:“他要敢把三元当了,我把他撕成肉干喂一目五先生。”
纪盟留下的坤袋里,一目五先生听到了自己被 CUE,一个个兴奋的嘁嘁喳喳起来。
他说话是用轻松调侃的语气说的,可是翟小溪听到以后十分笃信,只要白祤想,就地正法纪盟不是问题。
两个人一边等待纪盟归来,一边继续之前的话题:“你觉得,三元的父母现在在哪里?”
白祤没有正面回答翟小溪的问题:“为什么这么执着的想要知道?”
翟小溪摇头,有些茫然:“只是潜意识的牵肠挂肚想要了解答案,尤其是听杨七部暗示,三元的父母并没有真的离世……”
翟小溪眼神有些闪烁回避,白祤盯着她看了一秒:“你验证过了?”
翟小溪点头:“你醒来之前,我试着去碰了碰那些兽角……”
白祤的脸色一下沉了下去,翟小溪赶紧抢在他前头回答:“我知道这样贸贸然很危险,但是当时我真的很好奇三元父母的生前……”
“你看到什么了么?”白祤眼睛深邃不见底,一瞬不眨的凝视着她。
翟小溪咬了咬嘴唇,迟缓的摇头:“没有,什么也没有。许是因为摄青鬼已经把兽角上的灵力吸食殆尽,也可能是他们依然存活着所以……总之,我什么也感受不到,没有悲怆也没有瞳孔,平静的就像是……他们从来没有存在过。”
翟小溪眼睛一酸,她把眼泪水憋了回去,看向白祤:“可是看到三元那么贪恋母亲的兽角,或许很多东西,只是因为我们寄托了情感而变得有意义,而不是取决于里头装了什么东西。”
白祤想说什么,沉默了片刻,他伸手揉了揉翟小溪的头发,温和的笑:“就算没有答案也没关系,三元在我们身边,便是好的。”
翟小溪重重点了点头,眼睛亮了起来:“至少我们会尽全力保护三元,直到他们家庭团员!”
翟小溪绕到了白祤的身后,想要查看他的伤口,被白祤捉住了手,又牵回了面前:“我已经没事了。华週医术高明,那些伤口是因为阴气入侵,加上第一次没有完全康复,所以才格外的脆弱。”
“如果我们下次再遇到摄青鬼,怎么办?我看它怨气根本无法化解,我担心……”
“邪不压正,道法自然。就算它能逞凶十年,百年,也不能生生世世胡作非为下去,总有办法。”
白祤的安慰给了翟小溪莫大的勇气,她注视着他明亮坚定的眼神,也跟着点了点头。
“surprise!!”
从翟小溪身后突然炸出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潜意识里的自我防备感让她头都没回,迅速拽住身后人的胳膊,准备一个背摔丢出去。
纪盟苦哈哈的求饶:“是我!纪盟!姑奶奶饶命!!!”
翟小溪松手,纪盟甩着差点被翟小溪折断的手从后头走过来,另外一只手上托着一只软绵绵的松糕,上头插着 3 支白森森的大蜡烛。
蓝莹莹的鬼火在上面跳跃着。
翟小溪:……
“生日快乐!!!”
纪盟一张口,身上的阳气就让鬼火瞬间扑灭。
“嘿,咱们小溪还没有许愿呢!”纪盟眼珠子一转,随即拉了个路过的灰色鬼魂过来,“你!搓一搓我们的蜡烛!”
那鬼魂哪敢反抗,纪盟气势汹汹的样子差点让他眼珠子翻过去,鬼魂赶紧伸手,搓了搓蜡烛芯,三只鬼火又依次亮了起来。
翟小溪白祤三元:……
“这是……生日蛋糕?”
纪盟点头:“这是点心铺里最像生日蛋糕的糕点了!你不是说自己从来没有过过生日么!择日不如撞日,我单方面宣布,今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嗨皮~……”
纪盟张口就要唱《生日快乐》歌,在被人围观的羞耻感中,翟小溪立刻举手阻止了他的台词,认输了一般:“我许,我许,我现在就许。”
置身中元集市,周围一群捉鬼师与魑魅魍魉,面对着三株鬼火,身旁是两个可靠可爱的队友,怀里还抱着一只麒麟幼崽……翟小溪觉得,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更诡异更渗人、又更让人心生温暖的生日了……
她闭上了眼睛,面前浮动的是白祤、纪盟和小三元的脸——
祝我们平安喜乐,永远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是新的征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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