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醒身上的温度越来越低,尽管周围的温度不下二十度, 他的体温, 却像是在冰天雪地里掩埋多时的尸体。
秦木瑞的指尖难以自控地颤抖, 他抓住解醒的手, 把他裹在了自己怀里,尽管如此,也还是阻止不了他一直下降的体温。
只有微弱跳动的脉搏昭示着这个人的生命仍在跃动。
与解醒愈寒的体温不同, 秦木瑞的身体像是被塞进了火炉炙烤,浑身的温度高的可怕,高热让他的神智处于一种奇怪的状态,清醒又浑浊。
他不能很好地去思考当下的情况, 但是过去的回忆却纤毫毕现。
四年前,还是十三岁的秦木瑞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力量,受伤是家常便饭, 鬼物并没有那么善良,压制不住就只能被反噬。
阿醉不同。他们是两个极端, 阿醉活泼可爱, 连鬼物都忍不住喜欢他,更别提他这种普通人。
那时候的他心里一直有一个隐秘的奢望——
等到自己能控制住自己的力量时, 就和阿醉表明心意。
少年人难以隐藏的喜欢被母亲看在眼里, 母亲一直觉得少年不经事, 感情不会长久,但是也在努力为自己性格孤僻的儿子创造机会。
直到他发现,自己身上的伤恢复的越来越快, 受伤的频率越来越低,本来大家都觉得是件好事,他甚至开始对他们的未来有了期待……
但是哪有那么简单呢?
这些东西,全部都是有代价的。
阿醉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本来脸颊还有些稚气的婴儿肥,在短短几个月内迅速消减,整个人变得弱不禁风,仅从外表,看起来就像是久卧病床的将亡人。
但是去医院检查的时候——
‘病人并没有生理上的疾病。’
‘身体虚弱?经过诊断,我们都一致认为,病人是天生体质虚弱。’
‘不,如果按我们诊断出的情况来解释,病人的身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衰败,理论上是不可能的。’
医生所说的话,像一个重若千钧的铁锤,狠狠地砸在了秦木瑞的头上。
“阿瑞哥哥,我没关系的,你别担心,医生不是说了吗?只是身体虚弱,不会死的。”他的阿醉总是这样安慰他。
躺在病床上,连正常进食都做不到,只能靠葡萄糖维持生命的阿醉,怎么可能对自己的身体变化没有感觉。
阿醉心知肚明,却为了让他好受,不愿意说出来。
都是他的错。
他托母亲转告阿醉,很快就离开了华国。
——等我在你身边时,不会再伤害到你,我就会回来找你……如果可以的话,请你……求你等等我。
离开阿醉后,他从母亲口中得知,阿醉的身体在慢慢恢复,状态很好,就是问了好多次他去了哪儿。
“我很好,阿瑞哥哥在哪?”他每次从母亲口中听到,都会控制不住回去的心情。
为了尽快控制住自己的力量,而不是等十年二十年,他只能选择封印自己的情感。
约莫一年之后,他再也没有出现过被反噬的状态。
也把他的阿醉忘掉了。
能够控制住自己的力量之后,他因为觉得周围的那些东西太麻烦,就组织了一些厉害‘人’物,建立了审判区。
怪不得……怪不得他的阿醉一开始遇见他时,对他的态度会忽冷忽热。
‘你虽然闯了祸,但是也算立了功,功过相抵,我不追究你。’
‘多谢、多谢大人饶恕!’
……
解醒从黑暗中转醒,但是浑身上下被抽空了力气,睁开眼之后,连手指都动弹不得,他想发出点声音,却没有张嘴的力气。
“阿醉,感觉怎么样?”秦木瑞本就神经紧绷,他把手搭在了解醒的手腕上,也就很敏锐地察觉到了解醒的动静。
解醒察觉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他没有力气回答,只能眨眨眼睛,示意自己已经清醒过来。
秦木瑞抱着解醒微微抬身,在他身下塞了一个枕头,让他的上半身能坐的高一点,而后又从床头柜端来准备好的温水,“来喝一点。”
解醒被秦木瑞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神情镇住了,他眨眨眼,听话地顺着秦木瑞的动作喝了两口水。
也是奇怪,从醒来开始,解醒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恢复的很快,至少他在喝完水之后,就已经觉得自己能够站起来走路了。
“我,我好多了,我没事……”解醒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又习惯性地去安慰秦木瑞,“我……”
“好了,别说话了。”秦木瑞面色沉郁,见解醒不想继续喝水,就把水杯重新放到一边,握着解醒的手,垂着头坐在了床边。
解醒有些无措,他勾了勾被秦木瑞抓住的手指,又被秦木瑞用了些力气抓紧,让他动弹不得。
“你……生气了吗?”
秦木瑞猛地抬头,否决道,“我没有生气。”
解醒看着看着,觉得自己眼前这个人,分明就是个在和自己闹别扭的小孩子,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要是没有生气,为什么脸颊会鼓的像个青蛙?”
秦木瑞一愣,马上用手摸了摸脸,但是什么都没有摸出来。他看向解醒带笑的眼睛时才明白过来,自己被戏弄了。
这样一遭,秦木瑞也没了和自己生气的心思,他撇嘴,却带着笑,“因为阿醉一直不醒来,我自己一个人太寂寞了。”
解醒抽回了被握着的手,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唉,姑且原谅你大夏天给我盖棉被的行为了,下次如果再敢这样,我就趁你睡觉的时候,给你盖十层被子。”
“不会再有下次了。”秦木瑞像极了缺乏安全感、第一次去幼稚园的小孩子,又抓回了自己最依赖的人的手,任凭解醒怎么往后撤都扯不出来。
“别拉了,我去洗个澡,你听话。”解醒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但是汗津津的感觉还是让他感到了不适。
“等等,这里不是你家或者我家吧?”解醒站起身,暂时摆脱了秦木瑞对自己的影响后,他发现,这间屋子里的陈设,和自己可能在的地方的陈设完全不同。
屋子虽然不算简陋,但是称得上老旧。
“我……”
“我们还在晋城,这里是审判二区。”秦木瑞正经道,“不过阿醉你不用害怕,这里很安全,是我工作的地方。”
“……之前医院……”解醒想到了医院里的护士一行人。
“护士和医生是我的同事,剩下的人……算得上是原告和被告吧。”秦木瑞思考着措辞,“我做的可都是正经工作,阿醉你不要误会。”
“……正经?”解醒极其不解,老实道,“说实话,让我相信这个,还挺违心的。”
见秦木瑞垂头丧气,他又接到:“不过既然是你说的,信就信吧。”
总归也不舍得让你难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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