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环绕着小姑娘口中的夏凉被, 徐御之眉头挑得老高。
“周漫漫, 你给我再说一遍？”
对上男人不太愉悦的目光, 抿了抿嘴唇，周漫漫很有眼色的没出声。
两个人就这么你看着我, 我看着你。
默了好一会儿, 周漫漫站起身来, 几步走到徐御之面前, 眼角弯弯。
“今天跨年嘛, 要不然我带你出去转转吧, 我们这儿虽然没有什么大型的跨年活动, 可是也还可以玩玩。”
顺便, 她还可以看看这会儿有没有卖棉被的店开门营业……
盯着小姑娘的脸, 徐御之顿了一瞬, 随即幽幽开口：“去哪儿？不会还是夜市吧？”
那他不如直接跟她一起去吃牛肉面, 这次要两碗, 让她陪他一起吃。
睨了一眼男人，周漫漫啧啧两声，伸出食指摇了摇。
“不是哦。”
说完，她便抬起脚步朝外走，只不过，没走几步，她又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看向身后的男人。
“你是想去夜市吗？”
她音落，男人也抬起脚步, 与她擦肩而过的一瞬，周漫漫听到他低沉的嗓音。
“不想。”
看着已经快走到玄关处的背影，周漫漫吐舌做了个鬼脸。
不想去就不想去！
*
徐御之上次跟着周漫漫来临城的时候是十月初，天气还是清爽的金秋。这次，已是年底，再过两个小时，就是年初了。
两个人裹着羽绒服，并肩走在路上。
临城前两天刚下过一场大雪，路边还有没被清理掉的雪，鞋子踩在上面，咯吱咯吱作响。
徐御之没再问周漫漫要带他去哪儿，他想了想，去哪儿都好，她在就好。
余光看着走在自己身侧的小姑娘，他的目光开始变得深邃。
晚饭前，他趁周漫漫出门帮外婆买东西的时候，侧面的向外婆问了一下周漫漫小时候的事。
外婆只深深的看了他几眼，意味深长。
“小徐啊，外婆懂你的意思。”
徐御之愣住。
却听外婆继续道：“漫漫小时候就没什么朋友，她不喜欢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慢慢长大了，她也几乎不怎么和男同学来往。不怕你笑话，外婆有时候都希望她早恋的。”
音落许久，外婆又慈爱的拍了拍徐御之的手背。
“幸好，你出现了。”
其实外婆也没有多说什么，没有说她的生活不如意，没有提到周漫漫那个不知道在哪儿，也不知道名字的爸爸，甚至，没有提起周漫漫的妈妈。
可莫名的，徐御之就一阵阵的心痛。
“徐御之！”
一声惊叫将徐御之飘走的思绪拉了回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注意到的却是小姑娘抓住自己胳膊的手。
再抬眼，正对上周漫漫那双带着几分恼火的眸子。
“徐教授你这么大的人了，走路怎么不看路呢！”
见男人一脸懵，周漫漫扭头抬手朝身后的方向一指。
“刚才那辆电动车差点撞到你啊！”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徐御之也转身看过去，正看到一辆白色的小电动车疾驰着拐过去。
等电动车的影子完全看不到了，徐御之才收回目光。
“他逆行。”
闻言，周漫漫深吸了一口气，恨不得敲敲他的头。
“他逆行你就不知道躲呀？”
早知道他这么不小心，她就不会听他的，走在他的里面了啊……
“你不好好看路，脑子里想什么呢？”
睨了一眼小姑娘还下意识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徐御之浅浅一笑。
“想你。”
登时愣住，周漫漫一脸震惊，随即，她眨了眨眼，声音里透着几分诧异，仿佛，是听到了一件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对上她那双略显慌乱的眸子，徐御之又收了收嘴角的笑意，薄唇轻启。
“想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他话音落地，周漫漫也松开了自己的手。
她横了他一眼，蓦地抬起双腿走在前面。
“那你问我就行了啊，自己乱猜什么。小孩子一样，走路又能走神儿。”
“反正……说了你也不知道，你跟着我就好了啊……”
听着她声音不大的碎碎念，徐御之迈开步子，跟在她的身后。
他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眉头微蹙。
路漫漫其修远兮，他得从长计议而求索……
*
等周漫漫停下脚步之后，徐御之才发现，她带他来的是她的高中学校。
愣了愣，徐御之侧头看她。
“回味青春？”
却见周漫漫眯着眼睛笑了笑。
“不是，带你跨年啊。”
徐御之彻底愣住。
“在……这儿？”
周漫漫重重的点头，一脸认真。
“嗯，对啊！”
又看了一眼黑夜中紧锁的大门，徐御之一脸迷惑。
伸出食指勾了勾，周漫漫一脸神秘。
“跟我来。”
十分钟之后，徐御之站在学校内的墙角处，久久不能回神。
真没想到，他逼近三十的年纪了……还跟着夜翻围墙……
小跑在前面的周漫漫扭头看了一眼还呆呆站在原地的男人，随即停下脚步，抬手朝他招了招，语态轻松。
“徐教授！走啦！”
对上笑靥如花的那张脸，徐御之蓦地轻笑一声。
他几个大步跟上她的步伐，音带宠溺。
“周漫漫，你要是在跨年夜，把我带进局子里，我可饶不了你。”
唇红齿白，月光下，小姑娘笑的恣意。
“放心吧，我稳得很！”
就这一瞬间，徐御之忽然发现，他以前认识的周漫漫，可能并不是完全的周漫漫。
小姑娘花一样的年纪，还有很多，他没有发现的地方……
周漫漫带着徐御之，一路从学校侧门处跑到后操场。
等她停住脚步，徐御之看着原本应该昏暗寂静的操场，才是真的惊呆了。
满意的看着男人的反应，周漫漫笑出声来。
“我上学的时候，每到跨年，这里都有很多学生半夜偷跑出来，在这儿放仙女棒。没想到，现在居然真的还有。”
动了动嘴唇，徐御之又看了一圈视线内星星点点的光芒，才反应过来。
怪不得，一路越接近，他都听到一阵阵的欢声笑语……
“学校允许这样？”
耸了耸肩，周漫漫嘴角一扬。
“刚开始的时候还管，后来慢慢就好像默许了似的。反正，我们这儿也没有禁烟花，只要不玩的太大，应该没事吧……而且，走的时候，大家都会收拾干净的。”
扭头看了一眼眸子里闪着星星的小姑娘，徐御之悠然开口：“你想放吗？”
闻言，周漫漫摇了摇头。
“不用啊……我们就来看看就好了，而且……我们也没有提前买了带过来……。”
她话音还未完全落地，却见男人已经迈开了脚步。
“等我一会儿。”
“哎！徐……”
男人已经跑远，周漫漫只得将到了嘴边的教授两个字咽了下去。
她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徐御之跑到一对小情侣面前。
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回来的时候，男人手里抓着一把仙女棒。
“给你。”
点燃一支仙女棒，徐御之将它递到小姑娘的面前。
周漫漫盯着那支吱吱作响，闪着星光的仙女棒，好半晌没有伸手接过来。
其实，她以前也只是知道这里有这个“秘密”而已，可她没有真的来参加过。
这会儿，她抬眼，看着被花火照亮的男人的侧颜，一时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正走神儿，却见男人又点燃了一支，直接塞到了她的手里。
“周漫漫。”
“嗯？”
“新年快乐。”
跳跃的花火，映亮了两个人的面庞。
远处的天空，“嘭”的一声，炸裂开一朵巨大的烟花。
漫天的色彩斑斓下，周漫漫吸了吸鼻子。
“徐教授，还没到零点呢。”
徐御之嘴角轻扬，伸手又拿起一根烟花棒，碰了碰周漫漫手里的那根，瞬间，花火燃的更艳。
“我想做第一个人。”
闻言，周漫漫咧嘴轻笑出声。
“徐教授，那这样说的话，你还可以把明年后年大后年的都说了，这样，年年你都是第一个。”
不过是她的一句玩笑话，却见徐御之挑了挑眉毛，眼尾都漾着笑意。
“周漫漫。”
“祝你明年新年快乐，后年新年快乐，大后年新年快乐……”
呆呆的看着面前男人一张一合的嘴唇，蓦地，明明操场上欢声笑语的声音就在她耳边渐渐隐去了。
耳边，只能听到徐御之的娓娓絮语。
“漫漫，祝你年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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