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晓泉和李翠云提着大包小包下了火车, 今天火车晚点了,到县城后已经没班车到他们家那个公社去了。
李翠云俩娘母就去县公安局找侄女李冬梅。冬梅平时住公安局的单身宿舍, 一礼拜才回家里一次。
李冬梅见到大姑和表弟从京市回来很高兴, 叽叽喳喳的问了不少京市二叔小姑的情况。比如二叔的双胞胎啥样呀?小姑生了个儿子还是女儿……李翠云把和李国庆一家在广场的合影, 还有和小珍一家的合影都拿出来给冬梅看,姑侄俩聊得挺起劲的。
冬梅在县公安局户籍股上班,她长得还可以,身材高挑苗条, 白色的制服穿在身上英姿飒爽,走到哪里都感受到同龄人羡慕的眼神。这份工作稳定又体面, 冬梅觉得自己回老家上班是正确的选择。
二叔的战友陈勇军已经调到局里上班, 当个小领导, 平时对冬梅十分照顾, 冬梅自己也挺勤快,所以完全没有背景的冬梅在县公安局也站住了脚。
去年小姑回来请结婚酒时李建国教训了冬梅和谭秀云一次后,谭秀云没什么改变,冬梅的想法却有了很大的改变,变得比以前懂事多了。她心里有了自己的想法, 反而经常劝着谭秀云。
冬梅带着大姑和表弟去食堂吃完晚饭后,听说表弟小泉要出去摆摊卖袜子,也准备跟在后面去帮忙。她换上二婶张慧托大姑给她带的短风衣,系上丝巾,这丝巾也是大姑从京市带回来的。
“我们家冬梅可真漂亮!”李翠云看着青春靓丽的侄女忍不住赞叹道。
“大姑,我爹说我长得像你和小姑, 肯定漂亮啦!”冬梅在京市呆了大半年,也是见过世面的姑娘了,为人处世落落大方。
冬梅带着晓全到了县城最热闹的地方,弄了块干净的塑料布,从麻袋里倒出几十双袜子,把尼龙袜和丝光袜分开,晓全就已经大声招呼起来,“粤市来的袜子,便宜处理啦!一块钱两双,便宜处理啦!”
冬梅看到表弟一点不害羞,也跟着喊了起来,“粤市来的袜子,质量好价格便宜!”穿着洋气风衣的妹子在街头卖袜子,很快就有人围观。小县城买袜子只有去国营商店,外面压根没有卖的。国营商店里价格贵,售货员又神气得不得了,而且东西质量也不行。
一块钱两双的新尼龙袜,据说还是从粤市进的货,现在大家都知道,粤市出产的东西又便宜又好,看看这些袜子,花色质量都不错,价格比国营商店便宜一半多。马上就有精打细算过日子的人觉得划算,开始动手选购。
冬梅背着包负责收钱,杨晓全则眼观六路,防止有人浑水摸鱼。由于袜子的质量不比国营商店差,一麻袋的袜子很快抢购一空,连夏天穿的丝光袜也挺多人买,大家都想,袜子反正便宜,明年夏天穿也行,又放不坏。
卖掉袜子的两姐弟一起回到公安局宿舍,兴奋得很,想不到一麻袋袜子几个钟头就卖光了。冬梅告诉李翠云,袜子全卖掉了时,李翠云还不相信呢!两人把包里的钱倒在报纸上 ,清点起来。
冬梅把钱数好,将近有一百六十多块钱,晓全算了一下账,这一麻袋的袜子差不多赚了一百块左右。晓全非常大方的给了冬梅十块钱做辛苦费。冬梅想不到在那里站了几个钟头,还能有十块钱工资,她一个月的工资才三十多块钱呢。想到表弟一次就赚了百来块钱,她也没说啥客气话,收下钱还对表弟说:“晓全,下回有这样的好事不要忘记我啊!”
杨晓全拍着胸脯让表姐冬梅放心。晚上,冬梅和大姑睡床上,晓全就打地铺,冬梅这里被子铺盖都带得有多的,就是预备给家里来人时打地铺的。
大姐归心似箭,早早就拉着儿子告别冬梅,搭班车回公社。晓全只好买了几只大肉包子做早餐,大姐只吃了一个,其余的全进了晓全的肚子。
姐夫杨志国收到张慧电报后,估算着李翠云和晓全应该到了,今天早早就到公社等着,果然,第一趟班车过来,就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提着大包小包下了车。他急忙走过去,抢过李翠云手上的提包,“估计你们已经到了,晓全在外面听话吧?”杨志国心里高兴,面上却不显,结婚快二十年,第一次分开这么久,说不挂牵是假的。
“阿爹,二舅叫我留在京市跟强叔学做生意!”强叔就是张慧二哥张强,第一次看到这么大个小伙叫自己“强叔”时,张强是满头黑线,觉得自己老了十岁,无奈自己随着妹妹提高了辈分,只能答应着。
晓全又嘚吧嘚吧的把自己从强叔店上进了一麻袋袜子,昨天晚上和冬梅在县上全卖光了的生意经和父亲学了一遍,还说自己赚了一百块钱,够回京市的车费了。
李翠云和杨志国看着说个不停,眉飞色舞的儿子,相视一笑,觉得这趟带儿子出去没错。晓全不上学后,在家里帮父母的忙,孩子懂事,什么地里的活都抢着做。但夫妻俩看着儿子越来越沉默郁闷,就知道他不安心如此。
谁养的儿子谁心疼,俩口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刚好李翠云要去京市照顾妹妹坐月子,两口子就商量带儿子一起去,长长见识也好。李翠云本来不想给小弟添麻烦,无奈儿子这个状态,只能厚着脸皮和小弟说了自己的忧虑。她倒没想着要李国庆给儿子安排个工作什么的,只想让弟弟帮找个师傅让儿子学开车,有门手艺,不愁没有饭吃。
结果儿子一到京市就天天喝张强熊军混到了一起,一天到晚只有吃饭时才能见到他。李翠云看到儿子象打了鸡血一样跟在张强后面当跟班,就知道晓全喜欢做生意。
她是个朴实的人,从不以带大弟妹居功,也没想过什么回报,所以弟媳妇张慧善解人意的留下晓全,也没让小弟为难,她心里挺感激的,觉得还是小弟有眼光,以前都觉得她娇滴滴的不中用,现在看来还是要有文化才好,小儿子一定得管着好好的读书考大学才行。这是李翠云去京市一趟最大的心得体会。
一家三口说说笑笑的往自家的生产队走去,心情愉悦的晓全觉得今天都路特别好走,才走没多久就已经可以看到生产队的梯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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