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不好意思了陶老师，我这一早过来，跟群蠢蛋们折腾了半天，都给气糊涂了，您别跟我见识，啊？”
副导演最终在一处化妆间门口找到的陶亦。
这时候，他已经跟欧阳老师碰过面了。
不过就在刚刚，一分钟之前，欧阳突然接了薄泾川的电话，被叫走了。
所以，副导演过来，就只看到他坐在一边翻看剧本。
上下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让陶亦感觉挺莫名的。
抬起头，“您，跟我说话吗？”
“瞧您，这儿就您一个演员，我不是跟您说话我跟谁？”
副导演笑眯眯的，手里没有大喇叭，也没凶神恶煞。亲切友好的，衬得他那一对儿浓黑的粗眉格外突兀。
道：“您刚要找欧阳老师对吧？嗐，都忘了您没定妆的事儿了，以为您戏份排的晚，都没多想。这不，我刚听您到处找呢，已经提前招呼，替您过去请了，马上到。您也别在这儿了，多冷的天，去休息室等吧？喏……”
副导演给陶亦指路道：“这个大门进去，往里就是了。欧阳老师等下过来我也告诉一声，叫他就去那里找您。”
陶亦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也是一座四合院，不过是翻新了的，跟剧中偏向古旧的要求完全不一致。
陶亦就是在这外头见到的欧阳，所以便猜，这大约是为哪一位大咖特意准备的。
似不经意地觑了李力航一下。
李力航就非常看不惯他的嘴脸，不冷不淡地道一句：“我们去不太合适吧，不是休息室紧张吗？”
副导演：“呵呵，怎么不合适？都是休息的地方，院里头好几位演员呢！再说了……”
他顿了顿，想起邹菁菁的交代。
——不要说是特意为他准备的，否则他宁愿在外头坐台阶也不会去的。
于是，压着满心满眼的不解，照着邹菁菁的话道：“也是跟人一起合用的一间。您想啊，咱总不能让欧阳老师就在外头看您化妆是吧？万一中间不满意要修改，这……也不方便是不是？”
虽然态度转变的快的诡异，口气上听着，也确实让人不太舒服。
但李力航还是觉得，他说的并非全无道理。
转头，“哥，您觉得呢？”
陶亦斟酌了一阵儿……
把剧本收起来，“就进去等！”
他想的是：他也只几天的戏，每天也就占用一会儿的时间而已，几个人挤一间并不影响。
这倒是让副导演松一口气，“您跟我来。”
跟之前不像一个人似的居然主动地伸手，想帮陶亦拿水杯。
不过被陶亦拒绝了，“不麻烦您了，谢谢。”
副导演手都伸出去了，无奈收回，赔着脸笑了笑，“陶老师对谁都这么客气吗？”
“也不是吧？”
陶亦勾唇，语气轻轻的，“可能从小这样，习惯了。”
副导演就更尴尬了。
言外之意就是：小孩子都知道的基本礼貌，你却当我是客气？
他觉得陶亦像在打他脸，但他又没有证据。
也不敢吼。
才刚被敲打过，这要再弄不好，可能就直接滚蛋了。
只得硬着头皮，在送陶亦进去休息室之后。
给邹菁菁那边发了条信息：办好了。
………………
“您说，这么做是不是太给陶亦拉仇恨了？”
另一边，邹菁菁收到消息，把手机拿给余肆看了下。
此时化妆师们都出去了，见他脸色稍霁，邹菁菁才敢小心地说道两句。
道：“毕竟他现在，各方面都跟高子清没法正面比较。您突然横插一缸，本来是跟副导演之间芝麻点儿的小摩擦，可能陶亦根本不放心上。现在莫名其妙的，被你添把柴，上升到两位演员之间的矛盾了。你就看吧，这最后对陶亦、对咱们剧组，都不一定好。而且，他不管之前怎样，现在在大家眼里都是个新人，让他们看到他待遇直逼主演，也……确实说不过去，是吧？”
余肆正百无聊赖地滑弄着手机屏幕。
挂条请假的短视频博主，已经放弃更新了。
不过作品点赞量一直都在涨着。
随便翻了几下，余肆突然地清醒地发现：其实他的手……也没有多好看！
便摁掉手机往桌子上一扔，不以为意道：“你觉得你一个小助理能考虑到的，我就不能吗？”
邹菁菁：“……那您还？”
余肆拉了下椅子，往后倚了点儿，“我的休息室，不想给了，不能收回来？”
邹菁菁：……
知道为啥，就是预感到了她老板要疯。
当即屏息，怯怯地追问一句，“那您能告诉我，您到底要干嘛吗？”
余肆：“我想罩一下我公司的新人，让一半房间给他，这个理由充分吗？”
邹菁菁：……
我不回答。
可心情好起来的余大爷，他不允许你不回答，“问你话呢，充不充分？”
邹菁菁求生欲满格，不怕吃各种粮。
立刻点头如捣蒜，“充分，非常充分，充分极了，简直天才！”
说着，还竖起大拇指。
余大爷心情更好了。
“马上要开拍，您去哪儿？”
余肆头也不回的，悠悠道：“请个媒人，你把我行李打包一下。”
邹菁菁：……
什么鬼？
………………
陶亦在剧中饰演的角色七哥，是丧失至爱之后，自暴自弃、得过且过的人。从出场起，就带着数不清的烂毛病，酗酒、抽烟，跟不同的人厮混，无论男女。
但他除了在私生活上实在劣迹斑斑以外，朋友多，人又仗义。在这座小镇上，也算是个颇有号召力的人。
欧阳就是掐准了他的经历，和他要带给人的第一印象。在陶亦坐上梳妆台之前，就在心里有了个模糊的轮廓。
见到陶亦，他也确实惊艳了一下。可为了配合角色，还是让其团队极力打造一个颓靡里、又仿佛自得自乐的形象。
所以，欧阳的团队，用了大概两个小时的时间，尝试过三次，就将剧中人物的造型给定下了。
宽松到把整个人都拉长的裤子、随性地搭在肩头的风衣。
头发两边短去两公分，肤色在保持本来的白的基础上，为了配合光线，加深颧骨。
眉眼也重新刻画了一下，还在鼻翼的位置上，点了一颗极小的痣。
完工之后，那边一镜头刚拍完，薄泾川趁着休息的时间过来看了一眼。
嘴边只一个字：“绝！”
他问陶亦：“剧本都看过了吧？下午的那部分戏，有没有自己过一遍？”
陶亦如实：“还没。”
薄泾川皱眉，很严肃认真地想了想，“开拍前最好磨合一下。”
陶亦点头：“是。”
“有人吗？”他问陶亦。
陶亦微愣一下，想他说的是跟他对戏的人，道：“我助理。”
薄泾川像是不太满意，打量了下李力航。
“还是这样吧……”
薄泾川决定道：“我那边还忙，也没时间跟你说戏，你助理也很多事，就也别跟助理了，我找个没事儿的过来……”
陶亦：“……您安排就行。”
于是，薄泾川走后没多久，他安排的、传说中“没事儿”的人，就来了。
身后跟着三名助理，提了三大行李箱的物品。
陶亦：……
陶亦坐在沙发上，只瞥了他一眼，连起身的意思都没。
道：“好玩儿吗？”
“又是找副导演，又是给我换休息室。现在，连总导演都请得动了，果然是余神啊！玩儿的开心吗？”
“凑合。”
余肆一点儿愧疚之心都没，进门，“不过，我想象你的反应，不是这样的。”
陶亦翻一页剧本，抬眸，“那我该是怎么样？”
陶亦心无波澜道：“我是不是应该象征性的惊讶一下，激动一下，然后一蹦三尺：哇，跟我合用一间房间的人是余老师啊，我好荣幸？还是……哇，薄导居然能把余老师给我请来对戏，我好受宠若惊？”
余肆：……
余肆：“嗤。”
溢出一声说不上是笑还是嘲讽的低音，步子微顿，坐下，“你想，也不是不可以。”
陶亦很礼貌的语气：“不好意思，我，不想！”
“你会的。”余肆笑了。
他看着坐在他对面、十分不自觉的陶亦，余光往他手里的剧本上瞥了一眼，笑意不自觉加深，“就像你不久之后，就要求着我对你轻一点儿一样，今天的你，也会求着我跟你对戏！”
陶亦：……
陶亦翻剧本的手一抖，也不知道到底谁魔怔了，就这么刚刚好，翻到了床戏的那页。
气极转过身，背对着他了。
不跟畜生说话。
偏别的畜生有底线，这个畜生他要骚起来，根本没有。
看着助理把东西放下，遛猫逗狗似的凑在陶亦这里。
语气轻佻，十分欠揍，“你说，我等会儿，是不是还得揩你一把意思意思？”
陶亦：“咳！”
呛住了。
余肆依然不停：“不说话，耳朵红了？嫌少吗？”
余肆气息温热，吹在陶亦耳朵边上，道:“要不买一赠一，揩你两把算了？”
陶亦从颈窝一路往下，登时就是一串麻森森的、生猛的抽搐……
那种集聚了一整夜的、无法消弭去的，甚至在见到真主时，想要抽人的、手痒的感觉就又来了。
于是，在余肆再次开口之前，先一步摔掉剧本：“给老子死！”
“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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