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不要靠近我啊!

    周六清早, 幸村精市给灰二和最鹤生分别发了消息,邮件里他告知了自己的两位表亲, 要等训练赛结束之后才会过去。

    而与此同时, 他乘上了自横滨出发的网球部专用巴士——毕竟是被称为王者的全国常胜队伍,学校对他们的重视程度相当之高, 待遇自然也好得令其他社团眼红羡慕——踏上了前往东京冰帝学园的旅程。

    发完消息, 幸村精市正要收起手机,没想到刚刚被摁灭的屏幕又忽然亮起。

    一条消息提示弹上他的桌面。

    【最鹤生】:知道了,来之前记得打电话。

    幸村精市:?

    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05:08。

    又确认了现在是早上,而不是下午。

    结果却更加困惑了。

    他犹记表妹作息十分规律,早上七点起晚上十一点睡是对方体内雷打不动的生物钟法则。以至于每年清濑和幸村两家人, 前往京都的伏见稻荷大社参加元旦初诣, 都不得不放弃成为新年第一批挤进神社内祈福的游客。

    因为最鹤生不到七点醒不来, 而伏见稻荷大社的开放时间是上午八点半。

    一个半小时当然不够女孩子洗漱、打扮、穿麻烦得要死的和服、吃早餐, 以及踩着木屐在拥挤的街道上赶路。

    他饶有兴致地动了动手指。

    【幸村精市】:你怎么醒这么早?

    【最鹤生】:陪我哥晨练。

    隔着屏幕幸村精市都能想象到表妹死认真的脸。

    他忽然失笑, 感觉最鹤生有些小题大做。幸村精市也受过伤, 虽然没有骨折那么严重,但他相信灰二哥自己心里有数。

    灰二已经受过很严重的伤了, 如果往后他还想继续跑步,那么从现在开始就必须“慢慢来,急不得”。

    所以,最鹤生的“陪护”,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算是完全没必要的。

    但为了灰二哥, 能把坚持了那么多年的作息改了也很厉害啊。

    幸村精市想了想,还是发了句“辛苦了”过去。

    他今天除了网球包,还带了一袋和果子。

    丸井文太虽然不眼馋,但忍不住好奇,抱着幸村的座位靠背问:“幸村,远征训练赛你怎么还带伴手礼的?”

    “表哥来东京读大学了,母亲让我顺路去拜访一下。”

    “这样。”好奇心被满足,嚼着泡泡糖的丸井文太重新缩回自己的座位,扯下眼罩继续补觉。

    升入高中之后,从前立海大初中部的三年级虽然全部顺利成为了正选,不过幸村的资历尚浅,所处又是个无比注重前后辈关系的国家,他没当上部长。

    然而现在二三年级的学长也基本都是从立海大初中部直升上去的,大家都认识幸村,也见识过他的厉害。所以他们不仅没拿辈分压人,还十分看好这位神之子。

    他们给予幸村诸多照顾,传授了不少经验教训——毕竟高中部和初中部的网球部细节上还是有不少出入的地方。

    最大的不同是高中全然不比初中那么无忧无虑,备考压力会变得更大,许多人在进入高二以后就会开始考虑是否应该退部,以便将全部精力放在学业上。

    所以当这群学长们知道幸村已经确定要在高中后继续进入职业网球闯出一片天地时,立海大高中网球部三年级的藤原部长甚至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他一边欣慰地抚着自己的胸口,一边叨叨地说着“太好了”。而围在他身边的其他二三年级也纷纷点头附和。

    愣是把原本气定神闲的幸村搞得怀疑立海大网球部是不是要被就地废部。

    然而实际上,他们只是进入了必须清楚自己的生活重心应该偏向那边的时期。

    对于幸村这样以进入职业为目标的人来说,网球既是爱好也是日后谋取生计的方式。

    可对于藤原部长这样的普通人来说,网球只能是爱好。

    纵使再热爱,也要学会分清主次;纵使再不舍,也将它排在升学考试的后面。

    大家以后也会各自奔向不同的未来吗?

    幸村精市望着车窗外,巴士正驶在横滨的沿海公路上,正巧能看见日出。

    靛蓝的天空与海水连成一片,明黄的太阳被四周染成洋红、暖橘、绛紫的絮状云朵包裹在其中。

    答案再显然不过了。

    而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乐意再次从学长的手中接过重担与期待。

    能再和这群人一起打球的时间所剩无几。

    他想不留遗憾,和大家一直赢到不得不分别的那天。

    …………

    该送什么样的见面礼给独居的高中生?

    最鹤生想都不带想,直接脱口而出:“吃的。”

    接着她又认真地补充道:“好吃的。”

    清濑灰二:“……”

    他翻出手机,搜索了一下桐山零的名字,wiki百科上写着“桐山零,将棋棋手,职业五段,现居C1组”。

    将棋职业棋士的分级,从四段开始,九段封顶,是自身实力一种证明。得到的段位不会再掉段,类似于钢琴证书,只要考下来就不会被收回。

    而至于这个C1组,可以理解为是将棋中的排位。就跟英雄联盟里的钻石黄金青铜一样。

    从高到低,分为A组、B组1级、B组2级、C组1级、C组2级,这么五类。

    比赛输多了,就会从高的组别掉到低的组别,收入也会跟着减少。

    最末流的C组2级月收入为十五万円,虽说比刚从大学里毕业的工薪阶层月薪还要少,但也没差到哪去。

    桐山零的显然比最底层的层次高一些。再加上他是有史以来第五位国中便成为职业棋士的天才,颇受媒体偏爱,商业合作虽然不像从前那样多了,但收入总归要比一般的C组1级棋士更多。

    “你觉得这种有钱高中生会在吃饭这方面亏待自己吗?”

    灰二将手机放在自己和最鹤生的中间,一边给右腿膝盖按摩,一边和妹妹理性分析桐山零的需求。

    哪想最鹤生却点了点头,“我觉得会。”

    清濑灰二:“……那你说说理由?”

    最鹤生正色道:“直觉。”

    最鹤生说不清道不明,但她就是觉得桐山零身上有一股子令人心酸的孤苦。

    不是那种怨天尤人的中二病,而是确实经历过非同一般的苦难与摧折。瘦骨嶙峋,站在风里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再也碰不到父母宽厚温暖的掌心。

    “反正送吃的也不算失礼嘛。”最鹤生不认为自己的提议有问题,随即祭出杀招,“或者哥哥你能拿出更好的方案?”

    拿不出更好方案的灰二被说服了。

    于是问题辗转来到下一阶段,“具体要送什么吃的呢?”

    他们对本国的送礼文化并不陌生,却还是第一次离开父母身边,独自操持起类似的事情。

    礼物可以不贵重,但要能让人感受到用心,而且还得考虑对方是否真的需要他们送出的礼物——因为不喜欢的礼物多半会被归类到垃圾桶里,可垃圾分类又太烦,也能算是给人增添了不必要的麻烦。

    道理我都懂,可花钱的人明明是我,为什么还得用那么卑微的逻辑思考问题?

    被迫从惯性思维中跳脱而出的最鹤生忽然发现了从未发现的问题盲点,同时也陷入了“自己的零花钱为什么要花得这么憋屈”的苦思之中。

    最鹤生叹气,“社交,好难。”

    灰二闻言睨了她一眼,“你怎么不干脆说做人好难?”

    最鹤生:“社交的难只是做人的难里的一部分,如果说社交的难是一个小小的子集,那么做人的难就是包含了社交困境的巨大母集。

    “我现在遇到的困难只是不知道该送什么见面礼给邻居,我不想把这个问题放大成生命不可承受之重的量级。那样未免太丧了,人不能活得这么丧!”

    她一边说着,还一边握紧拳头给自己打了打气。

    灰二一阵无语,但他又觉得妹妹能靠着自己这么丰富的内心戏活得开心也挺好,遂将话题扯回原点。

    “所以送什么呢?”

    刚才还在安慰自己的最鹤生旋即又瘪了下去。

    灰二没忍住笑出了声。

    ——天可怜见,盲目的乐观是多么地不可取。

    “诶!对了!”趴在在茶几上的最鹤生想起什么,重新挺直腰杆坐起来,“阿市不是要来吗!”

    阿市要来=阿市不可能空手来=阿市要带礼物来=我会拥有一份新礼物=可以把这份没有拆封过的新礼物送给邻居!

    循环利用!

    完美!!!

    最鹤生当即为自己的机智鼓起掌,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亲哥,却没想到又遭到了无情打压。

    灰二气定神闲地问:“万一阿市带的礼物是惠津阿姨亲手烤的饼干怎么办?”

    最鹤生那点小心思瞬间裂开,乖乖被灰二拖上街头开始扫货。

    这一片的店铺平均开业年龄都在五年以上,店主也基本都是中年人,不太懂该如何通过网络宣传产品,自然也找不到对应的评分评价。

    两兄妹在伪下町附近兜兜转转一上午,学习神农尝百草的大无畏精神,勇敢探索谨慎求真。有试吃的他们吃了个遍,不提供试吃的就只能自己掏钱买来再尝。

    即使每家店都有食品质检的安全保障,即使每样都只吃了一点点,可仍拦不住钱包和肚子此消彼长。

    最鹤生打了个嗝,对着手里的切片吐司发愁,“我不行了。吃不下了。”

    灰二胃口稍大,还能吃,但这样一直吃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我们直接请桐山同学去幸平搓一顿?”

    “他看起来不像是能接受陌生邻居共进晚餐的类型。”最鹤生把没吃完的吐司塞回纸袋里,挽着灰二又驻足在街边的一家看起来十分古旧的日式甜品店外。

    店门口挂着灰蓝色的帘布,上面画着一轮新月,新月的中间写着【三日月堂】四个字。

    掀开帘布,进门就能看见放在店中央陈列着当季新品的玻璃台。再往里则是收银与旁边摆放着其他品类点心的柜子,货单就贴在店员背后的墙上面。

    店内不大,宽纵不过十步,弥漫着红豆馅、黑糖、蜂蜜、水果混杂在一起的、复杂却令人心安的甜味。

    三日月堂的店员是一位面相非常和善的年轻女性,身上的围裙洁白如云朵,脸上的笑容宛如春日里淙淙流淌的下鸭川河水,说话的声音也仿佛掺了绵密的砂糖。

    是漂亮邻家大姐姐型的大美人。

    再出店门时,兄妹两人皆是脸颊红红,感觉脚下发飘,一人手里还多了一盒点心。

    “我们是因为真的好吃才买的。”最鹤生仰头望着哥哥,说服着他,也在说服着自己,“买多的还可以送给桐山同学。”

    “嗯,他们家招牌的三日月烧确实很好吃。”灰二给予了肯定的答复,“而且糖量可选是好文明,以后可以常来。”

    心头大患解决了一半,吃饱喝足看到了美人,跟着午后的阳光这么一晒,牵着灰二的最鹤生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这时她的放在大衣侧边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幸村精市发来消息说训练赛大约下午四点结束,到时候会直接来找他们。

    最鹤生把消息念给灰二听,灰二不知想起什么,忽然双眼一亮,“阿市说自己一个人来吗?”

    “没说。”最鹤生将自己公寓的地址发给幸村精市,消息没有立刻显示已读,看来他有投身到战斗中去了,“但是走亲戚这种事也不会带朋友一起吧。”

    “带朋友走亲戚有什么不好,还能帮惠津阿姨看看天天陪在她儿子身边都是群什么人。”灰二像个突然兴奋患者,捏着最鹤生的肩膀摇了摇,“而且作为东道主,我们当然要请客啊!快,发消息跟阿市说,让他把朋友带上!说有大哥哥请他们吃饭!”

    最鹤生听后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倒不是她不乐意灰二请客,而是她迷惑哥哥哪来的钱请客。

    灰二高中三年被拆成三份,一年在跑步,一年在准备动手术,一年在养伤备战高考,没有任何兼职打工赚零花的机会。

    他的生活费有大半投进了房租里。

    至于之前竹青庄的榻榻米被尼古前辈不小心一脚踩烂,都还是他动用自己以前攒的压岁钱补上的。

    而高中生,高中男生,还是高中运动社团的男生——敢请这群人下馆子吃饭,他清濑灰二莫不是昨天在学校里捡到一笔横财了?

    许是看出最鹤生的疑惑,灰二爽朗笑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言下之意:我亲自下厨,热烈庆祝阿市和他的朋友们光临东京!成为继及川彻、岩泉一、以及竹青庄另外三名租客后的又一批荣誉试吃者!

    又经过了一周的观摩学习,灰二的厨艺自然(自以为)又得到了一番精进,他摩拳擦掌踌躇满志磨刀霍霍向立海。

    最鹤生:“……”

    最鹤生:我合理怀疑我哥想把立海大网球部未来三年夺冠的美好愿景掐死在摇篮里。

    作者有话要说:幸村快跑啊!!!!!!

    明天要出门,所以这一章是明天的更新,我没存稿了我死了

    日本的送礼文化真的很盛行(。

    虽然那边送礼通常拒绝送贵重的东西,但是初次等么拜访空手是绝对不行的(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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