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辛，来，喝点南瓜玉米糊，养胃。”司沛端着餐碟回来，微笑将一碗南瓜玉米糊放到沐细辛面前。
沐细辛：“谢谢。”
司沛：“跟我客气什么？我当年可没少在你家蹭饭。”
“蹭饭也好意思拿出来说。”陈相闻冷冷瞥了眼沐细辛碗里的残羹冷炙，“这么寒酸，不知道的以为我苛刻你呢。”
说着，他给沐细辛递了一份糖醋里脊：“吃。”
沐细辛也不矫情，拿过糖醋里脊就吃了起来：“还行吧。”
陈相闻愤愤说：“嘴倒是挑得很……”
沐细辛习惯自然的夹了两根里脊到陈相闻的碗里：“你尝尝。”
这个动作绝对自然养成。
以前逢年过节会回爷爷家大别墅，大伯二伯二伯母姑姑们极其热情，每次餐桌上，他们会给沐细辛夹各种饭菜。
而爷爷觉得能吃是福，老人家富贵了一辈子，却也勤俭了一辈子，不允许后辈碗里有余粮，因此，沐细辛每次吃不完都是陈相闻吃剩下的。
陈相闻震惊看着沐细辛。
他陈相闻这辈子都没吃过别人碗里的东西。
这小替身暗戳戳的搞这种行为真是恶心。
“细辛，我记得沐叔也爱做糖醋里脊，当时高三那会儿，每次去你家吃饭，他都会做一大盘子，我两就在餐桌上，你一根，我一根的……后来出来工作了，我就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了。”司沛暗暗叹息：“那是父亲的味道。”
沐细辛拿着筷子的手一顿，他看向陈相闻。
果不其然，陈相闻眼里怒火蔓延，用筷子愤恨的戳着青菜，好似那青菜是他的杀父母仇人。
司沛满怀希冀说：“等过年有空回家了，就让沐叔再做给我吃一顿。哎，细辛，我还记你爱拿那个汤汁拌饭，那会儿你总是喜欢用底饭掺着盘子……”
沐细辛喊住他：“阿沛，我吃好了，你慢慢吃。”
司沛立马拉住沐细辛的手：“这就吃好了？才吃了几口，再多吃点……”
沐细辛手往回一缩，冷淡打量着司沛。
司沛连忙道歉：“不好意思，细辛，我……”
陈相闻撂下筷子握住沐细辛的手，桃花眼微勾，眼尾下压，说不出的蔑视：“看来我老丈人的糖醋里脊不错，不然为什么让司影帝念念不忘呢？糖醋里脊还是自家的好，别人家的，始终是别人家的，对吧，细辛，我们回去……”
沐细辛被陈相闻拉走了。
陈相闻回到酒店，砰一声摔上门：“刚那个司沛，怎么回事儿？”
他搞不懂的是自己，为什么见到沐细辛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就不开心呢？
看来这五年，他没少把沐细辛当成辛辛。
沐细辛解释说：“他是我老乡住我对门……”
他有点搞不懂司沛了。
之前司沛说话做事都会有个度，现在司沛像是故意挑衅陈相闻。
陈相闻：“所以，他是你老相好？”
沐细辛抬起眼：“你什么意思？”
陈相闻冷嘲质问：“是你什么意思？你千方百计甘愿当个替身都要嫁入豪门，却搞个相好不清不楚的，怎么着？你当我这豪门是菜市场？”
沐细辛眸子尽显失望，质问着：“所以，在你眼里，我就是攀登富贵的？”
当年他嫁给陈相闻惹了不少争议，基本所有人都认为他攀龙附凤。
陈相闻怕他受影响，也怕他不开心，明里暗里收拾了不少乱嚼舌根的人。
到最后，陈相闻自己受了影响——很多人觉得陈相闻过一段时间会甩了沐细辛，毕竟豪门婚姻不长久。
为此，陈相闻亲自签了文书，只要离婚，他名下所有的财产都归沐细辛。
这就意味着，只要离婚，陈相闻将会一无所有，净身出户。
没想到当年怕他受影响不开心的陈相闻，现在也跟着众人当面说他为嫁豪门不折手段。
陈相闻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知道小替身不是攀登富贵的人，他改名字嫁入豪门只因为他爱自己。
可是他为了自己自私的爱，占了他留给辛辛的位置。
所以，他活该被自己伤害。
但……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呢？
沐细辛见陈相闻脸色晦暗不明，他失落走到了房间内隔出来的小书房。
他从没跟陈相闻吵过架，更别说今天这样从热战变冷战。
他一落座，就看到面前摆放的剧本与电脑上未完成的片花。
他现在必须调整情绪。
计明德给他们两天制定决策方案，现在还剩下一天半，而他毫无头绪。
他强迫自己对着剧本看两版镜头片花。
商业的，不合适。
太中规中矩不出错的，也不行。
而这电影的最后，明显不能走文艺风。
这时，陈相闻走了过来，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小声哔哔，再三询问：“你跟你那相好真没发生什么？”
沐细辛看了他一眼。
他老公跟以前一样，脑子有病。
说话拐弯抹角的。
陈相闻见沐细辛锐利眼神，心虚说：“我们毕竟也上过床，我有洁癖。”
沐细辛冷冷说：“没有。”
陈相闻也不晓得咋回事儿，听到这句话，心情舒畅了，就好像频临绝境的人突然得到了救赎，连看小替身也觉得他天姿国色，美艳不可方物。
他怀疑那五年是不是被人换了心脏。
心脏的主人喜欢小替身，而小替身千方百计嫁入豪门也是为了这颗心脏的主人。
这就说通了，回家有必要查一下。
咦，这小替身生气而努力工作的样子很好看。
他饶有兴趣的搬了把椅子坐旁边问：“计明德那神棍给你们出难题了？”
沐细辛先被老攻怀疑攀富贵，后又被怀疑出轨，他完全不想理这货。
陈相闻莫名其妙心情好，拿起手机问了小宋。
小宋把计明德要求三位导演拿方案的事情说了。
陈相闻挂了电话，感慨说：“这老狐狸，忒鸡贼了。”
他拿起沐细辛做标记做的密密麻麻的剧本看了眼，感慨：“啧啧啧，这结尾写的，毫无争议感。”
沐细辛闻言抬起头来：“你刚说什么？”
陈相闻：“啧啧啧！”
沐细辛：“后面一句。”
陈相闻笑得不怀好意：“求我？”
沐细辛不想理他。
他忽然发现这个剧本最后一幕拍出来为什么都不如人意了。
其实不是拍摄的问题，而是剧本本身出现的问题。
一如他老攻所说，这个剧本缺乏争议，没有争议就没有话题度。
陈相闻没想到这个小替身这么不懂风情。
他觉得无趣，就说：“这个剧本很完美，故事性节奏感也是一部大片的标配，乍一看很完美，实际上，这个世界没有完美的作品。来，你看看你的标注……”
沐细辛的标注全在小明星屋子里发现尸体的情绪解读站位设计。
他看了眼忽然明白了，他太沉浸在剧本中，而陈相闻跳到了剧本之外。
《两生》的剧本故事线很简单。
一条现代线，一条民国线。
现代线是，落魄小明星去古镇散散心，在古镇租住的房间里，出现了一位民国花旦，而这个房间也是民国花旦的房间，他发现花旦走出房间就不见了踪影，这间房间是两个时空的交叠。
在这个两个时空交叠的房间里，落魄小明星爱上了风情万种的花旦，但之后他们每一次见面，这位花旦身上都带着血……
为了帮心爱的小花旦藏匿尸体，落魄小明星买下这古镇房间，并且挖了个地下室，将十五具尸体浇筑成水泥砌进墙里。
民国线是，小花旦悲惨的一生，从被人陷害失身，到被逼迫，再到奋起杀了十五个害他的人。
陈相闻继续解读：“在最后，警察发现了古镇房间，找到了十五具被砌进墙里的尸体，把小明星逮捕归案，经过审讯调查才知道，根本没有什么时空重叠，民国小花旦只是这位小明星的第二人格，他爱上了他自己的第二人格，第二人敢于反抗，敢于抗争……”
“实际上，观众到了这里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才知道他为什么需要去古镇散心。”
“他被经济公司送给大老板换资源，他被同行下|药而失足……他被那么多人玩弄，所以，民国的人物对照着现代的人物，小秋花是害他跌入迷途的同行，戏班班主是他的经纪人与经济公司，而大元帅是那些拿资源要挟的金主们……民国的一切对应着现代的一切。”
“影片最后一幕，定格在他被抓入牢里，吞枪自杀。结局很完美，标准式的悲剧人生。可是……到了这里，观众也随他一起死了。”
沐细辛点头：“这里少了点什么，一定少了点什么……”
这时，他看到陈相闻深情望着他。
陈相闻握住了沐细辛的修长秀气的手，塞进沐细辛的嘴边：“你认真工作的样子真像我的辛辛，如果能咬指甲就更像了。”
沐细辛：“我觉得我揍你的样子更像他。”
陈相闻失落：“他从来舍不得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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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时分，陈相闻滚过三八线摸了个空。
他突然惊醒，发现大床之上只有他一个人。
他迷迷糊糊坐了起来，环顾四周，屏风围起来的小书房透着些许光亮。
他走过去，幽弱台灯下的沐细辛趴在桌子上，憔悴、疲倦、苍白。
亮起的屏幕上都是字，页眉在18，说明沐细辛已经写了十八页。
都已经嫁进豪门，成了星尘娱乐的老板娘了，至于这么拼命吗？
就算嫁豪门是为了真爱（自己），但行驶一下老板娘的权利也没人怪他，这么清纯不做作立自立自强人设给谁看？
陈相闻转身到沙发上抱来一张绒毯子，把它披在沐细辛的肩膀上
刚一给沐细辛披上，沐细辛就醒了。
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看了眼立在灯旁的陈相闻，倦怠笑了下：“你来了？”
说完，他自然而然的抱住陈相闻的腰，将头靠在陈相闻的胸前。
久违温暖的胸膛让他昏昏欲睡，疲倦席卷而来，但他身体无比的放松。
两人一坐一站依靠在一起。
昏黄的灯光罩过来，在陈相闻英挺的鼻翼、密而长的睫毛上投下一片阴影。
那灯光落在陈相闻的眼睛里，仿佛在眼睛里缓缓的打上了两个问号。
陈相闻：？？
小替身晚上跟他吵架不理他，半夜就抱上了？
他伸手搭在小替身的肩膀，欲要推开他。
但是一落到小替身的双肩上，就变成了轻轻的爱|抚。
他这该死的身体已经叛变了。
抱了好一会儿，陈相闻才说：“细辛，我们去休息吧。”
沐细辛似有若无的“嗯”了声。
得，看这架势，是指望自己抱他吧。
手段真高。
陈相闻把沐细辛抱上床后，沐细辛依然抱着他的腰，睡得极其香甜。
陈相闻看他太累也不推开他。
这个小替身黏起人来真阔爱。
呸，没有我的辛辛阔爱。
陈少爷脑子里默念了好多遍辛辛最阔爱才睡过去。
清晨，陈相闻滚过三八线，又扑了个空。
他又醒了，天麻麻亮，小书房里依然亮着一盏羸弱灯光。
小替身不知何时已经去了小书房。
他走了过去，淡蓝色屏幕光照在沐细辛的脸上，垃圾桶里扔着四五小袋速溶咖啡包装袋。
沐细辛疲倦双眼布满红血丝，轻声敲着电脑，似乎怕吵醒他。
陈相闻转身给他倒了杯白开水：“昨晚没睡？”
沐细辛打了个哈切，见陈相闻倒了杯水过来，疲倦的双眼似乎有了光：“睡了会儿。”
陈相闻把白开水放到桌子上，瞥了眼电脑，电脑的页眉还停留的页眉18，可是那桌面上铺满了各类文件，备注从策划1到策划n十n。
这是小替身熬了一夜的成果。
“还没想到好的拍摄策划案？”陈相闻淡淡问着。
沐细辛打了个哈切：“嗯。”
陈相闻看着他那疲惫的样子很想把他揽入怀里。
可是一想到他不是辛辛，陈相闻就却步了。
“毕竟你是星尘娱乐的老板娘，尔东集团的孙媳妇，没必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累。”陈相闻觉得这小替身脑阔有病。
光是听到尔东集团的名头，就有多少人给便利，拿到别人这辈子都拿不到的资源。
而这小替身呢，偏偏这么执拗。
《两生》方案做不出来就做不出来呗，还能因为没写出来不拍了？
沐细辛打了哈切：“计导不是一般人，如果是资本能撼动的，爷爷早就为我们铺路了。而且，既然进了剧组，就要按照这个剧组的规矩办事。”
陈相闻想，如果是辛辛遇到这种事，他的做法跟小替身的差不多吧。
他拿起桌子上叠的厚厚的剧本扫了眼：“细辛，这个剧本什么都好，但是故事从头到尾，都过于完美。就连结尾小明星的自杀，都是很完美的。”
沐细辛点点头：“确实。”
陈相闻：“我实话不瞒你说，我不太喜欢完美的东西，除了我的辛辛。”
一说起自己的白月光，他就刹不住车了，好像十天十夜都讲不完。
“我爸妈去世那会儿，我谁也不理，辛辛牵着我的手到他们那学校的后花园去玩，后花园里有只黑猫生了一窝小猫，它们很幸福，当辛辛把毛茸茸的小猫放到我手里时，我觉得它们很可爱，我不想它那么可爱，就把母猫舔得柔顺的毛发揉乱……”
“我还记得辛辛那会儿特爱吃巧克力豆，巧克力豆在盒子里码得整整齐齐的，辛辛一般吃东西很有规则，会一排排的吃，我有次看他一排排的拿，就特别想搞破坏，于是，我在中间扣两颗，在边边扣两颗，把他那种整齐美观给破坏掉……”
沐细辛没想到陈相闻说起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忽然，他有了点眉目。
他太沉浸剧本之中，被剧本束缚住了，看到的都是剧本之中的东西。
陈相闻不同，他跳开剧本的，因此他的思维更发散。
现在这个完美的剧本好似小奶猫与整整齐齐的巧克力豆。
完美的东西缺少什么呢？
缺少不完美。
所以，就应该揉碎它，打破它……
沐细辛喜上眉头，连忙重新打开文档，噼里啪啦的敲了起来。
陈相闻不知道沐细辛想到什么方案，但看他这样子，应该是有了点眉目。
他没打扰他，重新帮他添了一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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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昊，我这几天找你，你为什么一直不回我？”明发拦住了宫昊的去路。
宫昊想躲躲不掉，只得微笑迎上去：“明导，我这不是不敢吗？我妈说了，你一个大导演，我一个小演员，我两私会被人看到会被全网戳脊梁骨的。”
他妈早就警告过他，沐细辛他得罪不起，而且明发也不是什么好货，所以要他离明发远一点。
上次就因为他听了明发的话，被赶出剧组。
当时明发一句求情的话也没帮他。
明发眉头皱了皱，疲惫的双眼里满是“这小|逼崽子不识好歹”。
他昨夜为了那个拍摄策划失眠了。
他写了两版策划出来，都不尽人意，而计明德给的时间太短了。
更可气的是眼前这个小崽子，从他入组就躲着他，好像他会吃了他似的。
小崽子宫昊吊儿郎当靠在墙边：“明导，您有什么事儿就在这里说吧，我实在不能陪您去咖啡馆餐厅之类的……”
明发因疲倦睡眠不足而焦虑暴躁。
但他知道，他不能跟这个小崽子发脾气。
他现在需要这个小崽子帮忙。
他现在的对手很强大，一个文艺片导演，片子票房不行但口碑很好。
一个是沐细辛，再怎么说，这些天沐细辛的表现实在过于出色，让他不得不忌惮。
如果输给了那个文艺片导演，他也算认栽，毕竟对方没票房有口碑。
如果输给沐细辛，那可真是给电影界丢脸。
他一个拍电影的，怎么会干不过拍电视剧的呢？
所以他想让宫昊帮他将沐细辛的策划案偷拿出来给他看一眼。
据他观察，这些天，这小崽子跟沐细辛相处的不错。
“那个……我们要合作的那部电影已经确定好了，看你这几日状态不错，我选了部刑侦片……”他利益诱惑。
宫昊连忙说：“我妈说了，我才进娱乐圈三年，演技不成熟，技巧也不行，她说如果贸然拍大导的大片，肯定会被人喷的……”
明发：“我从不在乎演员演技好不好，只在乎他灵不灵，我觉得你的蛮灵的。”
宫昊：“不行，我妈说了，很多新人演员拍大导的片子，如果接下来的拍的戏演技不好，会被骂的更惨，那个《爱上一条鱼》里面的女主就是新人演员出来的，一部票房二十亿后，后面就每部戏评分都二点几分，被人嘲二货，现在成了全网黑。”
明发没想到这小崽子这么多歪理论，他烦躁说：“那你想怎么样？”
宫昊笑：“我妈说，让我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
明发觉得这小崽子脑子有坑。
宫昊特别自豪：“我妈就是这样一步一个脚印继承了我外公的公司，成为女强人的。”
明发现在有求于宫昊，即使再暴躁，也得按捺住脾气说：“在娱乐圈，有没有演技都一样，能红就行。”
宫昊：“我妈说，不脚踏实地的，红了也糊了。”
明发气得七窍生烟：“你妈说，你妈说，你是妈宝吗？”
宫昊一脸赞同：“明导，您也这么觉得吗？我前面好几个女朋友都说我是妈宝跟我分手了。”
明发：“……”
草（一种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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