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君纯认可地点头。虽然云长老去世的时候, 赵君纯年纪还小。可是赵君纯还是深深地记得, 每次去寻云琉玩的时候, 云长老都会给自己一些品阶不高，但是味道却十分可口的丹药丸子。
云琉看见赵君纯眼中的怀念, 闭了闭眼：“以当时的情况来说，我爷爷看见赵君仪有危险, 怎么会不出手相助？所以，我更应该恨的，是藏在背后动手的人。”
赵君纯靠近了云琉一些，握住云琉已经紧握的拳头：“我会帮你。”
云琉睁眼，眼里还有苦涩，更多的却是释然。
“好。”云琉反握住赵君纯的手, 眼眶微微泛红,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有赵君纯在, 云琉虽然一直恨着赵家人，却没来得及做什么，让双方关系彻底断绝。和赵君仪、扶风城赵家虽然不睦, 表面上却还看得过去。
赵君纯微微松了一口气：“相比报仇，云长老更希望看见你走出来后，看看他还没来得及看的风景。”
云琉重重点头：“君纯放心, 就算我想报仇, 也不会冲上去跟人硬拼。”
云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还是得多找点人一起才是。
赵君纯心思一动，小声道：“我觉得当年的事有些蹊跷。大姐姐自打被批气运冲天之后, 简直成了我那二叔的心头肉，我们这些旁的小辈一个个都成了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若是有危险，我二叔怎么会愿意让几个金丹修士带着我那大姐姐去秘境？”
云琉沉默地盯着赵君纯看，如今想通了，听赵君纯的话，云琉也觉得处处都是疑点，而以前的自己，还真不一定会怎么想的。
赵君纯见云琉能听得进去，继续道：“如果说秘境真的安全无虞，那后来大姐姐遇到的危险应该是人祸，目标就是大姐姐。可能下手的人都没料到，大姐姐她的气运已经旺到那个程度，竟然逃过一劫。”
云琉垂眸：“说来，赵君仪早年可遇到过好些次大大小小的危险，只是都被她化解了。我爷爷，大概只是被连累的其中一个罢了。”
赵君纯只小心翼翼地打量云琉的神情，见云琉情绪没太大变化，渐渐放下心来。
琉琉总算从云长老的死中走出来，也敢直面云长老的死。
“那琉琉你先稳定修为，等修为稳定之后，我们再去云长老之前出事的秘境看看？”赵君纯有些小心地试探。
云琉笑着点头：“君纯，你日后提起我爷爷，大可不必如今日这般小心。”
赵君纯灿然一笑：“好。”
赵君纯说着，将茶全推给云琉：“我得去看看我父亲，不然下次见着父亲，非得被父亲念叨。”
“等我出关，我便去看看伯父。”云琉眉眼间比之前多了几分平和之气，“不管是之前在扶风城、还是后来离开，伯父和伯母对我帮助良多。”
即便云琉觉得自家爷爷哪里都好，可是不得不说，自家爷爷用在炼丹上的时间，可比用在照顾自己这个孙女上的时间多多了。虽然家中有仆役打理，可是很多事情，哪里是仆役能代替的？
是以，当初云琉虽然一开始就很喜欢赵君纯，可后来感情越来越深，却是因为常砚真君夫妻二人的缘故。两人关系能同如今这般亲近，是年幼时的云琉也不曾想过的。
云琉见赵君纯还一副腻歪着不想动弹的模样，忍不住轻笑着推了一把赵君纯：“你要是还腻在我这里，以后常砚真君不喜欢我了，我可得找你算账的。”
赵君纯故作哀怨地看了一眼云琉，还是先离开了。虽然赵君纯知道，自家父亲不会因为自己多在云琉这里久留，而不待见云琉，可云琉现在正是稳定修为的时候，赵君纯也不好多打扰。
这次，赵君纯到了父亲临时居住的小院时，并没感觉到上次那般生气勃勃的气氛，反而因为太过安静而有些萧索。
赵君纯心里不由得一阵心虚，在门口叫了一声“父亲”，这才进了院门。
赵常砚之前还因为白焰的话有些郁闷有些生气，可看到自家闺女之后，那点气愤和不愉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还知道来看看你家老父亲？”赵常砚淡淡地道。
赵君纯十分乖觉地上前，给自家父亲捏肩捶腿，也不管赵常砚是不是需要。
“之前看琉琉渡劫之后状态不错，我就想着问几句。问了之后不是就能过来一直陪着您？”赵君纯讨好地道。
赵常砚只觉得自家闺女的声音里不知加了多少瓶灵蜜，听得自己心里美滋滋地。
“知道就好，这次在宗门留几日？”赵常砚随口一问。
赵君纯捏肩的动作微顿，还是道：“云琉想去云长老陨落的那个小秘境看看，我想和她一起去。”
赵常砚冷哼一声：“以云琉那丫头的脾气，怕是修为稳定一点就得出去吧？”
赵君纯讪讪一笑，不再多说。
心里虽然气，赵常砚面上还是能稳得住，还帮自家闺女分析道：“我记得当初云长老去的那个秘境，似乎在无定河附近？”
赵君纯回忆着看过的几幅地图，点了点头：“确实离无定河不远。”
“那处秘境我没去过，不过你师父玄弈曾经去过，秘境中确实没什么危险。”赵常砚想到玄弈出那秘境后，对那秘境的评价似乎是无趣？“不过，若是我算得没错，那秘境下次开启，应该在十年后。”
赵君纯一惊，虽然根据之前收集道的消息看，那处秘境似乎每隔不长一段时间就会开启一次，可是是五十年还是六十年，赵君纯却不能肯定。
“那处秘境叫平寂秘境，也有人叫无定秘境。不定的是，能在秘境中停留的时间。上次云长老他们一行进入秘境，只一年就出了秘境。我记得玄弈进去那次，足足在秘境中耗费近十年的时间。”赵常砚想到玄弈当时憋屈的表情，笑道，“清钊前辈似乎也进过秘境，只在秘境中停留了几个月。玄弈当时会进去，也是因为清钊前辈说，那秘境用不了多长时间，玄弈才寻了时机进去。”
作为剑修，赵君纯还是挺能理解剑修的心情。若是那平寂秘境危险不大，对剑修来说就没什么挑战性。而师父作为一个剑修，怎么会喜欢那种没什么危险的秘境？
笑归笑，赵君纯还是大致听明白父亲的意思，只稍稍一算，就道：“父亲的意思是，平寂秘境关闭五十年，至于再次开启，能在秘境中停留多长时间，就不确定了？”
赵常砚微微一笑：“所以你和云丫头要是想去平寂秘境，得提前做好准备。”
赵君纯点头。时间太短，能查探到的信息有限，可要是时间太长，同去闯秘境的道友怕是会有自己的小心思。
不过，还有十年时间呢，都还来得及。
赵君纯想着要不要去告诉云琉，可云琉现在怕是正在闭关，一时间倒是不好打扰。
赵常砚感觉肩膀上的力道越来越轻，忍不住轻轻一哼：“云丫头稳定修为最多大半年，就算你们慢悠悠赶过去，也得在无定河等六七年。”
赵君纯连忙道：“我当然要等母亲结婴之后再出宗门。要是等不到，我也得在宗门陪父亲几年。”
赵常砚心里稍稍舒服，伸了伸胳膊，拿出自己的灵剑，对赵君纯道：“正好让为父看看你的剑练得如何。”
赵君纯也退后几步拿出凤血就直接刺向赵常砚。
赵常砚有些惊讶。自从君纯进了清极宗之后，赵常砚就很少看自家闺女练剑。不过每次见到，都能让赵常砚心中的骄傲往上涨一大截。
赵常砚心里虽然胡思乱想着，可接赵君纯的剑却依然接得很是轻松自如。
刚开始，赵常砚还算轻松，越到后面赵常砚也渐渐郑重起来。
两人这一比划，就是十几个时辰。
赵常砚撤剑，猛地一退。赵君纯一剑刺空，也停了下来。
赵君纯有些茫然地看向父亲。
赵常砚叹气：“你的剑，没有杀气。”
“因为是父亲啊。”赵君纯可不觉得自己之前和别人动手时，有给别人留活路的习惯。
赵常砚很无奈。
虽然只打了十几个时辰，赵常砚却隐约感觉到，自家闺女的剑道和自己不同。
赵常砚很小的时候就明白，只有自己的实力够强，才能杀尽敌人，让自己成为活下来的那个。后来，有了朋友、有了道侣还有了血脉相连的女儿。赵常砚剑道中的霸道去了很多，可也是强势不屈的。而君纯的剑道，比自己更纯粹。
没有哪两个人的剑道完全一致，赵常砚知道自家闺女和自己一样选了剑道就已经十分满意，至于闺女走的什么道，赵常砚完全没有要求。
赵常砚一挥袖，先前被两人打斗而弄得凌乱的院子恢复齐整。
赵君纯还在原地呆呆站着。和一个在剑道上成就比自己高的人比划，算是难得的成长机会。
赵常砚乐得女儿多领悟一会儿，自己就慢悠悠地走到石桌边坐下，拿了自家闺女孝敬自己的灵茶，慢慢沏茶、品茶。
不知何时，赵常砚还在桌上放了围棋，自己和自己对弈，也不觉得无聊。
毕竟，闺女就在旁边呢。约等于闺女正陪着自己下棋。赵常砚又愉快地落下一子。
赵君纯缓过神来，上前在赵常砚对面坐下。
赵常砚将黑子推给赵君纯：“陪父亲下一局？”
赵君纯嘴角抽搐，这玩意儿还是小时候和父亲玩过，不过，赵君纯是真的在玩，学也只学了个皮毛。
“我下的话，岂不是毁了您这盘棋？”赵君纯眼巴巴地看着自家父亲，希望父亲能打消那不靠谱的决定。
“无妨，慢慢来。”赵常砚笑眯眯地道。
“这可是您说的。”赵君纯不客气地拈起一枚黑子，往自己看好的地方下去。
赵常砚嘴角抽了抽，一边落子一边问：“在宁川感觉如何？”
“玄思师叔管得不错，可人心不足，多少会出一些纰漏。”赵君纯想了半天，继续落子，“好在清瞻师叔祖站在玄思师叔背后呢，只要发现得及时，谁也别想弄出大乱子来。”
赵常砚随意地落子，听着自家闺女的絮絮叨叨。
赵君纯刚开始还认真想想，后来也就放任自流了，从宁川城的经历，到前几日去朱襄城的经历一并说了。
赵常砚听到赵君纯说赵君仪的修为似有不对时，唇角一抹嘲讽一闪而逝。
等朱襄城的事情说完，赵君纯担忧地问道：“爹，您觉得巫离魔君现在会在哪儿？”
赵常砚落子的动作微顿，轻笑道：“巫离魔君自然是要继承他师父的遗志的。”
“那易师兄就应该没什么危险了。”
赵君纯脸上那轻松的笑容让赵常砚觉得有些不对劲。
“君纯就那么担心清商？”赵常砚有些吃味，“之前都不见君纯那么担心为父。”
“爹，您这话就不亏心吗？”赵君纯有些气愤，特别是在看到父亲落子后，吃下自己一大片棋子，顿觉心痛如绞。“易师兄是怎么对我的，您又不是不知道。”
赵常砚心中冷哼，他怎么对你的，等希染出关之后，我们会亲自去看。
“清商以前待你，和我这个亲爹也没差了。”赵常砚故意地道。
赵君纯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垂眸道：“是啊，所以我才多关心师兄了些。”
赵常砚心里有数，安慰道：“放心，既然让清商那孩子去朱襄城，自然是清商能应付得过来。”
赵君纯却不再有先前的兴致，似乎一门心思拯救自己这盘棋。
等到结束，赵君纯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赢了父亲。
赵君纯抬头，对上父亲笑盈盈的脸，想气也气不起来。
“父亲的棋艺又进益了。”赵君纯气哼哼地道，“都能让你家的臭棋篓子赢你。”
偏偏，赵君纯到结束之后才发现。
“君纯的棋艺也长进了。”赵常砚夸得真心实意。以前自家闺女下棋，落下第一子，赵常砚就隐隐能猜到这孩子接下来的棋子会怎么落。
如今，小丫头也懂得用点手段掩饰真正的目的。
真的是长进了啊。
“再来。”棋子收好，赵君纯毫不客气地拿过黑子，先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赵常砚笑着，跟着落下白子。
赵常砚只觉似乎回到从前还在扶风城时的情景，每日盯着小丫头修炼学习，时不时拿出棋盘，逗逗闺女。希染那时常在一边看自己逗闺女。只是如今，希染却是在后山闭关。
等云琉觉得修为稳了之后，怀着忐忑的心情来给 常砚真君请安时，却正好看见一墨一红两道身影正在院子外，迅如闪电的剑光你来我往，不过片刻，院子外还站着的花草灌木零落四散。
云琉不修剑道，却也能感觉到这两人的剑有多厉害。
有客人来，赵常砚先收了剑，笑着道：“云丫头来了。”
语气亲昵，一如从前。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十二点前，还有一更～感谢在2020-03-22 23:57:31~2020-03-28 20:09: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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