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义用微微颤抖的手指去试探曲河词的鼻息,他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恨自己的警惕,如果他没有锁柜门,如果冲出去的是他,是不是这一切都将不同。
依依似乎终于缓过神来,她把头埋在曲河词怀里,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哥哥,我……我再也不玩皮球了,你……呜,你醒醒好不好。”
可惜,那个微笑的男孩已经双目紧闭,不能回答这个问题了,钱义现在也完全顾不上她,他忙着跟好心的过路人一起保护好现场,等待救护车的到来。
这是一场漫长的折磨,钱义不知道自己看了多少次手表,终于听到救护车的声音,在大家的帮助下曲河词安稳的躺进救护车里,他抱着依依坐在旁边,仔细观察曲河词的状况,一动都不敢动。
消毒水的味道带给钱义前所未有的安心,他几近停摆的大脑也开始重新运转,这时,他才突然意识到,现在最重要的,是联系曲河词的家人跟公司,想到这,他翻出唐经纪人的电话。
唐轲像往常一样,不到9点就坐在办公桌前,他哼着不甚清楚的小调儿打开电脑,邮件、微信、扣扣、微博,很好并没有什么重要消息。
再核对一下艺人们近期的日程安排,也都无甚问题,形势一片大好,他满意的点点头,起身给自己泡杯咖啡。
儿子最近的成绩不错,家里老人也都健康,他心情放松的环顾四周,澄澈的阳光,弥漫着淡淡香气的办公室,看来,今天又会是美妙的一天。
滚热的咖啡刚被他放在一旁,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您好,这里是明夏……”低沉的声音并没有给电话那边的人带来丝毫安全感,唐轲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河词,河词他出车祸了,”钱义哽咽着,努力把话说清楚。
“碰”的一声,咖啡被打翻,撒了唐轲一身,可他完全不觉得疼痛,“您说什么?曲河词出车祸了?!”
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唐轲深吸一口气,勉强稳住心神,“您把医院地址发给我,我看看机票,保证已最快速度赶过去,对了,他的助理也在您那边,在小明赶过去之前,拜托了。”
一通电话打完,钱义似乎找到了主心骨,他看看怀里的依依,小团子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曲河词,浑身冷冰冰的,“粑粑,哥哥会没事儿的,对吗?”
钱义有些心酸的轻吻小团子额头,而后把头抵在依依小小的肩膀上,不敢看女儿的视线,“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撂下电话的唐轲马上搜索机票,发现最近一班也是在下午,这么看坐动车反而会更快些,他对比了一下,快速买票,而后一边往外跑一边通知曲河词的家人。
“您好,是曲河词妈妈吗?我是他的经纪人,我刚刚得到消息他出车祸了,您看……”电话刚接通,唐轲就直直的开口,根本顾不上寒暄。
何曼沉默了许久,她怎么也想不到这种事会发生在儿子身上,他不是,在训练吗?
“请……请把地址告诉我好吗?我们现在就在h市。”
出租车一路狂奔,唐轲踩着最后一分钟赶上动车。
刚坐稳,他迫不及待的掏出手机,插着耳机跟曲河词妈妈开视频,他需要第一时间掌握曲河词的身体状况,并跟他的亲属保持联络,商量下一步该做什么。
“您好,”视频那边的何曼跟曲明瑜两人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顺着发丝往下流,尽管极力维持镇定,但依然能看出他们内心的焦灼。
唐轲从有些晃动的画面中看到不熟悉的身影,曲河词的妈妈竟然和另一位女士共用一副耳机,而他的父亲旁边也站着陌生的男士,男士正拍着曲明瑜的肩膀,看神情似乎在极力安抚着他。
出于职业的敏感,唐轲皱着眉,“抱歉,我可以冒昧的问一下,这两位是?”
“您好,我们是蔡徐坤的父母,”女士朝他点头问好,“曲哥的画展这次开在h市,正好我们想休息几天,就和他们一起过来呆两天,”她三言两语的快速解释清楚。
曲明瑜的画展开在h市这件事唐轲早就知道了,毕竟孩子过年都没回家,既然有机会,他们做家长的肯定会争取。
对于父母而言,即使见不到自己的孩子,同在一片天空下也是好的,想来蔡徐坤的父母也是这样吧。
唐轲点点头,没有说话,只要不涉及到曲河词,人家去哪里做什么这都是他们的私事,与他无关。
曲河词目前状况不明,几个人也没有心情交流,各自沉思着,陷入一片沉默中。
一阵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安静,唐轲从画面中看到白色的衣摆,他立刻挺直身子,结果出来了。
“请问在坐的是曲河词的亲属?”看他们都在点头,医生沉吟片刻开口,“曲河词身上有多处擦伤,轻度脑震荡,他身上最严重的就是后背,受到撞击而产生的局部软组织挫伤,看片子没有骨折,也没有内伤。”
唐轲的大脑迅速提取关键词:擦伤、脑震荡、局部挫伤,都不是大事儿,那么……虚惊一场?
“不过,”医生话音一转,“虽然脑组织无明显受损,但病人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我们采取了一些措施却完全不起作用,可以说,他的求生欲.望很低……”
“这不可能!”钱义激动的站起来,“医生,这绝对不可能,我弟他是个很热爱生命,非常乐观向上的人。”
钱义顿了顿,“他是为了救我女儿才出的车祸,他真的是一个很珍惜生命的人!”
全场所有人,包括唐轲在内,都跟着附和,他们完全不相信曲河词的求生意志会那么低,低到昏迷不醒的程度。
医生双手下压,示意他们冷静,“我还没有说完,或者,他是不是曾经出现过危及生命的车祸?”
看曲河词的父母连连摇头,医生自己也开始迟疑,“那不对啊,病人现在的状况,就像是他已经认定自己会死在这次车祸里一样,如果他求生欲.望很高,也没经历过非常严重的车祸,他凭什么认为自己会死在车祸里呢?”
何曼听着,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她本能的感觉到危险,所以紧紧抓住医生的手,神情中带着惊慌,“如果,如果一直昏迷不醒,我儿子会怎么样?”
医生表情严肃,“如果超过三天没醒,病人很有可能会脑死亡,因为他很有可能一直在催眠自己已经死在车祸里了。”
“什么?!”一直坐在旁边坐的笔直,认真倾听的曲明瑜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他低着头,死命揪住自己的头发,“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地上很快出现了一小块水渍。
蔡父无言的轻拍他的背,重重的叹了口气。
奇异的,何曼却镇定下来,“三天对吗?”她朝医生确认着。
医生沉默的点点头,何曼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整理了下衣摆,端端正正的朝医生鞠躬,“如果中间有什么问题,还要麻烦您了。”
看到远处护士的手势,医生变了下脸色,只来得及朝其他人示意一下就匆忙离开了。
气氛又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过了很久,何曼跟曲明瑜两个收拾好心情,互相搀扶着站起身,不管怎么样,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们就不能放弃。
正当他们准备进去的时候,一个奶糊糊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粑粑,哥哥他,睡着前说,别怕,哭哭,哥,”小团子的声音不大,但在着一片静默中无疑是一声惊雷。
“别怕,哭哭,哥?”唐轲默念了几遍,他总觉得这句话不是说给小团子的。
视线瞟到屏幕里的人,唐轲猛的抬头。
“是不是,别怕,坤坤,哥?”唐轲一字一顿的说出来,目光直直的盯着电话那边的人。
“请问,能不能让蔡徐坤老师过来一趟?”唐轲的眼睛里透露着恳求。
何曼跟曲明瑜听完马上转向蔡徐坤父母,看着他们的目光就像抓到什么救命稻草一样哀求又急切,几乎想要给他们跪下,如果这真的是儿子说的最后一句话,那坤坤说不定真的能……
“曲哥,何姐,你们这是做什么?”蔡徐坤的父母连忙扯住两人,一脸惊慌,虽然他们不知道这个猜测对不对,不过,“咱两家什么关系,这种事不用你说,我都会叫坤坤过来的,这可是小词的命啊!”
唐轲这会儿刚下动车叫上出租,得到蔡徐坤父母同意,立马联系节目组导演,并朝大厂赶过去。
这天,是个平凡却又特殊的一天,在蔡徐坤的记忆里,这天永远蒙着一层灰色,是他不想也不敢触碰的角落,稍有提及,眼泪就控制不住的往下落。
昨天晚上他辗转反侧,直到天空泛白才略有睡意,所以早上醒来就觉得昏沉沉的。
他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习惯性的往上摸索杯子想喝口水,就碰到床头的便利贴,眯眼一看:哥有事儿,中午回来。
他撕下便利贴,撇撇嘴,有点难过,他哥到底是怎么了,昨天晚上是不想跟他说话,现在竟然还变本加厉,直接写了个纸条,自己单独行动了。
这么想着,蔡徐坤依然把便利贴小心翼翼的放在本子里夹好,这可是他哥给的呢。
一出门,外面阳光灿烂的刺眼,就像他哥的八齿微笑一样刺眼。
天空中一丝浮云都没有,阳光直直的晒向地面,照的地上白花花一片,蔡徐坤把兜帽戴上遮住脸,面无表情的往练习室走,他不想吃饭了,不饿。
可能因为是难得的放假时间,练习室里一个人都没有,更别说开窗透气了,汗液经过一晚上的发酵,味道令人头疼,蔡徐坤耸了下鼻子,深吸一口气冲进去把窗户打开。
他们组的练习室味道比其他组更要命一点,毕竟到了最后他们都是吃住在这里的。
门窗大开,蔡徐坤走到练习室外面找了个角落蹲下,他不想被别人看到这样一个沮丧、失落的他。
蔡徐坤把头埋在膝盖上,勉强勾起嘴角又重重的落下,看,曲河词不在,他连快乐都难以拥有了。
安静的环境有助于思考,蔡徐坤静静的蹲着,虽然舞台结束了,可前两天的场景还是一幕一幕在他脑海中面前闪现,他哥怎么了,为什么变了?他为什么这么在意他哥的变化?如果他不想当个弟弟,那他想当什么呢?
他想……蔡徐坤咬了咬嘴唇,直面自己的内心。
他想跟曲河词攥着手并肩前进,他想靠在曲河词肩上听他低声细语,他想抓着曲河词唱rap看他无奈叹息,他想……
那些场景就算只是想想都让他无比愉悦,蔡徐坤低垂着头,偷偷的笑迷了眼。
他不自觉地哼出小调,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前几天郑锐彬唱过的部分么,“我不应该在车里,我应该在车底,”他轻轻开口接下去,“看他们笑的有多甜蜜~”
蔡徐坤有些惊讶的捂住嘴,因为他能听出自己的声音甜的好像吃了2斤糖,上次舞台的应援声也凑热闹似的在耳边回响:曲河词!蔡徐坤!曲河词!蔡徐坤!
他……他对曲河词的感情,是爱啊!
想明白这个,仿佛一切的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所以,他不希望被曲河词当作弟弟,所以,他们之间关系变化了他才会这么敏感,所以,他才想叫河词啊。
蔡徐坤仔细比对着前后的变化,那么,曲河词是不是,也想到了,才会……
没等他思考完,远处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声音越来越大,听起来正朝他这边走来,蔡徐坤想了想没有起身。
他这才刚蹲了一会儿,就搞清他对他哥的感情了,所以这里肯定是他的灵感源泉没错了,不过他哥是怎么想的他还没弄明白呢,得再蹲一会儿。
“听说曲河词出车祸了是不是真的?”
“曲河词怎么了?”蔡徐坤敏锐的捕捉到曲河词、车祸,他也顾不得想东想西了,飞快冲过去。
勉强维持住最后的冷静,他死死盯着工作人员,“你说我哥怎么了?”
两个小姐姐被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蔡徐坤吓一跳,听到他的询问,都捂住嘴,摇摇头,“没什么没什么,你快去训练吧。”
蔡徐坤看两个人的表情,心里一沉,张开双臂挡住路,“我哥他到底怎么了?你们快告诉我啊!”
发现不给个答案面前的男孩是不会放弃的,小姐姐叹了口气,“刚才有狗仔爆料,说在xx路出了一起交通事故,出车祸的人疑似oxlxs参赛人员曲河词,目前已被送往医院,生死未卜。”
车祸、生死未卜?一个个词砸的蔡徐坤晕头转向,他愣愣的低着头,不相信这是这是真的,“不会的,不会的,你们在骗我,我哥就是出去办点事儿,他说他中午就能回来的,”他小声反驳着。
他还没有告诉曲河词,他喜欢他呢,他还什么都没有说呢。
突然,蔡徐坤像是想到什么,“姐你能不能把手机给我,我去趟医院。”
“你疯了么?”小姐姐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是不是真的都还不知道,如果是,我们能放你走?已经进去一个了,再说了曲河词现在手机关机,他经纪人电话一直占线,我们根本联系不上他们,怎么找,医院这么多,你往哪找?”
看蔡徐坤完全听不进话,就是一脸执拗的想出去,小姐姐叹了口气,狠下心摇头,“不行,不可能,你乖乖去练习,我们会处理的。”
蔡徐坤咬咬牙,一动不动的堵着路,大有你们不给手机,他就不放人的趋势,什么耍脾气,反抗工作人员,他都管不了了,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拿到手机出去找他哥。
就在双方互不相让的时候,一个导演匆匆跑过来,“蔡徐坤你在这啊,你过来一下,曲河词的经纪人要跟你联系。”
蔡徐坤一脸警惕的接过电话手机,依然站在原地不动,他怕这是个骗局。
“您好,是蔡徐坤吗?我是曲河词的经纪人唐轲,”一个厚重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您好唐先生,请问我哥现在在哪?他受伤了吗?严重吗?哪个医院?”蔡徐坤一脸紧张的等待着答复,快否定他,快告诉他曲河词没事。
“曲河词出车祸了,他在昏迷前一刻说,别怕,哭哭,哥,我想问您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唐轲试探着问道。
“是别怕,坤坤,哥在!”蔡徐坤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这句话他太熟了,熟到下一秒他的脑海中就会出现曲河词说话时的样子。
每当他遇到困难的时候,丧气的时候,不开心的时候,甚至是有小脾气的时候,只要转头看看他哥,曲河词总会摸摸他的头,温柔的注视着他,“别怕,坤坤,哥在。”
蔡徐坤很喜欢那样的曲河词,因为在那个时候,他的眼睛里满满的全是他。
唐轲轻轻舒了口气,他想的没错,“你现在能不能跟我去一趟医院?我可以马上去跟导演请假,现在就在门口。”
蔡徐坤拼命点头,然后意识到对方看不到,“好,好的。”
声音一出,他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哑的不行,还带着明显的颤动。
眼看着蔡徐坤的全部心神已经完全飞向外面,连口罩都不想带就要跑出去,工作人员一把揪住他,口罩、墨镜、帽子全糊到他脸上,还派了几个人给他开路。
外面,已经得到消息的记者们混合着粉丝,呼呼啦啦的围了一大片,看到蔡徐坤他们,长.枪短炮齐上阵,话筒几乎怼到脸上。
“能说一下曲河词目前的情况吗?”
“哥哥他怎么样了?”
“你是谁?出去是为了看曲河词的吗?”
蔡徐坤压低帽子,忽略所有人,默不作声的往外走,他现在心里只有曲河词,其他的一切都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发现蔡徐坤并不配合的记者们更加拼命的往里挤,只要面前这个人说一句话,头条就有了。
好不容易挤出人群,蔡徐坤跟唐轲会和,除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再无交流。
反而是对出租车司机,蔡徐坤表现出了100分的沟通欲,“师傅,能快一点吗?还能再快一点吗,师傅?”
司机被他催的头都大了,“娃娃,我知道你很着急,但再快一点儿就超速了。”
蔡徐坤点点头朝师傅道谢,咬着嘴唇看向窗外,他的焦虑完全掩饰不住。
唐轲默默观察着他,心里评估着,眼眶好像红了,看起来很焦虑,重情;除了跟司机的两句对话外,再也没说话,也不瞎打听,沉稳,看起来还不错,不过……
听导演说,为了看曲河词,他差点儿跟工作人员杠上,再想想曲河词说的最后一句话,唐轲细品,他的直觉告诉他,他们俩不太对啊。
“你跟曲河词什么关系?”越品越慌的唐轲打破沉默。
???蔡徐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被搭话,他有些疑惑的转头看唐轲,他刚刚问了什么?
唐轲看蔡徐坤现在的状态,叹了口气没继续问,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再说,即使他想的是真的,他俩真的有什么,曲河词现在的状态,他俩……可能连未来都不会拥有。
蔡徐坤没得到回应也不纠结,又直愣愣的转回头看向窗外。
眼看着快到医院了,唐轲把曲河词的情况细细讲给他听。
蔡徐坤从中提炼重点,如果三天不醒的话,曲河词,有很大概率会死,他听的几近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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