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警局里出来时, 天还没黑, 四个人站在一起弥漫着尴尬又微妙的气氛。
本来应该直接回去的, 但是立夏觉得机会正好，就指着不远处的冰淇淋店说想吃冰淇淋。
一听就是借口, 这店里的冰淇淋很贵，论球算钱, 白南珠平时买个便利店的袋装冰淇淋都要想想, 犹豫一下, 最后决定不买，回去做果汁冰棒，反正店里最不缺的就是果汁牛奶, 这可比冰淇淋店划算多了。
都暻锡在旁边没说什么, 面对着另一边罗慧星有些期待的眼神, 默默地率先向着冰淇淋店走去。
跟罗慧星比较熟的姜美来看到代表激动的样子，也不禁笑了起来, 前辈果然是无所不能的, 真替他们开心。
品牌的冰淇淋店，除了球，还卖现打，或者手工制作的冰淇淋，立夏看了看, 点了十二个球，然后让打包。
“想死吗？”都暻锡盯着她，脸上没表情, 语气有些怒：“上次吃了两根冰棒多难受都忘了。”
立夏瞪他一眼，当着别人（尤其是罗慧星）的面，有点不好意思：“我要给秀雅他们带回去。”
“那这些都一起付。”都暻锡从钱包里拿出钱来，完全无视了女朋友掏出来的钱，还点了两份不同的手打冰淇淋，一个草莓味的，一个朱古力味的。
看得罗慧星直乐，还有点欣慰，又有点伤感，儿子已经到了会照顾女孩子的年龄了，真的长大了啊。
“我来付……可以吗？”她有些小心翼翼地问：“我也想吃冰淇淋来着，正好南珠xi提起来了。”
都暻锡沉默了一两秒，白南珠忽然刷起了存在感：“真的？太感谢您了，刚才在警局也是您帮我说话来着。美来，你想吃什么？水果味的怎么样？”一边说，一边伸出一根手指往男朋友的腰上戳了一下。
被戳的都暻锡脸上没什么变化，只是把钱塞回了钱包里，一个简单的动作，罗慧星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立夏等着姜美来一起点完，在找位置的时候一拍脑门说店里还有事，让姜美来跟她一起回去。
都暻锡看着白南珠，静静地没说话。
白南珠本人终于不能再装糊涂了，脸上不再笑了，严肃又真挚的道：“两位……谈谈吧。不管发生了什么，说清楚都是一件好事。种子埋在心里，不会消失，会长成参天大树的。”
说完，立夏就带着姜美来，两个人一人捧着一盒冰淇淋去了公交车站，都暻锡本来想送，被立夏按了回去。
“姐姐，你说他们会和好吗？”公交车上，姜美来问白南珠。
“我也不知道，事实上……”如果不是察觉到都暻锡的心里罗慧星的位置十分重要，而且他其实很想认回妈妈的话，她是不会这么热心去撮合他们的。就像以前都暻锡赌气时说的，罗慧星的的确确把他们兄妹丢下十年不管。
作为一个母亲，罗慧星是不合格的，如果是立夏自己，也许问清楚了也仅仅会保持陌生关系。
但她不是都暻锡，她没办法，也不应该替都暻锡去做决定，无论他要不要认回妈妈，她都会支持。
不过她猜，他会认回的，因为他非常想念自己的母亲，那是他心里始终存在的痛。
对面姜美来还在等着学姐的下文，立夏摇了摇头，往嘴里塞了口巧克力冰淇淋：“没什么。”
冰淇淋店里，都暻锡面无表情地往嘴里塞了一口草莓味的冰淇淋，皱了皱眉，又放下了。
早知道叫白南珠一起拿走了，每次都是她把果酱吃掉剩下半盒冰淇淋给他。
他这样不紧不慢，紧张的反而是对面的罗慧星：“一直很想跟你见一面，真的见到面，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不起的话也说不出口……”有了机会，嘴巴却像是黏住了。
“对不起的话就应该说对不起，”都暻锡抬眼，看着美丽依旧的妈妈：“您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这是他一直以来都很想问的问题，今天终于开了口。
没想到的是，罗慧星的回答是因为工作不能陪伴他们，这让都暻锡意识到了什么不对：“与男人无关吗？”
罗慧星一时没反应过来，眼里的泪珠凝滞住了，疑惑道：“什么男人？那是什么意思？”
一时间，都暻锡想起了白南珠曾跟他说过的，罗慧星的“外遇”不一定是真的的事情。在几天之前，都议员还跟他告诫过，罗慧星可能会“不知廉耻”的来找他，让他不要相信她。
他竟然有些想要冷笑。
无论哪一方说的是真的，又或者他们说的都是假的，这样的，这样的家庭……还配称之为家庭？
家应该是让人温暖的，可他只觉得刺骨的冷。
“您来见我，”都暻锡没有说出父亲说母亲出轨抛弃孩子的事情：“现在的丈夫，或者伴侣，不会介意吗？十年没见的儿子，以前的伴侣也会介意吧？不然也不会从来没见过面了。”
“我没有伴侣，也没有丈夫，”罗慧星是个很聪慧的人，她从儿子的话语里听出了一点别的意思：“无论以前还是现在，我，自从跟你父亲离婚后，就再也没有过其他男人。没有见你们，其实我有去过你的中学，但是没见成面……”
她说的很真诚，有没有男人也都是能调查到到的事情，这就让都暻锡更加五味杂然。
罗慧星说起现在也晚了，他该回去了。都暻锡看着自己的妈妈，想到白南珠说过的话。
堂堂正正的问：“那段时间，您总是在喷香水，发脾气，为什么？”
他说的很笼统，罗慧星却能听得懂，她哽住了一下，才说道：“因为发生了事故，嗅觉神经受损，闻不了味道，感觉很辛苦……调香师也不能继续做下去了。”
事情骗不了人，她说的是实话。
对于一个以调香师为终生职业的人来说，就像永无永无止尽的噩梦一样。
但她还是没有停止与香水有关的职业，甚至现在成了香水公司的代表。
都暻锡明白了这其中的意义。
突然失去梦想的人，发疯不是很正常的吗？
两个人正在说着话，都暻锡的手机响了，是他父亲都议员打来的，接通后让他赶快回家，不要这么晚在外面晃。
本来都暻锡是不会多想的，可偏偏都议员打来的时间太刚好了，以往都暻锡陪着白南珠更晚甚至通宵时他都没有打过电话过来，都暻锡一跟罗慧星见面，他就打了电话。
都议员在找人跟踪他们，或者是都暻锡，或者是罗慧星，可无缘无故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让他们见面的理由，都暻锡能想到很多，没有一个是光明正大的。会做出这样的事，只能是因为心虚。之前那些所有想不通的事情，现在都能想通了。
挂掉电话后，罗慧星劝他回家，都暻锡说把冰淇淋吃完再走：“有个人很讨厌浪费。”
听到能跟儿子再待一会儿，罗慧星很高兴，也猜到了“有个人”是谁：“白南珠小姐？”
都暻锡垂着眼眸往嘴里塞冰淇淋，他应声：“……是。”
罗慧星有些想笑，也努力想找些话题：“我看你们两个关系很好，大学情侣吗？”
“中学同学，”都暻锡说起来才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她是大一年的前辈。”
“真的？”罗慧星很意外，语气却很柔和：“时间很久了啊，真好。什么时候的前辈，你不是转学过？”
被这么盘问都暻锡挺奇怪得一点都没有嫌烦：“子龙中学，我跟姜美来是同窗，她跟姜美来关系很好。”
他没有提起他们认识是因为白南珠的家事，白南珠很少主动提起，家人全部去世，她才是最痛苦的。
罗慧星很认真的听他说，她发现儿子在说起白南珠时，眼睛亮亮的，话都变得多了起来。
“真的，很喜欢她啊。”她轻声说，眼神十分柔软。
都暻锡顿住了，过了一会儿，承认：“是。那段时间，中学时代，她是一直陪伴着我的人。”
“一起吃饭，一起复习功课，一起做家务，假期也在一起，会提醒我给暻锡买礼物，妹妹也是需要疼爱的……”
作为一个母亲，听到儿子说这番话，罗慧星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她离开了他们，让儿子和女儿像孤儿一样生活，那么痛苦，那么难过——她的心像被刀子割一样。
“对不起，我知道再说多少次对不起都没有办法挽回，没有办法回到那时去给你拥抱，你那时该多么的……”
法院判定了又怎么样，不管都元尚怎么阻拦她，就算是强抢，她也应该把他们带在身边的，都是她的错。
刚刚十岁的孩子啊，母亲就这样离开了他，他会有多么的害怕，多么的孤单，多么的伤心。
只要想一想，她就不能原谅自己。
“我曾经，很痛苦，也有些恨您……”都暻锡的眼前变得模糊，水汽氤氲，凝成泪水，流出眼眶。
“但是有个人跟我说，讨厌也好，恨也好，都是因为喜欢，和爱。”
“不管我想的是妈妈还是别的什么，舍不得，想要她回来，那就承认吧。”
冰淇淋已经化成了汤水，挂在纸杯周围，泪水滴到上面，混合成了更模糊的液体。
罗慧星的视线里，如今长大成人的儿子说出了她想听又羞愧去听的话。
因为儿子太懂事，她反而更加心痛了，要受了多少的苦，才会这么乖巧，这么善良。
“即便过了这么久，我想不论是我还是景熙，依旧是很爱您的吧。”
都暻锡的眼睛红红的，声音里带着哭过的暗哑，发音却很清晰。
“妈妈。”
罗慧星泪如雨下。
——
都暻锡回到家里，立刻就去了都议员的房间，他找到了父亲，试探着问了几句话。没想到父亲全部承认了，连跟踪也一时说漏了嘴，甚至还一气之下爆出了一个母亲没有跟他说过的事实。
罗慧星嗅觉系统的事故，是当时还是老公的都元尚一拳打得，打到她失去了嗅觉，事业和人生一瞬间被毁掉了。
几句话彻底颠覆了都暻锡的人生认知，都议员还在大言不惭：“就算不当调香师，我也能给她幸福。”
把音乐家打聋，把画家打瞎，把科学家打傻，然后说没关系，就算不做这个，我也能给你幸福。
都暻锡的眼睛又红了，为自己有这样一个父亲，也为了自己遭受过那样痛苦的母亲。
这就是他的家。
两父子大吵了一架，都暻锡说宁愿自己一个人长大也好过在这样的父亲身边，都议员说那你就滚。
然后都暻锡就真的滚了，拎着一个行李箱，旁边挂着行李袋，另一边还背着一个书包，去了Berlin酒吧。
作为都暻锡女朋友的白南珠：“……”
几个小时没见，她就要从被王子青睐的灰姑娘变成包养小白脸的富婆了？
人生的大起大落属实有点快。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的时候哭傻我。
虽然你们看起来可能比较简单，但我码字的时候，哭的鼻子痛，嘤嘤嘤。
后面还有一两个情节，评论快九百了，明天直接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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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精选头条：
①偶尔会想想立夏啥时候升级当个数学家，不过看到她现在依然为考试头秃的样子嘛。。。算啦算啦
【作者：也不是没有可能，大概死个上千回，很多辈子都用在数学上的话……立夏：No！！！】
②立夏好可爱呀，看得我全程姨母笑，不过看到最后一行我瞬间就愣住了，才想起来我马上也要考试了，我也想要男主和美来这样的学霸帮我复习呀T_T
【以前看过秀恩爱的帖子，有个学霸男朋友的体验，天天叫你学习，酸臭味十足……后来分了。：）】
③一晃眼差点没看到那三个字“要加钱”，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大，多写写老港剧吧，这些年真的落寞了，在绿江这里也没什么人写了，诶，青春的记忆啊
我还记得原来有本笑看风云的文，tj了，我真的意难忘到现在啊！！！
【我看过这个文，还在我的收藏夹不知道哪个位置吃灰，同期的还有一个写伽椰子的，时代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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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么么哒！感谢在2020-06-05 23:45:36~2020-06-06 23:12: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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