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两人还计划着国庆该怎么过, 算起来这是他们在一起的一周年庆，理应庆祝一下。事到临头, 计划却赶不上变化。
楼谦本准备陪沈唯回一趟燕京的，临时接到老家邻居的电话，说家里最近雨大, 他母亲在茶园里摔了一跤, 磕破了脑袋, 现在人在医院住着。
“你母亲还拦着我不让我告诉你, 这哪能瞒着啊, 你就是她唯一的依靠了。小谦啊你是没见着, 当时半边脸都是血，把我吓死了。”
楼谦握着手机的手倏地收紧, “知道了阿姨, 麻烦您再帮忙照顾一晚, 我明天就回。”
沈唯帮他收拾行李，担忧的问：“伯母怎么样了？伤的严重吗？”
“在住院，她有高血压，我有点担心。”
“要不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路太远了, 我定明早的机票，两个多小时就到了。”楼谦把手伸到他后颈捏了捏, “不能陪你回去了, 抱歉。”
“没事，以后还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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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素的情况不算严重，但因为她本身体质就不怎么好, 摔了一跤后气色看着就差了很多，本身也是上了年纪，留心点总是好的。
楼谦第二天中午赶到医院时，邻居刚送来午饭，正坐在床边跟许素唠叨。
“养儿防老养儿防老，你这个人啊，就是太不懂得挽留了。”邻居念叨着：“你家谦谦什么都好，就是离得远，当初干嘛报那么远的学校啊，以后得让他回老家这边找工作，方便照顾你。”
许素笑了笑，“他性格随他爸，又有天赋，我总不能硬要强留吧。”
“你啊。你看看我，我儿子就在本地做点小生意，隔三差五的把孙子送回来让我带，多好啊，那个小甜心哟。”
许素是羡慕的，她也想要这种平平淡淡的幸福，但她知道，她儿子是人中龙凤，像他爸，会闯出一番自己的事业，不会禁锢在这方寸之地。
楼谦待两人聊完了，才推门进去，邻居正收拾着保温盒准备走。
“哟，小谦回来啦，这么快啊。好像又长高了？更俊了。小谦，你待会问问医生，他跟我说什么这那的注意事项，说了一大堆，我也没记住，我先走啦。”
楼谦道了谢，送到医院门口才回来。
许素眼中分明是欢喜的，却还是略微责备道：“只是摔了一跤，没什么大碍，你还专程回来一趟，多耽误你的时间。”
“不耽误，国庆了。”楼谦翻阅着桌上的病例，语重心长的说：“妈，我不是说了吗，你有高血压，要少吃肉。你这次摔跤，是路滑还是头晕导致的？”
“你这孩子，真的是路滑。”许素小声抱怨，“再说了，我就这么点爱好，嘴馋。”
楼谦哭笑不得，“那我晚上给你炖鱼汤吧。”
聊了会儿，许素就想起邻居说的孙儿，忙问：“什么时候把你对象带回来啊，妈妈可想见了，你都大四了，要先成家后立业，遇到好女孩就别犹豫，先娶回家。”
“你这又扯到哪儿了，还早着呢。”
“你过了年就二十四了，结婚要趁早，别像你爸妈似的，三十了才结，生的孩子都比旁人迟钝。”
迟钝的楼谦：“……”突然觉得他母亲似乎变得比以前唠叨了。
“趁着今年过年把女朋友带回来吧，妈妈帮你相看一下。”
楼谦踌躇一瞬，“一定要是女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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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踏足沈家老宅，似乎已经时过境迁，小时候这里是他最喜欢的游园，长大后这里变成了噩梦，如今一切都尘埃落定，这个地方反而陌生了起来，可有可无。
沈颖依旧挽着他的胳膊，沈涛及舅妈都已经备好了饭菜，席间一直说着什么，他听着，却又都没听进去，唯有一句话记得清楚。
舅舅说：“我们永远是一家人，小唯，这里一直都是你的港湾。”
沈唯没应声，他心中的港湾，自有它应该在的地方。
简单的用过午饭之后，沈涛把他叫进了书房。
“你怨我吗？”沈涛开门见山的说：“因为我放弃了菁菁？还有陆家那小子？你有怨气，就告诉舅舅，别憋在心里难受。”
沈唯想了想，道：“起初是怨恨的，不过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我自己消磨看开了。”
“你是个好孩子，陆夜的事情，舅舅一定给你个交代。”沈涛道：“还有那个段芊芊……”
他话没说完，被沈唯打断了，“舅舅，从我回来到现在，你为什么不问我母亲？”
沈涛眉峰一皱。
“沈家三兄妹，二舅死的早，我母亲也被人害了，就剩你一个位高权重。你为什么不追究我母亲的死？”沈唯看着他，“你明知道段信龙与段海茹私底下做了什么，你也不是找不到证据，但你却漠不关心这么多年，我被段信龙形同监视一样的管束到成年，你也没来看过我。”
顿了顿，沈唯平静的说：“舅舅，我不是小时候给一颗糖就欢天喜地的孩子了。作为‘沈家长子’，你亏欠你的妹妹，我是小辈，无权指责你，但我也无权替我母亲原谅你。”
他觉得很乏力，没什么想说的了，准备离开，沈涛却在他的手触及门把时，说道：“你母亲的事，是我欠了她。我也知道你这次回燕京不止是见我那么简单，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舅舅明年五月份就要下台了。咱们沈家，也没人能接我的班，就只有你跟颖颖了。希望你们以后能够不计前嫌，相互扶持，一起撑起沈家大业。”
沈唯握在门把上的手紧了紧，推门而出。
沈颖在外面等候多时了，见沈唯出来，连忙跑过来问：“哥，我爸说了什么？他有没有给你撑腰？”
“你跟舅舅说了什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沈颖吐了吐舌头，“我哪有这么大能耐，是我妈近来一直跟他僵持着。你也知道，我爸把权利看的太重了，明年五月份就要换届了，他都六十多了还争这个干什么。这些年跟家人也是聚少离多的，早就该退休回家享清福了。”
沈唯沉默了下，“替我谢谢舅妈的好意。”
“对了，我妈还说，让你有时间去找一趟我叔，陶呈叔，姑母任董事长期间他就是大股东之一，应该知道很多事情。”
沈唯点了点头，又迟疑着道：“你跟舅舅说一声，我要单独见陆夜一面，让调查小组的人放行一下。”
“好，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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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陆夜的指控，虽然证据确凿，且人证物证皆有，但他本人拒不承认。
加上这件事有沈涛插手，若是在L市就办了倒也好，回燕京后各方势力都盯得很紧，调查小组的也不能强行给他定罪，只能依照程序把证据上交给公检法，这样一来，时间会拖延许久，如果陆夜再上诉，可能一年半载才能出结果。
沈唯等不了那么久，或者说，时间越久变数越大，他绝不会让陆夜有翻身的机会。
到地方后，调查小组的那个刑警给沈唯使了个眼色，擦肩而过时道：“人在审讯室里，我让人把监控关了，给你半小时时间，够了吧？”
“谢谢。”
“甭客气，这家伙死鸭子嘴硬，就是在拖时间呢。你能撬开他的嘴，我请你吃饭。”那刑警咂摸了下嘴，“老子就等着年前这案子结束，升职呢。”
沈唯漫不经心道：“放心，拖不到年关。”
想来局子里给的伙食很不怎么样，陆夜被抓回来关了一段时间，消瘦了不少，下巴上冒出了青黑的胡渣。
对于沈唯会来见他，陆夜并不感到意外，反而是期待许久似的，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进来。
“让我猜猜，你是来耀武扬威的，还是给我带消息来了？”
沈唯坐在他对面，闻言露出几分不屑，“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以为你还有资格跟我对垒吗？”
“哦，看来是坏消息。”
沈唯不与他多费唇舌，直言道：“你拖延这么久，无非就是等着陆家来捞你，可惜了，你那个四处留情的爹，已经死在了手术台上。至于陆夫人，人在国外，享受巨资，可记不起你这个外人。”
陆夜没什么表情的说：“陆友顺怎么死的？谁杀了他？”
虽然换肾手术本就有风险，但这风险不会出现在陆友顺身上，他肯定为自己安排了最好的手术环境，最权威的主刀医生，所以陆夜压根不考虑他是意外死在手术台上的。
“病急投医时，掌握你生死的，还能有谁？”沈唯意味深长的弯起唇角，“陆友顺的死倒是给了我灵感，你的下场不应该是在牢里，无期或死刑怎么想都便宜了你。”
陆夜饶有兴味的舔了下嘴唇，“就是这个表情，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看的就是你这种焉坏的眼神，让人忍不住想狠狠的□□，破坏，占为己有。”
他回味似的喉咙吞咽了一下，“你是我操过的最念念不忘的人，显赫的家世、出众的样貌、还是个雏儿……”
沈唯冷冷一笑，“你也就嘴上占占便宜了，作为告别，我送你一样礼物。”
他打开手机，里面是一个直播画面，老旧的小区污水横流，墙壁斑驳，环境脏乱差，一个女人的背影提着菜进了筒子楼，那身影似乎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压的佝偻了些。
陆夜目光死死的盯着画面，那是他母亲。
“这是你小时候居住的地方没错吧？属于你跟你母亲的生活，虽然凄苦，但也安乐。”沈唯慢悠悠道：“可惜了，陆家没了，陆夫人给你母亲留了点财产，谁知道你母亲还是个硬气人，分文不取的离开陆家。我有点好奇，你母亲还是挺知书达理的一个人，怎么生了个你这样的歪脖子柳？”
陆夜沉了脸色，“你想做什么。”
“倒也没什么，下个月这套房子就会被收走，到时候她可能就无家可归了，啊不，你应该给你母亲留了存款吧。”沈唯话锋一转，道：“不过，你做的那些混账事，你母亲大概是不知情的，到时候我把这些全部告诉她，你说她还会用你留的钱吗？”
陆夜终于变了脸色，厉声道：“不要去骚扰她！”
“你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沈唯淡声道：“我想来想去，只有从你在乎的人身上下手，你才会知道什么叫‘痛苦’。她年纪大了，其实我也不忍心，你可以继续负隅顽抗，咱们比比，看谁耗得起。”
临走前，沈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道：“啊，对了，前两天你母亲去医院做了常规检查，单子我看了，似乎心脏不好，受不得刺激？”
他轻轻带上门，将陆夜风度尽失的咆哮都隔绝在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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