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在此凝结了三秒。
千里盯着江行看，江行盯着千里桌底的唐婉婉看。
江行蹲下身来，千里的喉咙发紧，一只手攥的紧紧的。
再、再等一下，现在不要被发现，再等一下就好了。
江行穿过唐婉婉的身体，从地上捡起了一个黑色笔帽，放到了千里的桌面上：“同学，你的笔帽掉了。”
“谢、谢谢。”千里拿过了笔帽。
她看了一眼自己手边的笔帽，地上这个不是她的，应该是原本这张座位上的人的。
江行对着她点了点头，继续往后走去拿试卷。
千里的额头都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底下的唐婉婉也不敢动分毫，刚才江行的手在她身体里穿来穿去，她忍了好大的劲才没尖叫起来。
是变态吗，是变态吧！
完全忘了她自己也每天没事就在别人的身体里穿来穿去这件事。
江行拿好了多余的试卷又往讲台前走，他在千里的身边停留了一会儿，唐婉婉偷瞄他的鞋子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这些人为何对她如此的执著。
“你……”江行低下头。
他的脑袋距离千里很近，嘴唇落在千里的发丝上，温热的鼻息轻抚着她的耳廓。
有点痒痒的。
千里没有敢动弹，她怕她一扭头就要和江行对上了。
“你今天考完试过来找我。”他的声音压的低低的，确保只有千里和他可以听到。
千里机械的点了点头，她大概有一点猜到江行这么做的原因了。
但是知道内幕的只有她一个，周围探究的目光占了绝大多数，里面不少晒夹杂着恶意。
千里想到这里忍不住踢了一脚桌底的唐婉婉。
看看，都是因为你，全都是因为你。
江行肯定把她当成了一个被鬼缠上的人，说不定一会儿就要给她发符咒了。
“嗷呜！”唐婉婉被踢了个正着，她吃痛的叫了一声，慌乱之中抬起头，和江行对上了眼睛。
！
唐婉婉赶紧捂住脸又做鸵鸟状，千里则是低着头。
江行没怎么在意，只以为桌底女鬼对于自己被发现这件事而感到悲痛。
江行三个那天追击恶鬼的时候，差不多惊动了全校的鬼魂，现在在鬼魂间有了姓名也是正常，他并未放在心上。
小插曲之后，千里开始埋头写试卷。
千里不是什么成绩优秀的学生，但在江心中学这个范围里也算是个乖学生。
不逃课不打架不逛网吧，作业再敷衍也会做完，老师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除了成绩不好以外没有什么缺点了。
这放在其他的学校算是基操，放在江心中学却已经是上层学生了。
所以尽管她打心眼里漠视她的班主任，班主任说的话布置的任务她还是会听会完成的。
比如说班主任说的语文客观题错误就要罚抄。
语文客观题自然是指的背诵内容，还有一些简单的选择题。
千里不是笨孩子，背诵平时也不算差。
但是大家都知道，有时候人就是会突然短路，这是无法避免也无法预测的事情。
问题来了。
燕然未勒归无计的前一句是什么来着。
千里：“……”
如果错了就要罚抄所有的背诵内容一遍。
千里的眼皮子跳了跳，她暂且翻过做别的题目，然而等到她昨晚所有的选择题，她还是没能想起来。
她的目光偷偷往下移，看到了唐婉婉的那颗光顺的脑袋。
这里面装着她忘记的诗句。
大不了在别的地方她自己选错扣两分作为偿还，只有这个地方……她真的不能错！
可她刚刚才拒绝了唐婉婉，现在问她岂不是很没有面子吗。
而且她从小到大就没做过弊，一直不屑于作弊，淡定的拿着她吊车尾的成绩单。
可是这七个字关乎到她要浪费整整一天这个问题。
并别提只要她愿意，她可以不被任何人发现的完成这次作弊，一点痕迹也不会留下。
这可真是太犯规了。
千里深吸一口气，她的脚尖左右摇摆着，正当她狠下心决定踢一下唐婉婉的时候——
“交出来！”
千里的手一抖，就在她的身后，江行带着寒气的厉喝传来。
后座的男生倔强的和他对视，手里捏着一张小纸条。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现在……”他像往日里那般嚣张的喊着，喊了一半发现不对味了。
“你现在不给我，是想放学了和我去警局转一圈吗？”江行挑了挑眉。
那男生面部抽搐着交出了自己的小纸条，一时间忘了，对面的这位就是刑警，他不是在跟学校的老师讨价还价。
“现在的刑警都这么闲的么，难怪海城那么多案子还没有找到凶手呢。”那男生心有不甘，声音不大不小的，确保全班能听到。
当然也包括江行。
江行已经走到了千里的身边，千里能正好看到他过分完美的下颚。
“既然平时已经放纵自我了，又何必非要在一场考试中获得虚假的成绩，”
“不过是徒增无能的可笑罢了。”江行头都没转，说完了就回到了讲台上。
千里后桌的男生脸涨了个通红。
确实，明明平日里已经摆出了一副不求上进的坏学生的模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非要在考试中作弊拿个好成绩。
这是在欺骗谁呢。
明明也是想做个好学生的，也想要拥有好成绩的，只不过自己的能力有限、意志力有限，才故意坏事做尽，给学习不好加层借口。
无能罢了。
江行雷厉风行的抓了作弊顺便讽刺了两下之后，教室里的小动作就消失了。
千里认命般的叹了口气，好吧，没办法了，那就把背诵内容都抄一遍吧，反正暑假时间也很多呢。
考试结束的铃声一敲响，教室里的人都跑了精光，唐婉婉也混在人群中跟着一块出去躲起来了。
她还不能搞清状况，先跑了等安全了再找千里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千里今天又不去吃午餐，她整理的拖拖拉拉的，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只剩下了她和江行。
糟糕。
“老师……”她乖巧的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
“就我们两个，不用这样。”江行一边整理试卷。
千里：“……”
又小气又记仇，不就是那天让他们多绕了一点点的路吗，就真的是一点点。
真的计较起来，江行对她做的事情可比她对江行做的严重多了。
“你今晚为什么要找我？”千里觉得气氛过分的尴尬了，开始没话找话。
她这次抽选考试教室运气比较好，分在了自己教室，还和原本这块桌子的同学说了声，干脆暂时和他换了个座位坐在这里了。
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江行听到这句话终于有了反应。
千里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听听，她都说了点什么。
“我是说，我们约在哪里见面呢？”她换了个说法。
好像更奇怪了。
“老师你找我有事吗？”千里自暴自弃。
江行被她一连串的话给逗笑了，他原本得了面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清浅的笑容。
这好像是千里第一次看到他笑，还挺好看的。
之前这位人民警察总是冷着脸，说话也带着刺，加上穿着一身黑，看起来就很不好惹。
现在这样放松的笑了以后，千里才终于看到了他身上另一种气质。
特别干净、纯粹，甚至她的脑子可能被驴踢了，她觉得江行居然特别像一个阳光大帅哥，衣服一脱，就可以站到篮球场下奔跑，吸引女生的尖叫。
不过放晴只放晴了一秒，下一秒就阴云密布起来，他又恢复了那种别人欠了他八百万的气质。
“等你放学了我再跟你说，你下课了在教室里等一会儿我会来找你的，不算什么大事，或者你要是觉得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去你家……”江行说到这里，千里的脸上出现了一瞬的扭曲。
乖乖，这位人民警察说的话比她还不严肃，还能引人遐想呢。
“门口，只是要给你一个东西，算是之前的赔礼。”江行已经把试卷都整理好了，可以走了。
“没事，就在学校吧。”千里怕他过去碰到926，这种灵力强的能看到鬼魂，肯定也能看到地狱使者。
“好。”江行抱起厚厚的试卷，往外走。
他走到了教室门口，停了下来。
“去饭堂吃饭吧，不要总是吃没营养的东西。”
千里默默的将刚刚才从她书包里掏出来的三明治拿下去。
“会长不高的。”江行看着她的脸，难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觉得千里只有十五六岁，感情是天天吃这些导致的。
千里咬牙，她都已经十七岁了，女生早就停止生长了，而且她有165呢，怎么也不算矮了，不能以男人的身高来要求她。
江行话都说完了，踏出教室的瞬间，楼下忽然传来一声暴喝，随即哭喊声排山倒海而来。
千里还一头雾水呢，那里江行猛地将语文试卷往地上一扔，狂奔而去。
千里急忙站起身，去捡他们可怜的试卷，果然不是老师就是靠不住，临时工就这么对待他们一个学期的努力成果吗？
千里小跑出去，往楼下张望了一眼，看到好几人围在那里，中间是两男一女。
其中一个男的她认识的，是高三的一个数学老师。
等等，高三的数学老师。
千里的眼睛慢慢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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