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乐教室。
林秋枫选了靠窗的位置，窗户半开着。前两天还是阴沉沉的天空今个突然心情好似的出了大太阳，连游动的风都是没了往日里呼呼的声音，像只温暖的手抚摸一下脸颊又害羞的离开，轻柔又舒适。
他倚着窗右手撑着下巴眼神迷离，老师的声音似是进了耳朵顺着鼻腔就呼出去了，顺着风飘出大楼溶解在空气里。
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声乐课算是必修，是按班级开课的。A班占着人数少的天然优势，老师上课就像是给优等生开小灶，教室里没什么多余的声响，老师坐在钢琴前一眼就可以扫视全场，一言不合就弹琴伴奏做示范。
只他一人走神，略显突兀。
已经连着好几句都没开口了，就连旁边坐着的焉栩嘉都察觉到他在开小差，眼神时不时往林秋枫那边扫过去，观察了好一会儿才悄然拍了几下对方的腿，示意他听课。
林秋枫回过神不解看向他，焉栩嘉挑了挑眉毛：老师已经注意到你了，赶紧听课。
说时迟，那时快。
“林秋枫，唱一下副歌部分。”声乐老师弹着钢琴伴奏，林秋枫下意识站起身，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面红耳赤，就只是直溜溜的站在那里，搞得老师都有些不知所措。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林秋枫眼角一斜看了眼焉栩嘉的口型：我也不知道。刚才只顾着提醒同桌，自己也忘了听课。
“对不起，我刚才有些走神。”
“喊出我的名字的副歌。”声乐老师说完就开始弹琴帮着伴奏，林秋枫下意识开口跟着唱。
不过，这时候不是应该喊别的同学帮忙唱，然后自己被罚站吗？怎么这里的剧本不太一样？
社会好难混。
声乐老师虽然没说什么，继续上课，可该走的流程一样都不会少，下课之前就给全班来了个思想教育。
“你们到这里来是上课的，我不想看到有人上课开小差耽误进度。你们也不要因为个人能力强就骄傲自满，真正最后能走出去的，都是谦虚好学的人。希望你们牢记这一点。”
原来在这等着呢，这下心里舒坦多了。他在学校被点名回答问题已经习惯了，每次遇到大家都低头林秋不敢直视老师的时候，通常老师都直接喊他起来提问，十有八九都能化解课堂上安静如鸡的氛围。
因此也就练就了一手好功夫，就算是上课跑神不在状态也能理直气壮地站起来，老师通常会耐心的把问题重复一遍。
来自学霸的底气。
林秋枫也没仔细听声乐老师说了些什么，脑子里乱哄哄的理不清思绪，他还没从早上的事情缓过神。直到现在他也想不明白表姐周亦雪怎么就出现在粉丝人群中了，貌似还举了“林秋枫”三个字的手幅？
幻觉，一定是幻觉。
即使已经在心底默念了一百零一遍，可还是有一根弦悬在那里仿佛在说：你看到的是真的，别给自己洗脑了。
——
早起上班的时候是和翟潇闻一起的，走到拐角处的时候远处的站姐一直在喊“翟潇闻”的名字，他俩看时间还早就凑近了点去看，也好方便他们拍照。
还挺新鲜的体验。
站姐们看他俩走过来有的喊名字吸引他们的注意，有的只是相机咔嚓咔嚓响个不停力求拍出好看的照片。
像这种冷酷无情的拍照机器，学名代拍。不管见谁都咔嚓两声，人气高的疯狂拍，没人气的看心情拍几张，发个朋友圈标明情况后总会有不能来蹲守的站姐过来买图。
一来一去的也算是个能赚却很内行的职业。
“林秋枫！”
第一次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那么激动地热烈地语气。
他下意识抬头去看，是一个胖胖的女生喊的，笑容灿烂，见他抬头就迅速拿起相机，咔咔咔一顿拍，她旁边的女生也挥舞着手幅，朝他招手。
嗯？
林秋枫蓦然楞了个神，停下了脚步眼神直勾勾的向对面的人群看过去，站姐们也奇怪怎么回事手中的相机倒是没停，一旁有的小粉丝整理了一下发型和穿着，越发激动地喊他的名字。
只有一个人知道他看的是谁，歪了歪头笑着对他挥了挥手幅，算作打招呼。
虽然已经半年没见过，距离也有点远，女生们大多都带了口罩和帽子，但以他1.5的视力，依旧有90%的把握确定那个挥手幅的女生，就是表姐周亦雪。
怎么说也是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姐弟。当然，光屁股那个是他本人，一起长大才是他俩的关系。
周亦雪是舅舅家的独生女，比他大四岁，小时候一起在外婆家捣乱的革命感情。他那时候是个小跟屁虫，长得又白又可爱，周亦雪对外都说是自己亲弟弟。
十几年的感情，就算化成灰他都认的出来。
可就算是亲姐弟在这样的场合猝不及防的见面，他也是有点害羞，总归还没适应做个爱豆，没一点爱豆的自觉。
该吃吃，该睡睡。
能睡觉的时候绝不含糊。
俩人的感情虽然没得说，可林秋枫就是没法相信周亦雪会拿着手幅过来蹲守，千里迢迢来看他上班。
不就是上了个大学见面次数少了许多，怎么变化这么大？
他也不至于糊的要让自家亲戚当粉丝半夜打投吧。
——
“你这是怎么了？”焉栩嘉看他状态不对，下课后没急着走，坐在旁边随意地开口：“从没看你上课这么不走心。”
林秋枫托着下巴，惆怅地说：“今天来上课的时候，路过粉丝拍照的地方，我好像看到我表姐了，关键她还拿一手幅在那挥。”
当时就想原地去世。
“你就为这事儿啊？”焉栩嘉拍了拍林秋枫的肩膀，说道：“这多正常，我当年参加比赛的时候，我们全家恨不得就住在电视台旁边，我妈还怕吃不好睡不好，隔三差五的打电话。”
参加燃烧吧少年的时候他十五岁，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孩儿。
“你来参加节目家人肯定很在意，估计会一箱一箱的往家搬小蛮腰给你点赞，不用大惊小怪的。”
金主爸爸没有心。
他现在喝小蛮腰已经感觉不出到底是难喝还是好喝了，反正放在面前他就算喝凉白开也不愿意尝一口酸奶。
林秋枫换了个姿势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说：“我表姐今年大四，我上次见她还是过年，她说在准备考研复试，前段时间又说已经被录取了，最近忙着实习没空理我。”
他本来是想和表姐一起来个欧洲自助游庆祝一下俩人学业顺利的好消息，被放了鸽子才来参加的创造营。
“我来参加这个节目之前去找她吃饭，她说公司的事情太多顾不上，当时我俩就断绝了姐弟关系。”
个没良心的。
焉栩嘉站起身伸手把他也给拉起来，说：“别想了，先去吃饭要紧，去晚了一会可就没剩什么好吃的菜了。”
“没胃口。”林秋枫眯着眼睛丧丧的应着。
不搞清楚周亦雪打的是什么主意他心慌，从小到大被坑过太多次了，不防不行。
焉栩嘉拉着他往前走，悄声在他耳边说：“我听说今天晚上可以打内务电话，到底怎么回事问一下不就知道了。还可以让她给你寄点常用的东西和零食。”
林秋枫瞬间鲜活起来，眼睛放着光激动地问：“真的？”
变脸比翻书还快说的可能就是他了。
“小道消息，信则有，不信则无。”焉栩嘉眨了眨眼睛，神秘的一笑。他听编导姐姐闲聊的时候说起的。
林秋枫这下子也不用拖着走，屁颠屁颠的跟上甚至还反过来拽着他走，再晚点糖醋排骨不晓得还有没有剩。
晚上。
林秋枫千盼万盼，终于等来选管组的工作人员过来给他们发手机，限制十五分钟通话时间。
拼命抑制住自己想点开社交网站的欲望，第一时间拨通了周亦雪的手机，嘟嘟几声后就接通了。
“你怎么发手机了？被淘汰了吗？不可能啊！打投组一切正常，没人说有什么问题。”
林秋枫还没顾上说话，对面就叽里呱啦说了一堆，他无奈的叹了口气，问道：“周亦雪你是不是在青岛？今天早上我看到的是你吗？你解释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当然是我，不然你以为是谁闲着没事千里迢迢冒着寒风在那给你应援。我昨天到的，今天天没亮就过去蹲守了，真是被自己感动哭了。”周亦雪大大咧咧地语气，丝毫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好像说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果然是她。
“你不是在实习吗，怎么来青岛了？”林秋枫继续问着，顺便催促：“我只有15分钟的通话时间，挑重点说。”
周亦雪诉苦道：“我辞职了。我们公司你知道的，每天就知道把人当牲口使，而且我们主管真的是个事儿精，实在看不惯他拍马屁还啧啧作响的样子。”
重点不在这里姐姐。
林秋枫扶了扶额头叹了口气：“说重点。”
“我正要说呢，之前你说要去参加节目的时候我忙着实习，现在我赋闲在家，你们每期节目我都追的，想着给你赔礼道歉。”
“不接受。”高冷表弟在线傲娇。
“你听我说完呀！正好我爸正在粉丝内部找人运营你的全球粉丝后援会，我当时就一腔孤勇想着必须顶上。这个道歉你还满意吗？”
林秋枫吃惊地确认：“你不是开玩笑吧？”
“有我在你放心，我找了几个靠谱的粉丝组成了管理组，你现在的后援会那可是蒸蒸日上，发展势头强劲。”
“没想到吧，你在节目里可得给我好好表现，要是哪天看到你消极怠工，我就在微博上把你那些童年糗事一件一件……”周亦雪顿了顿，然后发出了毛骨悚然地笑声：“全部发出来。”
“你——”
林秋枫忍住了挂掉电话的冲动，脑海中浮现几个他的黑历史，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吞：“你，放，心。”
“这就好，你给我努力表现自己，出来了记得请我吃大餐。我现在可是为爱发电，每天熬夜给你点赞，黑眼圈遮都遮不住，头发都快掉光了。”
“你，等，着。”林秋枫还在愤恨表姐的阴险狡诈。
不过话说回来，他之前就没考虑过这些问题，还是舅舅想的长远，有周亦雪管理后援会他就没啥可担心的。
“我现在排名多少？不会第一次排名就走人吧？”
电话那头的周亦雪戏谑地笑：“你猜猜？”
选管组的人已经在陆续收手机了，林秋枫语速加快：“你说不说，我们快收手机了！”
“放心吧，我们不会让你淘汰的，至于具体排名，还是留个悬念给你。我要继续打投了，挂了拜拜。”周亦雪挂电话倒是爽快。
“嘟——嘟”林秋枫只能听到挂断后断线的声音。
这算不算粉丝挂爱豆电话？
可以开除粉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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