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雨越下越凶，硕大的雨滴砸落在雨伞上，几滴凝成一股，顺着伞面滑向端梢，紧接着自由落体一般，狠狠地砸向地面上，溅起一个又一个小水花。
钟意欢远远地看着高朗，心里冷不丁跳出一个疑问……
他站在这里多久了？
两人隔着不到十米的距离，就那样默默对望，不知过了多久，高朗压低了雨伞，步伐平稳地走过她面前。
平稳到像是刻意忽略她似的，一步步，走向了隔壁的单元。
钟意欢站在原地，不禁握紧了伞把。
这一刻，她内心有一种冲动，恨不得冲上去——
但她没有这么做，她只是静静地看他走进单元楼，直到再也看不见，才到此为止。
她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矛盾体。
钟意欢自我嘲笑似的叹气，回家。
***
高朗打开家门，随手将雨伞斜靠在门后，没有像往常那样细心地抖干雨水，任由伞尖上的雨水流下。
他拎着刚买回来的药，从冰箱拿了瓶矿泉水，简单看过说明后，仰头吃了几片。
机械地拧上瓶盖，脑海里闪过方才楼下看到的场景，他不禁顿了顿。
是男朋友吗？
想到这，高朗忍不住垂了垂眼眸，转身回了卧室。
或许是发烧的原因，浑身燥热不安，发烫的额头，酸痛的四肢，他躺在床上不舒服的皱起了眉头。
高朗很少生病，但最近律所累积了一堆复杂繁琐的案子，遇上这样闷热的夏天，多雨的季节，他熬了几个通宵，吹过风后就‘难得’的病倒了。
高朗拉高被子，手臂压着额头，试图让自己躺的舒服一点。
可一闭上眼睛，高朗就不自觉地去胡思乱想。
下楼买药时，他也在心底期望能遇到钟意欢，即便是偶遇也好。
不知是他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那个开车送她回来的男人，没看清楚正脸，只凭感觉也知道那人对钟意欢‘很好’。
这时，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高朗回过神，伸手摸过手机，是陈子辉打来的。
他放松了下来，躺在床上按下了接听键。
“讲。”高朗声音略微有些低哑。
电话那头的陈子辉关切地问着：“老板，你怎么样了？吃退烧药了吗？要不要我帮你买点过去？”
高朗看了眼时间，轻咳着说：“不用，我刚吃过药。你下班了就回家吧，我明天可能还去不了律所，你多盯着点。”
“明白，我已经和那几个客户解释过了，暂时都稳住了，”陈子辉一边汇报着工作，一边说：“老板，如果明早还没退烧就去医院吧，有事你给我打电话。”
“行了，别啰嗦了。”高朗装作不耐烦地说着。
“还有啊老板，退烧药最好不要空腹吃，我怕你伤着胃，还有啊，你要多休息，律所的事你就放心……”
“好了，我休息了。”
高朗‘无情’地挂断了电话。
他了解陈子辉的性格，如果不强制挂断，陈子辉能讲十分钟以上。
挂断电话后，卧室里瞬间回归了安静，厚实的深蓝色窗帘拉得紧紧的，屋里没有开灯，黑漆漆一片。
偶尔外面有闪电，也只有客厅的几面落地窗能感受到它的震撼。
不知不觉间，高朗渐渐昏睡了过去，就连窗外轰隆的雷声也没有吵醒他。
***
钟意欢回到家后，先是找出备用机换上，接着上网查了查摔坏的手机如何修。
最后还是决定改天送去店里修吧。
又是一道劈天的闪电，钟意欢缩着肩膀拉上了客厅的窗帘。
她不怕黑不怕鬼，唯独怕闪电和打雷，尤其是暴风雨夹杂而来，风把雨珠狠狠地刮在落地玻璃上，她听到声音就忍不住打冷颤。
这种暴雨天气，钟意欢实在不想叫外卖，一是考虑外卖小哥的安全问题，二是这种糟糕天气，送餐时间都会变得特别长……
放弃了这个念头后，钟意欢径直走到冰箱前，看着冰箱里可怜巴巴的‘存货’，不禁长叹一声。
除了几片吐司外，只有冰箱里的冷冻排骨。
这还是上次做糖醋排骨时，她一并囤下的。
最后，钟意欢还是选择啃几片吐司充充饥，全当减肥了。
她打开电视，调到喜欢的综艺台，加大音量，试图盖过窗外的‘交响乐’。
不知看了多久，怀里的吐司早就吃空了，就连盘起的腿都坐麻了。
钟意欢趁着广告时间，随手摸过手机，刚想刷刷微博，就看到有一个未接来电。
是陈子辉打来的。
钟意欢迟疑了一下，不自觉地望向阳台。
怎么陈子辉会打给她？
带着七分疑惑三分犹豫，钟意欢还是回了过去。
电话‘嘟’了几声，就在钟意欢打算挂断时，陈子辉接了起来。
“喂？钟小姐？！”
闻声，钟意欢赶忙握紧手机，应声道：“是我，陈助理你有什么事情吗？我看到你给我打过电话……”
陈子辉看了看时间，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说：“不是我有事情，是我老板……不过现在也挺晚的了，我还是不打扰你了。”
“他怎么了吗？”钟意欢脱口问道。
陈子辉先是一愣，随即闷声想了想才说：“是这样的，老板他昨天下午就有点低烧，今天又发了一天高烧，律所太忙我也没办法帮他买药，可能是下午那会儿他自己出门买的药……”
听到这，钟意欢突然想起来，下午那会儿高朗手里确实拎着一个纸袋。
看着像药店的……
“……以我对老板的了解，他一生病就容易累乏，根本不会顾及自己，搞不好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药可能也是吃了就睡……我是想麻烦钟小姐，如果在家的话，能不能去看看他，你不知道我老板他嘴特别硬，每次生病都是硬扛着……”
闻声，钟意欢抿了抿唇角，有些犹豫地问道：“他、一个人在家吗？”
如果已经有人照顾他……
“老板一直自己住，平时他出差都是我帮着看家，老板这人就是对工作和朋友细心，对自己很糙的。”陈子辉有些夸张的说着。
钟意欢沉默了片刻，最后应下了。
挂断电话后，陈子辉给她发来了高朗家的单元门密码和家门密码。
陈子辉收起手机，有些心虚地长呼一口气，一转身看到自家老婆站在身后，惊叫道：“诶哟老婆，你吓我一跳！”
“你和谁打电话呢？偷偷摸摸的，是不是和外面的女人搞事情？嗯？”王慧敷着面膜一副查岗的样子质问着。
陈子辉嘿嘿一笑：“确实是和‘女人’打电话，不过呢，她有可能是未来的老板娘。”
王慧眨着眼愣了愣：“什么意思？”
“来来来，让老公给你好好讲讲。”
说着，陈子辉就揽着王慧进了卧室。
***
半小时后，钟意欢拿着雨伞下楼，尽管外面雷雨交加，但她既然答应了陈子辉的‘请求’，总归要过去看看高朗。
更何况，高朗之前也照顾了她。
钟意欢在内心说服着自己，心里带着担心和紧张，来到了他的单元门口。
输入密码顺利进入，坐上电梯后，她忍不住长呼了一口气，搓了搓冰凉的双手，看着数字不断变化，直到听见‘叮’地一声响，她这才压了压那颗快提到嗓子眼的心。
仿佛上一次来这里还是昨天？
钟意欢缓步走到高朗家门口，站在门口发了会儿呆，这才鼓起勇气按下门铃。
半分钟过去，门内没有任何声响，钟意欢又按了一次。
确定没人来开门后，钟意欢不禁犹豫了起来。
他会不会又出门了？
不对不对，他都发烧了，这种天气他能去哪儿？
钟意欢不敢往坏的方向想，在门口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按下了密码。
但由于太过紧张，她一连输错两次，第三次才解锁。
“天哪，我怎么跟做贼似的……”钟意欢低声自语道。
轻轻推开门，客厅漆黑一片，她不得不摸着墙壁，打开灯。
刚打开灯，钟意欢就被窗外的闪电吓了一跳，她咽了咽口水，叫了叫高朗。
空荡的客厅，没有任何生气，也没有任何回应。
钟意欢低头看了看，发现他的鞋还在，那把雨伞也在。
她猜高朗可能在卧室。
顺手将门带上，钟意欢脱掉鞋子，赤脚走了进去。
只见餐桌上有几板药，还有一瓶喝了没几口的水。
钟意欢四下看了看，凭直觉找到高朗的卧室，卧室的房门没有关，借着客厅的灯光，她隐约看到高朗侧躺在床上。
不知怎么的，钟意欢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没有走进去，而是站在卧室门口有些愣神。
她是来干嘛的啊？要叫醒他吗？可是他都睡着了啊？
无数个问题跑进钟意欢的脑袋里，她无奈地垂了垂肩膀，转身准备离开。
刚转过身子，钟意欢就听到了高朗的声音——
“来了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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