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机里放着一首英文歌。
陈予没听过这首歌,只是觉得调子很是柔和。
但是毕竟不是从音乐播放器里出来了的, 又加了一层处理, 所以那音乐变音后得有些奇怪, 再加上麦刻尘又把声音开的很小,所以那声音刺刺的,像极了□□十年代信号不好的收音机。
不多时, 里边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
【好听吗?】
看样子是对这首歌的评价,陈予猜也能猜出来这句话是麦刻尘说的。
很快有另一个声音对这个问句做了回答。
【嗯。】
陈予猜测那是漠漠的声音, 比现在稚嫩了点,但是在那样的变音效果中, 这样一个单音节的字, 实在是辨别不出来这就是漠漠。
很快, 麦刻尘的声音做了回答。
【漠漠,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年少的漠漠问:【什么?】
【最近做梦总是梦见你, 不管做什么都会想到你,心想着你在哪,你在做什么, 你有没有想我……】
【漠漠】收音机里那个十来岁的少年压低了声音,【漠漠,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段时间,你有没有想我?】
搁着收音机,搁着十来年的光阴,陈予都能想象出, 那声音有多暧昧,他能想象出漠漠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羞涩。
“你给我放这些想做什么!”陈予又一把抄起了麦刻尘的手机,脑门上青筋乱跳,他心想,打坏了人,漠漠会去照顾,拉拉扯扯又是一堆感情的破事,要是砸坏一个手机顶多就是赔钱了,完全不用一漠出手。
餐厅里其他人的目光再次汇聚了过来。
与此同时,录音里的漠漠,在那个嫩得掐出水的年纪里天真地回答道,“有想你,很想。”
听到这个声音,陈予的手顿了一下,这句话变音不严重,他直接听出来那是漠漠的声音。
那个年代久远的声音,和现在的差别不算大。那个他从没见过的小孩在和另一个人笨拙地表白。
一想到这,他滔天的妒火不知道怎么的,突然熄了。
这样的表白他听过,他也曾把漠漠逼到一个小角落问过他与此差不多的话,他得到了类似的回答。
他一点不比麦刻尘差,漠漠并没有偏爱麦刻尘很多,相反经历了麦刻尘,漠漠表达感情的时候,反而没那么笨拙了。
换一下思路,如果把麦刻尘当成为爱牺牲的实验品,而不是情敌,他反而释怀了很多。
这句话播完,陈予就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相对刚进门,确实是平静了很多,他直视麦刻尘时,至少动手的心思没有了。
“是,你说得对,他当初是喜欢你,我追他的时候他也没有忘记你,如果你们当初隐藏得够好,漠漠喜欢同性的事就不会被他的爸妈发现。
“你走之后,他就被送到了矫正学校。你有没有想过那是怎样一种学校,你有没有想过你给他带来了多大的灾难,对他的影响一直延续到现在,他做的每一个噩梦都与你相关。”陈予的声音逐渐低沉了下来。
“他已经很久不做噩梦了,你来了之后,他又开始反复。”
“同性恋婚姻不受法律保护,你随时都能从我身边抢走他,你抢走他又有什么用,让他多做几年噩梦吗?让他重新回忆起之前的一切,把那些痛苦在经历一遍吗?还是用你那种盲目的自以为是的自信再治疗他几年,再让他踏入正轨?
“我能看得出来,你条件不错,也许你当初没走一直和他在一起,漠漠的日子会比现在过得更好。
“但那只存在假设里,漠漠现在已经过得很好了,我觉得他没有必要为了你再增加几年做噩梦的时间。
“如果你真的对他还有感情,如果真的在乎他的话。”
陈予自从开始说,麦刻尘就没有打断他。虽说他来这的目的并不是炫耀他手里有这些录音。
但这一番话让他沉默了很久。
陈予说的没错,他从没问过漠漠这些年过得如何艰难,哪怕刚一回来,也是先向漠漠诉说这几年相思之苦,盼望着对方能原谅他,他只知道他有个情敌。
一直到陈予起身走的时候,他才回过神。
“漠漠还在家等着我,我不想让他等太久。”
陈予拉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面色比来时冷静了很多,他抿了一口咖啡。
瓷杯和玻璃案接触,发出清脆一声响。
“谢谢你请我喝咖啡,但我和漠漠都不想再见到你了。你知道原因。”
陈予在路上收到了麦刻尘的彩信。
这年头很少有人发彩信了。
那是一段音频。
陈予皱了皱眉,插上耳机打开。
里面的声音没有变音,他几乎一下子就听出来那是漠漠的声音。
【刻尘!我只是喜欢过你一阵子,并不是一直喜欢你。我希望你也要弄清楚事实,我现在心里有人了,没有一点点缝隙能够装下你。他对我很好,我现在也只想挖空心思对他好,如果不是工作能赚钱,赚钱能给他买东西,我只想待在屋子里每天和他在一起。】
陈予回到家时,漠漠已经做好了晚饭。
不算丰盛,三菜一汤,但是坐得很精致。
漠漠穿着一套暖白色的家居服围着一个橘色的围裙,正在摆菜,他甫一抬头看见陈予,立马笑了起来,“刚做好,今天炖了排骨,可费时间了。”
阴郁了好些日子的男人终于眉开眼笑,上去抱住那个正在解围裙的漠漠,原地转了一圈,“你做什么都好吃。”
怀里的人脸蛋一红,受尽这些日子的他有些受宠若惊,他回头不解地看着男人,“怎么了又?遇见开心事了。”
陈予只是抱着他,跳华尔兹一样,抱着人从客厅转到卧室,又从卧室转到阳台。
在阳台上,陈予对着阳台外空阔的世界,对着星空,对着城市的夜灯,他像傻子一样大喊了一声,“一漠!我爱你!”
声音很大,他们旁边地邻居把窗户打开,幽怨地说了一句,“小点声好吗?我家还有孩子。”
漠漠的脸刷一下红了,陈予突然就好了,这转变让他措手不及,他一开始是满心欢喜的,只是刚才的邻居……他不好意思地拍了拍陈予的胳膊,小声说:“回屋吧,饭菜要凉了。”
陈予回头,笑得像星河那班灿烂,“漠漠,我真幸运。我才是最幸运的。”
“你在说什么啊。”一漠拽住陈予的胳膊,拉着他往屋里走,“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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