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 你看后边儿第三个是不是明殊？”
“全都蒙着脸, 我哪儿看得出来啊……不对, 真有点儿像，他怎么又男扮女装在那儿跳舞啊！”
最开始说话的那位仙君抿口杯中清酒：“谁知道，反正他平时不都是在仙子堆里打转吗？算了算了别理他，最近不是新上任一位仙君吗？听说玉帝很器重他, 怎么这么重要的宴会都不来参加？”
“我那天在月老那儿见着了, 好像去人间办事了，一时半会儿回来不了, 别说，看上去真有那个气度。”
“那我们得好好跟他打好关系啊。”
……
“听说最近新上任一位仙君, ”妙玲仙子往双颊上涂了点胭脂，又贴上一片牡丹花样的花钿，“据说, 长得好俊俏呢！”
“是吗是吗？”锦鲤仙子巴巴地跑到她身边, 她刚刚才学会走路, 还走得不太稳，“可今天的宴会好像没看到有新面孔呀, 明殊，你知道吗？”
小红削了一个蟠桃，切成好几块放在盘子里, 水果的清香立刻散发出来：“明殊知道什么，他最不喜欢在仙君那里打交道，连你们都只是听说, 他更不可能有消息了。”
被点到名的明殊牵强地笑了下，拿了块桃子，灰溜溜地扒着墙根坐到角落里。
其实，只要这些朝夕相处的仙子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明殊的表情动作很不自然，简直就是做了亏心事怕被发现的典范。
十天前，他像往常一样去月老那里帮忙，却看到一个从未见过仙君。
“明殊啊，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迟？来来来你快帮我看看这几个人的姻缘有什么破解的方法。”
明殊歪着脑袋坐下，抱怨道：“这都乱成什么样了？还破解，全部剪断得了，反正我看他们也不是专一的人。”
月老恨铁不成钢地拍他一下：“姻缘的事也是能乱来的？快来想想办法！”
他朝那位陌生的仙君笑笑：“让你见笑了，荣川仙君，你想不想看看你的姻缘？”
明殊眼睛一亮，原来他叫荣川，看上去好像和那群他讨厌的仙君不一样。
荣川放下茶盏：“不用了，该来的总会来，不急于一时。”
“对对对，”月老满脸堆笑，褶子一条一条的，“像你这样的仙君不多了，几乎每一位新上任的仙君都会来求我帮他们看看姻缘。”
“胡说，我就没有！”明殊争辩道。
月老瞅他一眼，鼻子里哼了声：“你天天都在仙子堆里打转，想要什么姻缘还怕没有？”
明殊继续顶嘴：“我又不是为了姻缘才和她们一起玩儿，这么久了，你看我有和哪位仙子勾搭吗？”
培养的徒弟在外人面前这么不给面子，月老气得吹胡子瞪眼，抱臂扭到一边背对明殊。
荣川轻笑了下：“姻缘的事，不一定是要和仙子。”
明殊高兴极了，鼓掌道：“英雄所见略同，那些仙君一天到晚在背后编排我，说我每天就只会勾搭仙子，大家都是朋友，哪儿能全扯到这些事？我看他们就是做贼心虚，才会给别人安上这样一个罪名！”
月老看傻子似的看着他，你和人家说的是同一件事？
他咳嗽了声，喝口茶润润嗓子：“天庭里不忌讳这些事，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就来找我，我帮你。”
荣川起身作揖：“那就提前多谢您了，玉帝还有事找我，我就不多留了。”
月老难得看见个称心的后辈，伸出手挽留道：“你再坐会儿嘛！明殊快去把新做的糕点拿出来。”
荣川微微颔首，额前碎发遮不住那双深沉的眼睛，绣着仙鹤的外袍被穿堂而过的风微微吹起。
他垂眸说道：“实在是要务缠身，恕不能从命。”
月老留人不得，只得说：“那好吧，明殊你去送送人家。”
明殊正有此意，站起来说：“月老可宝贝那些糕点了，他那么诚心想让你尝尝，我去给你包几块带回去！”
这次，荣川没有推脱，说了个好字。
月老一口老血堵在喉头，看了看荣川的脸又生生咽下。
他就是客套一下啊！这猴崽子难道看不出来！真是要气死他！
明殊很快回来，手里拿了个沉甸甸的糕饼盒子：“我们走吧。”
月老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望眼欲穿，这得是拿了多少啊！
出门后就是一片仙池，远处雾气缭绕，隐隐可以看到几只仙鹤的影子。
明殊今天穿的是淡青色的长衫，发带和衣服是一样的颜色，昨晚妙玲在他脸上试了试新做的花露，今早起来感觉肌肤比以往细嫩了许多，他想可以回去跟妙玲反馈效果了。
“你每天都会去月老那里吗？”荣川主动开口。
明殊抬头，嘴唇微微翕动：“说不上是每天，一个月内至少有二十天在那儿。”
“哦……”荣川眼神意味不明，思考着什么，“你经常和仙子们一起吗？”
“对啊，”明殊坦荡承认，“她们可喜欢我了！”
宽大的袖子遮住了荣川捏紧的拳头，他说道：“就送到这里吧。”
“哦哦好的。”明殊把糕饼盒子递到他面前，欲言又止。
“怎么了？”
“那个，”明殊抿唇，两腮微红，“能不能，分我一点？月老可小气了，每次就准我吃那么一点，所以我才包了这么多。”
荣川面上有几分探究，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他道：“那你全留着吧，我不喜欢吃这些，给我也是送别人，还不如送给你。”
“真的？”明殊露出洁白的牙齿，眼睛睁得大大的，“谢谢你。”
“不用，”荣川道，“那我就先走了。”
明殊急着找个地方吃点心，便没有硬跟着：“那行，你慢走。”说完，就匆匆忙忙跑了。
荣川望了望天边，织女新做的晚霞还没有挂上，也不知道今天的晚霞里会不会有明殊的手笔。
先是说不屑于知道自己的姻缘，又说在仙子那儿很受欢迎，最后反悔不想把糕点送给他。
荣川嘴角噙了一丝笑，刚刚他的模样，实在是有些笨拙可爱。
不过，的确让他烦闷的心情减缓了许多。
不知不觉走到了某位仙子的宫殿，宫殿门口种了几颗被施了法的桃树，它们永远处在花期。
荣川停留片刻，明殊的笑，可比这开得正艳的桃花还要好看。
坐在仙池边猛塞糕点的明殊还不知道荣川脑补了不得了的东西，他只觉得今天月老的糕饼做得格外噎人，他捶了好一会儿胸口才咽下去了。
之后明殊每天都会碰到荣川，桃园内，瑶池边，尤其是月老的宫殿，简直像是准点蹲守在那儿，每次两人分开后，荣川都是一脸又懂了什么的表情离开。
昨天，他见月老一脸苦大仇深地看着姻缘簿，忍不住问：“人家不就是每天来吃点点心，犯得着摆这样一张脸给我看？”
月老作势赶他：“滚滚滚，小孩子家家懂什么？”
“是是是，我不懂，”明殊做了个鬼脸，“就你这种活了几万年，头发都熬白了的神仙懂！”
“小崽子你给我站住！”
明殊扒在柱子后面：“略略略，我就不，老神仙你追得上我吗？”
明殊转身要跑，却撞进一个怀抱，怀抱的主人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很好闻，明殊抓着他的衣服，多嗅了几口。
“明殊你干什么！快回来！”月老厉声道。
“无事，”荣川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若是喜欢这个味道，我可以让人送些香去你的宫殿。”
明殊连忙退后几步：“不用不用，我那里还有很多，用不上的。”
他虽然在月老面前帮着荣川说话，但其实他也砸吧出来了，和荣川待在一块儿，总会有些奇怪的感觉，两人之间的氛围也是他从未感受过的。
月老愁眉苦脸地看着两人愈发明显的红线，人家早就觉出味道来了，这小崽子还一副天真的样子，哪天被人整个儿吃了都不知道！
月老硬着头皮跟荣川攀谈了一会儿，他说要走时月老松口气，但下一刻这口气就把他噎住了。
明殊又去包了糕点出来：“走吧，我送你。”
月老有种精心培育的小白菜被拱了的感觉，他这是嫌人家不方便，还把自己洗涮干净送上门去啊？！
两人边走边吃边聊，不知不觉走到一片竹林。
竹林幽静，四周无人，一片枯叶落到明殊的头上，明殊正想弄下来，却被轻轻按住手。
“我来帮你。”
荣川把枯叶弄下来，经过明殊脸庞时，食指不受控制地在他脸蛋上轻轻刮了下。
明殊就是再迟钝也觉察出什么来了，他支支吾吾道：“你……你……我……”
“怎么了？”荣川仍是和以往差不多的表情，像是在问一个极其平常的问题。
“我……我……哎呀！”明殊发现自己找不出语言，一气之下直接跑开了。
荣川留在原地，早就料到了似的摇摇头：“捅破窗户纸嘛，总会害羞的。”
在众仙子的调笑中，明殊崩溃地抱住脑袋，荣川是和他关系最好的仙君，他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演变成这样是他没想过的，他现在该以什么姿态去面对他呢？
“明殊，小紫的头钗放在宫殿里没拿，你帮个忙跑一趟好不好？”
明殊露出一双眼睛，闷闷道：“好。”
他垂头丧气地出去，脚步极其缓慢地挪动，拐角的时候顺利撞到一个熟悉的怀抱。
“总是这么冒冒失失，不过没关系，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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