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053章】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

    黎卿想起厉淮深刚刚在咖啡店地那一番话, 忍不住询问, “云牧的背景你查到了?”

    “后排有个档案袋, 里面有查到的资料,你打开看看。”厉淮深正开着车,回答。

    “好。”黎卿将档案袋拿到自己的跟前,指腹摸着还挺厚实。

    他将里面的资料文件倒了出来, 就听见旁边的男人想起适时的解答声。

    “云牧的母亲叫云淋,生父暂且不详。他和她的母亲是偷/渡来A国的。母子两人来到A国后, 就一直住在地下室,前者为了孩子,一直在餐厅洗碗打工。”

    来A国的偷渡客是没有正规的身份证件的, 只能在用一些廉价的劳动力来换取低额的酬劳。

    黎卿看见资料中的老照片——

    简易的儿童旋转木马前,一个年轻女子正拉着一个清瘦的小男孩, 想来就是云淋和云牧。

    云淋气质十分优雅,站在人群中也十分拔尖, 年轻时肯定少不了爱慕者。

    可她从没有涌出什么‘不安份’的想法,更没有在这种条件下抛弃自己的孩子。

    这对母子的生活虽然清苦, 但也算平安踏实。

    “不过, 云淋在二十五年前,死于一场街头□□, 是纯粹的意外伤亡。”厉淮深平静陈述。

    黎卿正好扫到了这行字眼,心没由来地一紧。

    早些年间,A国枪/支/泛/滥,街头暴动更是频繁。

    云淋那日下班, 在离家不过一百米的地方,死于非命。而那个时候,云牧不过十岁。

    云牧作为死者家属被警方找到,但后者在调查过程中,发现了她们母子并没有A国的通行许可证和暂住证。

    原本说好的伤亡赔偿,也就没了可能性。

    按理来说,云牧原本是应该被遣送回国的。

    可当时的警/方人员工作态度懒散,大概也觉得‘遣/送’一个小孩子回去的流程麻烦,最后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再后来,房租到期。

    地下室的房东将身无分文的云牧赶了出去。后者经历了一段颠沛流离,还是走进了本州当地的贫民窟。

    车子停在红灯路口,厉淮深看向青年,平静而直接,“幸好当年的云牧是个未分化完成的Oea,在贫民窟,他得了一位老人的庇护。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成年的Oga,流落到贫民窟那种蛇鼠一窝的混乱地方,一旦信息素气味外泄,恐怕连骨头都不能剩下。

    黎卿联想到男人说的事实,攥着资料的手指不由发紧,一目十行地扫看着资料——

    那位贫民窟的老人在落魄前是一名教师,是他在五年的时间里教会了云牧很多东西。

    当然,这些年的云牧一直在打工为生。后来,有音乐培训室的老板看他样貌不错,聘用了云牧作为前台招待。

    “这家音乐培训室的幕后股东,是著名的乐团指挥家,赫兰。”

    黎卿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叹了一声,“原来如此。”

    “你知道了?”厉淮深反问。

    “刚刚听叙白提起过这位老先生,云牧能进入盛德伦深造,应该是托了他的缘故。”黎卿点头,解释了一句。

    厉淮深听见‘叙白’两字,眸色微变,不说话了。

    黎卿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气压转变,好笑地瞥了男人一眼,继续看起资料。

    云牧得到了赫蓝的赏识,在培训班半工半学。

    后来,贫民窟老人逝世,云牧料理完他的后事,就在赫兰的劝说下,暂时寄住在了对方的家中。

    赫兰大概是把云牧当成爱徒对待,替他办好了A国的通行证,让他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活着。

    再后来,云牧靠自己的能力过了盛德伦的初试,再加上赫兰的担保,成功进入学院深造、毕业。

    往后的几年,都可算是过得一帆风顺,也算是成功人士了。

    既然如此,他怎么会突然和厉家缠上关系呢?

    黎卿百思不得其解。

    厉淮深从中抽出一张纸,往上点了点,“我手底下的人还查到了一点——云牧有个弟弟叫云青。”

    “云青?”黎卿听见这个名字,蹙了蹙眉梢,垂眸看起调查资料。

    “应该没什么血缘关系,但云牧对他不错。”

    厉淮深一本正经地回答,“云青也是从贫民窟出来的,是个Beta,比起云牧的性子恶劣了很多。好几次因为街头抢劫、殴斗,进了局子。每一回记录在案的,都是云牧花钱将他赎出来。”

    黎卿看见资料上云青的‘囚犯照’,眸中闪过一丝厌恶。

    说心里话,他对这号人物的第一印象并不好。

    “后来,云牧托人找了关系,给云青找了一个酒店管理的正经职位。”

    厉淮深将车子驶进一个路口,借机看向青年,“巧合的是,这个酒店是厉氏旗下的。”

    “所以,云牧是这时候认识的厉二先生?”

    黎卿提出猜想,转念又否决道,“不对,圈子里的传言都说,云牧和厉仁是在医院里认识的。”

    “那个时候,云牧认识的不是我的二叔。”厉淮深眼眸微晃,肯定道,“而是迪烈。”

    “你的意思是,云牧和迪烈一早就认识了?”黎卿立刻反应过来。

    他原本以为,是云牧进入厉家后才和迪烈产生瓜葛的。

    厉淮深点头。

    黎卿原本还想要深入了解,可资料上的内容,已经是一片空白了,“没了?”

    “嗯,云牧和那两父子的关系,不是外界能推断出来的。”厉淮深实话实说,“真正的原因,恐怕只有当事人才知晓。”

    毕竟,圈子内外的红眼病都不少。

    看着云牧一个贫民窟出身的Oga,最后成了豪门的主人,指不定会编排出什么诋毁的话。

    “迪烈买过一套房子,但房产所有人是云牧,原本已经和装修公司签订了设计订单……”厉淮深将查到的消息说出。

    可没多久,云牧就突然以‘那样’的身份进入厉家后。迪烈私下疯了好一阵,那套房子的装修也跟着停下了。

    黎卿瞬间明白了男人话中的深意,“迪烈和云牧之前的关系,已经到了同居的份上?

    结果,自己的恋人突然和父亲扯上关系,这搁谁身上都受不了。

    “嗯。二叔认识云牧时,已经病入膏肓了,再加上他一向的为人作风……”

    厉淮深顿了顿,将自己的分析说出,“说得直白点,不可能和云牧发生关系。”

    黎卿眼中掠过一丝暗芒,一个猜测跃入脑海中,“云牧和厉仁先生之间,难道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交易’?”

    厉淮深听见对方的想法和自己一致,唇角微勾,应话。

    黎卿将资料放回到袋子里,叹了一声,“要真是私人交易,除了已经死去的厉仁先生,恐怕只有云牧才知道实情了。”

    当事人要是不愿意说,那就没办法了。

    “弄清楚迪烈和云牧的关系就够了。”厉淮深开口,他对于旁人的隐秘并没有兴趣知道过多,“不过,这个云青值得怀疑。”

    “怎么说?”黎卿问。

    “我见你对云牧感兴趣,原本想借着他身边的人入手仔细查查。但在四年前,云青就消失了,并且一直没有踪迹。”

    黎卿眼底掠过一丝疑云,“消失了?”

    话音刚落,一个陌生来电就打了进来。黎卿看了看,干脆接通,“喂?”

    “黎卿,你好,我是云牧。”

    黎卿听见熟悉的声调,警惕性放下,“云先生,你好。”

    “上回和你助理签订合约的时候,我们留你的电话。”

    云牧出于礼貌,先解释了一遍,紧跟着就说道,“你今晚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晚餐,顺便聊聊设计的事。”

    “今晚?”黎卿听见这个时间点,不由看了驾驶中的厉淮深一眼。

    后者感受到他的目光,默契地放慢了车速。

    “嗯。”云牧听出了黎卿语气中的迟疑,温和改口,“……不方便吗?或者,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亲自去找你也行。”

    “方便的。”黎卿回答。

    甲方约着见面,他哪里会有不方便的时候?

    “云先生,你把地址给我吧,我现在就出发去找你。”

    云牧应话,“好,那我把地址发给你。”

    “行。”

    电话被挂断。

    厉淮深猜到了大概,一言不发地将车子停在了路边的空位上。

    “设计师工作嘛,加班是常有的事。”黎卿心虚地朝男人看去,为自己的‘鸽子’开脱,“再说,这厉家的酒庄还、还能跑了不成?”

    厉淮深拿他没有办法,“和云牧的碰面地点在哪里?我送你过去。”

    黎卿听见这话,立刻扬起笑意,将刚刚发来的地址递了过去。

    他又讨巧似地补上一句,“其实不用去酒庄,迟点结束后,我们两人回去喝也一样?”

    厉淮深眉宇缓和,轻笑一声发动车子。

    …

    半小时后,玫瑰餐厅,黎卿被侍者带入了一间包厢。

    云牧看见他的身影,连忙起身迎接,“黎卿,你来啦,快坐。”

    “云先生,你的伤好些了吗?”黎卿微笑回应,暗中观察着云牧的身体情况。

    对方的额头上还缠着一块纱布,不过双脚站立的姿态还算正常。

    “多谢关心,已经好很多了。”云牧请他在对面坐下,又吩咐侍者上菜,“上回你来拜访,佣人见我在睡觉也没敢打扰,白白让你跑了一趟,抱歉。”

    黎卿回答,“没关系,我这几天在本州闲着没事。”

    侍者进门,就清一色的中餐菜肴摆了上来,“两位先生请慢用,有需要请按铃。”

    “这家中餐做的不错,你尝尝?”

    云牧主动给黎卿舀了一碗排骨浓汤,说明缘由,“这回请你来,一是感谢你上回的出手相助,二是想和你讨论讨论公益园区的设计。”

    黎卿心中有数,笑问,“我还以为云先生受伤后,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要换人了。”

    “这个项目是我提议开启的,音协众人相信我,我又怎么会半途而废?”云牧对上青年的视线。

    “说起来不怕你笑话,我是从贫民窟走出来的,有幸遇到了一位恩师,才有了学习音乐的机会。”

    云牧这一番话说得诚恳,“有些善事,真的会改变人的一生。我希望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在未来多少能帮助到一些人。”

    黎卿颔首,“贝利威已经被抓进去了,估计音协那边没人敢在这个节点上闹事。接下来的工作,应该能顺利进行。”

    “希望顺利。”云牧是个干实事的人,也不故意废话拖延,“你先吃点,等一会儿我们好好聊聊项目?”

    “行。”

    ……

    餐厅停车场内,厉淮深坐在车内,拿起平板正在看最新季度的业务报表。

    忽然间,车窗被人敲响。

    厉淮深抬眼看去——迪烈就站在车外,举着杯红酒向他示意。

    车窗移下。

    迪烈微微弯腰,对着厉淮深邪气一笑,“大哥,要不要一起喝杯酒?”

    厉淮深静静地看着他,没有答话。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我脸上应该没有脏东西吧?”

    迪烈饮了口酒,其实也猜到了厉淮深的心思,无所谓道,“我和你出现在这儿的原因是一样的。同是天涯沦落人,又是堂兄弟,我请你喝杯酒,你也用不着这么警惕吧?”

    迪烈会出现在这儿,自然是因为云牧的缘故。只可惜,后者请黎卿吃饭,压根不带上他。

    “迟点要开车。”厉淮深给出拒绝的理由。

    “哦?”迪烈小酌了一口酒,眸中客套的笑意淡去,“我听说,你在暗中调查云牧?”

    厉淮深放下平板,面不改色地回复,“是,你还怕你和他的关系被人查出来?”

    “那倒不是。”迪烈回得干脆。

    他抬眼看向二楼靠窗的那抹身影,压抑到极致的喃喃,“我啊,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只可惜为了他的名誉,不能这么做。”

    迪烈将酒饮完,直接将杯子砸裂在地上,“不拐弯抹角了,他是我的底线,只要你不伤害他,我就不会找黎卿的麻烦。”

    “要不然……”

    “可以。”厉淮深掐断他的话,“厉家的继承权是我们私人间的恩怨,你不动我的人,我同样不会拿云牧威胁你。”

    两人在这方面的观点,倒是出奇得一致。

    迪烈玩味一笑,点头配合。

    其实,他对厉氏的继承权真没这么在意。

    毕竟,自从厉仁那个老家伙死后,迪烈的母亲家族的破事就够他棘手的了。要是再加上一个厉氏,这份压力他可承担不起。

    迪烈收回思绪,切入正题,“云牧说,他欠黎卿一个人情。换算过来,也算我欠黎卿一个人情。”

    厉淮深瞥了迪烈一眼,没答话。

    对方还真是见缝插针,将他自己和云牧绑得死死的。

    “既然碰面了,我就当还人情,告诉你一个消息吧。”迪烈悠悠开口。

    反正在他心里,厉淮深这位名义上的‘堂兄’和黎卿的关系,也是对等的。

    告诉了厉淮深,就等于间接性地帮了黎卿。

    “有关于黎卿的。”

    “什么?”厉淮深听见青年的名字,立刻多了几分正色。

    迪烈的鞋底磨过玻璃碎渣,咔咔作响,“像你们调查过云牧,我也调查过黎卿。知道他在黎家的那个‘尴尬’身份。”

    待了二十三年的家,自己居然是个冒牌的‘赝品’,外界对于黎卿的看法好坏参半 。

    厉淮深盯着他看,眉宇间染上肃穆。

    迪烈在他的注视下,神色一如既往的轻松,提起重点,“黎家那位真少爷,表里不一得可不简单。”

    “黎择晰找过你?”厉淮深追问。

    “嗯,不过我只是口头上应付,没真的搭理他。”迪烈靠近,将手搭在车窗上

    “我能猜到,以他的年纪阅历,和之前干过的那些蠢事,你和黎卿一定没将他放在眼中。”

    “可是大哥啊,我不得不提醒你……”

    迪烈顿住话题,原本想要勾一勾对方急迫的性子,但没想到厉淮深竟意外地沉得住起。

    只不过,男人这眼中的风暴是越拢越厉害了。

    迪烈不想把自己卷进去,也不拐弯抹角了,“他不是想让黎卿身败名裂、赶出黎家那么简单。”

    “他想让黎卿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厉淮深听见‘死’字,眼色顿时阴沉一片。

    迪烈看见男人的神色,啧啧两声,“不过我很好奇,一个常年流连在外的年轻少爷,哪里来得这么深的心思和资本?除非……”

    “更重要的是,他一个真少爷,为什么非得让黎卿死?”

    厉淮深眸中的寒光闪过,顿悟——

    除非,黎择晰的身份另有隐情?又或许,他的背后还藏着另一号人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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