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走了吗？林木棠一惊。
吓得她立马转身，瞅了一眼脸色阴沉的洛帆，马上又战战兢兢地耷拉下脑袋。
“你先回去吧。”洛帆瞥了眼比林木棠还紧张的佣人。
得了吩咐的佣人动作利索地脱下身上的围裙，手脚并用地将东西归置好逃离了现场。
洛帆早在昨天晚餐时就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再加上林木棠昨天想要出门的动作更让他的猜忌加深了几分。
察觉到对方不悦的情绪，林木棠像是做错事了的小朋友，笔直地站在一边，脑袋快要埋进自己的怀里。
长时间的安静让气氛更加诡异，就在林木棠忍不住想要偷看对方的时候，洛帆喊了她一声。
“棠棠，你想要干什么。”
话语之间没有一点怒意，其中蕴含的更多是失望。
“我对你不好吗？”洛帆继续问道。
林木棠摇摇脑袋。
“那你为什么想要一直逃离我呢？”
林木棠开口解释，声音又低又小，让人听得不是很清楚:“我没有。”
弯腰将女孩抱起，洛帆穷追不舍地继续问:“那你告诉我，你找她要电话是想干什么？”
“不能告诉你。”林木棠第二次摇摇头，话语满是委屈，靠上男人的肩膀。
走到一个房间前，洛帆将林木棠放在地板上，轻轻转动门把手，房门被推开，里面的样貌被展示在林木棠面前。
是个没有一丝光线的房间。
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恐惧的东西，林木棠整个身体开始颤抖起来，瞳孔微缩，吓得脸色惨白：“我不去，我不进去。”
“棠棠，你想要干什么，告诉我我们就不进去。”洛帆蹲在林木棠面前，想要抓住女孩激动地乱挥的双手。
林木棠依旧吓成了一只鹌鹑，僵硬地躲避开男人伸过来地手，却没了之前的哀求，多了几分冷静地喃喃自语：“不能说，不能说。”
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明明是害怕极了却依旧憋着眼泪。苍白无比的脸颊此刻被涨的通红，眼眶也是红红的，突然像是忍不住了一样，眼泪一滴接着一滴的往外涌，划过女孩的脸庞，形成一道泪痕。
洛帆扯了扯领带，沉思片刻，还是将地上泪流不止的女孩抱起。
被男人抱在怀里的林木棠马上就明白了洛帆的用意，挣扎的更是剧烈，哭地有些泣不成声：“求你了……别……我想陪着你。”
洛帆看着怀里的泪人，脚步有些犹豫，却还是狠下心来将林木棠放进房间里准备关上门。
在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刹那，洛帆看到地上本来还在哭的林木棠抬起了头，对他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不同于这几日为了讨好他而浮现的笑，这个笑带着些许绝望。
逃避地扭过头错开林木棠对他投来的视线，慌乱不堪地关上房门，像是耗光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洛帆倚着房门跌落在地上。
女孩在门的另一旁拍打着门板，一下一下的像是落在了洛帆心上。哭喊声还在继续，声音却已经染上些沙哑和乏力，拍打的力气也越来越小。
突然间，房内传来“咚”的一声，女孩的哭喊声也戛然而止。
仿佛时间静止了两秒，洛帆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慌慌张张地开门，门锁却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一样，推了两次都没能给推开。
终于推开门的洛帆脑袋骤然空白，只能听见自己心脏扑通扑通地作响，心跳的速度仿佛要突破胸膛。
冲上前去跪坐在地上，洛帆将林木棠半抱起，此时女孩的脸色十分难看，苍白无比，在接触到林木棠的那一刻，他整个人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怀中的体温异常的冰凉。
洛帆小心地晃了晃怀中的人，像是要唤起一个睡着的孩子，温柔地开口：“棠棠！”
女孩一动不动，毫无生气。
“棠棠！”
洛帆不死心再次喊道，只是这次声音微微颤抖，带着透露几分恐惧。又想到了什么慌慌张张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紧张的按下三个数字，几次因为慌乱按错只好又删掉重按。
洛黎接到通知匆匆赶到医院里的时候，只看到洛帆颓废的坐到旁边的座椅上，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抬抬手，对身后的人吩咐:“将二少爷带回去休息。”
直到被人搀起来，洛帆才回过神来，一把推开来人，恶狠狠地瞪向他，“滚！”
洛黎睥睨地盯着自己的弟弟，脸色依旧挂着那副老狐狸的笑：“绑下去。”
抬头看到洛黎眼中的不屑，洛帆冲上前去想要抓住对方，却被周围的保镖抓着胳膊制止住，只能开口：“洛黎，洛黎，我什么都不要了，你把她给我好吗？”
闻言，洛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洛帆，你不会以为我是真的找不到你们？”
又转头向周围的保镖呵斥；“还站着干什么？没看到二少爷不舒服？还不带下去。”
像是被人丢进了冰窟里，洛帆感觉自己的全身都异常寒冷，就连有人在拉扯他都感觉不到。
******
洛帆再一次见到洛黎是在两天后，对方丢给他两个信封，然后一言不发地凝视着他，像是在等他先开口。
“棠棠怎么样了。”洛帆几天没有说过话的声音有些嘶哑。
洛黎的声音没有了往常的温润，语气冰冷得有些不像话：“她死了。”
“就算你要骗我也不用编这样的谎话，她的病情没有这么严重。”还是不愿相信对方的话，洛帆自欺欺人的认为洛黎是在骗他。
“刚刚给你的是死亡通知书，你自己看吧。”洛黎的声音更加严肃，讥讽地看着故作镇定的洛帆，“洛帆，你根本不了解她。”
交代完一切不再施舍给地上狼狈的洛帆一个眼神，转身离开。
没有一丝犹豫，洛帆双手迅速地在地上摩挲着终于找到了洛黎丢下的两个信封。
双手颤抖着，找出信封上标注着死亡通知书几个大字的信封。拆开信封都花了许久，洛帆觉得自己眼睛可能是出了什么问题，不然怎么会看不清楚纸张上面的字呢？
从头到尾细细凝视了许多遍，就连医院的公章也检查了四五遍，洛帆跌落在地上，仿佛随时要倒下，抱住自己的头，将自己沉沦在自己的世界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才缓缓抬起头，眼眶通红，却没有一滴眼泪。
后知后觉地拿起另一封信封，而这封信早因为刚刚男人紧攥的手掌变得有些褶皱。
洛帆将信封放在地板上，另一只手用力的从上面抹过，像是要抚平些什么。再里面拿出信纸，熟悉的笔迹让他的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棱角分明的脸庞滴落下来，“啪嗒”一声，掉落在纸张上。
纸上黑色的笔迹被这突然滴落下来的泪水洇湿开来，原本位置的那个字马上就糊得叫人看不清楚。
洛帆呼吸一滞，抬起手想擦掉纸上的水痕，纸张却被不适当的力气扯破。男人此时手足无措得像个孩子，想要将损坏处修复好，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胡乱地在自己脸上抹了一下，将眼泪擦掉。深吸一口气，咬住自己的下唇，不敢让眼眶中的眼泪继续滴落，现在的他连哭的权利都没有。
花了两三分钟平稳自己的情绪，洛帆这才敢继续看下去。
【洛帆：
我很抱歉，没能活成你想我成为的样子。对不起，我只有在死后才敢告诉你，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善良、美好。相反得我心胸狭隘，忍受不了你身边有别的女人。
所以我在听到你对季雀瞳的特别时，急匆匆地赶了回来。确认完你对我的态度后，我很高兴。
订婚的那一天，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只要想到会嫁给你就好像要飞起来一样。】
看着信笺纸上女孩对自己的爱意，洛帆嘴角扯起一抹苦笑，明明是说爱自己，为什么心脏还是这么疼呢？像是要被撕裂一般。
【可是，我知道自己不能嫁给你了，我的病很严重。
你那么好，不应该被我束缚，你还年轻，应该有更好的未来。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再缠着你，不要再霸占着你了，可是我还是沉沦其中。
我真的很自私，明明能够告诉你和洛黎结婚只是一个局，但是我还是没有开口。
我害怕看到你失望的眼神，害怕听到你失望的话语。
瞧，你宝贝着的那个女孩其实那么肮脏，你有没有后悔喜欢她呢？
不喜欢了也没关系，至少我在世的时候你那么爱我，很卑鄙吧。
洛帆，其实我知道你对把我关在黑房子里心有芥蒂。你大可不必介怀，我不害怕黑暗，我只是害怕在仅剩的时间里，不能再见到你。】
回想到房门关闭前女孩的那抹笑容，洛帆给了自己一巴掌。当时的她应该意识到自己身体的问题了吧。
仿佛又听到女孩拍打房门的呼喊声，洛帆这才意识到林木棠最后说的那句“想陪他”不是在骗自己，她是真的害怕没时间了。
【洛帆，我没能控制住自己，知道这封信不该写给你。
“就这么死去吧，别祸害别人了。”这种想法经常在我脑海里浮现，即使知道这么做对你对我都好，可我还是放任自己自私了最后一次。
在接下来不能陪伴你的这些时间里，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我从回国开始，每天都帮你储存了一份礼物，会在你生日的时候寄到你手上。但是被你关起来之后，我没能再和外界有接触，也就没能再继续准备下去。
这也算是你囚禁我的一些小惩罚吧。
洛帆，我走了。
愿你今后事事顺心，身体安康。
我爱你。】
洛帆踉踉跄跄地向后跌了两步，拿起信纸贴向自己的心口，信末的“我爱你”正是被眼泪洇湿的那一片，连爱他都像是不被允许一样。
确实不应该爱他，他有什么资格让她爱。
将信纸仔仔细细地折叠好，洛帆这才敢让自己的眼泪流出眼眶，情绪像是找到了一下宣泄口，蹲下身，洛帆抱住脑袋痛苦起来，像个黑暗中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
******
这几天最大的新闻无异于林氏集团新上任的总裁突然病逝。
许多人阴谋论是不是林志鸿夫妻没人性的将爪子插到了自己女儿的脖子上。
直到林木棠的遗嘱被放出来，这个阴谋论才被渐渐平息下来，另一边却又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
只因为林木棠的遗嘱里直接将林氏百分之九的股份转让给先天性心冠病治疗协会的代理人，用于之后的研究或者是让没经济能力的病人也能有享受治疗的机会。
先不说日后的收益如何，光是股份原本的价值都让众人唏嘘不已。
一时之间，林木棠墓前被前来祭拜的人带来的鲜花给淹没。
洛帆也在他生日当天，收到了林木棠给他的第一份礼物——林氏剩下五十一的股份。
得到律师要求他前去办理相关手续的通知，洛帆内心并没有多高兴，苦笑一声反而喃喃自语：“真狠心啊棠棠。”
距离林木棠去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之前吹捧她的人也随着时间遗忘了她。
可是他还是每晚都会梦到少女，最后那抹笑颜和击打门的哭喊声夜夜都萦绕着他。
或许这就是她对自己的惩罚吧。
心痛的多了，就会渐渐麻木。
洛帆自己本来也这么认为，但每当他再去看看那封信的时候，依旧还是会哭的泣不成声，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这才发现——
原来时间并不会让一切都遗忘。
洛黎说的没错，他一点都不了解她。
“滴，好感度百分之百，‘自卑’碎片收集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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