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晚上吃饭的时候, 食堂里的队员们对着新来的人议论纷纷。
“为什么在地里挖土?”麻子婶不明白, 土有什么好挖的。
“谁知道干什么的,估计是搞研究的!”
“哈哈,他们在这吃饭, 每天把粮食交到食堂, 正好也实惠了我们,吃着人家的还怪不好意思的。”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还挖咱们的土呢,那土不就是我们生产队的吗,都没花钱就被挖走了,少了两亩地呢!”
“那两亩地好像以前是梁秋成家的。”
“就是他种的。”
对于从北京来的研究人员, 村里人都是议论纷纷的,搞不懂不了解,光是听着从北京来的,就已经心生忌惮,都不敢上去说话,
不过他们仍在生产队里赢得了良好的名声, 不为其他, 就是因为粮食。
由于做实验需要大量的土壤, 外加这种跟土地有关系的,想要研究清楚, 肯定要跟当地的气候条件联系起来,因此实验人员是在梁秋成他们回乡之后,没过几天就到了, 跟着来的还有大批的实验设备。
为了就近研究,实验室的人干脆就留在了第二生产队。
梁队长接到上级指示,连天加夜带着队里的队员,跟上一批到的军队的人,用了几天的功夫,就在村里把研究人员临时要住的房子给盖好了。
目前队里还是在吃食堂,食堂还没有解散,实验室的人和军队的人来到这里,当然也是要跟着吃食堂,他们也不会给自己单独开小灶吃的。
因此,就把自己的粮食放到了生产队里的粮食里一块吃。
可想而知,人家的伙食有多好,整个提升了生产队的伙食水平。
梁队长经过梁秋成的提醒,特意让食堂的人给这些外来人员开了小灶,做的菜油多些。
但不管怎么说,队里其他人也沾到了光,队员们对他们的到来也没有抱怨了。
事关粮食的事,再加上有梁秋成的偷偷帮助,研究推进的很快,但是再快也没办法一下子研究出结果,让粮食生长出来,而饥荒却是越来越严重了。
全国各地陆续出现了干旱的情况,不下雨,粮食长不出来。再加上之前上交粮食的行为,虽然后来老先生知道之后反映了情况,制止了一部分浮夸的风气,可前面造成的影响已经没办法弥补了。
六月,小麦已经成熟,散发着阵阵麦香,虽然有麦粒里有很多空壳,但长出来看着还是比较壮观的,队里的人早已拿着镰刀对地里的麦子虎视眈眈了。
“开镰!”
伴随着队长的一声大吼,麦地里的麦秆纷纷倒下。
这些梁秋成不在,都没看到,他现在还在药铺里上班呢,不过晚上回来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倒是听到白天队里发生了冲突。
“那些城里的人都不厚道,他们吃着供应粮,还跑到我们乡下来薅粮食。”
“也就是这次没注意,下次再敢来有多远给撵多远!”
“也不知道之前他们有没有偷粮食,那会子麦子没熟大家都没注意。”
梁秋成白天不在,不知道情况,听得一头雾水,就问:“发生什么事了?”
林桂云说:“还不是白天收麦子的时候,有些别的地方的人就跑过来,到麦田里拔麦子,连麦秸都一块拔走,跟蝗虫一样,可恶的很!”
就连大宝都说:“今天我跟小宝拾麦穗的时候,有好多其他的小孩也来拾,都不是我们队里的,我都不认识。”
梁秋成放下筷子:“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吧!”
要知道这个时候法制根本不健全,经常有两个生产队因为水流土地交界这些事情大打出手,人打死了警察都没法处置,都是闹几天了事。
尤其是这种事关粮食的事,这个时候粮食这么紧张,敢跑来抢粮食,真被打死了也没人管。
戴春花关心地问:“秋成,城里的情况真这么糟糕啊,他们不是吃公粮的吗?国家发粮食吃,怎么还不够吃。”
这就是戴春花对城里人的印象,不用种地就有粮食吃。
“是不太好,很多食堂都断粮了。”梁秋成说。
确实不太好,很多地方都缺粮食吃不饱,城里情况更糟糕,粮食供应太少了,粮油本上写的是三斤面粉,结果只给半斤麦麸。
“那也不应该来薅咱们的粮食,他们种地的时候可没出力。”林桂云没好气地说。
鉴于这种情况,晚上,梁队长安排了人值夜,轮流在麦地旁边看守。
可能是因为他们这里有驻扎军队和实验人员的原因,外面的人第一天不知道,后来知道情况之后,就很少再有人往他们生产队来,但其他生产队传来的消息很糟糕。
要知道其他生产队本来就因为没有规划粮食,导致吃得非常紧张,就等着这一茬麦子救命啊,结果居然还有其他人敢来觊觎他们的粮食!所以他们出手非常凶狠。
只是人饿起来是什么都顾不上的,还是有人来抢麦子,最后甚至到了一个生产队只有一小部分人割麦子,很多劳动力都在四周维持秩序的地步。
谁敢来抢粮食,就挥舞镰刀。
这样下去,早晚会出现流血事件,县里领导管也管不住,饿上头了能管上什么,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山上。
可能是因为山上也缺少粮食的缘故,今年自从开春以来,已经发生两次野猪下山拱粮食伤人的情况了。
可惜每次梁秋成都不在,要么在县里上班,要么在北京找人,没赶上,村里人的土木仓用着其实非常不便利,也没打死野猪,只把它吓跑了。
武装部牵头,可是县里的人也抽不出劳动力来跟着上山。
他们能住在城里,很多都是有工作的,虽然工厂里现在发下来的粮食已经极少了,但有工作好歹还有粮食。
剩下的都是老弱妇孺,平时吃粮食都是不舍得吃的,自己舍不得,吃几口就都留给家里的劳动力,饿的浑身无力,让她们上山也太难为人了。
只能由县里武装队,带着公安局的一些工作人员进山。
进山就需要人当向导,梁秋成因为前面两次的功劳,早就在县里挂了名,一说要向导,人家就想到了他。
“你也上山吗?那你觉得我能去吗?我也想跟着上山,看能不能找到点吃的。”陈云芳凑到梁秋成面前问。
县里已经通知过消息了,会组织人上山,这次有武装部他们牵头,普通人可以跟着去,而且跟在后面比自己上山找吃的要安全多了。
陈云芳也想去,她跟陈毅的日子要比其他人过得好些,好歹以前也是开中药铺的,家里有点积蓄。
但在大环境这么差的情况下,再好还能好到哪去,顶多比别人多几口稀饭,偶尔还有梁秋成会给他们塞些肉干。
现在有个好机会,陈云芳就想多给自己储备粮食。
县里已经说了,武装部打下来的东西会送到粮公所,普通人凭票凭钱购买,但如果你自己跟上山得到的东西,就由你自己拿着,连交到食堂都没不用。
事实上,随着粮食越来越少,很多地方的食堂已经形同虚设了。
“你去啊,”梁秋成上下打量她一番,“不是很建议。很多人听到有武装部打头就觉得很安全。其实不是这样的。我家就住在山边上,所以知道情况,像附近的那座小山丘,还有靠近山丘的第一座山确实比较安全,我原来种的中药就在那里。”
“但就是因为安全,所以自从粮食不够吃以后,大家都会去山上找吃的,那山上都被我们村的人踩遍了,但反有点蘑菇野菜能吃的,他们都给揪走了。偷偷跟你说一句,虽然领导规定未经允许不能进山,但是我们队的人经常偷偷进去,其他生产队的人也进去了,管得根本不严。”
“所以你可以想一下,能找到的东西肯定都被找光了,这次进山也是朝更里面去,路更难走,指不定里面还会有饿坏了的狼和野猪什么的,你还是别去了。”
梁秋成真心建议,很多人都把山里想的太简单了,事实上哪怕他有异能,他也没朝更深的山脉里进。
陈云芳听了他的话,没有退缩,坚持道:“我还是想去,你可不要把我想得太弱,我以前也有进山找药材,力气也不小,一定没问题的。”
“那好吧,你准备准备。”梁秋成道。
到了进山那天,很多村里人也想跟着进,最后被队长撵回去好多。
实在是想进的人太多了,他们队员不像县城里的人有工作,他们种的是地也不是自己的,不上工偷个懒顶多没工分。
没工分能影响什么呢,现在这个情况,年底也不可能分到钱了,粮食都不够吃了,上哪卖钱去。
分不到钱,这工分有多有少还有什么关系呢,与其在地里磨洋工,还不如跟着上山跟在部队后面,指不定能捡点甜头。
这样想的人太多了,上山的人太多根本不行,只能留下一部分,让想去的各家各户出一个人。
顶多一个人,不能再多了,梁秋成是向导,所以不算在内,这让梁夏收也有机会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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