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开始听到传话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给孩子们取名入族谱的事儿是早就说好的,怎么今日贾敬又重新提了起来?
等听到下人传话说惜春取了自己最喜欢的名字,就有些明白过来了,派人将侍候迎春的人叫了过来。
司棋一进来就跪下了,“司棋见过大老爷,请大老爷安。”
贾赦嗯了一声,让司棋起来,问她道:“最近二小姐怎么样?可有哪里不适应的?”
司棋恭敬回道:“二小姐最近很好,太太对二小姐也十分用心,每日饮食起居都细心查问。”
贾赦又问道:“最近二小姐在学些什么?”
司棋回道:“上午跟着夫子读书认字,下午跟着太太学女红理事。”
贾赦点点头,“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中午我们一家子一块用饭,你回去先说一声。”
司棋应是,退了下去。
等到中午,贾赦就发现女儿变了,不再是那个木头,而是有了精气神,像是正在茁壮生长的小树,带着无限的生机。
但看着迎春身上那繁复的首饰和厚重的薰香,贾赦就有些头疼了。
再看一眼旁边差不多装扮的邢氏,贾赦就在心底叹了一声。
这长歪了的树,看样子还不止一棵。
用了饭,贾赦就把邢氏留下了。
邢氏听到贾赦让她留下,顿时打了个哆嗦。
自从放火事后,邢氏对贾赦就更加怕了,以往还敢在贾赦面前出现,现在则是恨不得一辈子见不到贾赦,哪怕现在贾赦对她好了很多。
贾赦看着浑身紧绷的邢氏也是无奈,他就闹不明白,之前自己荒唐,对邢氏无视时邢氏有时还敢劝一劝自己,现在对她好了,她反倒避着自己了。
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贾赦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再过些日子就是年底了,府里……”
邢氏急急说道:“老爷放心,一应事务我和琏儿媳妇都打理好了,年货也准备齐了,还有那些亲近人家的走礼……”
“停。”贾赦打断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邢氏立刻没声了。
贾赦叹了口气,“这些日子,幸苦你了,迎姐儿我看着比以前好了很多。”
邢氏涨红了脸,“这些……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以往……是我忽略了迎姐儿。”
那日一场大火,邢氏王熙凤迎春都病倒在床,其中王熙凤病情最重,大夫说最好好好休养几个月,方能不留下病根,其次是迎春,之前本就受了惊吓,之后又遭了火灾,人又小,大夫也说最好和王熙凤一样休养几个月,反倒是邢氏病情最轻,吃了几副药就好了。
邢氏病好后,时常去探望王熙凤和迎春,但王熙凤那里有贾琏日日看着,她渐渐就少去了,反而时常去迎春那里看看。
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一日日过去,邢氏只觉得迎春哪哪都好,便是以前看不惯的木头样子,在邢氏眼里也变成了沉稳。
贾赦看着邢氏道:“我知道你对迎姐儿是真正用了心的,不然也发现迎姐儿的奶妈妈是个吃里爬外的。”
刑氏低下头,更加不安了起来。
那时候她对迎春说实话也不是特别好,上心程度也只是一般,直到贾赦透出话风要将迎春记到她名下后她才真的将迎春放在了心坎里。
邢氏知道,她这辈子都不会生育孩子,那么这样一来,迎春很可能就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孩子。
有了这个认知,邢氏看迎春更像是自己亲生女儿一般了,也敢开口管着迎春了。
而迎春平日里总觉得没有安全感,处处小心翼翼,如今被邢氏这么一管,反而有了踏实感,对邢氏也亲近了起来。
邢氏也察觉到了迎春的亲近,越发放的开,管着管着,就发现有些不对了。
迎春的衣服首饰太少了。
迎春住在王氏的抱厦里,日子不会过的太好,可基础的标准还在那里,总不可能让小姐过的比丫鬟差,一年四季的分例也不会少,这些那些东西加起来不多,可也不会这般少。
邢氏又仔细查对了一番,发现迎春的东西好些都不见了,而且少的都是迎春不常用的,比如说现在天气凉了,那些春夏里的衣服便没了影。
邢氏心里明白,这是出了内贼了,也不消查问,直接让人把侍候迎春的人绑了,一通板子打下去,那些人就纷纷招了。
这个说谁平日里总爱把二小姐的饭菜扣下一半自己享用。
那个说谁平日里总爱偷懒,不管二小姐,有时候二小姐口渴了连口热水都没。
总之一通扯下来,只有迎春身旁的司棋还算尽心,而迎春的奶妈妈,更是胆大包天,偷偷拿了迎春的衣裳首饰,在当铺里活当一段时间,以此来赚银子。
邢氏气的不行,直接又让人把迎春的奶妈妈打了一顿,打算送她去见官。
王熙凤知道后连忙派了平儿过来,将邢氏拦了下来,“这样的事,怎么好送她去见官?说出去,丢的还是二小姐的面子,为了这么一个老货,哪里值得?”
邢氏这才强忍了下来,将奶妈妈一家都送到了庄子上去劳作,将其他侍候迎春的人都打发了,最后还让人把迎春的衣裳首饰全部烧了。
她一想到那些衣裳首饰不知道被什么样的人穿戴过她就觉得恶心!
邢氏烧了迎春的东西,就直接开了自己的钱匣子,把迎春的箱子又全部置办满了。
因为迎春身边如今只剩下司棋一个,邢氏又让王熙凤帮着选了几个丫鬟婆子给迎春,又怕迎春害怕,一连好几日都亲自陪着迎春入睡。
因着这一出,贾赦才真正决定把迎春记到邢氏名下。
“再过几日,族里就要祭祖了,我想趁着这机会,把迎姐儿记到你的名下。”贾赦说道。
尽管早就知道了贾赦打算这样做,但当她亲耳听到这个消息时,邢氏还是难免激动了起来,“是,我一定会好好对待迎姐儿……”
贾赦摆摆手,“你对她好我知道,但也要注意方法。”
看着邢氏面上的不解,贾赦还是决定把话挑明,“且不说迎姐儿才几岁就打扮成那样,就说咱们这些人家的小姐,哪有恨不得把自家家底全穿戴在身上,张口闭口就是那些黄白之物的?”
邢氏顿时白了脸,双手紧紧攥着帕子。
她只知道女儿家要富养,不能让她眼皮子太浅,也不能太过于不知柴米油盐,哪知道……
见邢氏明白过来了,贾赦也松了一口气,“我知道你的心是好的,只是因为你不清楚这些,才用错了法子。”
“过几日,我就让人找个从宫里放出来的教养嬷嬷回府,到时候你和迎春都跟着学一学吧。”
邢氏点头,“是,老爷。”
等邢氏走后,贾赦才觉得了了一桩心事,才刚坐下,就有下人来报了,“大老爷,姚夫子让人传话说她想请辞,说是家母如今年老病重,想着回去再陪陪家母,希望老太太和大老爷能够同意。”
姚夫子,正是如今负责教导迎春和探春的女夫子。
贾赦皱了眉,“老太太那边怎么说?”
小厮脖子一缩,“老太太说,姚夫子想要和家人团聚,他们万没有阻拦的理由,准备些仪程,送一送姚夫子就是了,只是姚夫子走了,一时半会儿,怕是找不到新的合意的夫子。”
贾赦沉着脸道:“既然老太太都这样说了,那咱们直接照着办就是了,你去给琏儿传话,让他除了准备仪程,再去联络一下贾家亲近的商队,看看有没有顺路的船只,也送姚夫子一程,怎么说,也是教导过咱们贾家的小姐们的。”
小厮应声退下,贾赦却还在想着新夫子该到哪里去找。
贾赦想了半日也没半点头绪,最后干脆叫人来,“你去东府一趟,给敬大老爷把这事说一遍,就说我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让他去找。”他记得贾敬提过,明年惜春也要进学。
又解决完一件心事的贾赦心情大好,哼着小曲就去了书房,让人磨墨铺纸,把自己之前想好的那些字一个个写了下来。
东府,贾敬听着来人将这事说了遍,面上也看不出喜怒,只是点点头,“行了,我知道了。”
等到来人离开后,贾敬才笑着摇了摇头,“他倒好,把事情甩给我,自己就知道躲懒!”
明明是抱怨的口气,却带着一股亲近的味道。
“主子,赦大老爷又肯和您亲近了,这是好事。”贾一笑着替贾敬添茶,毫不留情的拆破了贾敬的口是心非,“您这明明心里是高兴的,还偏说这种话。”
贾敬把嘴角的笑压下,瞪了贾一一眼,“你最近挺闲的是吧?那行,这事就由你负责了,也别找女夫子了,找个举人,学问品行都要靠得住,年岁大一些的最好。”
贾一顿时苦着脸,“主子,您这要求也太高了些吧?”
贾敬眼皮都没抬,“你不是前几日还和贾七说自己能成为贾一是因为自己最能干么?现在就是体现你能力的时候了,记住,明年小姐们上学时,学堂里是要有夫子在的。”
这样一算,留给贾一的时间也就几日了。
贾一顿时一噎,心中暗暗给贾七记了一笔,面上却是一脸的生无可恋,“是,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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