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学了几日女则女训头都大了,等到迎春和探春来时眼睛都兴奋的放光。
迎春和探春看着好笑,“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做了什么坏事等我们来背锅不成?”
惜春笑弯了眼,脸上却做出了一副惶恐模样,“姐姐们这话是什么意思?妹妹一向谨言慎行,那可是半步不敢踏错,半句不敢多说的……”
话没说完,惜春就说不下去了,迎春和探春也笑,探春更是拍手道:“可见妹妹的脸皮还没那么厚的。”
迎春也上前伸手,“几日不见,快让姐姐看看,妹妹脸皮薄了多少!”
几人打闹成一团,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收拾妆容服饰,慢慢说起话来。
听到尤家母女三人的事探春摇头笑道:“这么点子事就劳的你这般费心不成?”
惜春心中一动,“听闻薛家上京,如今暂住荣国府,不知道那薛家姐姐可是如传闻一般温柔可亲?”
探春点点头,“薛姐姐自来后便没怎么出门,但平日里偶尔见着,行事也周全,为人也是极为妥帖的,周围那些丫鬟仆人,就没说她不好的,当真如神仙人物一般。”
探春又轻声补了句,“二哥哥也爱找薛姐姐玩,虽然平日里课业繁忙,可一逮着空子,必是要去的,因着这,最近袭人她们可不怎么痛快。”
迎春却道:“那薛家姑娘是好,可她哥哥却不怎么好。”
见妹妹们皆看她,迎春小声道:“听说,那薛家公子身上,可是有人命案子的。”
探春小声惊呼,惜春也吓了一跳,“这事可是真的?怎么荣国府下人都知道?”不会还是香菱那个案子吧?
迎春连忙摇头:“不是,是那薛家公子日日带着仆从耍乐,有时候两家下人难免起了点口角,那日在院子里,跟着薛家公子的仆从和府里的下人吵架,气狠了,就说便是打杀了也无碍,他家公子那年打死了人不也是半点事没有,更何况一个签了卖身契的仆人。”
“那时候我路过偶然听到,吓了一跳,连忙走了,回去后越想越觉得不对,便告诉了父亲,后来过了几日,我偶然问起那日的事,才得知那日听到那些话的下人全被打发了出去。”
探春顿时捂住嘴不说话了,惜春也没开口,迎春说了这话也有些懊恼,“怪我,不该说这些没风没影的话。”
惜春握住她的手,“二姐姐说的什么话,那人命的事咱们不知道真假,可那薛家公子蛮撞,下人也行事嚣张总是真的吧?”
探春也跟着点头,“是这样。”
几人又说了几句话,便又扯到了江南甄家的事,惜春这才知道外面出了这么大的事!
光是听迎春和探春的话,惜春就能想到那惨烈的场景。
迎春和探春也叹,“那甄家如此行事,当今大怒,严令查办,想来要不了多久,那些百姓便可以尘冤昭雪了。”
惜春却垂了眸,觉得没那么简单。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这地头蛇还活着呢。
江南甄家的事果然没那么容易,查办的人去了江南,却没办法审查甄家的人,甄家的奉圣夫人更是躺在病床上哭诉这些皆是污蔑,钦差没办法,只好先去走访,结果乡间城里没有一人说甄家不好,还说那些上京告御状的那伙人本就是本地的几家豪绅的家人和仆人,当初家道中落后总认为是甄家的错,平日里没少找事,闹得乡里很是难看。
京中又有人查出说那几人的身份是假的,总之纷纷扰扰,直到过了年,甄家才上京受审。
但听到这个消息后的人心反而更加沉重了起来。
这几个月的事情已经让朝堂众人明白,甄家的事,不过是景昌帝向太上皇发难罢了。
甄家的结局如何,便是哪位占了上方。
京中陡然平静了下来,仿佛这几个月的风风雨雨都是错觉,但每个人都知道,现在的平静,反而预示着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惜春听到甄家进京后便没再询问这事了,只等着看最后结果,可没几日,便有人找到了她这来。
听着入画的话,惜春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等会儿,你刚刚……说的是谁?”
入画也有些尴尬,“是彩屏,当初在荣国府时,是她和奴婢一块服侍县君的。”
惜春回想了一会儿才想起彩屏是谁,慢慢哦了一声,“她不在荣国府好好当差,找我什么事?”
入画道:“她未明言,只说求县君看在她曾经服侍过县君的份上,见她一面。”
惜春疑惑道:“她怎么了,就说要见我一面?”
入画摇头,“她不肯说,只说求见县君一面。”然后把话吐了个干净,说彩屏怎么托人见了她一面,给了她什么礼,说了什么话。
最后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不过奴婢瞧着,彩屏似乎不太好。”见着她便流泪,形容枯槁不说,还给她磕了头!头也磕的实诚,没几下就青了,只求让她把话带到惜春这。
惜春沉吟了一会儿,点头道:“也罢,反正近日也没什么事,那便见一见吧。”
过了几日,彩屏便来见惜春了。
惜春坐在上面,看着彩屏,只觉得陌生的厉害。
彩屏现在还不到二十岁,可光看外表,便是说她三十多岁也有人信,身上的衣服也明显是穿了许久的,倒是洗的干净,熨的很平整。
彩屏一进来就跪在地上,请了安,惜春不叫起也不动,好似木头一般。
惜春心中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她还记得当年彩屏对她的敷衍,也记得当年自己对她的防备算计。
一切都过去了。
惜春轻声叫起,彩屏便起身站好,依旧一言不发,目光也未敢抬起,只是凝视着地面。
惜春问道:“你这些年可还好?”
彩屏点头,“回县君话,奴婢这几年被分去做洒扫,平日里虽累了点,却过的安稳。”
惜春看了看彩屏的手脚,明白彩屏这些年不止是累了点。
惜春笑着轻声道:“这就好,当初服侍我的人,只有你一人在荣国府,当时想着你亲友都在荣国府,怕把你带走了徒增离别,便把你留了下来,如今知道你过得安稳我也可放心了。”
彩屏浑身一震,低头答道:“多谢县君挂念。”
惜春让入画拿了个荷包出来,“你那里事忙,我也不多留你,这些你拿着。”
彩屏却不肯接,眼泪只往下掉,蒋妈妈脸色便沉了下来,“怎么了这是,可是彩屏姑娘嫌弃这礼薄了?入画,再去拿点出来……”
彩屏却扑通一声跪下了,直朝惜春磕头,口中还喊着求县君救命!
这下惜春脸色也沉了下去,立春更是柳眉一竖,“都是死的不成?!还不快把彩屏姑娘扶起来?!”
立秋力气大,直接带着几个婆子上前制住彩屏,拿帕子堵了彩屏嘴就往外走,口里还嗔道:“彩屏姑娘高兴是该的,可怎么还高兴哭了?”
彩屏呜呜咽咽说不出话,到门口时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死死扣住门框,怎么也不放手。
惜春却看着地上那滩血愣住了。
彩屏磕头时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两三下便磕出了血,这会儿都还有血顺着额头往下流。
惜春叹了口气,“算了。让她过来吧。”
彩屏这才被放开,一被放开,彩屏就坐在了地上,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惜春问她,“说吧,你求我救什么命?”
彩屏浑身无力,试了几次都站不起来,最后干脆爬了过来,然后跪下,哭着道:“求县君救救我的姐姐。”
“你的姐姐?”惜春疑惑道:“你姐姐可是也是在荣国府当差?那你也该去求荣国府的主子才是,怎么来求我了?”
彩屏摇头,“回禀县君,奴婢的姐姐名唤银屏,是江南甄家的奴仆。”
惜春一惊,这才想起来彩屏原是江南甄家的奴仆。
惜春当即让众人退下,只留下了几个立和蒋妈妈,又让人将胡嬷嬷尚嬷嬷请了过来。
彩屏跪在下面,细细说着她幼时和姐姐的姐妹情深,她被送到荣国府时的依依不舍,以及这些年断断续续的联络,最后说如今甄家上京受审,她姐姐银屏也跟着上了京,如今被关在狱神庙里,日日拷打,好不容易才托了人告诉彩屏她的消息。
“我把这些年的积蓄和四处借的银钱都拿了去,这才见了姐姐一面。”彩屏哭的快要喘不上气,“像是姐姐这般身份的奴仆,最后都是要发卖的,我原想着到时候想办法凑足了钱银钱把姐姐赎买了,也算是让姐姐得了自由身,可如今因着姐姐书房丫鬟的身份日日被狱卒拷打,眼看就要撑不下去了。”
彩屏又朝惜春磕了几个头,“奴婢实在是没法子了,只好求到县君您这来,求您发发善心,救救我姐姐吧!”
惜春让立春和立夏将彩屏扶起来,“你既然知道如今甄家的事,又亲自去狱神庙看过了,那你就应该知道,你姐姐的事,我帮不了。”
彩屏眼中顿时没了光,嘴唇也止不住的哆嗦。
惜春又让人把那个荷包给她,“这些钱你拿着,也算有个傍身的。”
荷包递给了彩屏,彩屏却接不住,荷包直接从她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彩屏被这声音一震,眼中却又有了光,低头看着那荷包。
立冬上前将荷包捡起,正准备给彩屏就被她一把推开,接着彩屏直直朝惜春扑来。
众人大惊,立春立夏赶紧去拦彩屏,立秋接着立冬,蒋妈妈起身挡在惜春面前,两位嬷嬷更是直接扯着惜春坐着的椅子往后挪。
彩屏扑在惜春面前,伸手死死抓住惜春的裙摆,昂头看着惜春,满脸扭曲,眼中却冒出了精光,“箱子!箱子!荣国府前些日子收了甄家好多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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