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有的时候自嘲

小说:仙都 作者:陈猿
    只片刻工夫,郭临川就摆脱了险境。为了区区一株木须草,居然要冒如此大的风险,难道是有人暗中陷害他?他在之余,颇有些恼怒,一不做二不休,既然“金角”奈何不了自己,干脆宰了它,蛇肉炖汤滋补,蛇皮蛇胆蛇角卖给识货人,也不无小补。

    拿定了主意,郭临川朝青铁蜂王几声,试图招呼它与洗鹿剑前后夹攻,牵制六翅水蛇,谁知蜂王吸取了大量蛇毒,如踉跄的醉汉,根本不听使唤,歪歪扭扭兜了几个圈子,一头栽进青蜂剑中,声息全无。

    这已经是青铁蜂王第二次沉醉了,看来这条“金角”的毒与毒鸩相比,郭临川苦笑一声,见六翅水蛇不时喷出毒雾,与洗鹿剑纠缠不下,心中也有些忌惮,担心飞剑被蛇毒腐蚀,削减了灵当下右手持定青蜂剑,左手掐剑诀,低低念动咒语,催动摄魂诀中的噬魂术,利用魂器迷摄六翅水蛇的魂魄,引动剑内蜂王的强行吞噬。

    随着咒语一字字吐出,青蜂剑亮起一团刺眼的青光,迅速幻化出若干寸许大的符文,引动六翅水蛇体内的一缕左冲右突青蜂剑投去。

    六翅水蛇进阶为“金角”,身躯强悍增,魂魄却并未壮大多少,再加上青蜂剑的本体是古修士遗下的四魂剑,魂器中数一数二的上品,区区一条水蛇哪里抵挡得住。六翅水蛇的遥遥被摄,连带反应都有些迟钝,如同身陷水银之中,行动滞怠。洗鹿剑趁机发难,接连刺在它缺少鳞片覆盖的口鼻处,蛇血四溅,痛彻骨髓,六翅水蛇着地乱滚,打得积雪一片狼藉。

    “好大胆!谁敢动老夫的灵蛇!”

    一声暴喝,恍若旷野中忽然降下霹雳,震得耳畔嗡嗡作响,郭临川心神大乱,噬魂术被强行打断,剑诀反噬己身,青光所化的符文接二连三投入他体内,胸口被大铁锤连砸数下白,喷出满口

    六翅水蛇得此一喝之助重新稳固下来,尾部一挺,像人一样长身而起,遍体蛇鳞片片倒竖,骨节咯咯作响,毒雾翻涌处,现出了丈许长的法身,竟是一条颅生金角、胁插六翅的大蛇,摇头摆尾,形貌与真龙有几分相似。

    六翅水蛇虽不能与九头鸟、木魈等蛮荒异种相比,在妖兽中也颇有名气,一旦进阶为“金角”,能现出类似于真龙的法身,据说悉心栽培的话,最终会拥有真龙百分之一的威能。但当真把六翅水蛇当灵兽豢养的并不多,一来六翅水蛇禀烈,不易驯服,二来六翅水蛇进阶耗ri持久,三百年至“银角”,千年至“金角”,花费的心血和代价更是大到难以想像,得不偿失。

    这条六翅水蛇的主人机缘巧合,一开始就收服了九百年出头的“银角”,自身又通晓催熟灵蛇的秘术,这才把它栽培到如此地步。

    剑光横贯天际,一人御剑而来,疾若电光,转眼间降落在毒蛛谷中,却是一个头如箕斗的老者,须发斑白,眼睛眯成一条线,嘴角的皱纹下垂,勾勒出尖削的下颌,身形干瘦,佝偻着后背,看上去如风中之烛。

    郭临川退后几步,心念急转,能在流石峰上如此招摇地御剑飞行,视护山禁咒为无物,若非禁咒之术,就是辈分极高的长老耆宿,万万得罪不起,那六翅水蛇既然是他豢养的灵蛇,当着主人的面,想必也不会任其伤人。

    他随即将洗鹿剑摄入体内,青蜂剑收回剑囊中,向那老者躬身行礼子郭临川,拜见前辈!”

    六翅水蛇仗着主人之势,愈发抖擞起咆哮一声冲天而起,张开血盆大口向郭临川扑去,郭临川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连眉梢都不动一下,口中道:“在下不知灵蛇是前辈豢养之物,适才多有得罪,恕罪。”

    那老者哼了一声,衣袖一拂,暗道:“孽障,还不给我消停些!”六翅水蛇与他心神相通,闻言急忙收起法身,化作尺许长的一条小蛇,钻入他袖中,盘在手臂上不敢稍动。

    郭临川心中一宽,恭恭敬敬道:“敢问前辈名讳?”

    那老者上下打量着他为不善,冷冷道:“老夫是毒剑宗的,你是哪一支的弟子,师从何人?”

    “在下是直系弟子,拜在岳师门下。”

    “岳师?姓岳?是哪一个?”那老者皱起眉头,似乎对这个姓氏颇为陌生。

    “在下的师父单名一个

    那老者板起脸一支的岳朔?胡说,岳朔早就陨落了,他怎么可能是你的师父!”

    “是阮师姐代父收徒,掌教做主,将师父的衣钵传于弟子。”

    “阮静那小丫头?难怪……”那老者明白过来稍缓和了一些。顿了顿,他说道:“老夫是毒剑宗的彭虎,论辈分,你叫一声前辈也不为过,我且问你,为何到毒蛛谷来,还惊动了老夫豢养的灵蛇?”

    郭临川将屠龙会试炼之事说了一遍,彭虎点头道:“试炼倒确有其事,想当年,老夫也在屠龙会待过一阵,不过掘取十年以上的木须草,这就有些勉为其难了。据老夫所知,炼药宗每年都要搜罗大量的木须草炼丹配药,毒蛛谷中本来就所剩无几,这一丛年份在二十年左右的木须草,早就被炼药宗几个老家伙盯上,因为‘金角’喜欢在木须草下蛰伏过冬,老夫才叮嘱他们特地留下的。”

    话到这里,彭虎没有再说下去,郭临川是聪明人,一听就知道有人在算计他。他再次表示歉意,而后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毒剑宗有一名弟子,姓彭名鸢,不知前辈可否认识?”

    彭虎道:“他是老夫的侄孙还算孝敬。他怎么了?”

    “年前在舍身崖,有一些小摩擦,不慎毁了他一柄五毒碧鲮剑。”郭临川将当ri的纠纷简要说了一遍,没有提及余瑶,也没有故意贬低彭鸢,反为其掩饰一二。

    彭虎何等一听便知,他摇摇头叹息道:“五毒碧鲮剑?那倒是可惜了,此剑来之不易,与五毒诀相合,在宗门内能排进前五,也算是一柄利器了。”

    下去毒剑宗向彭师兄赔礼。”

    彭虎乜了他一眼礼就不必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是。”

    “那些木须草,你挑一株拿去,剩下的仍种回原处,小心不要损伤了根茎。”

    下一定小心。”

    彭虎满意地点点头,事情的来龙去脉,不须说透,他也能猜出原委,无非是侄孙彭鸢怨恨郭临川毁了他飞剑,央求厉无伤代为出气,设下试炼的圈套,有意让郭临川惊扰了他豢养的灵蛇,吃些苦头。不过彭鸢只道这条六翅水蛇还是“银角”,并不知道它已进阶为“金角”,若是郭临川实力稍逊,“泄愤”演变成“谋害”,彭鸢和厉无伤都脱不了干系。

    所以他才刻意提醒郭临川,这件事到此为止,至于彭鸢那边,势必要告诫他一番,同门之间以和为贵,即便和不了,也要明当明地找场子,背后陷害于事无补,反落了下乘。那个叫郭临川的直系弟子很不简单,逼得金角现出法身,又知进退,假以时个长老应该不出意料,他闭关已久,竟不知道直系又多了如此出sè的传人。

    心中转着念头,彭虎拍拍他的肩膀你拿了木须草赶紧去吧,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不用太介意,屠龙会还是值得加入的,对你以后有好处。”

    说罢,他御起飞剑,消失在茫茫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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