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眩晕过后, 黎夜又进入了游戏。
天空一片黄沙蔽日,看不清楚太阳的轮廓, 更看不到湛蓝的天空,只余下一片昏暗的黄色裹挟着厚重的乌云,勉强在微亮的光芒中判定现在是白天。到处是一片破败, 楼房倾颓, 残垣断壁, 干涩的风卷起地上的垃圾旋转到半空中又无力地落下。
黎夜环视一周,没有看见任何同伴,看来这又是一次分散投放。他抬起左手腕,发现上面有一个类似腕表的东西,却并没有显示时间,而是打出红色的两个零。
再在这傻站着已经毫无意义,黎夜选择一栋更适合观察的大楼进入。大厅里的地面上全是杂乱无章的脚印,地上掉落的还有些日用品,看上去应该是经历过混乱。灯已经不亮了, 电梯也打不开,只能顺着楼梯一步步地往上走。
楼梯上同样是脚印, 偶尔还能看见血迹,让人不禁猜测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以致于发生大规模的逃亡。
黎夜选择了二楼, 这里的门大多都没来得及关上。他直接找了一间房子进入,发现就房间里看还算是整洁,东西都有收拾过的痕迹, 很明显是有备地离开。打开冰箱,里面的食物都已经腐烂了,发出腥臭难闻的味道。而厨房里也是干净无比,没有给他留下任何食物。
黎夜皱起眉头,发现作为厨房,这里竟然连把刀都没有,也就是说此时的他既没有食物也没有武器。
这并不是个好现象,游戏的安排都是有目的的,这表明食物和武器恐怕都要通过别的途径来获取。
他隐藏在窗户后面,一动不动地透过窗帘的缝隙朝外看去,这一看便是几个小时。
“救命!救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女孩披头散发地冲入他的视野里,很明显是个没有经验的新人,一边尖利的哭喊,一边不停地拍打着街边的房门,就像是误入屠场的小兔子,无辜、可怜,毫无防备地将自己暴露无遗。
黎夜目光冷漠,想要看看这个鲜活的诱饵会钓出来什么。
女孩名叫何悦,只是在家里睡一觉,醒来后便来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她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却无论怎么掐自己都无法从这个可怕的噩梦中清醒。
“有没有人啊?!求求你们!”
宛如迷路羔羊的她只能下意识地寻求别人的帮助,希望有一个人能够出现为她解答所有的疑问。
“哟~瞧瞧我们发现了什么~”
黎夜看见一男一女从角落里走出来,正是他要等的鱼。女的妩媚动人,一头长发带着些微卷度,承托出她迷人的气质,身上穿着并不合身的宽大裤子和T恤,还留着血迹。最重要的是她的指尖把玩着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寒色的银光在她手上不停转动,映照出她不怀好意的美丽笑容。而男的则格外高大健硕,露在外面的手臂上有着跟高跃龙一样的纹身,眼睛阴森得可怕,从脸颊到下巴有一条狰狞的疤痕,让他显得愈发渗人。
何悦似乎也被他们的模样吓住了,但是找到同类的喜悦却让她无视这种恐惧迎了上去。她泪流满面地凑到那女人面前,眼睛里带着无助和惊吓,混合着晶莹的眼泪,到显出几分楚楚动人的可怜。
“姐姐,救救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人似乎觉得何悦有些无趣,一把抓过她的手臂看了一眼,突然就失去了兴致。
“切,没用的家伙。”
何悦慌乱地看着她,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却下意识地知道自己对女人并没有用。她赶紧上前,想要抓住女人的胳膊,梨花带雨地苦苦哀求:“求求你,带上我,我会有用的……别抛下我,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呜呜呜。”
女人嫌弃地甩开胳膊,对带上这么个拖油瓶并不感兴趣。男人更是从头到尾一言不发,连看都懒得看何悦一眼。
何悦无助地抖着肩膀,不明白他们为何这么冷漠,只能退而求其次:“至少……至少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女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撇了撇红唇:“我怎么知道!老娘也一脸懵逼呢,好吗?!不过真是奇怪,我们碰上的都是身手不错的家伙,怎么突然冒出你这个小白兔?啧啧。”
“行了,我劝你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或许能多活几个小时,也算是我最后一点慈悲之心。”
女人说完便跟男人离开了,何悦挣扎着想要跟上去,却发现那两人身手矫健,很快便消失了。她无力地跪倒在地上,环抱住自己,似乎这样就能多汲取些温暖。
然而就在那两人离开后不久,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巨响。何悦这才如梦初醒般地想要逃离,却发现自己的身上已经定上了无数红点。
“放下武器,举起手来,不要做任何没必要的抵抗!再重复一遍……”
她茫然地抬起头,透过层层的沙土看过去,就见那竟是一辆奇怪的坦克,周围还跟着许多漂浮在半空中的……飞船?说是坦克,但却庞大的多,炮管狰狞,看上去就像是个怪物。
坦克停下,从上面走下来几个士兵,举着手中的武器,冰冷地对着何悦。
何悦惊恐地举着手,却又狂喜起来:“救命,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请帮帮我!”
她欣喜若狂地看着这些士兵,不仅没有感到害怕,甚至还放下心来。在这个恐怖的地方,能够遇到军人,无疑是件让人有安全感的事。
黎夜却是若有所思,如果说刚才那两人是玩家,那么眼前这些明显就是NPC了。
为首的士兵打了个手势,另一个士兵拿出一个圆形的像是放大镜一般的东西,对着何悦照了一下。幽蓝色的光芒笼罩着何悦全身,对她进行了扫描。
“滴滴……”
那仪器爆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吓得何悦浑身一哆嗦,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
“警报,旧人类出现,请立刻进行清扫!”
何悦还没反应过来,士兵们已经齐刷刷地将木仓口对准了她。即使是面对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他们依旧毫不犹豫地进行了射杀。
何悦的胸口被洞穿,剧痛灼烧着她的意志,让她无力地倒在地上。还未消失的意识内,她看见那些人冰冷的靴子停在眼前,宛如翻动死猪一样将她来回查看,确认她无法提供线索后,黑漆漆的木仓口对准她的额头,砰的一声,世界彻底陷入了黑暗。
何悦到死也没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的双眸死不瞑目地凝望着天空,那些士兵抬着她的尸体扔进了坦克里,便又轰隆隆地沿着街道继续前进。
黎夜又等了许久,见再没人出现才轻轻放下窗帘。坐以待毙已经没有意义了,他必须尽快拿到武器,以免在遇上敌人时陷入被动地位。
黎夜回到走廊,他的脚步声轻得不可思议,却在这片寂静中听见了细微的动静。咚咚两声,停顿片刻,又继续有规律的响起,这很明显是在向他发出信号。
他停下脚步,侧耳听了一会儿,随手拿了一本厚重的书背在身后,警惕地朝那边而去。轻轻地将门打开个缝隙,里面的声音并没有停止,看来对方未必是在客厅里。他快速推开门,闪了进去,这次已经能够清楚地听见声音是从卧室里传出来的。
黎夜悄悄走进去,看着巨大的组合柜,猛然拉开了把手。就见一个穿着军装的士兵躺在里面,腹部、腿部均有中弹,不断地流出血液。这个人看上去非常虚弱,眼睛聚焦了很久才停留在他的身上,嘴唇苍白无色,满脸是汗,几乎没有了呼吸。
黎夜目光一厉,想到外面那些士兵NPC对待他们的方法,便开始琢磨怎么在弄死他之前得到讯息。
那人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虚弱地将手按在自己肩上的徽章上,说:“我……我不是叛军,别紧张……”
黎夜细细看去,这才发现士兵的制服跟刚才那群人似乎略有不同。外面那些人的徽章是一个银色的六边形,而他的则是金色的星星。
士兵颤抖着手指从身上拿出一个奇怪的水滴形状的透明圆球递给黎夜,努力绽放出友好的笑容,说:“麻……麻烦您将这个交到红隼基地,拜托,它非常非常重要,请务必以生命来保护。”
说完,士兵的脸上带着解脱的放松,似乎终于完成了一项重要的任务。
“滴,末日都市开启,全部旧人类已投放,七天内完成毁灭。主线剧情开放,请护送士兵程语前往红隼基地,完成机密交接。游戏提示:有者为实,无者为虚,真做假时假亦真,无为有处有还无。”
黎夜顿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继续拿着那东西看,然而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听到他的请求,便直接在士兵惊讶的目光中将东西塞回到他手中。他不怎么感兴趣地站起身,虽然知道这可能是游戏的主线,但也不愿意直接就把这么个麻烦揽上身。
“等等!”
士兵不顾伤口的疼痛抓住黎夜的裤脚,急切地说:“这是旧人类打败敌人的关键,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黎夜静静地看着士兵,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就像是冰封的海面一般,荒芜冰冷,没有任何情绪。
士兵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竟然是个如此冷漠的人,他再也不想死了,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停地思考着有什么能够打动这个人。
他打量了黎夜一番,发现他格外奇怪。浑身上下干净整洁,别说是血迹灰尘,就连一丝褶皱都没有,这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事。但同样,这个人竟然没有拿武器,所谓的武器大概就是他背后藏着的书。
那会儿他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忍不住想要赌一把。那个惨死的女孩虽然引来了新人类的军队,但也有可能会引来旧人类的关注。结果赌是赌赢了,但跟输了没什么区别。
他艰难地喘着气,从自己身上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呼吸器,殷切地对黎夜说:“这是最新研制的呼吸器‘飓风’,能够最大限度地隔绝夜晚的毒气。如果你愿意帮我,它就是你的了。”
呼吸器?毒气?
黎夜意识到了晚上的必杀是什么,毫无头绪闯入奇怪世界的玩家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晚上竟然还会有毒气这种致命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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