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沉默。
沉默。
凛越就这么愣愣瞪着他, 让乔伊有点尴尬，想着自己是不是玩过了。
然而, 就在他准备低头道歉，说自己开玩笑时，凛越却移开眼。
小脸上再度泛起淡淡绯红，黑发男孩没好气地哼了声“我知道, 但你亲了两口。”
乔伊一愣，脑筋头一回转得这么快。
他想对逝去的“丈母娘”鞠躬感谢，但又想告诫一下对方“生病时还是别乱亲，不卫生。”
不过好在这一茬混过去了，乔伊也不再多想，他现在更关心凛越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亨利刚才来时, 已经跟他说了个大概, 但有些细节还是让乔伊有点在意，然而没等他开口询问。
凛越便冷冷打断他的话“别问。”
乔伊“”
为什么我觉得这孩子突然变得不讨人喜欢了呢
刚来时会主动拉住我手的小天使在哪里
但既然凛越这么说了, 他也不好多问。
他不知道再该说点什么, 尴尬地望着凛越；凛越则是坐在床上避开他的目光,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就在乔伊实在忍不住，想开个话题时
“咕噜”
一道清晰的声音从凛越肚子里传出来。
凛越瞬间小脸通红, 愤愤瞪向乔伊。
乔伊很迷茫, 你肚子叫了瞪我干嘛
不过看了眼窗外, 月亮已经高高挂上树梢。乔伊虽然不知自己和凛越睡了多久, 但也明白现在已经是半夜了。两人都没吃晚饭, 现在肚子饿得叫很正常。
他试探着问凛越“要不要去厨房找点吃的”
凛越立刻摇头, 但肚子很不配合地又叫了一声，顿时男孩小脸上的绯红更明显了。
乔伊无奈一笑，干脆对凛越伸出手。
“好了，小孩子就别逞强了。走吧，拉着我的手，外面黑别摔跤了。”
两人就这么手拉手走在寂静的走廊中。
像第一次见面那样，不过这回乔伊走在前面，凛越牵着他的手，走在身后。
说实话乔伊挺意外的，他没想到凛越真的愿意牵住自己。
不过当他伸出手后，凛越的眼眸微微亮了下，短暂的迟疑后，这位有点别扭的黑发男孩终于还是轻轻握住他的手。
这对乔伊来说算是个不小的进步，他觉得自己总算是靠近了凛越一步。不过更让乔伊意外的，是凛越竟然真的会说中文。
回想起凛越握着自己的手睡着前那句不太流利的请求，乔伊不禁怀疑难不成自己的“丈母娘”真是中国人
这么想着，乔伊干脆问出来。
“对了凛越，你的中文，啊不，就是那种很独特的语言是你妈妈教给你的吗”
“嗯。”
凛越拉着乔伊的手，淡淡嗯了声。
妈妈是来自异族人，据说是当年逃难到这边来的，家人早就去世了，身边人没人再会使用那种语言。
但妈妈不想放弃自己的语言，于是没事儿也教他几句，不过那语言太难，他只会说最简单的几句。
乔伊一听，不禁喜上眉梢。
其实他一直在意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在这个世界长久不说中文，回到现实世界后会不会话都说不利索。
但现在好了，有人可以陪他练习。
他立马道“那咱们以后都说中文，啊不，都用那种语言交流好不好”
凛越摇摇头“不好。”
乔伊“”
我做错了什么你连话都不愿跟我说
但凛越又软软补充道“那种语言很难，我只能大概听懂，不太会说。”
乔伊一愣，他脑中立刻冒出一个和凛越拉进关系的好方法。
转过身一把按住凛越的肩膀，他劲量让自己的眼神不要太热情。
“你不会我会啊，我教你好不好”
凛越有点迟疑。
说实话他觉得乔伊对自己太过热情，有点古怪。
但妈妈在世时常常摸着头的头感慨，没人可以陪她用母语唠嗑，非常寂寞。
如果我能学会这种语言，等到以后和妈妈在天堂相见时，她会不会欣慰一些呢
这么想着，凛越第一次对乔伊露出期待的眼神。
小手握紧拳头，他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仿佛不大情愿地低低吭了声“嗯。”
乔伊很是欣喜，立马开始教学。
他指着自己，决定先从名字开始
“来，跟我念，乔伊。”
唇舌独特的律动让他很是怀念。
凛越乖巧点头，嘴唇微张，他像小宝宝牙牙学语一般，试着念出这两个字。
“乔伊。”
乔伊倒吸一口气，差点没有老泪纵横。
他终于体会到远在异国他乡的同胞听到母语是那种心潮澎湃的感情。
但这模样让凛越吓着了。
望着乔伊瞬间发红的眼圈，他蹙眉道“我说的不好吗”
乔伊一抽鼻子，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很好跟我继续念乔伊哥哥。”
“乔、伊、哥、哥。”
凛越学的很快，最后两个字念得小心翼翼脆生生。
乔伊闭了闭眼，感觉自己失散多年的“哥哥自尊”再次回来了。
他再接再厉。
“很好，接下来是不是完整句子，可能有点难我最喜欢乔伊哥哥了。”
咳，抱歉，我就要夹带私货。
然而凛越却皱起眉，有些不悦地望着他。
乔伊有点心虚“怎么了这句太难了”
凛越“这句我听得懂。”
乔伊“”尴尬。
凛越“妈妈以前经常对我说，你好恶心。”
乔伊“哦，别多想，这是常规教学。”
麻蛋，我就想夹带私货炒个c怎么这么难。
正好也到了厨房，乔伊无奈拍拍凛越的肩，“行吧，那今天的课就上到这儿，咱们先吃饭。”
凛越很自然地躲开他的手，并用略有遗憾的眼神望他一眼。
乔伊“”
没良心的狼崽子，敢情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免费老师。
心中虽有不满，但乔伊不会跟肚子过不去。
两人摸到厨房的路上，凛越的肚子已经又叫了好几回了，每叫一次乔伊都不自觉地一阵愧疚。毕竟凛越现在叫他一声哥，让自家弟弟饿着肚子，他这个哥当的实在不行。
不过尼尔公馆管理严，基本没有剩饭隔夜一说。
两人来到厨房，乔伊才发现一点能立刻填饱肚子的食物都没有。
在橱柜里翻东翻西，乔伊总算找到几枚鸡蛋和两个西红柿看来没办法，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你稍微等下，我炒个菜哈。”
他系上围裙，一边搅拌鸡蛋，一边对凛越叮嘱道。
凛越闷闷吭一声，趴在桌上乖乖等饭。
他现在脑袋还有点晕，实在没精力靠自己填饱肚子。
不过，或许是高烧还没完全退去的缘故，他趴在桌上，望着乔伊的背影。明明乔伊和妈妈的背影一点都不像，但他还是不自觉地将两人的背影融在一起
他记得，这样的场景曾经出现过。
那时因为领居家的孩子骂他和妈妈都是怪胎，他气不过和那孩子打了一架。
由于很不道德地使用了时停技能，他当然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不过那孩子比他高很多也壮很多，他还是不可避免的挂了点彩。
他还记得那次回家时，妈妈正在做晚饭，晚饭的内容是那道来自妈妈家乡的番茄炒蛋。
回忆到这里，凛越不禁皱了皱鼻子。
妈妈过世后，他再也没机会吃到那道菜，但不知是不是还在发烧的缘故，他总觉得空气中似有似无地弥漫这熟悉的味道。
说回到过去。
那时毕竟跟人打架受了伤，他没心情吃晚饭，一回家便埋在被子里，妈妈看出了他的古怪，问是不是在外面被人欺负了。
他摇摇头“没有。”
但妈妈无奈一笑，还是猜出了他与人打架的原因。
“是因为我吗”妈妈笑着问。
他没回答。
但心中很清楚其实他一点都不在意被其他人说怪胎，他只是不想妈妈被让说成怪胎
他到现在还清晰地记得妈妈的回答。
妈妈见他不回答，也不再追问，系上围裙继续做做晚饭，但还是忍不住用无奈又好笑的口吻对他说
“不过你这孩子啊，既然都有时停那样厉害的技能了，就不要让自己受伤嘛。”
嗯，就是这句话。
凛越闷闷地趴在桌上。
但突然，他愣了下。
他注意到这句话并非来自他脑中的回忆，而是来自现实准确说，是来自正在做饭的乔伊。
“不过你这孩子啊，既然都有时停那样厉害的技能了，就不要让自己受伤嘛。”
乔伊一边做饭，一边随代道。
但话一出口，他立刻意识到不妥。
虽说他在凛越挣脱束缚去打大个子时，他便很快想到这应该就是原作中凛越相当牛逼的时停异能。
但凛越从未对他说过这个异能，他这时候一时嘴快提起，肯定会让凛越怀疑。
不过
乔伊没敢回头，但他注意到背后似乎没什么声响。
他猜测凛越应该是该在犯晕，没听到他刚才的话，不免松了口气。
继续做着百分之九十九的中国人都会做的料理，乔伊不禁又想到亨利送药时对自己说的话。
“我听说，凛越那孩子不光是因为别人说他妈妈才生气，那大个子好像还说到了你。”
“说到我”乔伊不免疑惑。
亨利尴尬道“是啊，毕竟你自从来就一直追着凛越走，对那孩子热情得不像样，我们私下里，啊不，是他们私下里都觉得你有问题”
乔伊“”
好吧。
乔伊也不敢多问对方具体觉得他哪有问题。
他知道自己顶多是个凑数的，凛越肯定不是因为他跟大个子打架，但凛越帮他揍了大个子，他还是要向凛越说声谢谢。
正好番茄炒蛋也做完了，乔伊很熟练地装盘，将色泽鲜艳的番茄炒蛋端到凛越面前。
“好了，来吃吧。”他撑着下巴笑着望向凛越，用尽可能轻快的语气道，“就当是我的谢礼啦，谢谢你帮我出气。”
凛越再次愣住。
这又是似曾相识的画面。
当时妈妈也是如此，撑着下巴，用孩子气的笑容对他道谢。
但更让他惊讶的是桌上这盘色泽鲜艳，香味浓郁的番茄炒蛋。
这是妈妈最拿手的菜，虽然简单，让他百吃不腻。
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再尝到这道菜
见凛越呆呆望着盘子，眼眸微微颤动，就是不动勺子。
乔伊有点疑惑，这才想起来这世界里没有中国菜的设定，只能干笑道“哈，虽然这菜怪了点，但其实挺好吃的。不信你尝尝，小孩子都喜欢。”
似乎是被他说动了，凛越的小手颤了一下，拿出勺子舀了一勺，送进嘴里。
乔伊很紧张地望着凛越的反应。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手艺如何。这世界的餐具和调味料跟现实世界中都不一样，他实在没办法保证口味。
然而凛越吃的很慢，几乎每一口都在嘴中咀嚼很久，让乔伊看不出到底满不满意。
难道不好吃
乔伊有点尴尬，按理说凛越这么久应该饿坏了，应该大口大口塞嘴里才是，但这细嚼慢咽的，肯定是不好吃。
正当他纠结要不要端回去重新炒一次时，却看凛越乌黑的瞳仁中溢出点水光。
乔伊一怔，没等他反应过来，大颗大颗的眼泪便从凛越眼中溢出来。
“喂，你、你怎么哭了”
乔伊顿时慌张，但不知为何，凛越的眼泪就跟掉线的珠子一样怎么都挡不住。
难不成是太难吃，把孩子难吃哭了
乔伊窘迫得满脸通红。
但他莫名觉得凛越的泪水中似乎包含了很多情绪，像是积攒了许久的泪水在这一瞬间决堤，所有的委屈，悲伤和痛苦，都在这停不下来的眼泪中被释放出来。
深夜的厨房中一片安静，男孩呜咽的哭声在黑夜中显得尤为突兀，让人心碎。
但乔伊不准备阻止这些声音。
长叹一口气，乔伊将男孩的脑袋揽进自己怀里。像真正的哥哥安慰自己的弟弟那样，他轻轻地抚着凛越的后背。
“嗯，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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