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孔兰听声音是不认识的,警惕问道。
“秦辛姑娘别怕,我是你隔壁村的,就在京城东郊住的。你看这儿这么多人,我能起什么坏心眼呢?”
“不好意思,我要睡觉了……”孔兰听他说自己是京城东郊的,心道想必是来闲聊的,更加不会让他进来了。毕竟自己的身世经不起旁人推敲,和人聊天必然露陷。
“秦辛姑娘,我真是你同乡,就在你隔壁村住的,我叫二峥,不知你听说过没有?”
“不好意思这位大哥,我真要睡觉了……”
“秦辛姑娘,我有哥们在你们村,叫陈汉的,你知道他不?”
这二峥早听说过秦辛姑娘大名,又听说她就在他隔壁村,今日有幸遇见,说什么也要会会她。毕竟明日那么多人,便不方便和她交谈了。
因此,不管孔兰怎么婉拒,他还是赖在她帐蓬边不走。
正在孔兰想着该怎么让他离开时,只听账蓬外陆岩的声音说道:“这位兄弟,你大晚上的不去睡觉,站在人家姑娘账蓬面前干什么?”
“我是她隔壁村的,只是来叙旧的……”
“人家姑娘不同意,你也不要强人所难了。”
“是是是,我这就回去睡觉。”
只听外面的脚步声响起,不久便听不到了。
孔兰这才重又安心躺下。
没多久,她又听得账蓬外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再次惊起,问道:“谁?”
没有人回答她。但账蓬很快被人掀开一点空隙,一个人影钻了进来。
“你谁……”她火气一下上来,没来得及多说上一句,突然感到自己被人捂住了嘴巴。
正因气愤及惊慌而心跳不止时时,只听陆岩以极低的声音对她说道:“是我。小点声。”
“你现在来干什么?”听到是他,她松了一口气,但想到周围这么多士兵,他还要进来,她心里怪他太鲁莽了。
陆岩对她低声道:“我也来找你叙旧的,我在秦辛姑娘隔壁的隔壁院里办公,秦辛姑娘可曾听过陆岩此人?”
他之所以过来,是因为刚才的事情引起了他的担忧,想到她一个弱女子,周围全是身强力壮的男子,军中的汉子见了女人什么样子,他比谁都清楚。
所以,他责怪自己开始时太大意了,竟然进了账蓬不久就睡着了,还是那个二峥的声音将他惊醒的。
二峥离开后,他本来又回了自己账蓬睡觉,却是无论如何睡不着了,仿佛不呆在孔兰身边,她便夜里一定会有危险似的。听到附近账蓬里个个都响起了呼声,于是才决定到孔兰这账蓬里来的。
孔兰自然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但见他一句不提这种担心,反而说什么要和自己叙旧,于是回他刚才的话道:“什么,你也来找我叙旧?你的名字是陆岩?你在我隔壁的隔壁办公?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个人?”
怕惊扰众人,她的声音也极低,只陆岩能听到。
“秦辛姑娘可知道广陈城?我曾经去过广陈城,听闻那里有个姑娘叫孔兰,她是世上最独一无二的姑娘,陆某心里甚想和她结识。秦辛姑娘可听过此人?”
“陆公子,你在一个女子面前赞美另一个女子不怕被人打吗?”
“如果你觉得实在心里不适,你可以打我解恨……”说话间,他躺了下来,并用胳膊揽住她,让她依在自己身侧睡着。
“真的可以吗?”她抚摸着他的下巴说道。
“可以。”
“你让我打,我偏不打。”
“是你自己放弃机会的……”
孔兰道:“以后有的是机会……”说到这儿时,她心里却想着,谁知道明日会发生什么事情,现在他们是带了军队去打仗的,只要打仗便有危险。
也说不定,她和陆岩都会在这场战争中灰飞烟灭。
想到这儿,她才意识到战争离自己已经这般近了,而自己似乎一直都未做过这种心理准备。
只要战争还未开始,仿佛便还遥遥无期。
见他未再有回应,于是问了句:“你在想什么?”
陆岩道:“我在想,明日该如何攻破城门,对方必然会对城门严防死守。而我们又没有可以攻城的工具。”
虽然他想过不少攻城武器,但是很遗憾,他很快发现几乎所有的攻城武器都不能被利用,因为没有任何一种攻城武器不是行进缓慢的,若从柽州或当州调用,皇上寿辰早就过了。
而虽然他想过到了京城附近后让人制造,但他又想到,等待制造的时间里,只怕皇上的寿辰也早就过了。
所以,带着近两万名士兵返回,若连城门也进不去,该是多么被动。
这个问题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便想了一路了,到现在仍未想出,因此眉头始终不能舒展。
所以在和孔兰说了几句玩笑话以后,他便又陷入自己的思绪里了。
孔兰听他的声音里似有些焦灼,于是不再说话,以免打断他的思绪。
在他思索的时候,她安静地侧躺在他身边,想要帮他想办法,但她对攻城之事一无所知,对攻城需要采用的器械一窍不通,所以,她很快便放弃了帮他思索。
不久,她睡意渐沉,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陆岩在她睡着后,仍在苦思冥想着。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总算给想出来了,此计不需任何攻城武器,便可轻易将城门打开。
想出方法后,他方才睡意袭来。
正想闭眼时,突然想到万一明日自己醒得晚了,孔兰也未能及时醒来,那么极有可能会被其他人发现自己从孔兰账中走出,那便有些尴尬了。
但他又实在放心不下孔兰,思来想去,他总算想出一法,那便是将孔兰抱进自己账中,自己则在她的账中安睡。
这样虽然也是两人各睡一账,但却能免让孔兰有危险。毕竟谁也不会想到她睡的是他的账蓬。
如若明日刘攸弘醒得早,发现自己和孔兰两人调换了账蓬,自己也可解释说是为了孔兰的安全考虑才这样做的。
于是,他将孔兰抱起,出了她的账蓬,放入自己账中,将她安放好了。
说起来他自己也觉得蹊跷,因何抱着她的躯体的时候,他会觉得自己抱的是一件易碎的瓷器一般小心翼翼,同时又像抱着最珍贵的宝物一般心生满足。
这种感觉,是他对任何宝物或是任何其他人都不曾有过的。
刚将她身体放好,想要离开,她迷糊说了声:“不要走……。不要去漠州……”
她的声音似有某种魔力,他停下了步子,向她返回。
“你去哪里了……”孔兰声音凄迷地说。
她在梦里梦见他去了漠州,梦里尽是连天的黄沙,她在那儿找来找去,却无论如何找不到他的人。
在梦里她想到,他或许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到她身边了。
梦中的眼泪如此真实,她辍泣着,身在梦中而不自知。
他怔在她身边,想到漠州那段时间的经历,他这才明白,那段时间对她产生了何等的心里阴影。
辍泣着的孔兰突然之间醒来,看到陆岩正在自己面前站着,道:“你还没想出来吗?”
陆岩答道:“想出来了,现在打算睡觉了。”
孔兰听他说想出来了,心里异常开心,她就知道,他总会有办法的,于是笑道:“快睡吧。”
没想到他却突然将自己拥得紧紧的,声音干涩地说:“好。”
“你怎么了?”
她有些疑惑,她听出他声音好像有些难过,好像在压抑着自己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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