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姑娘避着陈公子, 是不是心里有人选了？”辛夷这话是她心里一直想问的, 也是那天见了某人之后, 某人让她问的。
别家姑娘到她这个年纪, 家里早该开始私下挑选夫婿了。然而苏染的爹娘多年不归, 家中虽有老夫人为她张罗, 京城的那些势力之人多少还是会轻看她。
陈家那位公子无论从品性还是家世, 都出类拔萃。面对这样的人，苏染都能无动于衷，辛夷确实很好奇, 到底什么样的人能入她的眼。
“我还没满十四, 还小呢。”苏染眨巴眨巴眼睛, 心道这话怎么又转自己身上了，突然想到什么，抬头问：“你难道很想我早早嫁人吗？”
又来了, 辛夷转过头去，每次提到苏染不想说的事情, 就会出现这幅表情，“知道您有自己的想法，但年纪到了, 总还是要在这群世家子弟中挑一个吧。”
挑一个？怎么挑？苏染的眼神变得迷茫。
现在离她十六岁没两年了, 她怕十六岁的劫, 怕会噩梦重现。所以这几年来，她才拼命地做好一切，为安安铺路。
老天已经过早地收回了晏璟尘, 那她呢？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越过十六岁的那道坎。
嫁人不等于害人吗？让人家当鳏夫？
“一定要嫁人吗？”还是算了吧。苏染苦笑。
再说了放眼望去，除了晏家的后院安安稳稳，有几家是平静的。如果她的生命没有止步于十六岁，那她很想离开这里，到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换个身份换种活法。
“到了年纪，老夫人或夫人总会有安排的。”辛夷这话很中肯，不管是晏家人还是徐氏，都把苏染当做掌珠，迟早是要为她择一门好亲事的。
辛夷都清楚的事，苏染怎会不知呢？只是她真的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更不想耽误那些要做的事。
“算了算了，这种话私下里也不适合，还是想想那天怎么避开陈公子吧。”陈子涵的母亲是个势利眼，对苏染的身份有些不屑。别看当面亲切地拉着手如同长辈关爱晚辈一般，私下里也没少表现出高人一等的态度。
本来她是不屑理会这些的，但发现了陈松年的心思后，苏染便以在府中学习诗画、女红为由，减少了拜访的次数。
但苏染很珍惜友谊，对陈夫人的态度一贯当做不知，也从未对陈子涵提起过。
反正也只需要再将就两三年而已。
“小郡主那天也会去，您可以同往，二人做个伴。”辛夷提议。
“是呢，晓晓也会收到帖子，知道我一定会去，她也会去的。到时候凡事有个照应，总不会出乱子。”穆晓晓一贯不怎么喜欢陈公子，甚至有些排斥他的出现，所以苏染觉得自己只要老老实实待在穆晓晓身边，就能化解一切未知的尴尬。
那倒是。辛夷点头，小郡主很孩子气，并不喜欢陈家人，就连陈姑娘她也不喜欢。一般情况下，只要有小郡主在，谁一般人也别想近了七姑娘的身。
“胭脂的事，就由你亲自去一趟长醉荫吧，顺便转告老墨，查一下晓晓的这位表哥，包括这人在兖州和京城的交友，也都不能落下。”初次见面就能让晏璟彻卸下心房的人，一定不简单，她不放心。
苏染折腾一天，已经倦了，半合着的眼眸没有看到辛夷脸上一闪而逝的愁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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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平南郡王府，一隅。
晏璟尘翻着手里的兵法，听完暗五的汇报后，漫不经心地开口：“哦？果真派人来查了？”
低着头的暗五撇嘴，但仍能瞬间换上严肃表情回答：“是，虽然辛夷一句话都没回应，但那个姓墨的男人确实开始动作了。今天一大早店里有个伙计已往兖州方向去了。”
“小丫头长大了，不好糊弄，发现一个不知的身份就不放心呢。”晏璟尘放下兵书，轻弹去上面落下的飞蚊，低笑，“倒是无碍，路禹洲身世清白，毫无疑点，她的人查不到什么。”
“那您呢？”路禹洲本人的确可以放心地查，因为真正的路禹洲早就不在这世上。但七姑娘那不容沙子的性子，等到真相大白那天，恐怕不会有什么还态度吧。
“兖州那边我早已交代过，路禹洲的身份不会被揭穿，你安心盯着苏染这边，必要时可多带人手护好她。”如今辛夷不自己的听话，而他也不能亲自出手，只能派暗五继续暗中盯梢了。
晏璟尘庆幸，辛夷虽然向着苏染，却也不会背叛他，不会主动告知苏染事实。但他也愁，谎言的代价他迟早要付的。
“你怎么还不去休息？”晏璟尘捋了一遍最近的事，抬眼看着欲言又止的暗五，“还有话说？”
暗五微微垂头，低声问：“公子可还记得陈松年？”
陈阁老的孙子？那个眉眼正值，却有些不知变通的少年。如今马上下场参加春闱了。“有过几面之缘，怎么了？”
“七姑娘有位手帕交，便是陈松年的亲妹。”
“这件事你早两年便说过了，若不是大事，日后再提吧。”晏璟尘还有别的事，没闲工夫理会他。
暗五一咬牙，把之前自己挂在树上听到的话，重复给晏璟尘听。
“他好像属意七姑娘，多次出现在七姑娘面前……”
“属意苏染？”晏璟尘舒朗的眉突然皱起，伏在书籍上的手也握成了拳头，眉毛往一起挤着，开口：“他已经十八了，年纪太大，和苏染不配。”
暗五被这话噎住，人家才十八，就年纪大？就不配？
那您呢？您老可都二十多了。
有些事别人或许不清楚，但一直跟在身边的暗五对晏璟尘的一些想法是了解的。他家公子对待七姑娘，根本不是兄长对待妹妹，而是……
“你在想什么？”一道清冷的声音如同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天马行空的暗五顿时站直身体。他浑身一激灵，尤其是双眼对上晏璟尘那双探究的深眸后，立刻收起了脑中的想像。
“陈松年确实配不上七姑娘，是否需要属下派人保护七姑娘吗？”
“派人保护？”难道那个人还敢上门堵截不成？
“他之前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事？”晏璟尘看到暗五的脸色不对，以为对方是个衣冠禽兽，已经对小丫头做了什么。
暗五用力摇头，“尚未，只是觊觎之心很明显。”
单单是觊觎，尚未有动作。即便如此，晏璟尘也不太舒心。“南山书院最近太清闲了，准备科考的人还有旖旎的心思，这样不好。”
暗五撇嘴，看来那位陈公子未来一段日子，要活得如同清修的道长一般清苦了。
不过聪明如他，只是一言不发等待晏璟尘下令。
晏璟尘目光微沉，生了贼心的人，又是那样的家世，必须早做防范。
“陈家的请柬，晓晓回了？”
“郡主确定会去。”暗五一直绷着弦，当即补充道：“届时郡主会去晏家接上七姑娘，两人同去。”
他正是听说了郡主也去，才没去警告辛夷的。不然让公子知晓辛夷的那些劝话，恐怕有人会公报“私”仇。
暗五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晏璟尘，此刻他手中那本刚刚还板板正正的书籍，已经被捏出褶皱，双脚慢慢地向后挪去，“属下告退。”
晏璟尘没去理会退得飞快，像有狗追似的暗五，只是从袖口中掏出一枚雕刻着猫儿的玉佩，手指在上面摸了又摸，嘴里喃咛着：“这么小就被人惦记着，真是不让人放心的丫头。”
作者有话要说：手里有个项目，很快就见曙光了，字数不多，争取常常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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