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真心01

    蔺沧鸣拿剥削来的钱点了一桌上品佳肴, 桌子支在客房内,不多时饭菜就陆续上齐。

    有荤有素有汤还有果盘, 霁涯捏着筷子不知该哭该笑,食物诱人的香气都充满了血泪的压迫。

    “靳兄, 此番前来修真境, 莫非也是往瀚城”霁涯咬着醋鱼泄愤, 又闲聊般问靳笙。

    靳笙抽空说“幽冥阁机密, 无可奉告。”

    蔺沧鸣端着酒杯提醒两人“食不言寝不语。”

    霁涯顿感无趣,他认真挑完碗里醋鱼的刺, 再抬头时筷子差点惊掉。

    对面靳笙桌边堆起个小山似的骨头,桌上荤菜都只剩绿油油的叶子, 他放平碗筷,利落地抖开手帕擦了擦嘴角,舌尖舔过下唇时隐约露出锋利的犬齿, 似乎察觉了霁涯的震惊, 灿金的竖瞳一抬, 收敛了几分猎食者般森然的目光。

    霁涯心里憋屈的很,他拆个鱼的功夫,好菜都被扫荡完了。

    “靳兄啊,挑食不是个好习惯。”霁涯眼红地说,“芹菜冬瓜不香吗”

    “草有什么好吃的。”靳笙起身下桌, 对蔺沧鸣拱手道, “属下告退。”

    蔺沧鸣没参与抢菜活动, 依然庄重地给杯中添酒, 霁涯等靳笙走了之后悲愤控诉“他真是来蹭饭的啊”

    “不然呢你还想让他一路跟着”蔺沧鸣反问。

    “也不是,我还没吃饱呢。”霁涯叹着气,“看他文质彬彬的,一把年纪还是个吃货。”

    “你卡里还剩不少,我不介意再帮你破费一桌。”蔺沧鸣靠着椅背端起酒杯笑道。

    霁涯一噎,连忙拒绝,解决了碗里的醋鱼悲催地吃草,拿酒杯倒了白开水,问道“我有个正经问题不知当不当问。”

    “你还知道区分啊。”蔺沧鸣嗤笑,“问,若是我觉得不正经,就把你从悬舟上扔下去吹风醒脑。”

    “你既然愿意相信我,我仔细考虑过后,也想拿出些诚意来。”霁涯调整了表情板着脸,直接抛出一个严肃的问题,“幽冥阁想要还念草吗”

    蔺沧鸣手指一紧,语气发沉道“看来你知道的不少。”

    “都是道听途说罢了,实不相瞒,我在纵生塔顶见到傀师时,从他透露出的情报,加上这段时间得到的消息推测,傀师意在还念草。”霁涯皱眉道,“但根据严少爷的说法,还念草如今下落不明。”

    “我真想看看你究竟还隐瞒多少。”蔺沧鸣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指尖威胁性地燃起火苗,“还与严少爷相谈甚欢,这般本领,不调去栖州屈才了。”

    霁涯嘴角一抽“我们相谈甚欢你吃醋”

    “胡说什么。”蔺沧鸣欲盖弥彰地否认,“你是幽冥阁的人,少与严氏来往。”

    “遵命。”霁涯笑着拱手,又继续刚才的话题,“所以我们要抓嘉鸿真人吗”

    蔺沧鸣稍微联想了一下,才跟上霁涯跳跃的思路,沉吟道“你的意思是,从嘉鸿真人口中问出还念草的下落,掌握了还念草便能反推傀师动向”

    “没错。”霁涯竖起一根食指,他方才故意不说过程逻辑,便是想试试蔺沧鸣掌握了多少情报,但蔺沧鸣反应很快跟上,说明关于蔺家的情报比他只多不少。

    “据严少爷所说,还念草被玉霄派弟子蔺海服下其真实身份便是瀚城蔺家遗孤蔺沧鸣,若是能找到此人,或许能牵制傀师甚至引蛇出洞。”霁涯分析道,他把情报来源都推给严玉诚,又兴致满满地撺掇,“嘉鸿真人必定知道一二,如今他虎落平阳,正是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时候。”

    “你贬低自己可真不遗余力。”蔺沧鸣搬着凳子挪远一步,听着失忆的师尊算计他,百味杂陈地感叹,“阁主才忠告过你不可信任,今日你便抛出这些消息,不怕我认为你居心叵测”

    “我什么都没说时主上就敢为我做保,现在我为了主上的利益选择坦诚,主上岂有反悔的道理。”霁涯胸有成竹地笑笑,“若是真找到蔺沧鸣,幽冥阁便是一箭双雕,退一步说嘉鸿真人一无所知,也还能混个悬赏金嘛。”

    “我倒有种你公报私仇的直觉。”蔺沧鸣意味深长地说。

    “哪有,属下完全不认得嘉鸿真人。”霁涯无辜地歪了下头,“主上这回去瀚城,想必也是要查蔺家吧。”

    “提起蔺家,你便无一丝感情吗”蔺沧鸣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清澈的酒液映出他半张面具,像他对霁涯一样小心遮掩,不敢暴露在光明之下。

    霁涯没太听懂含义,难得没接上话,斟酌片刻实话道“蔺家多年未能求得一个公道,着实令人遗憾愤懑,我倒私心希望蔺沧鸣能为蔺家上下报仇,但那小子年纪不大,如今也不知在哪儿,这年头一个人混不容易啊。”

    蔺沧鸣盯着霁涯,神情柔和了些,霁涯这般想针对嘉鸿真人,莫非是察觉了什么,将他逐出师门也是为了他的安全

    蔺沧鸣害怕到头来都是自作多情,张了张嘴,还是忍下质问的冲动,又倒了酒,强做淡然道“幽冥阁无意还念草。”

    “哦,也好。”霁涯点点头,“我吃饱了,那我先回去”

    “靳笙此来修真境,是为追查傀师的手下。”蔺沧鸣忽然道。

    “既然是机密,告诉我不好吧。”霁涯担忧道,“万一你惹阁主生气,他打你个百八十鞭的,多没面子。”

    蔺沧鸣心说除了你我还没挨过别人的打,他翘着嘴角愉悦道“如果我被罚,就记在你的账上,你欠得越多,就越离不开我。”

    霁涯咬着舌尖嘶了一声,知道蔺沧鸣比他纯情多了,这话多半没弦外之音,他无所谓地潇洒一笑“我旁的没有,就是脸皮厚,欠人东西隔天就忘。”

    蔺沧鸣“”

    霁涯拎起酒壶给蔺沧鸣斟满,在他无语的沉默中追加“主上放宽心,即使不欠你,我也离不开你。”

    蔺沧鸣“”

    “我先走了,有事敲门。”霁涯笑眯眯地出了门,回去隔壁自己客房。

    蔺沧鸣半晌缓缓吐出口气,酒也喝不出味道,烦躁地把酒杯顿在桌上。

    现在已是九月下旬,他下定决心月底便和霁涯去沉沦境求医,若到时霁涯真恢复记忆,想起自己是谁,那他们这段时间的相处又算什么他的师尊会不会鄙夷唾弃自己的轻浮,对他敬而远之

    霁涯难得对他吐出一点真心,但他始终不是蔺瀛,他才是最大的骗子。

    霁涯越说离不开他,他就越发惶恐霁涯离开他的那一天。

    蔺沧鸣揉着额角喊来侍女收拾桌子,他站在门口想去敲霁涯的门,找些正经事的理由随便聊些什么,只要面对霁涯他就无心胡思乱想。

    但最终他还是收回了手,关上房门默念静心诀。

    悬舟第二天落在瀚城郊外,霁涯跟在蔺沧鸣身后下了悬舟,步行数里通过城门入城,霁涯几次想搭话,蔺沧鸣却都加快了脚步避开。

    霁涯莫名其妙地抱着胳膊反省,他总觉得释出点情报比骚话实用,怎么说完之后蔺沧鸣反而不理他了。

    “主上,主上等等我,我们住哪儿啊”霁涯跑了几步追上问道。

    “前面。”蔺沧鸣简单答道。

    霁涯往街上一看,又是一家豪华客栈,他警惕地说“这次有我的房间吧”

    “有。”蔺沧鸣应了一声,进了客栈要了两间上房,把其中一把钥匙往霁涯手中一放,自己开门进屋关门一气呵成。

    霁涯想跟进去,结果差点被门板拍到鼻子。

    “闹什么脾气啊。”霁涯站在门口直挠头,只得开自己的客房。

    从下午到达瀚城一直到傍晚,蔺沧鸣都窝在房间里没动静,霁涯给他发了两条传音也没有回复。

    霁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盯着玉简焦躁的不行,太阳快要落山时他终于受不了了,蔺沧鸣不开门,他打开窗户爬上窗台,轻轻一跃踏上隔壁窗口,蹲在窗前礼貌地敲了三下,然后直接推开,猝不及防对上蔺沧鸣冷冰冰的枪管。

    霁涯摸着鼻子,从乾坤袋里拿出根糖葫芦递向蔺沧鸣,不好意思地说“那什么,今天的风儿有点喧嚣哈,窗户都吹开了。”

    蔺沧鸣正在整理火铳的药匣,一堆瓶子放在窗口下的桌案上,看着突然出现的霁涯露出些许惊讶,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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