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皇帝他下限深不可测(十四)

    几乎在皇帝举弓的同时, 秦王也将箭锋对准皇帝。

    两个人前后差不到三秒。

    乔安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他们都是早有预谋的。

    就等着一言不合来个机会搞死对方。

    皇帝和秦王身后的亲卫们同时拔剑, 刹那间只听见长剑出鞘的破空声, 伴随着马儿越来越躁动的踏蹄嘶鸣。

    乔安看了看旁边的皇帝, 又看了看前面的秦王, 在骤然剑拔弩张的气氛中, 表情茫然得特别出戏。

    乔安:世界变得太快,我有点跟不上节奏。

    秦王看了看那指着自己鼻子的箭锋,转而盯着皇帝,笑得很是猖獗:“皇兄竟然想杀臣弟,可真是让臣弟难过。”

    “魏元琛。”

    皇帝似乎叹了口气:“你这个人,就一直这么欠。”

    “我最厌恶你这虚伪的模样。”

    秦王脸色骤然阴沉, 他冷冷说:“当年如果我要, 这皇位早就是我的!你逼宫谋反,弑父杀亲, 天理难容!你有什么脸在这里对我摆出高高在上的嘴脸?!”

    “你这话, 不知道的还当你就多正直善良似的。”

    皇帝晒笑, 眼神戏谑而冰冷,他漫不经心地说:“朕是先帝嫡长子, 朕继承大统是众望所归、是名正言顺, 你秦王如此厉害,当年盛贵妃宠冠六宫的时候,也没见封你成太子啊;秦王,呵, 好一个众王之首,先帝给你的厚爱,朕登基后照样给你留着,你不感激皇兄的美意就罢,还敢觊觎皇位,你才是真正的大逆不道!”

    秦王勃然大怒,猛地松手,箭矢破空而出,皇帝同时射出一箭,两只青铜长箭在半空中相撞,爆出金戈撕裂的尖锐声响,破碎的箭羽碎片四散崩裂。

    树底下苟着的雪狐猝不及防又被殃及池鱼,毛茸茸的脑袋顶上瞬间被刮掉了一层毛。

    雪狐抱着自己秃了的大尾巴,呆呆蹲那儿感受了三秒头顶的清凉,骤然爆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连滚带爬地就往一个方向蹿。

    秦王直接又射去一箭,锋利的箭矢狠狠插.进地里,正拦在雪狐狂奔前路上,距离它尖尖的嘴不到寸步的距离。

    雪狐:“...”

    ...讲真的,乔安都同情它了。

    这真是无妄之灾,命也太惨了。

    箭矢相撞着坠地,秦王随手扔掉弓箭,反手拔.出长剑,蛇一般削薄冷戾的剑锋闪烁着凛凛寒光。

    “射箭有什么意思。”

    秦王嗓音阴柔,眼神渐渐嗜血:“皇兄,我们也许多年没有较量过了,不如今日好好比一比剑。”

    皇帝眯了眯眼,信心把腰间的佩剑拔.出来,然后拍了拍旁边乔安的手,和颜悦色:“你去旁边等会儿,朕教训教训弟弟。”

    “...”乔安呆滞地看着他:“你们这就这么打起来了?这就要开战了?就这么随意的吗?”

    “谁知道呢,朕要是能打死他就一了百了了。”

    皇帝态度特别轻松,不等乔安再说话,他拍了拍小白马的马头,小白马颠颠载着乔安往旁边跑。

    乔安:“...”

    乔安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牵着缰绳调转马头,皇帝已经和秦王杀到了一起。

    凶戾的剑光闪烁,强劲的罡风震得两人的衣袍不断翻飞,伴随着烈马的嘶鸣,伴随着四溅的鲜血,金戈摩擦碰撞出的尖响几乎划破人的耳膜。

    乔安坐在马上,呆呆看着两拨人马厮杀成一团的样子半响,然后默默牵过缰绳,让马跑得更远了点。

    她不担心皇帝,她评估过皇帝和秦王的智商,论心机论阴险论不要脸,皇帝那都绝对是能吊打秦王的。

    想想自己这个外挂惊人的穿越者都被皇帝扒了家底,她提前为秦王默哀三秒,并且决定选个好位置美滋滋看秦王挨揍——谁叫他之前拿太监服陷害她。

    “嗷嗷——”

    尖尖细细的叫声从马下面传来,乔安下意识低头去看,就看见那只小雪狐蹲坐在小白马脚边,正呲牙咧嘴对着秦王那边叫唤,白绒绒的尖爪子张牙舞爪乱挠,看着可凶可凶了。

    察觉到乔安的注视,它仰起脑袋看来,正与乔安的眼神对上。

    一人一狐对视两秒,小雪狐警惕地抱住了自己的尾巴,尤其用爪子挡住了自己秃的那块毛。

    ...也是个很讲究体面的小狐狸了。

    乔安忍不住跟它说:“其实你脑袋秃得更明显。”

    小雪狐瞬间瞪大眼睛,尖尖秀气的小狐脸露出震惊的表情。

    它瞬间抬起两只前爪挡住脑袋顶,支着大尾巴对乔安嗷嗷叫着骂骂咧咧,整个狐大写的气急败坏。

    皇帝突然一剑狠狠斜劈而下,秦王闪身避开,凌厉的剑风砍断几排大树,震起的劲风把小雪狐直接吹飞了。

    小雪狐:“!!!”

    “嗷——”

    乔安听到了有史以来最惨烈的狐叫,她眼看着那白团子在她面前划过一道圆润的弧线,就要飞到不知名的角落,心头不忍,伸出手,千钧一发之际抓住小雪狐的尾巴,将它拉了下来。

    小雪狐掉到她怀里,整个狐还没回过神来。

    乔安揉了揉它的小脑袋,它如梦惊醒,嗷嗷惨叫两声,扭头就钻进她怀里,死死扒着她衣服瑟瑟发抖,撕都撕不下来的那种。

    乔安:“...”

    这种怂得扎扎实实的姿势真是哪里似曾相识。

    出于某种乔安自己绝对不会承认的熟悉感,她抱着小雪狐的大尾巴揉:“没事儿了啊,别怕啊,姐姐保护你...”

    秦王横挡下皇帝的一剑,剑风撕裂开他的衣袍,手臂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染红了赤色的布料。

    秦王紧紧咬住后牙,扬起狰戾的眉眼,正对上皇帝平静冰冷的面容。

    那一天,当他闻讯千里迢迢自西南赶回时,这个男人也是这样,站在高高的宫阙城墙上,明黄的龙纹旌旗迎风飘荡,男人俯瞰而下,眼中的凉薄和漫不经心一瞬间如利刃刺穿他的心脏。

    一个弃子,一个曾经被整个皇庭视若无睹的存在,有什么资格轻蔑他?!

    他是先帝最钟爱的儿子,南征北战战功赫赫,这皇位本是他囊中之物,若不是他曾经懒得要那唾手可得的龙椅,焉有如今这皇帝趾高气昂的余地?!

    秦王恨得心头滴血,喷涌而出的不甘让他猛地大吼一声,双臂青筋根根爆起,手中长剑骤然上扬,皇帝顺势抽剑侧身,正避开秦王刺来的剑刃。

    秦王正要再杀过去,忽听前方一阵阵异样的响动,他猛地抬头,看见丛林中不知何时窜出一队队宫廷禁军,他们表情冷肃,手拿长弩,一根根铜青的弩刃在烈日下闪烁着瘆人的寒光。

    秦王骤然僵住。

    “秦王殿下!”

    “保护殿下!”

    秦王亲卫们见状大惊失色,纷纷退出纠缠,连忙抽身挡在秦王左右,警惕地盯着四周虎视眈眈的禁军。

    秦王一把抄起地上的弓箭,指着皇帝怒吼:“你好生卑鄙!”

    “你不也设下了埋伏,这算什么卑鄙,不过是朕技高一筹罢了。”

    皇帝对于指着自己的箭锋熟视无睹,散漫地轻笑:“你来得的确是巧,朕昨晚上还在想该怎么把你留下来,今儿你就自己自觉地送上门来,来得正好,大老远来都来了,就留下吧,朕给你特意建的大宅子,可算是没有浪费。”

    秦王心头一沉,看着皇帝有恃无恐的态度,强烈的暴怒恨意让他的面容都在微微扭曲。

    这时,他余光突然瞥到旁边的乔安。

    她正坐在小白马上,低着头,像哄小孩儿似的抱着怀里的小雪狐,笑得又傻又甜。

    她看着与这一切晦暗的厮杀都格格不入,简直像一只误入幽林泥潭的小鹿,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天真干净得近乎刺目。

    秦王心中忽然一悸,

    某种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扭曲情绪,他鬼使神差地转过弓弦,将箭锋直直对准乔安。

    皇帝脸上漫不经心的淡笑一瞬间沉了下去。

    极为可怕骇人的气势在他身上攀升,他说:“魏元琛,把箭放下。”

    “你怕了。”

    秦王看着皇帝骤变的脸色,觉得心里越发异样,说不出是畅快、可笑还是别的什么。

    秦王压下那些莫名的思绪,玩味地嘲笑:“像你这样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伪君子,竟然还会害怕?你怕什么?怕我会伤了她?不过是一个女人,你魏元绍竟然也当上了痴情种?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皇帝二话不说直接抬手,身后禁军齐齐举弓上弦,他表情森然,一字一句:“你若敢伤她分毫,今日朕必让你万箭穿心。”

    秦王看着皇帝,知道这一刻,皇帝真的动了怒。

    他这位心机深沉诡谲莫测的长兄,竟然为了个女人,要不顾后果彻底和他撕破脸。

    秦王慢慢转过头,盯着乔安。

    她到底有什么特殊的?

    她莫不是会什么妖法?

    乔安察觉到全场突然的安静。

    她茫然地抬起头,就看见秦王指着自己的箭。

    没错,不是指着皇帝,是指着自己。

    乔安:“???”

    你们现在场面人打架,都讲究殃及无辜的吗?打不过就杀家属这么臭不要脸的吗?

    乔安僵在那里,眼睛紧张得盯着箭锋,认真思考一箭射过来她就地战术卧倒闪避的可能性。

    大意了,真的大意了,她刚才就应该随地拔棵树抱着,这时候直接就可以扔出去把秦王砸扁。

    乔安感觉秦王直勾勾盯着自己,眼神晦涩闪烁,像是恶狼在思考猎物身上哪块肉最好下手,给乔安看得心惊胆战。

    突然,秦王眸色一厉,乔安心头一咯噔,眼看着秦王松手,铜箭挟着万钧之力直冲而来——

    “乔安!”

    “姐姐!”

    一把长剑和一道飞镖同时从她前后刺来,长剑斜斜冲出,还没等铜箭冲到她面前就与之相撞,将铜箭劈成两半斜抽了出去;

    飞镖迟了一步,把半边箭羽撞飞,发出叮当一声清脆裂响。

    乔安自己没伤着,却听见秦王一声急促的闷哼。

    她抬起头,隐约看见秦王面色痛苦捂着肩膀,猩红的血染红他半边手臂,他死死盯着自己,眼神晦涩复杂。

    搞什么,这表情,不知道的还当是她朝他射箭了呢!

    乔安再一眨眼,下一瞬就已经被拥进一个宽厚的怀抱里。

    皇帝直接把她从小白马上捞起抱到自己怀里,厚重的披风把她遮得严严实实,他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一遍遍轻抚她的背脊,声音低柔:“没事了,朕在,不怕啊。”

    乔安:...其实我并没有怕,而且这个话好像哪里似曾相识。

    乔安不由低下头,正和小雪狐傻乎乎的小眼神对上。

    乔安恍然大悟。

    确认过眼神,都是小菜鸡的人\狐。

    乔安破罐子破摔把头埋进皇帝怀里蹭了蹭:“我没事儿,没有怕。”

    皇帝一遍遍摸她身上有没有伤口,语气敷衍:“嗯,不怕不怕,我们乖乖真勇敢。”

    乔安:“...”

    算了算了,再说不定又被叫什么称呼,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裴颜带军纵马而来,着急地看着被皇帝抱在怀里的乔安:“姐姐你可还好?”

    乔安探出一个脑袋,看见裴淑妃一脸担忧,连忙说:“好好,一点事儿没有。”

    裴颜这才松一口,还要再说话,皇帝已经冷冷下令:“秦王跑了,去追,格杀勿论。”

    乔安这才发现秦王已经趁机跑了。

    乔安就很气:秦王你个鸡贼,看着那么拽,跑路倒是贼利索!

    “是!”

    裴颜二话没说,冷着脸拔剑带军往丛林深处追去。

    阵阵马蹄声远去,乔安还没有回过神来,皇帝直接调转马头,抱着她往回走。

    乔安有点担心:“秦王武功挺高的,淑妃行吗?要不你也去追吧。”

    皇帝在营帐前勒马,把她打横抱下来,脸色不太好,语气却轻柔:“不用管他们,没有什么比你重要。”

    情话来得猝不及防,乔安被噎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怎么突然这么说,你受什么刺激了?”

    皇帝把她抱进大殿,把她放在椅子上,然后俯下身,拧眉打量她。

    乔安被他这突然严肃的态度给唬住了,不由腰板挺直,小学生一样把双手乖乖放在膝盖上,忐忑说:“怎、怎么了?”

    皇帝盯着她好一会儿,捏了捏她的脸:“朕以前总觉得你力气够大了,足以保护自己,可是今天这一遭,朕觉得你还是应该学些武艺。”

    武功?

    乔安眼前一亮:“飞檐走壁?像你们刚才那样剑光唰唰唰?”

    皇帝笑眯眯:“对啊,是不是很帅?是不是很心动?是不是很想学?”

    “是是是!”

    乔安兴奋点头:“你要教我吗?是要传授我武林秘籍吗?会很难吗?会不会很辛苦?”

    皇帝含笑不语,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温柔蛊惑:“既然你已经答应了,朕自然是会认真传授你的,像你这么聪明又有毅力的姑娘,天赋绝伦,学武还不是轻而易举,朕相信你一定很快能学有所成,将来成为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剑客,到时候再遇上秦王那种混账,你轻轻松就能把他按在地上暴打。”

    乔安一听,就仿佛已经幻想到将来把秦王碾脸摩擦的画面,整个人都膨胀起来。

    乔安意气风发,眼神野心勃勃:“好!其实我也觉得我天生就是学武的料,等我学成了,我就帮你收拾秦王,以后我也能保护你,”

    皇帝顿时笑容灿烂得不行:“好啊,朕就等着皇后将来好好保护朕。”

    “陛下。”

    裴颜的声音从殿外传来,皇帝眸色微沉,仍然笑吟吟对乔安说:“你在这儿歇会儿,朕去看看。”

    乔安乖乖点头,皇帝在她额上亲了一下,转身走出内殿,看着一身劲装的裴颜,脸色淡了下来:“让他跑了?”

    “是臣无能。”

    裴颜单膝跪下:“晚了一步,秦王早有预谋,下了山就被早已集结好的玄甲军护住,径自率军自官道离开,其声势浩大,围观者甚多,臣怕引起骚乱,不敢公然阻拦,只得退回,请陛下责罚。”

    皇帝负手慢慢踱步,神色思量。

    这些年他和秦王私底下的龌龊不少,底下暗潮涌动,明面上却是天下太平。

    西南和秦王仍然效忠朝廷,为大周守卫西部边疆;而他这个皇兄自然也大肆加以封赏,维持着兄友弟恭的假象。

    之前几年,双方一直维持着这种微妙的平衡,倒也给了天下休养生息的时间;皇帝还以为秦王能再撑久一点,但是看今天他这猖狂的架势,约莫是要忍不下去了。

    皇帝沉吟片刻,却问裴颜另一件事:“西南最近调兵了?”

    “是。”

    裴颜面色肃杀:“前线的斥候传信,西南大军正在东进,已经濒临益州边界。”

    益州,就已经不是秦王的封地了。

    皇帝笑了:“看来他是真的忍不住了。”

    裴颜低头,字字铿锵:“陛下一声令下,各方兵马已然整装待发,随时可以开拔进驻益州。”

    “几十万军队调动,动静太大了,不说西南,突厥那边也...”

    皇帝转着佛珠,慢慢踱着步子,突然说:“朕记得梓州那边,是不是今年大水灾情严重,还上书说要请国库拨款修缮广江堰?”

    裴颜回忆了一下:“是有这么回事儿。”

    “那正好了。”

    皇帝轻飘飘说:“昭告天下,朕要南巡梓州,收拢灾民,亲自督查广江堰;你们趁机调兵,以护驾之名随朕同行三成人马,其他军队趁此避人耳目,走其他小路分批赶赴益州。”

    裴颜猛地抬头:“陛下,梓州离益州太近,一旦开战便是前线,您乃九五之尊,不可——”

    “朕打过多少年的仗。最不怕的就是打仗。”

    皇帝很是平静,他甚至笑着说:“就这么定了,朕走水路,正好先帝下江南时千金造的龙船仪仗还在库里吃灰,趁着都成碎木头前拖出来用一用,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裴颜看皇帝眉目淡淡,却是心意已决,只好抱拳:“是,臣遵旨!”

    “你去传朕旨意,给几位将军…”

    皇帝突然转头看他:“这个淑妃你还要当着?不如抹了吧,你日后在军中忙起来,怕是也没有闲暇了。”

    裴颜心头一动,他垂下眼,似恭敬状:“臣谢过陛下关怀,但是这个身份最是能避人耳目,于大事部署上极为有利,臣暂时还腾得出手来,想尽可能为陛下分忧。”

    话音落下,殿内一片死寂。

    即使低着头,裴颜都能感觉到头顶皇帝漠然的注视,带着探究的冰冷和警告。

    他不由地握紧拳,长长的睫毛掩下眼底一切晦涩的思绪。

    虽然知道不应该,不可以,但是他还不想放弃。

    皇帝盯着裴颜,眸色幽沉,不置可否。

    这就是一头狼崽子,心狠胆大,剑走偏锋,却也什么都敢想敢做。

    这是他当年最欣赏裴颜的品质,也不吝啬于给予他权力和野心,尽心培养出这一把锋利趁手的刀。

    但是如今看来,心大的狼崽,即使足够忠诚,那种觊觎的眼神,也不会让人喜欢。

    皇帝转着佛珠的拇指快了些,余光却瞥见纱帘后,一个探头探脑的小脑袋。

    乔安踮着脚跑到纱帘后,小心扒着柱子,衣领处探出一个小小的白团子,一大一小两个脑袋,用同样悄咪又鬼祟的小眼神往这边瞅。

    皇帝都快给她气笑了。

    刚才心头的戾气突然就散了,他揉了揉额角,对裴颜说:“你想当就当着吧,对了,朕决定教皇后武艺,你闲暇时也看着她点,别让她偷懒。”

    裴颜不敢置信,随即面露喜色,他重重叩首:“臣遵旨,臣定会好好看护娘娘。”

    乔安听着,很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什么嘛,还要找人监督她,她都答应会好好学了,难道她是那种会半途而废的人吗?

    乔安一直这么觉得,直到五天后,她被从长垣猎场转道,连人带马车被一起拉上一架特别宏伟壮观的大龙船。

    “什么南巡?什么修堰?”

    乔安一脑门子问号:“这么大的船什么时候开过来的?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秋狩完不得先回宫一趟?那谁监朝啊?还有——”

    “姐姐放心,这些陛下都安排好了。”

    裴淑妃温声软语:“姐姐只需要一起跟着去,只当是闲玩一场,陛下和我会保护好姐姐,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姐姐操心。”

    乔安迟疑:“这不好吧,我这个皇后总也得做点什么吧。”

    裴淑妃笑得明艳:“姐姐若是能精通武艺,保护好自己,那陛下和我就彻底放心了。”

    乔安顿时很积极:“行啊,我这就练,不是我说,就咱这天赋,什么三千剑法九阴白骨爪,那都是白给,说会就会。”

    裴颜最喜欢看她活泼的样子,见她眼睛亮亮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心里像是有一汪清水泛起涟漪,漾着说不出的甜意。

    他笑得眼睛弯弯,艳丽的眉目越发勾魂摄魄。

    裴淑妃把乔安拉到甲板上,这里特意空出一块地方,清风拂面,能遥遥看见后面紧跟着的逶迤的船队。

    乔安深吸一口气,习惯性地代入八百米跑前的自己,就开始在那里活动手脚,一边跃跃欲试:“咱们先练什么?是不是要给我根小木剑学剑法?”

    裴淑妃温柔说:“练武最讲究基本功,姐姐在练剑法之前,得先扎马步。”

    乔安愣住了:“扎、扎马步?”

    “正是。”

    裴淑妃轻松摆出姿势:“您照着我这样扎,只有练好下盘,出腿才能稳,更不会被人轻易破防。”

    乔安挠了挠头,知道裴淑妃说得有道理,她学着裴淑妃的姿势慢慢蹲下,双手搭在一起,手心向下,腰板挺直,直到深蹲。

    这个姿势真的...一言难尽。

    乔安虽然有一身不科学的怪力,但是其他的身体素质也就那样,没蹲一会儿就感觉腿上的筋在隐隐酸痛,她问裴淑妃:“都蹲好久了,能起来了吗?”

    裴淑妃一下子笑了:“姐姐说笑了,这才扎不到两盏茶的功夫。”

    这才...

    乔安心头顿生不详的预感:“两盏茶都不够,那我要扎到什么时候?”

    “没有很久的。”

    裴淑妃指了指天色,云淡风轻:“陛下说了,姐姐身子弱,不用扎很久,只等这太阳下山了,今天就可以回去了。”

    乔安抬起头,看见直直挂在高空中的太阳,表情渐渐呆滞:“...可是我才刚吃完午饭啊。”

    中午到晚上几个小时来着?六点还是八个?

    “是啊。”

    裴淑妃体贴地掩嘴笑:“陛下特意让我等姐姐您吃饱喝足才带您来,怕您上午知道了,午膳都吃不下了。”

    乔安:“...”

    乔安泪流满面:魏元绍我感谢你全家——

    ......

    乔安面无人色躺在床上,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小腿大腿带动着整个屁.股都在一个劲儿地抽抽。

    她双手交叠在腹前,仰望着帷帐的帘顶,一时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超然了。

    “这是怎么了。”

    一只手掀开纱帘,皇帝坐到床边,温柔体贴满目心疼:“皇后今天很辛苦啊,瞧这小脸白得,听见今天晚饭都没吃,这可怎么行,朕看着都心疼。”

    “...”乔安一卡一卡地扭过头,一双无神的大眼睛,对这个人模狗样的男人进行死亡凝视。

    她眼中是满满的谴责,一字一句如鸣钟直接质问皇帝的良知:“我,今天,蹲了,五个半小时,的马步。”

    “这么长时间?!”

    皇帝作震惊状,随即痛心疾首:“都怪这破季节,天黑得这么晚,让我们乖乖受苦了。”

    乔安:“..?”

    “乖宝儿,你再忍一忍。”

    皇帝怜惜地摸着她的小脸蛋,柔声安慰她:“等再过一阵到冬天了,天黑得就早了,按照地球自转定律,到时候你一天就只用蹲五个小时了!”

    乔安:“???”

    乔安呆滞看着他。

    皇帝“吧唧”就在她脑门上亲了一口,喜滋滋:“宝贝儿你是不是开心坏了?”

    “...”乔安直接扑上去,撕心裂肺:“我和你拼了——”

    作者有话要说:将来我们安安会成为一个文武双全博古通今中西合璧才华横溢的全能女孩纸(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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