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喜欢女人，是什么感觉？
韩昕将上官磕磕绊绊的话，连成了顺畅的一句。
她蓦地双眸晶亮，像是发现了十分期待又超乎想象的美景。
接着不由自主地脸庞朝上官靠近了些，喉咙滚了滚：“你，想知道？”
“什么？”上官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韩昕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她垂下眼睛，再抬眼的时候，眼中重又恢复了平时的温文：“怎么想起问这个？”
上官心头闪过刹那的疑惑，并没多想什么。
因为韩昕的问题本身，就挺让上官难为情的。
“就是……很好奇。”上官好看的眸子向一旁瞄。
韩昕最喜欢看的，就是上官的眼睛。
这世上有那么多人，只有上官的眼睛长在了韩昕的审美点上。
这就是古典美人的杏核眼吧？
总是蒙着一层水雾般……明明这孩子不是那种软弱的性格。
韩昕的印象之中，上官其实比绝大多数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性格要倔强得多。
韩昕的一颗心添了更多的柔软，对上官哪怕有一丝欲.念，都让她觉得自己很不堪。
她的职业素养要求她不该是那样的。
默默压下心中的异样情状，韩昕重又变回了那个知心姐姐。
“和我说说，是不是昨天发生什么事了？”韩昕问。
上官微讶一瞬，便即了然。
身为一个优秀的心理医生，韩昕的职业素质摆在那里，加上她对上官本人和家庭的了解，说上官在她面前是个透明人，也不为过。
相较于面对李素云，上官面对韩昕的时候，便多了坦然。
“嗯，昨天见了一个人……我爸妈让我见的。”上官说。
“男的？他们给你安排的相亲对象？”韩昕似有所悟。
“算是吧。”
“你对他没感觉？所以就怀疑自己是不是对男人没兴趣？”韩昕看到上官微红了脸，心里好笑，忍住了。
虽然和韩昕很熟，而且心理治疗本身就是直面自己的内心，百无禁忌，可韩昕这样说，还是让上官禁不住微窘。
“我不想让我爸妈担心。”上官垂着眼睛。
“我理解，”韩昕笑笑，“你放心，无论你妈妈怎么拷问我，我都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
上官蓦地抬头，咂摸着韩昕说的“这件事”，是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件事。
不管怎么说，“那种”苗头，是绝不可以让她爸妈捕捉到哪怕一点点的。
“谢谢你，昕姐。”上官诚挚道。
“谢什么？你是我的客户，为客户排忧解难，是我们的宗旨。”韩昕温柔地轻拍上官的手背。
上官身体微僵。
因为和韩昕熟悉，因为怕韩昕伤心，上官强忍着没有缩起手指。
韩昕不以为意：“那么接下来，我们聊聊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吧。”
解决？
上官没想到这个问题还能“解决”？
“我们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是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女人。”韩昕坦言。
上官愕了愕。
她真的没想过去堂而皇之地确定这件事。
韩昕见上官一副“还可以这样吗？”的表情，就很有一股子冲动——
她极想问问上官：你如果喜欢女人，那么你对我，有感觉吗？
但是她不能那么做。
那么做不仅违背她的职业道德，而且先入为主。
上官已经被轻度抑郁症折磨，还是个内向的小孩儿，她对自己现在是信任的，或许还有某种依赖，但是这种感情真的就是喜欢吗？
韩昕不确定，亦不敢想。
总之，她不能再对上官造成困扰。
“我待会儿给你妈妈打个电话，就说你今天晚上在我这里还有一项特殊的治疗，会晚些回去。”韩昕朝上官眨眨眼。
上官不解。
“姐姐带你去个有趣的地方。”韩昕笑得狡黠。
上官露出古怪的表情，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个“有趣的地方”，一定是不能告诉她爸妈的地方。
上官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韩昕领她去的，竟是一家les酒吧。
上官不是不谙世事的老古董，酒吧这种地方她和同学、朋友都去过。
她的Boss周教授平时就是个爱玩儿的人，偶尔会请自己的学生去清吧喝上一杯，但只限于清吧，只限于喝酒聊天，结束之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绝不会涉及到别的引人遐思的活动。
其实韩昕领上官来的这家，也算是一家清吧，至少没有狂暴的音乐和光怪陆离的灯光效果。
但是，敏.感的上官马上就发现了这里的奇怪之处——
从酒保到服务生，到所有的客人，都是女的！
韩昕显然比上官熟稔得多，上官甚至怀疑她就是这里的常客。
韩昕拉着整个脸都写满“我不适应这里”的上官，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的卡座坐了。
这样多少能躲开那些自从上官一进门，就黏在她身上的如狼似虎的目光。
年轻就是好啊！
瞧瞧，年轻姑娘就是比她这种老帮菜有市场。
韩昕还挺有心情自嘲。
其实她多半的心思，是为自己喜欢这样的上官而骄傲。
还有少半心思，是因为那些恨不得扑上来吞了上官的人，而觉得心里酸溜溜的。
或许不该带她来这种地方吧？
韩昕有些矛盾。
不管怎么说，于这孩子都是一种人生体验吧？
韩昕劝自己。
因为性格原因，惯于照顾人，加上比上官的年纪大很多，韩昕总是把上官当成个小孩儿。
韩昕没有点酒，而是给两个人各点了一杯果汁。
“他们家的果汁还是挺不错的。”韩昕向上官介绍着。
上官轻应着，小小地抿了一口果汁，味道确实不错。
她喜欢甜食，这果汁很合她的口味。
韩昕看到她朝自己笑，心神一荡，喝着果汁都添了几分醉意。
台上，一个驻唱歌手正在唱着一首情歌，不疾不徐的调子让人的心都随之沉醉了进去。
韩昕微眯了眼睛，目光扫过酒吧内的所有人。
“看到这些人了吗？”韩昕问。
“嗯。”
“她们都是女人，各种各样的女人，喜欢女人的女人。”韩昕又说。
上官抿紧了嘴唇，没作声。
韩昕了然一笑：“她们在这里，都会无拘无束地释放她们的荷.尔.蒙，你有的是机会看看清楚，这其中是否有你喜欢的类型。”
上官：“……”
正说着，舞台的方向，被一个人影挡住了。
“美女你好，可以请你喝一杯吗？”偏低沉的声音。
上官一怔，对上一张清秀的脸。
这人个子不矮，身形偏瘦，头发很短，用啫喱水抓过，恨不得根根直立。
这画风，让记忆力极好的上官想到了昨天在网上看到的那些内容……
“不好意思，我们有伴儿了。”韩昕老到地朝对方一笑，一只手已经搭上了上官的肩膀。
上官登时僵住了身体，觉得肩头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头。
她不是不识时务，相比被一个陌生人搭讪，她宁可面对熟悉的韩昕。
韩昕这么做，一定有韩昕的道理。
上官这样想着，仍是不适地微垂下头。
那个清秀的短发女人见状，以为上官只是害羞，或是被自己的伴儿发现被别人搭讪而难为情。
有伴儿了……她的眼底闪过失落，愣了两秒，还是礼貌地朝韩昕举了举杯，丢了一句“祝你们玩儿得高兴”，就很识趣地离开了。
韩昕才缓缓松开了搭在上官肩膀上的手。
“这样才不会有人搭讪你。”韩昕怕上官多心，忙解释了一句。
上官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肩膀上的压力消失，让她着实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让她清晰地意识到一件事：至少，韩昕这个女人，不是她喜欢的。
上官再没有恋爱经验，也明白：如果喜欢一个人，面对对方的亲近，不应该是自己刚才的那种反应。
韩昕其实很喜欢刚才搂着上官肩膀的感觉。
而上官的紧张，她也清晰地意识到了。
上官有肢体接触方便的障碍，所以这种紧张是由接触障碍造成的，还是由接触的人造成的？
韩昕不肯去设想后一种可能。
那种设想会让人灰心，让人消极，韩昕不喜欢。
她于是寻找话题，道：“刚才那种类型的，你喜欢吗？”
上官皱眉，轻轻摇了摇头。
韩昕微笑，这在她的意料之中。
“那种叫做T，是偏于主动的一方。当然了，大家都是女人，这种事没有绝对的。”韩昕解释着。
见上官竟然没有什么意外的反应，韩昕哈了一声：“你都查过了？功课做得不错啊！”
上官脸上一热，心说这叫做功课吗？我是好奇啊！
“是查了一点儿……”上官不想撒谎。
韩昕知道她又难为情了，就没有再纠缠这个话题。
“这种或许是你的菜哦！”韩昕压低声音，朝上官挤挤眼。
说话间，一抹浓艳的香水味飘入了鼻端：“小姐姐，可以交个朋友吗？”
上官抬头，看到对方是一个打扮极入时，长发披肩，焗成浅棕色，还烫了大波浪的女人。
那股子香水味就来自她的身上，而且那张脸……烈焰红唇，脸色白得发亮、亮得发光，化妆过度了吧？
上官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张脸卸了妆，会不会就是另一个人了？
韩昕这次像个瞧热闹的，抿着嘴忍着笑，根本没去搭上官的肩膀假装俩人是一对儿。
上官有生以来还没见过这种阵仗，登时头大。
那个卷发女人早就瞄上上官了，见上官没有拒绝的意思，她旁边的女人也一副看好戏的架势，心里更热了。
她自来熟地凑近了，想挨着上官坐下。
又忍不住朝上官套近乎：“小姐姐，我可以坐下吧？”
“不可以！”从卷发女人的身后，飘来一句冷冰冰的拒绝。
卷发女人立时恼了：还真有当街撬行的？
她是个骄纵惯了的，马上拔高了声音：“姑奶奶还就坐了，怎……嗷！”
随着一声尖叫，卷发女人的脸被一只手毫不客气地扒拉到了一边，险些栽倒。
后面那人刚好站在上官的面前，嫌弃地甩了甩手，似笑非笑地冷哼：“真巧啊！”
上官瞪圆了眼睛：周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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