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身。
暗红的纹身。
不止鲜红, 似乎还有些……破损？
上官一个晃神。
她查过关于纹身的资料, 也鬼使神差地查过怎么洗纹身。
洗纹身的过程，比纹身本身还要痛苦。一不小心，就会落疤，甚至可能造成伤口感染，得病。
周则左胸.口的那处，与其说是纹身, 倒不如说更像是被破坏了的纹身。
因为被破坏过，所以才失去了鲜艳的颜色，变成了暗红色？
上官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就是那天早上, 她在华天的套房床单上看到的一串血迹。
她当时就怀疑是不是周则的, 后来也试探着问过周则，却并没有从周则那里得到确切的答案。
红色的血迹……暗红的纹身……
所以那串血迹, 是周则胸.口的纹身出的血吗？
上官的嗓子眼儿发紧。
看来大概率是这样的。
可是为什么？
以周则的身家，就算她身上有纹身，就算她打算洗掉那个纹身, 她难道不会找到全世界最好的纹身师傅，然后用最好的方法洗掉吗？
而且, 根据上官对周则的了解，周则很有些自恋，她身上的任何瑕疵，哪怕是磕破点儿皮都让她受不了，那到底是为什么, 让她对这个在胸.口这种破坏美感的地方的纹身，不彻底弄干净？
还有，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事，让周则这样的人，舍得自己的肌肤，在那里刻下一个纹身？
脑袋里冒出来这个念头的时候，上官被一阵晕眩感充斥着。
那个答案，触手可及。
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样，那么那个纹身又是什么？又代表着什么深意？
她总是觉得：或许那个东西，就是揭开她和周则过往的关键。
如果说之前上官盯着周则看个不停，是因为痴迷于周则的容貌；那么现在，上官则更有一种想要看个清楚的急切。
她要看看清楚，她要把那个纹身，无论它是否还是一个完整的纹身，无论它是怎样的，她都要看看清楚。
这，很重要。
上官闭上双眼，像是在攒聚力气——
周则还在睡着，她却没有征得周则的同意，去看周则的身体。
这样不对，上官知道。
可是，等到周则醒了，真的会同意让她看吗？
上官了解周则，也了解自己。
和自己相比，周则太圆滑了，只要是她想隐瞒的东西，她一定有她的法子对自己隐瞒。
就一次，就这一次！
上官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却发现因为心绪的紧张，她几乎忘记了呼吸。
上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突然咳了两声。
她慌忙捂嘴，差点儿被自己没控制住的咳声吓死。
她又小心地去观察周则的反应——
还好，周则睡得沉，没有被吵醒。
上官稳了稳心神，按住刚刚狂跳不止的心脏。
她的性格，真的不适合做这种事。
好不容易平复了凌.乱的心跳和呼吸，她把一只手探向周则的衬衫领口，手轻颤。
上官的指尖触到了周则的领口上，衣料真实的触感从指尖上传来，她不放心地抬眸看周则。
当看到周则还一动不动地睡着，她这才稍觉放心，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撩开了领口，以及里面的白色吊带抹胸。
其实周则之前因为热来回蹭了那么几下，已经把衣服蹭得够不整的了。所以，就算上官紧张得手直抖，也没费多大的劲儿，就掀开了抹胸的一角，让里面的风景暴.露在空气中。
暗红色的结痂，出现在白皙的肌肤上，更具有一种破坏性的冲击力。
那是一种对于世间至美之物的破坏……
上官的呼吸停滞了。
她的目光，无法自控地在周则胸.口的起伏之上逡巡——
只要她稍稍挪动一丝丝眼神，就能看到起伏的曲线正中的那点……
上官猛地别开脸去，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要红透了。
她现在，才像是昨天吃的大螃蟹吧？
要是她也有大螃蟹那样横行霸道的勇气就好了，她就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
上官只看了一眼，就把那片暗红色镂刻在了心底——
那片暗红色，确实像是一片被破坏了的纹身图案。
至于原来的图案是什么，上官眉头紧锁，她实在觉得它们像是纹下的字迹。
至于到底是什么字，真的看不清楚了。
上官在心里地轻轻地叹气。
到底发生了什么，破坏了那么美好的画面？
周则的身体，真的是这世间最美好的。
上官的口腔里突然觉得酸溜溜的。
她在想想那个给周则纹上这个图案的纹身师傅……那个人无论男女，ta都至少看到了周则胸.前的一片白皙。
周则怎么能允许别人看到她的身体？
上官心里别扭极了。
“周则的身体原本该是属于我的”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她知道自己这么想不讲道理：周则过往无论遇见过谁，男人也好，女人也好，那都是周则的过往。而且，纹身师傅啊，就像医生或者护士，他们是不存在性别的。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上官还是觉得别扭，别扭得闹心。
大概是这种闹心的感觉太强烈，强烈到让她觉得心中生出了异样，上官蓦地一抬头，登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则已经醒了过来。
周则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上官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已经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以及应该说什么了。
她这算是干坏事被抓了个现行吗？
周则依旧平静地看着上官，停顿了好几秒。
于上官而言，仿佛过去了几个世纪那么久。
“你手机响半天了。”周则最终淡淡地开口。
上官一个晃神，才听到自己的手机正在响个不停。
“啊……”上官呆愣愣地应了一声，机械地摸到了短裤兜里的手机。
她看了看来电显：周教授？
上官眉心攒起。
周教授大早上给她打得哪门子电话？
“我……”上官迟疑地看向周则。
对于是否马上接起周教授的电话，上官还是有些犹豫的。
周则像是根本就没注意上官在看自己，已经坐起身，整理自己身上压得凌.乱的衣服了。
“……”上官看到她理好衬衫领口，把之前扯开的那枚扣子系好，连更靠上的扣子都系好了，上官心里划过苦涩的滋味。
周则之前根本就不会系那枚扣子的。
周则胸前的光景都被衬衫布料遮紧，连那两条若隐若现的锁骨，都被遮盖得只能看到两个锁骨尖儿了。
上官心里苦哈哈的，又是难过又觉尴尬。
她已经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面对周则了。
明明昨天她们还那么的亲密……
“你不接电话吗？”周则淡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手机还在响个不停，打电话的人很执着，应该是有很着急的事儿吧？
上官轻应了声，努力压抑着心头的异样，划开了屏幕：“周老师……”
“你在哪儿呢？”电话那头，周利劈头盖脸地就问。
上官被问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她这个问题从何说起。
“我……”她犹豫了，她没法对她的老师描述她现在在哪儿。
电话的另一顿突然沉默了，沉默了好几秒。
上官知道周教授没有挂电话，而一场更迅猛的质问，恐怕就在来的路上。
果然——
“你是不是和周则在一起！”周利几乎是吼出来的。
上官瞬间涨红了脸。
而一旁的周则，也听到了电话里过于大的声音。
“周教授您有什么事儿吗？”上官努力平复着声音里的颤抖。
她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她不能乱了阵脚。
“她自己后院都起火了，还在这儿缠着你！她知不知道她是谁了！”电话那头，周立显然是急了。
上官握着滚.烫的手机，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周利近乎气急败坏的喊声，一时无措。
她见惯了她的老师端庄的模样，她的老师也从来没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过话。可是现在……
上官突然觉得手上一空，手机已经被周则劈手夺了过去。
“你吓唬谁呢！不会好好说人话吗？”周则的声音冷得像冻了一层冰碴儿。
上官愕然地看着冲周利发脾气的周则，她这会儿才意识到：或许只有在她的面前，周则才是那个温柔的、孩子气，甚至嘴欠的周则。
电话那头的周利估计也愕住了，停顿了几秒，突然吼道：“你到底把她带哪儿去了？你自己的烂摊子还没收拾明白，你还想拐带着她跟你瞎胡闹吗？”
周利的声音那么大，上官想不听到都难。
然后她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骤然冷了下来，而周则的气场都变了。
那是一种……杀气！
上官想到了这个词。
“周利，你跟我说话最好客气点儿！别忘了是谁在让你和你的狗屁小男友吃喝不愁！别忘了是谁让你的科研资金有保障！”周则寒声警告着。
电话那头，周利气急而笑：“呵！你在威胁我吗？你先搞清楚你现在的状况再威胁我好吗？你以为那些老头子，会像我一样还有耐心给你电话吗？”
周则眉心猛跳。
“哦，对了，”周利又说，“我告诉你我为什么把电话打到了上官这儿！从今天四点到现在，我已经给你打了无数个电话了……周则，你真行啊！为了和上官在一起，你连手机都不带！你想干什么？不要江山要美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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