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林白溪发烧了。
他因为起来得太猛导致晕倒在沙发上, 脑袋嗡嗡嗡的乱叫，耳边是段昱容小家伙的哭腔, 这让他觉得自己变成了被念紧箍咒的孙悟空。
“头好疼啊…”
段莨蹙眉，手放在少年的额头上，感受着迟迟不下去的高温, 轻轻抚摸：“再等等, 沈昼清马上就来。”
男人的声音不像平时那般冷漠, 温柔到像一滩冒着热气的泉水，可惜林白溪这会儿已经听不到什么话了, 他只觉得额头上凉凉的, 像溺水的人捉住浮木, 把段莨的手紧紧抱住。
“别哭, 他会没事的。”
身后的哭声渐渐停止, 变成了抽噎, 段昱容惶恐的心情被男人安抚住, 点点头, 仿佛是说服自己一般：“林爸爸一定会好的！”
半小时后，沈昼清像个慢腾腾的蜗牛, 终于到了。
提着药箱推门进来，待看到躺在那儿的人时，问：“量过体温了吗，多少度？”
“三十九点六。”段莨蹙眉道，他抽了抽手，没有抽出来。
“怎么会发烧, 是不是受凉了，这个换季的时候最容易着凉。”沈昼清一边给林白溪配药，一边说。
段莨听到后仔细想了想，不确定道：“胆子小，被吓到了。”
沈昼清一愣：“这得吓成什么样子，才会感冒。”
思绪稍微转圈，反问：“不会是你做的吧？”
段莨摇头，怎么是他呢，明明是网上的那些人。
打针的时候林白溪醒了，一睁眼便看见一个细细的针头要往自己的手上扎，旁边还有段昱容小朋友紧张的声音：“要，要扎了，会不会很疼啊！”
少年本来不怕打针，但此时此刻，或许是因为感冒后人变得脆弱，也或许是气氛渲染地太过恐怖，林白溪害怕地避开眼睛，身子隐隐发抖。
“林白溪？”
始终注意少年的段莨最先发现异状，他握住林白溪的另一只手，更直观感受到颤抖的幅度有多大。
“林白溪，你怎么了？”段莨蹙眉。
林白溪不说话，只把脸埋到了男人身上。
“沈昼清，你给我轻点！”
“兄弟，这事情我没有办法做到，再轻针都要扎不进去了，”沈昼清摇摇头，“你抱紧点，弟媳肯定就不害怕了。”
“真的？”
“真的，我谈过的恋爱比你吃的米都多，有经验。”
段莨似信非信，不过还是听从沈昼清的建议将人抱紧了些。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热量传递给彼此，仿佛世间最亲密无间的人。
怀中人的渐渐稳定下来。
打完针后，沈昼清将东西收拾起来，看着还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憋笑：“没事我就先走了。”
“嗯。”
段莨坐在床前，头也没回地回了一句。
啧，重色轻友。
沈昼清摇摇头，算了，难得好友能有一个喜欢的人，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段莨这样呢。
沈昼清离开了，段昱容小朋友在床前待了一会儿，便被要求去休息。
“段爸爸，小容还不困。”小家伙揉了揉脸，明明困到眼睛都睁不开了，却还要硬撑着。
“是我困了。”段莨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转头看向林白溪安静的面孔，扯了扯嘴角。
“好吧。”段昱容是个听话的小朋友，虽然他很想继续守着林爸爸，临走的时候，小家伙不放心地叮嘱，“段爸爸，感冒的人会害怕冷的，一定要给林爸爸掖好被子哦。”
房门关上，房间里陷入安静。
“段莨，你要睡觉了吗？”
林白溪有气无力地问，他刚才听到了男人的话，“如果你要睡，我就往里面点儿。”
“不睡。”
“哦。”此刻林白溪的精神实在萎靡，也没有思考为什么段莨前一秒说要睡觉，下一秒又说不睡了。
他动了动身子，小幅度挣扎：“你放开我吧，离得这么近，会把感冒传给你的。”
“你以为我的身体像你这么弱？”段莨语气带着点儿不屑，不仅没有放开，反而抱得更紧了些。
“我是为你好。”林白溪无奈，省得黑化了之后又赖到自己的身上。
“你并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强加的好意有时候会导致不好的结果。”
林白溪一怔，没有想到段莨会说出这种话，他想了想，觉得没错，就像有些家长把自己无法实现、认为是好的事情强加到孩子身上，最后会对孩子的一生产生不可逆转的伤害。
“你说的对。”少年诚挚道歉，“我应该问问你想要什么的。”
“所以，段莨你想要什么？”
林白溪眨眨桃花眼，问道。
想要什么。
段莨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个问题对于普通人来说大概很常见，但段莨还是第一次听到，因为他要什么东西，向来都是靠自己去获得。
不过被人询问的感觉还不错。
嘴角勾起，段莨将下巴搁到林白溪的头顶，闻着清淡的橘子奶味，闭上眼睛：“我想要抱你。”
林白溪：“……”
“除此之外呢，我是说，你有什么想做的，对你本身也有好处的那种。”
“好处吗？”段莨想了想，“想亲你，亲了你我的腿就不疼了。”
男人语气认真，一瞬间，林白溪的脸颊就红了。
明明是自己发烧，这个男人的脑袋怎么更像是烧糊涂了，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嘴巴打了死结，林白溪说不出一句连续的话：“你不要乱说了，我又不是医生，更何况只有特别亲密的人才能接吻。”
段莨挑起一边眉毛，疑惑：“难道我们不够亲密？”
“我们虽然是结过婚的夫夫，但你又不喜欢我。”
林白溪小声嘟囔，声音像他此时的状态一样，软绵绵没有力气。
听到少年的话，段莨皱起眉头，过了会儿，他问：“什么是喜欢？”
“嗯……”林白溪被问住了，他也没有谈过恋爱，哪里知道什么是喜欢。
回忆着书中看过的情景，不确定道：“喜欢大概就是，一刻看不到那个人就会想念。”
“那如果看到他和别人在一起呢？”
“看到对方和别人在一起，心里又会觉得不舒服，”少年顿了顿，突然说了一句，“比如当初你坐在樱花树下，看着余练和段玮离开时的心情。”
尤还记得当时书中的描写，那么的浪漫，那么的唯美，无数读者为此泪流满面。
“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那时候的心情？”段莨挑了挑眉，其实男人根本没有想起来林白溪说的那件事情，只是看着林白溪酸溜溜的表情有些兴趣。
“当时余练没有选你，而是选择了段玮，你不是都伤心地哭了吗？”因为发烧，林白溪的脸颊通红。他有些气愤，也不知道这份气愤从哪里来，“段莨，你是男人，不要逃避自己做过的事情！”
“我没有逃避，也从来不会逃避。”段莨嗤笑，他放开林白溪，似笑非笑道，“你说的应该是我刚出事的时候？”
“对。”
“呵呵，我倒是没有记住你说的那种心情，只记得那天的阳光太强烈，刺的眼睛发酸。”
啊？
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意料，闻言，林白溪心中的气就像被扎破的气球，一下子就散了。
“你的意思，你的眼泪是因为太阳？”
段莨挑眉：“不然呢？”
“我还以为是……”
段莨斜眼看过去，林白溪连忙把后面的话咽下去：“没有没有，就是因为太阳。”
他心里有些高兴，没想到段莨不喜欢余练：“反正亲吻只能相互喜欢的人才能做，你又不喜欢我，我才不要和你亲。”
少年从男人怀中离开，把脸往枕头上靠了靠，鼻子不通，也就没有闻到枕头的味道和自己的那个不一样。
打完针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林白溪自己睡着了，段莨关掉灯，费力挪到床的里面，夜里有些冷，想起段昱容的话，他把自己的被子盖到林白溪身上，然后睡到对方的被子里，将人抱到怀里入睡。
第二天林白溪的高烧退了下去，就是身体还有些无力，做什么事情都无精打采。
大课间，少年趴在桌子上，眼睛漫无目的地看着黑板，从别人的角度，便是心事重重。
“白溪，你这是怎么了？”郑欣忍了一节课终于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开口询问。
这几天传言段大少和林白溪的关系并不好，那些所谓的“恩爱”都是假料，还有人说段大少其实有很多情人，私生活非常乱。
网友都觉得，在豪门这种事情似乎很常见，不足为奇，但是郑欣却没有办法看着自己的好朋友受害。
“白溪，别难过了，那种人不值得你为他流泪。”
林白溪无精打采将头从桌子上挪起来：“啊，你在说什么？”
他有些迷惘。
郑欣咬住嘴唇，恨不得把“我就是在骂段莨那个混蛋”这句话说出来，最后还是凭着强大的自制力给憋住，她拍拍好朋友的肩膀，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你为什么这么早结婚？”
女孩担心林白溪对那个人渣情根深种，这样一来，所受的伤害就更多了。
“哦…”林白溪眼皮都累得抬不起来，索性闭上眼睛趴回桌子上，“家里要求的。”
商业联姻啊！
看来是没有感情！
郑欣稍微放下心：“哎，本来还羡慕你们这种家里有矿的富二代，现在看看，富人有富人的烦恼，穷人有穷人的快乐。”
“说的对。”
“段莨不值得，我看你干脆离开他，去找自己的真名天子或者天女吧！”
“我可不敢。”林白溪撇撇嘴，“段莨知道后怕是连我的皮都要扒掉。”
郑欣张大嘴巴：“这么凶残？太过分了，为什么只许他官州放火，不许你百姓点灯！”
“嗨，主角都要忌惮的角色，哪里是我等炮灰可以挑衅的。”
林白溪摆摆手，从桌子上爬起来：“算了算了，身体不舒服，我先回家了。”
“注意安全！”
林白溪没回头，手比了一个“OK”的符号。
走到校门口，突然想起答应段莨给他做梅干菜扣肉饼的事情。
少年顿了顿，然后抬着沉重的脚步去超市。
走着走着，前面的路被人挡住了。
林白溪抬起头，发现居然是余练。
他有些惊讶：“原来是余少啊，有什么事情？”
知道段莨不喜欢余练后，再看这人，感觉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余练不明白林白溪可怜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他先是看了少年几眼，随后意识到某种情况，皱起眉：“你们完全绑定了？！”
林白溪晕沉的大脑一个激灵，被余练的话惊到不行。
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完全绑定？你也有系统？”
系统……
听到这句话，余练差点儿把牙齿咬碎，这人居然有系统？难道他才是正版游戏的玩家：“我果然没有猜错，你不是林白溪！”
“不，你猜错了。”林白溪装作不懂，“我是林白溪。”
更何况他原本就叫这个名字。
余练冷笑：“不用装了，我和你一样是穿到游戏里来的，我知道你最大的秘密，段莨应该不知道吧？你说如果我告诉他，他还会这样对你吗？”
林白溪：“……”
什么意思，余练不是穿书而是穿游戏？
事情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
少年抿了抿唇，现在不是仔细思考的时候，他看了一眼余练，义正言辞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但我没有秘密瞒着段莨。”
“呵呵。”
闻言，余练意味不明笑了笑：“我也不多说了，至于是不是，我们还是拭目以待吧。”
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身便走。
望着不远处的段玮，林白溪忍不住皱起眉头。
一直到买完食材回家的路上，林白溪还在想，自己穿的是书还是游戏？
还有，有什么秘密是段莨不知道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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